浮尘卷
字体: 16 + -

第10章 物是人非处,独立无名墓

    朋友处于一个善意的谎言中,你会继续隐瞒还是指明点破?

    ——写在正文之前

    ------------

    爆竹,篝火,饭菜满桌。

    纸钱,烧酒,亲友满屋。

    除夕夜,望乡书院,不知从哪一年起,镇长、巡卫、三老、师范,望乡镇的行政中枢都会聚在一起守岁,每年的书院到这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从一大早一帮老头子们聚在正厅闲话家常,就不断的有镇上的居民过来拜年送上茶水蔬果,当然,除了巡卫这个不太正经的小年轻卫长,也就是龙天雨的二师兄夏建仁,此刻正在后厨和一众婆媳聊得火热。

    据说当年上一任巡卫期满退役后,按道理接任者另有其人,结果夏建仁过去和他喝了顿酒,莫名其妙了就被禅让成了巡卫,一干就是五年。除了大姑娘小媳妇平时少不得被他调戏几句,他接任之后,巡卫的风气倒是好了许多。

    镇长主理政务,巡卫主理戍卫,三老主理琐事,师范主理教化。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与正厅的热闹不同,书院的锦鲤池边,龙天雨看着爆竹在池水中倒影出的流光溢彩,整个人难得的安静。

    距离祭祖还有一个时辰,这会正厅里应该在包饺子吧,轻轻吸了吸鼻子,看来是猪肉大葱。龙天雨整个人懒散的靠在廊亭的柱子上,举着自己的右手,仔细打量。

    一道细微的红色纹理,随着龙天雨的意识在手掌上不断的游走,握紧的拳头,第一次感觉到些许的力量,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自从这道纹理出现之后,自己逐渐消瘦的情况不断好转,精神状态也渐渐恢复,犹豫再三,龙天雨没有把这种情况告诉师父,一是不想他为自己担心,二是不想再一次失去力量。

    右臂的纹理还在,证明白依然相安无事,黎曾经说过的那些过往在上一次询问中,师父险些大发雷霆,自己也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问。心口处,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不知道那个姑娘是否安好,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自己说了这个情况,只怕会被师父扔进炼丹炉当成邪祟一把火烧个干净吧。

    正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和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声,很快又平静下去。不消片刻,林媛琪快步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天雨哥,师父喊你过……过去……马上……”

    回廊中的人数比龙天雨预想的要多,反而是正厅中此时仅有金院长和铁易山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此时躺着一个满身血污、臭气熏天的年轻人,看年纪和自己相仿。

    向院长和师父行了一礼,龙天雨静静候在一旁,按照师父的指示不断的递过银针、药酒、绷带等,看着师父脸上的沉重和专注,龙天雨愈发好奇桌上躺着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厅堂之外,一片除夕欢聚之景。

    厅堂之内,气氛之冷滴水成冰。

    年轻人的呼吸渐渐平稳,铁易山面上的表情也渐渐平复,眉宇间的川字缓缓舒展,直到这时,龙天雨才留意到,铁易山的手上拿着一块清白玉,镂刻着子母螭龙。

    金老用浸湿了的汗巾轻轻擦去年轻人面上的血污,又招呼龙天雨走上前去,“天雨啊,这是你丙字班的新学生,名字叫尚仁。”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时,龙天雨才发现,尚仁的的眼睛,是透亮的天蓝色,宛如一弯澄澈的湖水。

    厅堂外,爆竹的声响渐渐平息。

    厅堂内,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

    这个除夕夜,龙家大院再添一口,只是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去探听尚仁的来历,而龙天雨的脑海中,那块子母螭龙的清白玉佩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到底在哪里,自己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呢?

    尚仁只是默默的吃着饺子,滴落在碗里的泪水,被在场的所有人有意识的忽视了。

    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而其他人,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

    寒冷,阴暗,潮湿。

    废墟,篝火,灰烬。

    少年的龙天雨蜷缩在篝火旁瑟瑟发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的右手上,隐隐透出的一块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红色纹理,大有沿着胳膊一路向上,侵蚀全身的态势。

    白伏在篝火旁,斜眼望着这个苦苦挣扎的少年人,将林思璇牢牢的护在身后,狼爪下已经泛起微微白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信号。

    右手突然五指张开,高高伸向天空,连带着整个龙天雨的身体,也被高高挂起,仿佛无形之中有一个巨人拎着龙天雨在仔细打量。

    右掌掌心,红色的纹理缓缓汇聚成了一只眼睛,再睁开的一刹那,白只觉得那眼神仿佛贯穿了自己的身心。应该不能在等下去了,他心里这样想。血肉撕裂的声音,切断的右臂和龙天雨一起坠落在地,白的口中散射出道道白芒,将自己同红色纹理隔开之后,将这只断臂扔进了篝火,看着它在火中缓缓化为灰烬。

