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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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命若草芥,欲勇先诛怯

    你要被迫尝试自己极其抗拒的事情,你会顺其自然还是竭力避免?

    ——写在正文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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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疏的灌木,枯黄的青草,奔涌的江水。

    飞扬的尘土,奔踏的马蹄,凌乱的口哨。

    白耀乾和傅天明站在江边,望着对岸的城池,满脸苦笑。

    大约数里之外,浓黑的烟柱腾空而起,那是他们原本准备渡河的码头。

    “老二,老侯那个家伙不会就这么交代了吧。”白耀乾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看着江水,脑海中一个个的筛选着谁可能是出卖他们的人。

    一组十五人,白耀乾这一组,除去分散、伤亡、诱敌,现在仅剩下这主仆二人,原本留在码头接应他们的老侯不知所踪,只剩下被焚毁的尸体和沉了满江岸的船只。还没来得及悲伤,漫天的箭雨便扑面而来。如果不是老二身手敏捷再加上悍不畏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只怕此时,这两个已经横尸就地,燃成灰烬。

    “当家的,虽说老侯平时窝囊惯了,但真要打起来,我也怵他三分。”回头扫了一眼直上云霄的烟柱和越来越近的追兵,老二的眼睛眯了眯,“他没那么容易死,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咱们俩再想不出办法脱身,只怕清明给咱俩上坟的酒都得流进老侯的肚子里。”

    白耀乾用力的甩了甩头,将杂七杂八的思绪统统甩出去,在身上的肥肉也跟着颤动不已的时候,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附近没有咱们的接应小组了。”傅天明环望四周,弯下了第一根手指。

    “最近的码头在五里之外,你我人困马乏,应该在两里之外就没命了。”白耀乾看了看江岸,弯下第一根手指。

    “追兵有十个人,能把老侯逼走的人,凭你我二人没有希望。”傅天明攥了攥拳头,叹了口气,弯下第二根手指。

    “一片荒芜,没有遮掩之所,无法藏身。”白耀乾打量了一下四周,弯下第二根手指。

    “对方不接受钱财,因为码头的货仓丝毫未损。拿钱买命行不通。”傅天明眯眼沉思,弯下第三根手指。

    “看起来那帮家伙除了要那孩子的命,还想把相关人等全部做掉。似乎没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白耀乾咽了口口水,弯下第三根手指。

    “对岸的戍边卫想赶过来,最快得两刻钟,咱俩撑不到那么久了。”傅天明伸出拇指,测量了一下城门到此处的距离,弯下第四根手指。

    “你我二人水性不佳,游过江水,可行性不高。”白耀乾犹豫了一下,弯下了第四根手指。

    “沙土结实,想把你藏于地底,短时间内做不到了。”傅天明用刀戳了戳地面,弯下第五根手指。

    “那如此看来,只有你我二人互相成全,才能免受皮肉之苦啊。”白耀乾苦笑了一下,将臂上的弩机对准了傅天明,当事人只斜睨了一眼,将雪亮的刀锋抵在肥胖脖子上的一刹那,同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觉得咱俩要是真这么干,慈娘能把我从阎罗殿揪回来再打死一次。”白耀乾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温馨的事儿,脸上浮现出了憨憨的笑容,“得回家过年啊,回去晚了,又要被关柴房了,所以,试试那招?”

    “试试?”傅天明挑了挑眉,开始宽衣解带。

    “试试!”白耀乾三下五初二就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不远处,已经能看到马上的人扬起长刀。

    而江边,两个赤条条的男人各自背着一个用外袍裹成的巨大包袱,所有武器和衣服都被扔进了江里,在阳光下,形成了一副对比鲜明的剪影。

    一者身材匀称,肌肉结实。

    一者脑满肠肥,白肉乱颤。

    回头冲着追兵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傅天明深吸一口气,高高跃起,直入江水,说不出来的潇洒利落。

    白耀乾晃了晃硕大的屁股,冲着追兵拍了两下,发出“啪啪”的脆响“想抓大爷我,你们再修行个几百年吧。”转身跃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中,江水中传来“扑通”一声。

    “吁~”追来的十人整齐划一勒马而止,看着江水中沉浮不定的两个黑点,久久不语。

    马蹄边,是被整齐斩断的一排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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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衣,桃符,喧嚣的街市。

    流水,锦鲤,寂寞的廊亭。

    望乡书院后的不冻泉,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不断的从陶瓷大碗内,扔出小把的鱼食,引得池内涟漪破碎,细水翻腾。

    整理完卷宗的龙天雨坐在廊亭内,优哉游哉的看着天边不断变化形状的云,他一向是在这儿打发午后的慵懒时光。学生都在休沐中,马上新年来临,刚好整理完最后一本卷宗,难得的清闲时光。

