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为人处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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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曾国藩觉得:观察的范围广,人才就多,人才多才有比较和选择的余地,才有可能慎用选择人才。但是只“广”而不讲“慎”就会有人鱼龙混杂,滥竽充数。曾国藩认为,用人是万事的根本,成大事者,必须学会尊重与运用人才。只要这个人确有所长,就算给他的印象并不好,甚至与他心存隔阂,曾国藩都不惮任用和举荐。大至总督,小至营哨,曾国藩举荐和扶植的人才非常之多。可以说,发现人才是一个成功领导者的首要本领,其价值往往超过了所发现人才的价值。

衡才

喜誉恶毁之人,即鄙夫患得患失之心也。于此关打不破,则一切学问才智,实足以欺世盗名。

方今天下大乱,人怀苟且之心,出范围之外,无过而问焉者。吾辈当立准绳,自为守之,并约同志共守之,无使吾心之贼,破吾心之堤也。

君子有高世独立之志,而不与人以易窥;有藐万乘,却三军之气,而未尝轻于一发。

君子欲有所树立,必自不妄求人知始。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磨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三者缺一不可。

凡人心之发,必一鼓作气,尽吾力之所能为。稍有转念,则疑心生,私心亦生。

余死生早已置之度外,但求临死之际,寸心无可悔憾,斯为大幸。

舍命报国,侧身修行。

古称“金丹换骨”,余谓立志即丹也。

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才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则忧之,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子所忧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

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古之精相法,并言读书可变换骨相,欲求变之之法,总须先立坚卓之志。

治心治身,理不必太多,知不可太杂,切身日夕用得着的,不过一两句,所谓守约也。。

凡沉疴在身,而人力可以自为主持者,约有二端:一曰以志帅气,一曰以静制动。人之疲惫不振,由于气弱。而志之强者,气亦为之稍变。如贪早睡,则强起以兴之;无聊,则端坐以凝之此,以志帅气之说也。久病虚怯,则时有一畏死之见,憧扰于胸中,即梦魂亦不甚安恬,须将生前之名,身后之事,与一切妄念,扫除净尽,自然有一种恬淡意味,而寂定之余,真阳自生,此以静制动之法也。

诵养气章,似有所会,愿终身私淑孟子,虽造次颠沛,皆有孟夫子在前,须臾不离,或到死之日,可以仰希万一。

引自《曾正公全集》

喜欢被人称赞,厌恶被人诋毁的人,就是具有庸俗小人患得患失的思想的人。倘若这一关勘不破,那么一切学问、才智,就都只是用来欺世盗名的。

现在天下很乱,人人都怀有得过且过的心理。事情与自己无关,则不予过问。我们应当立个标准,自己遵循,并且联合志同道合的人一起遵守,千万不要让心中坏的想法,破坏了心中的堤坝。

君子有远大独立的志向,却不让世人轻易地看出;有藐视帝王、退却三军的勇气,却从不轻易显示。

君子若想要有所建树,就必须从默默地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开始。

古人在遇到困难忧虑的时候,正是他的品德修养进步之时,其功表现在胸怀坦荡,其效验表现在身体健康。圣贤之所以成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其重点都在于遭受大的磨难挫折的时候,把心放得实,养得灵,有开朗活跃的心胸,有坦荡的襟怀,就算身体受了外部伤害,也不至于伤到身体内部。

士人第一要有志气,第二要有见识,第三要有恒心。有志气,则不会甘心为下流;有见识,就明白学习没有尽头,不敢稍有所获就自满;有恒心,就肯定没有办不到的事。三个方面,缺一不可。

凡人心发动,必须一鼓作气,尽一切力量去做,只要有一些想法,便有疑心,而私心也随之而来。

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要临死之时,并无可后悔遗憾的事,就是万幸了。

要舍命报效国家,要戒慎恐惧,重视修养。

古时说“服了金丹,就可换骨成仙”,我觉得立下志向,就是金丹。

君子立志,应当有把人类和万物作为自己同胞的胸襟度量,应当有品德高尚、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只有这样,才无愧于父母的生养之情,不愧为天地间的完人。所以他忧虑的,就是自己不如舜帝、不如周公,以及自己不专修德行、不精通学业。于是,便会忧虑小民的顽固不化,忧虑外敌侵扰国家。忧虑坏人当道而优秀人才被排斥埋没,忧虑自己不能给平民百姓以恩泽,即俗话说的悲天悯人,这是君子之忧,至于那一己的成败,一家的温饱,世俗之人理解的荣辱得失、贵贱毁誉等,君子是顾不上为此忧虑的。