    龙天雨在哀嚎,声嘶力竭。

    屏障外的藤蔓也在哀嚎,撕心裂肺。

    白用爪子在身后的墙上划下一道竖线,而类似的竖线,已经足足画满了小半面墙壁。

    躺在远处地面上间歇性抽搐着的龙天雨,自断臂出缓缓溢出白光,凝聚成一条胳膊的形状,而整个人,显得更年轻了几分。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白看着挣扎着坐起来的少年,心有不忍。

    “但至少目前,你我只知道这一种不是么?”龙天雨惨白的脸上,强自露出了一抹笑容,“我觉得再来几次,我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再来几次?”白指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竖线,低声嘶吼着,“到底还要多少次?在这么下去,只怕是你先崩溃了。就不能等着你师父,或者你师兄,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帮你想想办法?”

    龙天雨低着头,没有回答,手掌狠狠的抓进土地,轻轻颤抖着,过了半晌,他抬起头,脸上又换回了那副灿烂的笑容,“好像,我并不擅长依靠别人去解决问题。”

    他走到已经缩水了很多的屏障边缘,看着眼前渐渐浮现出的另一个自己,伸出了一根食指,沿着脖子,横横的划过,整个人的身形在屏障再一次缩小范围中,缓缓拔高,幻化成了和现在一般无二的容貌,“就这一次,要么你死,要么……还是你死。”

    一拳打出屏障,不顾皮肤上传来的烧灼感,直接抓住血面龙天雨的脖子,两个人的头,隔着屏障狠狠的撞在一次,“想要别人的命,自己也要做好同样的觉悟。”屏障上传来“滋滋”的声音,就在血纹顺着额头和手掌逐步蔓延的时候,龙天雨的心口处,泛起了一丝白芒,蜿蜒而出的纹理竟然和血纹一般无二。

    看着血面龙天雨脸上露出的惊讶深情,龙天雨笑了,肆无忌惮的笑着,捏着他的脖子从屏障中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身上的白芒越来越亮,盘绕而来的纹理如同碰到烈火般,蜷曲,干枯,碎裂。血面龙天雨被抵在墙上,高高举起,身上的血纹渐渐化为白色,沿着白色纹路,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吞没了两人。

    还在屏障中的白,看着篝火不断的抖动,如同被狂风洗礼,明灭不定,伏地化为人形,双掌触地,一道透明的屏障,瞬间笼罩了篝火和林思璇,然而还不到几息的时间,屏障上,已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并且不断的延伸。

    光芒越来越盛,雪景、村庄、这个意象世界中的一切,统统化为了雪白。

    蒙蒙中,有声音在低语,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龙天雨知道,这是死亡的感觉,在他抱着林思璇被烈火焚为灰烬的那一刻,他还记得这种感觉,仿佛自己不存在,仿佛自己还存在,仿佛时间不存在,仿佛时间还存在,仿佛一切不存在,仿佛一切还存在。自己好像升的非常非常高,看着日升月落,看着物换星移。

    突如其来的重力感将龙天雨的思绪拉回了地表,他看到了身侧趴伏的白和仰倒的林思璇,还有身前这一株直插云霄的巨木。

    身前的地面,突然泥土翻转,一根七彩的藤蔓拔地而起,又陡然折回,缓缓化作一个手掌的形状,握成了一个拳,食指缓缓伸出,停在龙天雨的身前,指尖处,有光芒闪烁变化。

    龙天雨抬头看了看巨木,盯着天空中变化莫定的云,嘴角渐渐挂上了一丝冷笑。

    转身,背起林思璇,抱起白,迈步向远处的迷雾中走去。

    当第一步迈出的时候,龙天雨的身前,重新化为了燃着熊熊烈火的白雪村长,而他的身后,那根食指,牢牢的指着他的心口,未曾动摇半分。

    “林姑娘,白,你俩知道么?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告诉过我一个歪理。”龙天雨将林思璇往上背了背,“小孩子打架,最好自己想办法解决”,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头瞄了一眼还固执的指着自己的食指,说出了下半句,“回家喊家长帮忙的,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一步踏入风雪天,此间再无回头路。

    ----------

    算盘,钉板,铡刀。

    皮鞭,木杖,白绫。

    中州,盈泰园,正厅内。

    太师椅上,一位****,缓缓端起茶杯,吹了吹,品了一口。

    “选好了么?夫君。想让妾身我用哪一样替你接风洗尘?”

    一旁的下人们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整个正厅内针落可闻。

    “嘿嘿……嘿嘿嘿嘿……”跪在地上的胖子不断的陪着笑脸,想挪动着身子站起来,又被自家娘子一个眼神吓得跪了回去,“慈娘,我这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赶回来,你这是闹哪般,还嫌你家相公我遭的罪不够么?”