    纤细的手腕抛撒出一把鱼食,又是一阵争食的水声。

    一墙之隔,恍如隔世。

    墙外是望乡镇最热闹的赌坊,三教九流无所不聚。

    墙内是望乡镇最静谧的曲水,四书五经流淌其间。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如果不是此时实在太过静谧,龙天雨几乎难以听闻。回过头,是一个抱着同样陶瓷碗的学生信步走来,见廊亭间已经坐了一人,微微一怔。

    龙天雨正要起身,却见那人径自拐了个弯,直直走到泉水边,端起碗,将鱼食倾斜倒出,先前还聚在龙天雨身边的锦鲤立时掉头而去。那学生歪着头,看着面前鱼头拥簇,争食不休,面无表情,待水面重归平静,转身离去。

    全程只当龙天雨不存在。

    乐得清静,龙天雨歪了歪身子,将碗中剩下的鱼食同样倒入水中,只是表情若有所思,抬起的目光中,磐石赌坊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几只麻雀在书房前的草坪上跳来跳去,搜寻着遗落的草籽,彼此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庭院中除了松树尚有几分绿色,其余树木,唯有枯枝。

    龙天雨看着身前整理好的八页宣纸,食指和中指交替着敲击桌上的镇木。

    “梆梆,梆梆,梆梆……”

    枯燥的节奏中,龙天雨的思路飞到了五年前的雪夜,飞回了那个望乡镇燃起熊熊烈火的日子,耳边的惨叫声越来越清晰,眼前的血红色越来越重。

    镇木的敲击声越来越快,而龙天雨仿若不觉。

    书房中,宣纸仿佛被风吹动,边角处不断的飘起又落下。

    不知何时,屋内弥漫起了淡淡的血光。

    “咣”“哎呦”“夸嚓”“哗啦”

    一连串的声音过后,一个穿着院服的姑娘已经跌倒在龙天雨的桌前,残破的茶壶瓷片,飞溅水渍和烫的红肿的手腕,还有溢满了整间书房的茶香。

    “龙老师,对不起,蝉衣太笨了,竟然被门槛绊倒了,马上收拾好,再给您换一壶别的茶。”手腕已经起了一圈水泡,而那姑娘脸上竟然全程都陪着笑脸,满是歉意。

    回过神的龙天雨只是打开了木匣,拿出了银针、绷带和药酒,拉过一把椅子将她按在座位上,告诉她不许乱动。

    陆蝉衣重重的点了点头,就那么举着手腕,笑嘻嘻的看着龙天雨,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用烛火烤过银针后,轻轻的刺破水泡,待水流尽,涂上药酒,缠好绷带,当龙天雨抬头的时候,他看到的还是之前的笑脸。

    “蝉衣,不疼么?”龙天雨关切的问道。

    “疼啊。”陆蝉衣笑着回答。

    “那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龙天雨有些迷惑。

    陆蝉衣脸上的笑容在某个时间僵了一下,然后更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龙老师不喜欢看到蝉衣的笑脸么?老师亲手帮蝉衣包扎,蝉衣很开心啊。”

    没等龙天雨的下一句话说出口,她已经起身,将瓷片快速的收拢到一起,转身走出房门,片刻之后,一脸笑容的给龙天雨换了壶新茶,也将地上的茶叶收拾干净了。

    龙天雨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看着那姑娘的笑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庭院里,陆蝉衣一边打扫一边轻轻哼着小曲。

    龙天雨合上窗子的缝隙,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觉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在他没看到的窗外,陆蝉衣的嘴角依然笑着,小曲依然哼着,只是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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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月,繁星,清冷的夜色。

    孤冢,白雪,微黄的竹林。

    此时子夜刚过,街头巡夜的梆子声渐行渐远,巡卫们提着火把沿着街道四下巡视,低矮的城头上,火把忽明忽暗。

    城头上,靠着城墙蜷缩着身体的巡卫被人轻轻推醒,示意此时已经是换班的时间了,直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捶了捶腰,这才踱着步子慢慢回到卫所。

    男人的汗味,靴子的臭味,被子的潮气,混合而成的味道一下子让巡卫清醒了几分,暗自摇了摇头,想着明天是不是让这帮家伙把被子拉出去晒晒,兄弟几个再去澡堂泡个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再去暖香阁找个姑娘睡上一觉,嘴角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咽了口口水。随后如同就义一般走进了卫所,在同僚们连天的呼噜声中,拉过被子把头一蒙,很快也沉沉的睡去,城内城外,愈发安静。

    “老张,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影飘过去了。”刚刚走过街角的巡卫推了推身边的伙伴。

    “飘个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你一惊一乍,这大半夜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什么能飘过去?赶紧巡完这一圈,回卫所换班,这寒冬大腊月的,真他娘的遭罪。”说完扯过腰间的葫芦,吸溜一口,长舒一口气,“就应该搂着婆娘,喝着小酒,炕上被子一蒙,嘿嘿嘿嘿……”