人的气质是天所生成的,因此很难改变,但是通过读书却可以改变。古代精于相人术的人,甚至说读书可以改变人的骨相。但是,说到要改变人的气质的方法,最关键的还是先确立坚定的志向。

修心养身,道理不必很多,所知道的也没有必要太庞杂,与自己切身相关,每时每刻都用得着的,只要一两句话就行,这就是守约。

只要是疾病缠身,而依靠自己的力量可以加以控制的,大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顽强的意志指挥气,一种是以静制动。一个人疲惫不堪、精神不振,都是因为气弱。然而,意志坚强的人,气也会随意志而稍有改变。比如贪早睡,就可以凭毅力坚决早起;如百无聊赖之时,若端坐而聚气,气必会振作。此乃以志帅气。久病则气虚胆怯,时时有怕死的想法,困扰于心,就是睡梦之中,也难以安适,必须将生时的名誉,死后的一切事情,还有各种杂念,都全部除掉,这样,自然心中生出一种恬淡的感觉来,从而在寂静之后,真阳自生,这就是以静制动的方法。

诵读《孟子》中养气章,好像已经有所领会,我愿终身以孟子为师,就算不断颠沛流离,受尽苦处,似乎总有孟夫子在我跟前,时刻引导着我,也许到死的时候,可以有所仰信。

知人善任,量才器使

曾国藩说:“如果使人人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空子?”通过建言,上司可以收集思广益之鼓,也可以借此观察下属的才识程度,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曾国藩主张在“广收”的基础上“慎用”。他声称:“吾辈所慎之又慎者,只在‘用人’二字上,此外竟无可着力之处。”为何要慎用?因为“人不易知,知人不易”。

慎用的核心是量才器使。“徐察其才之大小而位置之”,用其长处避免短处。薛福成称曾国藩“凡于兵事、饷事、吏事、事有一长者,无不优加奖誉,量才录用”。曾国藩生前获得“有知人之明”的赞誉,就由于他慧眼识人,又因材使用。

要真正做到量才器使,首在怎样去认识人。他指出:“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辞,初非当日预定之品。”把有一定能力或有一定成就的人誉为“百长并集,一短难容”,甚至神化,不可否认是认识人才上的一种片面性。所以,衡量人才要不拘一格,判断事情要不苛求,不因木材腐朽就弃置不用,不频繁撒网有失去捕抓大鱼的机会。关键的是善于去认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可苛求全才,“不可因微瑕而弃有用之才”。他写信给弟弟说:“好人不易寻取,弟为留心采访。凡有一长一技者,兄断不肯轻视。”有材不用,因是浪费;大材小用,也有损于事业;小材大用,则危害事业。曾国藩说:“虽有良药,如果不是对症下药,那么也形同废物;虽有贤才,若没有发挥其作用,那么与庸俗之辈无什么两样。栋梁之材不可用来建小茅屋。牦牛不可用来抓老鼠,骏马不可用来守门,宝剑如用来劈柴则不如斧头。用得合时合事,就算是平凡的人才也能发挥巨大作用,否则终无所成。因而不但心没有人才,而担心不能正确使用人才。”

为了“慎用”,必须对人才时加考察。曾国藩说:“所谓考察之法,何也?古者询事、考言,二者并重。”即要对下属的办事情况和言论情况同时进行考察,而曾国藩特别注重臣下的建言。当时,“考九卿之贤否,但凭召见之应对;考科道之贤否,但凭三年之京察;考司道之贤否,但凭督抚之考语”。曾国藩说:“若使人人建言,参互质证,岂不更为核实乎?”通过建言,上司可以收集思广益之效,也可以借此观察下属的才识程度,的确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曾国藩在道光三十年(1850)所上的广开言路的奏折,固然是针对咸丰帝下令求言的应时之作,同时也隐约反映了汉族地主要在满清王朝中获得更多的“伸张”机会的萌动。在同一份奏折中,曾国藩提出了对人才的“甄别”,他把它归之于“培养之方”中。事实上,甄别,就是考察。甄别的目的是“去其良莠”。不加考察或甄别;而对那些不投上者之所好的人才,不加培养,不加使用,固然是对人才的浪费;不加考察或甄别,只单凭在上者的爱好或印象保举和超擢,把那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阴谋家和野心家看成“人才”来培养和使用,定然会造成恶劣的政治后果。这种事例,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曾国藩说:“不铲除荆棘,那么兰蕙也会没有芳香。不赶走害群之马,那么良驹也会短命。”