    一旁站着的傅天明同样风尘仆仆,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之势,仿佛全然没有看到白耀乾连连给出的求救眼神,苦主不由暗叹一声怎么自己就找了这么一个见死不救的贴身护卫。

    眼见太师椅上的妇人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白耀乾暗自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忽然一巴掌拍在地上,看架势已经是破釜沉舟舍命一搏了,“万千代,你个败家娘们,嫁夫从夫的道理没听过么?给足了你面子还给老子端着架子,反了你了,给相公奉杯茶,今儿这事儿就算过了,为夫也不想你面子太过意不去。”说完拍了拍巴掌,“来人哪,把这些破破烂烂的家伙都给我收了,大初一的摆在正厅里,晦气。”

    看着身前的妇人端着茶水走上前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白耀乾心里暗道侥幸,想着这一茬没准真被自己给唬过去了,好像这么硬气的解决方案,自己还真没试过呢。

    眼前的茶杯越来越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白耀乾暗自想着今天总算爷们了一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傅天明脸上一副“不可救药”的表情。

    低头,茶杯里的茶水竟然在沸腾,“相公,奴家给你奉茶来了。”

    白耀乾大大的咽了口唾沫,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的表情毅然决然。

    “噗通”,双膝跪地,一把抱住了万慈娘的大腿,“夫人啊,我错啦,我是猪油蒙了心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吼你,我一定是走火入魔啦,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无二话啊。这个家里你说了算,除了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今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往西,我绝不往东……”看到这一幕的下人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才是盈泰园的常态,那个他们熟悉的老爷和夫人的相处方式。

    道歉的话说了足足有一刻钟,竟然没有一句重样的。最终白耀乾选了铡刀,被下人们驾着扔到了马厩。“老爷,您在这委屈一天,看夫人也没狠下心来拾掇您,之前摆出来的老虎凳和毒酒杯都给收了,回头您在声泪俱下一点哭的再惨一点,夫人心一软,没准就放您进屋了。”

    “行啦行啦,走吧走吧。”白耀乾挥了挥手,在身上掏了半天,讪讪的挠了挠头,“跳水跳的太急,啥都没剩下,先记着吧,老爷我欠你们俩一顿好酒好菜。”

    两个下人连忙摇手都说不敢,退着步子走出了马厩。

    北风呼号中,白耀乾蹲在马槽边,和几匹老马,大眼瞪小眼。

    “哎呦喂,稀客稀客,什么风把老爷您吹到我这来啦。”熟悉的破锣嗓子,熟悉的劣质烧酒和油滋滋的半只烧鸡,熟悉的小木窝棚和破了一角的炭火盆。

    “老侯!你老小子果然没事,担心死我了可。”白耀乾一个激灵直接跳了起来,浑身肥肉乱颤中,拉着老侯的胳膊上下打量,“伤到没,没缺胳膊少腿吧,老子以后还指着你带我逛窑子呢,这要是残废了,我上哪儿找你这狐朋狗友去。”

    “滚滚滚,你瞅你给我找那个破差事,要不是我见机得快,这会都被人家烧成灰了。”老侯拎起酒壶吸溜了一口,递给了白耀乾。

    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一张纸条。

    熟悉的娟秀的字体,写了足足半页人名。

    白耀乾眯了眯眼睛,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好啊,本来还以为是一个蛀虫,结果已经烂到根了,挖墙脚挖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不遗余力了哈。”在老侯心疼的目光中,白耀乾撕下仅有的一个鸡腿,一口塞进嘴里。“老侯,帮我跑一趟,给老二送过去,既然夫人都给我安排到这儿看戏了,怎么着我不得好好当一次观众啊。”

    递过去的纸条却半天没有人接,白耀乾抬头,才发现老侯盯着自己手上的鸡腿,目不转睛,不断的咽着口水。

    “看什么看,回头赔你十支烤全羊,好酒管够。”白耀乾说完一口气喝干了壶里的劣质烧酒,“动心思动到我这儿了,当我是面捏的不成。”

    老侯咂了咂嘴,满脸不情愿的走出了窝棚。

    “要变天了啊。”紧了紧领口,老侯看着手中的纸条,有意无意的嘟囔了一句。

    窝棚内,银制的酒壶被拧成了麻花,在木桌上轻轻的敲着节奏。

    ----------

    飞扬的尘土,挥动的铁锹,不断加深的土坑。

    斑驳的血迹,卷刃的匕首,整齐叠好的破衣。

    龙家后院的竹林深处,一夜休整后情绪明显稳定下来的尚仁拿着借来的铁锹,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挖出了这么一个坑。