    一把抢过葫芦,刚刚质疑有人影飘过的巡卫赶紧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转眼就被老张抢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盖好塞子,挂回腰间。“你小子给我省着点,好不容易背着婆娘攒点酒钱,都让你给我祸害光了。”

    “瞅你那抠搜样儿,发饷了请你吃一顿好的,让你知道老爷们活的就得敞亮……”话还没说完,屁股就挨了一脚。

    “毛还没长全,装什么爷们,滚滚滚,赶紧巡完回去换班。”老张缩了缩膀子,把火把往前凑了凑,两个人吵着嘴仗就走远了。

    墙角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看了看巡卫消失的方向,又回身打量了一下身后的院子,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缓缓收进怀里,随机顺着院墙,信步向阴影深处走去,竟是无比熟悉这一处的布局。

    片刻之后,竹林中的空地,龙天雨母亲的坟前,那男子静静的站着,盯着墓碑上的字,手掌沿着笔画缓缓划过。

    取出怀里的一枝梅花,轻轻放在墓碑上,整个人轻轻的靠在一旁,竟是拿出了一壶酒,自饮自酌起来。

    远处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像是听到了什么,男子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手腕一抖,酒壶破空而去。

    “三师弟,招待师兄没有好饭好菜就算了,怎么连个酒壶都是空的,五年不见,抠门到这种程度了,要不要师兄接济你一下?”竹林中拐出了一个人,扛着一根竹棍,一脸痞痞的笑容,正是龙天雨的二师兄,夏建仁。

    男子没有说话,拇指推剑,出鞘一寸。

    “行了行了,收了收了,一大清早的你不累我还累呢,哪有功夫和你打。”说完,十分应景的打了个呵欠。

    出鞘的剑,长度变成了三寸,虽然那男子还是依靠着墓碑,气势却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卧槽,不至于吧,收了收了……当年打你的时候我也没下死手啊,这咋一见面就要剁了我下酒?”夏建仁的脸色微微有点变化,语速顿时快了几分。“我来找我三师弟叙叙旧,真要是这么绝情,龙天雨,我不介意和你打上一场。”肩上的竹棍绿意大胜,苍翠欲滴。

    三寸剑锋隐入剑鞘,一瞬间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幻觉,那男子还是懒懒散散的倚靠在墓碑上,神色间突然多了几许落寞。“何事?”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夏建仁把竹棍别进了腰带,掂了掂空酒壶,随手要扔,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不情愿的收到怀里。

    一枚印着骷髅头的金币,飞到了夏建仁的手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夏建仁脸上重新挂回了痞痞的笑容,“还不错,就算你请师兄的酒钱了。”

    男子的手一瞬间握紧了拳头,剑鞘中的剑隐隐发出颤鸣,最终归于平静。“五年了,脸皮的厚度我是拍马也不及啊。喝酒的时候千万藏好,不然招来什么人,我可不负责。”

    夏建仁把那枚金币小心的贴身揣好,嘴角微微一笑,“你师兄我可是号称雁过拔毛,啥时候吃过亏?话说,呆多久?”

    “不清楚。”

    “还要找天雨麻烦么?”

    “没兴趣,只要他不来烦我。”

    “那你把你那匹会喝醉耍酒疯的马换个地方,然后把你这身白衣服换了,他应该不会找你麻烦。”夏建仁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么招摇过市,怎么活到现在的?”

    “所有没我招摇的,都让我送去阎罗殿了。”抬了抬胳膊,映入夏建仁眼中的至少有十余道伤疤。

    “随你随你,反正现在天雨没能力找你报仇了,你们家的剑放在师父的茶室里,打了好几重封印,你想拿估计也拿不到。”

    “三师兄,你说我要不要趁现在直接把那小家伙废了,省的将来给自己留下个大麻烦。”

    “那你最好回头看看身后墓碑上的字,走火入魔一次可以,同样的错误再犯一次,除非你能一口气杀光望乡镇的三万百姓。”夏建仁歪了歪头,身后的手掌悄悄握住了竹棍。

    “好像上一次,我差一点就成功了,不是么?”