曾国藩本人非常注意考察人才,对于僚属的贤否,事理的原委,无不博访周咨,默识于心。据《清史稿》记载:曾国藩“每对客,注视移时不语。见者悚然,退而记其优劣,无或爽者。”而且,他阅世愈深,观察愈细微,从相貌、言语、举止到为事、待人等等,都在他的视线之内。据说,曾国藩颇知麻衣相法,有一首流传的口诀,传闻是他写的:“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气概,富贵看精神。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又有四句:“端庄厚重是贵相,谦卑含容是贵相。事有归著是富相,心存济物是富相。”这些,都带有浓厚的唯心色彩,不足为训。但口诀中提到的“端庄厚重”等等,却是“慎用”时所应提倡的美德。

才德

余谓德与才,不可偏重。譬之于水,德在润下,才即其载物溉田之用;譬之于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揖栋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澜;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叶。德而无才以辅之,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以主之,则近于小人。世人多不甘以愚人自居,故自命每愿为有才者;世人多不欲与小人为缘,故观人每好取有德者。大较然也。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术,皆以此为冲可矣。

引自《曾正公全集》

我觉得才与德,两者不可有偏颇。用水来比喻,它的品德是润下,它的才就是浮载物品、灌溉田地;用木头来比喻,曲直是它的品德,作为舟辑和栋梁之用就是它的才。倘若德是水的根源,那么才就是水的波澜;倘若德是树木的根,枝叶就是树木的才。一个人有德而无才,就与愚笨之人相近;一个人有才而没有德,则与小人一样。世上的人大部分不愿承认自己愚笨,所以常常自称愿意成为有才的人;世上的人大多不希望自己成为小人,因此常常以德取人。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既然两者不可兼得,那么与其没有品德而归于小人,还不如没有才能而归为愚人。自我修养的方法,识人的方法,都可以从此入手。

采访宜多,用人唯才

曾国藩觉得:观察的范围广,人才就多,人才多才有比较和选择的余地,才有可能慎用选择人才。但是只求“广”而不讲“慎”就会有人鱼龙混杂,滥竽充数。

曾国藩觉得,用人是万事的根本。成大事者,必须学会尊重与运用人才。他曾从战国时期白圭的故事中得到启发。

白圭,战国时期周人,为人头脑机灵,尤其善于经商,往往用很低的价钱买进东西,再用很高的价钱卖出东西。他捕捉赚钱的时机,就像猛禽猎取食物一样迅速。他称自己“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鞍任法。”他的这一套生财之术引起当时天下商人的效法。

曾国藩觉得,求得人才要像白圭经营买卖一样,只要确定目标,就要像鹰隼猎取食物一样迅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曾国藩平时非常注意对僚属的才能的观察了解,并善于从中发现人才。求得人才后,曾国藩能量才用人,知人善任,他的原则是:“收之欲其广,用之欲其慎”,“采访宜多,委用宜慎”。

曾国藩觉得,选用人才定要慎重,则对人的使用得当,一旦使用得当,就有利于事业,更有利于发挥人的积极性,形成心情舒畅、生动活泼的局面,慎而不广,必会人才匮乏,或窒息人才,同样是事业的大患。

曾国藩广招天下人才,由于求才心切也有不慎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假装校官,前来拜访曾国藩,言谈间海阔天空,议论风生,大有天下唯我至尊的架势,曾国藩惜才如金,对前来投奔的人都倾心相接,但是非常讨厌言不务实之人。见这个人口齿过于伶俐,心中非常奇怪,想要试探一番。于是,谈话中故意主张,用人必须杜绝用隐瞒事实真相的人,那人一听,面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说:“受欺骗与不受欺骗,全在于自己是一个如何的人。我纵横当世,略有所见,像中堂大人为人真诚,德高望重,别人都不忍心欺骗;像大臣宗棠大人,为人正直,威仪严肃,别人不敢欺骗他。当然,别人没有欺骗他,而他却怀疑别人骗自己,或者,已经被骗了还不知道的人,也处处可见。”曾国藩观察别人向来注重条理性,看见这个人连讲四种欺骗方法,且非常有道理,忍不住大喜,连忙对他说:“你可以到军营中,去看看我所任用的人才。”此人立即答应。到第二天,那个人将军中武各官一一拜会,而后假装神秘地对曾国藩说:“军中多豪杰俊雄之士,但我从中发现有两位君子式的人才。”