    龙天雨只是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打量着这个刚刚被分到自己丙班的学生。

    看着他将匕首放入坑底。

    看着他将破衣放入坑底。

    看着他将自己摔进坑底。

    直愣愣的望着天空,淡蓝色的眼睛毫无神采,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残存于世。

    起身、填土、立碑。

    只是木质的木牌上,空无一字。

    “不写点什么?”龙天雨试探性的问道。

    “我没有笔墨。”尚仁看着龙天雨,平淡的回答道。

    “我可以借给你。”龙天雨哑然失笑,没想到没写字竟然是这个理由。

    “我是说,没有足够的笔墨。”尚仁的嘴角缓缓咧开了一个笑容。

    “需要多少?我可以带你去买。”龙天雨接过铁锹,一把插在旁边的地上。

    “能把我的心全部写满,写到我记不得也忘不掉,一辈子都不会褪色。”尚仁的眼神中,突然又有了光,亮的如同熊熊燃烧的火把。

    龙天雨认得这种光,五年前,他亲手立起母亲的石碑时,眼神中的光能焚尽整个望乡镇,他突然笑了,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年龄相仿的伙伴肩膀,“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眼神中的光渐渐熄灭,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似乎是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

    “抬起头。”龙天雨的声音十分冰冷,“看着我。”

    尚仁有些茫然的照做,然后一只手掌,锁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按在身后一根结实的柱子上,看着他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的双目,手脚在空中不断的踢打。

    手,轻轻的松开了。

    跌倒在地的尚仁剧烈的喘息着,瞳孔因为恐惧而不断颤动着。

    “死亡的感觉,舒服么?”龙天雨低下头,正对上尚仁扬起的淡蓝色眼睛,没有等他回答,手掌再一次锁住了他的喉咙,高高举起。

    而这一次,尚仁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

    嘴角擒起了一抹笑意,手掌松开,尚仁用手撑地,消去了落地的缓冲。

    “我喜欢聪明的学生。”龙天雨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把拽起插在身边的铁锹,“很幸运,你不算笨。”

    “我喜欢直接一点的老师,”尚仁整理了一下衣袖,“但是不得不说,你的教学方式有点粗鲁。”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了一个蛮横无礼的家伙了。”龙天雨脚尖碾了碾地面,然后一脚踢飞了木牌,随即铁锹上缓缓聚起白芒,向着尚仁刚刚堆好的坟丘,重重的落下,满地枯黄的竹叶被卷起的气浪扬上天空,四下飞落,地面上再也看不到挖掘过的痕迹。

    龙天雨哼着小曲,扛着铁锹,沿着小路走远了。

    尚仁看着被重新掩盖的地面,眼中的火光再一次升腾而起,只是随着不断的深呼吸,又一点一点的熄灭下去

    闭上眼睛,向后仰倒,知道身体和大地传来结实的触感。

    睁开的双目中,是清晨的朝阳洒下的明亮光辉。

    ------------

    杯酒,清茶,斑驳的晨光。

    木桌,长椅,飘荡的白幌。

    夜晚巡逻归来的夏建仁和尹冰原坐在铁匠铺对面的早点摊,一个喝酒,一个喝茶。

    “师兄,你确认这是师父说的么?”夏建仁端着酒杯的手有点颤抖,“师弟他真的废了?一点能想的办法都没有?”

    尹冰原看着杯子中的茶叶打着旋,丝丝水汽在早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片白雾,点了点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自己知道么?”夏建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直直地盯着杯子上的花纹。

    尹冰原摇了摇头,一字一顿,“他不知道,好一点。”

    “咔嚓”,夏建仁手中的杯子出现了一道裂纹。

    “他是我师弟。”夏建仁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也是我师弟!”尹冰原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后天开学?”“恩。”两个大男人脸上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笑容。

    “也许他不知道,真的好一点。”夏建仁摸着下巴上稀松的胡茬,给自己重新斟上了一杯烈酒,而后一饮而尽。

    尹冰原向老板娘招了招手,“老三样。”

    透过包子热气腾腾的水雾,望乡镇渐渐开始苏醒,焕发出勃勃生机。

    梦境:“嘿嘿嘿……大兄弟,马上就要当老师……额……不对,你们这儿叫师范哈,恭喜恭喜。”我双手抱拳,贱兮兮的走上前去。|“别安慰我,我知道这是师兄们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尽早走出变为废人的阴影。”出乎意料,他看着天空,叼了叼嘴里的草棍。|“你都知道?”“废话,那是把我命捡回来的师兄。”“所以,你就这么不过一切的研究体内那股被封禁的力量?”我有些惊讶。|“能用出来的力量才是好力量。”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冰冷。|“喂喂喂,万一走火入魔呢?”“那就走火入魔好了。”他拍拍屁股上的土,“突然有些期待当老师了呢,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