    “呯”的一声,直插咽喉的竹棍被出鞘的剑挡出了,夏建仁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戳别人的痛处,不是什么好习惯,这个镇上,还能和你平静聊上几句的人,不超过三个,你想清楚。”夏建仁手掌发力,微微一拧,竹棍破碎成丝,绕过身前的剑柄,将龙天雨的发髻击散,“你还没有强到能为所欲为的程度,龙天风。”

    脸上悄悄的破开一到伤口,有血缓缓渗出,留下,龙天风缓缓拿出怀中银色面具,紫金色的梅花覆住伤口,也掩去了原本俊朗的面庞,“但至少我能强到让想杀我的人比我先死,不是么?我的好师兄。”起身,拍了拍尘土,整个人飘然而去。

    夏建仁保持着手掌发力的姿势,缓缓蹲下,心口处的衣衫,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指尖大小的洞,那一处的皮肤,透漏出点点紫金色的光芒。

    缓缓运气压下不适感,夏建仁这才注意到墓碑前的土地,留下了一行字,“回头无岸,两不相欠。”

    长长的一声叹息,字迹被轻轻的擦去,只剩下一片枯黄的竹林中,那枝殷红如血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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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衣,烂衫,残缺的瓷碗。

    铜钱,脏手,警觉的双目。

    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沿着首阳城中破落的小巷,快步奔走,不断变换着方向。沿途的住户满面惊诧的看着飞奔而走的两个可怜孩子,暗想着莫不是偷了什么吃的被店家追的无处可走,心中的怜悯之情顿时愈发的喷薄而出,刚想招呼一句,却发现已经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拐角处,小乞丐被大乞丐藏进一个竹筐,自己蹲在胡痛口,手指暗自在地上画着什么。

    闪身,擒拿,掌击,拖拽,双手发力,微不可查的“咔吧”一声,那人已是失去呼吸,瘫成一团。未曾来得及处理身前的尸体,身后已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急忙闪避却还是晚了半分,一只弩箭,射穿了大乞丐的腹侧,钉进了身后的砖墙之中。

    三个长相普通,打扮普通,看起来泯然众人的家伙围了上来,掏出了怀中的匕首和袖中的弩箭。打量了一下大乞丐身后的尸体,嘴角漏出了一丝冷笑。

    “狗杂种你倒是跑啊,害的兄弟几个一顿好找,前后折损了我们十几号弟兄,老实交代,那孩子被你藏到哪去了,兴趣哥几个心情好,能给你个痛快。”

    一口血水吐在了地上,一条衣襟狠狠的勒紧腹部,拿起身后的一根竹竿,一个青龙出水的枪式已经摆了出来。

    “滴答,滴答。”血从腹部缓缓滴下,汇成了一滩,那三个人只是远远的戒备,大乞丐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竹竿一抖,抢先攻上前去。

    最前面的一人横向挥动匕首,竹竿应声而断,只是那半截竹竿还未曾落地,已被一手抄起,插入第二人的咽喉,一脚踹开第三个正在瞄准的,回身刺穿了第一人的心脏。

    “噗”,如同钉子穿透纸张,大乞丐胸口处露出了一截箭矢,力气仿佛从伤口缓缓渗出,整个人缓慢的靠着墙,跌倒在地。

    “小武哥!”竹筐中的小乞丐一跃而出,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大乞丐,狠狠的盯着缓缓放下手弩的男子。

    “这回省事儿了,三千两黄金到手了,哈哈哈……”那人一脚踢开面前捂着喉咙挣扎的同伴,捡起地上的匕首。

    “乖乖的跟我走,你还能少吃点苦,不然的话,我可保不准你会少个胳膊还是少条腿,嘿嘿嘿……”那男子盯着小乞丐的眼神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一时没有留意,大乞丐竟然又扑了上来,压着他的刀冲着眼睛扎了下去。

    许是力气不济,又或许真的伤的太重,匕首竟然被一点一点掰了回来,一个翻身,已是男子在上,乞丐在下,攻守倒转。

    “噗”,男子的胸前透出了一点匕首的利刃,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被乞丐推到一旁,捂住嘴,连刺十几下,知道整个人停止了呼吸,瞳孔开始扩散,随即大乞丐也跌倒在地。

    “小武哥,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们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你在坚持一下,我去给你找大夫,找大夫。”小乞丐眼见自己的手堵不住伤口中缓缓流出的血液,一急之下立时要跑出去找人帮忙,却被大乞丐的手紧紧的抓住了。

    “躲到晚上,从首阳城的下水道钻出去,沿着大路往东走,一直到望乡镇,去书院找金院长,给他看你的玉佩。”大乞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小乞丐塞进身下的下水道,按下他渗出的手,将铁盖重新盖上,最后整个人扑倒在胡同的竹筐堆里,在墙上按下了几个向上爬的血手印。

    在越来越红的世界里,大乞丐缓缓停止了呼吸,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容。

    身下的血液,渐渐凝固,倒映出的天空,连云彩都是血红色的。

    梦境:他伏在桌上睡着了,身下是几张宣纸,我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只觉得一阵头疼。|“欠下的债总得有人还对吧。”我看着他,低声说到,“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是不是?”|他没有回应,只是动了动压麻了的胳膊,转过头继续睡去。|我笑了笑,关上屋门,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