曾国藩很高兴地对他称赞不已,待为上宾,并想重用此人,但时间过于急促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暂时让他督造船炮。时间不久,突然有一天士兵来报,对曾国藩说那人挟千金逃走,请曾国藩发兵追捕。曾国藩一时黯然失色,沉默半天,说:“停下,不要追。”兵卒撤回,这时,曾国藩用双手捋须说:“人不忍欺,人不忍欺。”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想笑又不敢笑。过了几天曾国藩说起前日发生的事,幕僚们忍不住问他,怎么不发兵追捕。曾国藩的回答胜人一筹:“现今发、捻交炽,此人只以骗钱计,若逼之过急,恐入敌营为害实大。区区之金,与本人受欺之名皆不足道。”

这则故事确实可笑,但此后曾国藩在用人方面更加慎重,注重实地考察。曾国藩觉得人才“无人礼之,则弃于草野饥寒贱隶之中,有人求乏,则足为国家腹心之用”。他常常告诫自己,不能由于求全责备而埋没人才,而应看到别人一方面的长处,量才用人。他说:“衡量人才,只要有一方面可取就很不错了,不能由于对方有一点小缺点就嫌弃他不加重用,若太过苛求,资质平庸的人反而能得到重用。”曾国藩招来的人才,并非都是全才,他们有的原来在家耕种农田,有的招自营伍,但是他们却都有各自的长处。在招来的人才中,有些人还曾犯过错,曾国藩并不嫌弃,多加鼓励劝他们痛改前非,为国立功,李世忠、陈国瑞便是很好的例子。李世忠,原是太平军将领,投降清军后不服上司管束,陈国瑞是湘军中有名的悍将,与李世忠共事后二人经常发生纠纷,时间长了,在湘军中他们都以“绿贪蓦诈”闻名,但曾国藩不像一般人那样对他们,而是帮他们找到自己的缺点,并力劝他们改掉,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发扬自己的长处。

曾国藩就是如此“奖其长而指其过,劝令痛改前非,不肯轻率弃绝”。

曾国藩担任两江总督之后,百事丛集,愈感人才之匮乏,而对人才的招集、培养、选拔、使用问题亦愈加急切。他经常与人讨论人才问题,虚心体察自己在用人问题上的缺失。他常说:“树人之道有二,一曰知人善任,一曰陶熔造就,”又说,“人才既已访求,势必加以任用,然人才互有短长,未能尽善,自不能将所有搜罗之人才,不予别择,悉数任用。故访求人才之道,固宜讲求;任用人才之方,亦须斟酌。”曾公知人善任,于任用人才之方,自有其独特见解。然按诸《书札》一则曰:“用人之道,官绅并重,江楚并用;取之欲广,用之欲慎”。

曾国藩一生,深切明白人才对国家的重要性,在他看来,治理国家政治,治理粮饷、厘金,全在于用人。关于治政,他说:“人存而后政举。方今纲纪紊乱,将欲维持成法,所须引有正人。”

用人如用器。为了在用人上做到量才器使,奖优汰劣,曾国藩对府、州县主要官员还有推荐来的幕府的人员都进行亲自考察,识别其德行、政绩、才能、气质等方面的情况,拟出考语。除此之外;曾国藩还专有《人过闻见日记》,根据闻见得来的情况,将其部属分别列入“闻可”、“闻否”、“见可”等类。从这里可以看出曾国藩非常关心人才问题,注重量才器使。

曾国藩一生为官,探明人才的重要性,能够量才用人关系到一个人事业的成败。然而要真正做到量才器使,最重要的就在于怎样地去认识人,他说:“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兼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辞,初非当日预定之品。”他觉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可苛求全才,“不可因微瑕而弃有用之才。”

他在写给曾国荃的一封信中说:“世上好的人才实在难得,弟弟要留心察访。只要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你千万不要轻视他。”我们清楚,一个人有才不用是浪费,大才小用也是浪费,小才大用则会危害事业。曾国藩说:“虽有良药,倘若不是对症下药,那么也形同废物,虽有贤才,若没有发挥其作用,那么与庸俗之辈没什么两样。栋梁之材不可用来建小茅屋。牦牛不可用来抓老鼠,骏马不可用来守门,宝剑如用来劈柴则不如斧头。用得合时合事,就算是平凡的人才也能发挥巨大作用,否则终无所成。所以不必担心没有人才,而应担心不能正确使用人才。”

识才

取人之式,以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为要。办事之法,以五到为要。五到者,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也。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亲巡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探贼地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理其绪而分之,又比,其类而合之也。眼到者,著意看人,认真看公牍也。手到者,于人之长短,事之关键,勤笔记,以备遗忘也。口到者,使人之事既有公,又苦口叮嘱也。

引自《曾正公全集》

择取人的方式,以有节操而没有官气、条理清晰而又不说大话为关键。办事的方法,关键是要做到“五到”,也就是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所谓身到,即身为官吏对命案、盗案必须亲自勘验,并亲自到乡村巡视;作为将官就必须亲自巡视营地,亲自察看敌情。心到,就是凡事都要仔细分析它的大条理、小条理、起初时的条理、结束时的条理,分析它的头绪,又综合它的不同。眼到,就是要专心地观察人,认真地读公。手到,就是对人的才能长短、事情的关键所在,勤作笔记,以避免遗忘。口到,就是在命令人做事时虽然已有公,还要苦口叮嘱。

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曾国藩用人非常注重才能,且雇选用人才上很大度,不计前嫌。曾国藩一生,经历无数风雨,深知在用人上,德才二项有一项就已经不容易了,而要二者兼有就更难了。但是这些并未动摇他对德才兼备、更重德操的人才标准的信念。

曾国藩广求人才,又不能博收杂进,这就决定他必须有一个选择人才的标准。他主张德才兼备,而他更注重人的德行。他在笔记《才德》中写道:“我觉得德与才不可偏重。……有德而无才,则近于愚人,有才而无德,则近于小人。”他又强调说:“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求,皆以此为衡可矣。”凭着对德与才的关系。德才孰重孰轻的这种认识,曾国藩要求“在纯朴之中选择人才”,认为“观人之道,以朴实廉洁为本(质)”。他指出:“以其质而更博以他长,斯为可贵:无其质,则长处亦不足恃。”他对那些“心窍多”,以大言取宠,巧语媚上的“浮滑”之徒,深恶痛绝。他声言凡:“不思索考核,信口谈兵者,鄙人不乐与之尽言。”他劝诫绅士说:“好谈兵事者,其阅历必浅,好攻人短者,其自疏必疏。”所以他特别看重禁大言而务实。,在确定选择标准时,曾国藩把人才分为两类:一种官气较多,一种乡气较多。他表示:“吾欲以‘劳苦忍辱’,四字教人,故且戒官气,而姑用乡气之人。”“官气者办事无惊世骇俗之象,语言无此妨彼碍之弊,其失也奄奄无气。凡遇事,但凭书办家人之口说出,凭书写出,不能身到、心到、口到、眼到,尤不能身体大行。乡气多者好逞才能,好出新样,行事则知己不如人,语言则顾前不顾后。其失也一事未成,物议先腾。”不可否定有官气或乡气的人都有明显的缺点。但是两者相比较,曾国藩更不喜欢那些爱摆官架子,处事应酬圆滑,没有一点实干的官僚。他深刻指出:“若官气增一分,则血性必减一分。”因此,他倡导选人“必取遇事体察,身到、心到、手到、口到、眼到者”,也就是“筋力健整,能吃辛苦之人”,“明白而朴实”的人,“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的人。

塔齐布是湘军中有名的悍将,本是旗人。刚刚进入湘军时,塔齐布只是个绿营守备一样的小官,后来升为参将,与湘军一起操练。曾国藩操练湘军时,在军场上时常见到他,且见他次次都特别早来到练兵场,“执旗指挥,虽甚雨,矗立无惰容。”曾国藩仿效戚继光的练兵方法,每次检阅步兵,都看见塔齐布身穿短衣、腿插短刀站在一旁等候检阅,他身上透出的一股威严之气简直没有办法形容。

曾国藩察看之后,感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曾国藩将塔齐布传入营中问话,交谈中曾国藩对塔齐布的见解非常赏识。在后来的了解中,曾国藩发现他治理军队严格认真,并且能很好地团结士兵,因此更加佩服他。但是副将清德自己无才无能,不提拔重用塔齐布也就罢了,反而特别嫉恨塔齐布的才勇,三番两次在提督面前讲他的坏话,提督也听信谗言,经常没有理由地羞辱塔齐布。曾国藩听说后,上疏弹劾副将,举荐塔齐布,并以身家性命为他担保。果然不出曾国藩所料,在后来的湘潭大战,岳州,小城口和武昌等湘军恶战中塔齐布屡建奇功,被人称为“湘军初兴第一奇捷”。湘潭大战是湘军性命攸关的一次战役。战事结束,立下大功的塔齐布被提升为提督,原湖南提督鲍起豹被革职。

塔齐布做了大元帅后,遍赏提标兵,收拢人心,并在左臂刺“忠心报国”四字,得士卒尊崇。

每到深夜,便与亲信兵卒言谈家事,说到悲痛的地方,相对涕泪以流。塔齐布以严于治军,并能和士卒同甘共苦著称。一次,德化县令给这位大帅送了一张莞席,塔齐布说:“军士都卧草土,我睡莞席,岂能安枕!”命令退回。该年底,曾国藩正驻军南昌,塔齐布驻扎九江,隔庐山相望,由于太平军往来攻袭,两人多日不通音信,曾国藩为此非常焦虑。

除夕前一天,塔齐布攻九江,因寡不敌众,单骑败走乡间,马陷泥潭中,迷失道路,被一个乡夫带回家中。次日,各军因塔齐布没有回来,汹汹如所失,士卒哭作一团。曾国藩也悲痛不已。三更时乡夫将塔齐布送回,曾国藩、罗泽南立即光脚出去迎接,三人抱在一起,以泪诉劳苦。但塔齐布却谈笑自若地说:“饿极了,快拿饭给我吃。”各营官都惊喜异常。饭毕,已是元旦。

从此可知曾国藩选人才特别注重德行,觉得选的人才要朴实、不浮滑,能吃苦耐劳。

他选人、用人的主要标准是注重德行操守,而且要求把这种德行操守践履到实处。

当然,曾国藩并不是只注重德行而不注重才识。他劝勉曾国荃说:“恐将膺封疆重寄”,“学识宜广,操行宜严”。他对“带勇之人”提出四个要求,第一便是“要才堪治民”。他指出:“凡将才有四大端:一曰知人善任;二曰善觇敌情,三曰临阵胆识;四曰营务整齐。”

这四条,皆指的才识。而才识二者之间,曾国藩觉得:“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至于他平日夸奖部属的才识的言论,更比比皆是。

例如,对被他参劝了两次的李元度,他私下给曾国荃写信说:“李次青之才实不可及,吾在外数年,独觉惭对此人,弟可与之常通书信,则少表余之歉忱,二则凡事可以请益。”

又如,左宗棠才能超群,但常与曾国藩闹别扭,然而曾国藩佩服他的才能,在咸丰十年四月上奏称,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请朝廷重用此人。清廷果于同年五月着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随同曾国藩襄办军务”。咸丰十年六月,曾国藩奏称:“左宗棠在湖南,赞襄军事,肃清本境,克服邻省,上年‘石逆’大股窜湘,邦同抚臣骆秉章,指挥调度,不数月间,逆发廓清之效,其才可以独当一面,已历有明征。虽其求才太急,或有听言稍偏之时,措辞过峻,不无令人难之处,而思力精专,于军事实属确有心得。”

咸丰十年十月,曾国藩奏称:“左宗棠一军,自移师景德镇,驻扎未久,一闻贵溪敬警报,分路调拨,或迎头痛击,或跟踪追剿,计十日亡内,转战三百余里,连克二城,使狼奔家突亡众,喘息不得少定,实属调度神速,将士用命。自此股巢败后,即有池洲小股扑陷建德,直犯浮梁景德镇,亦惟左宗棠一军,独当其中。左宗棠初立新军,骤当大敌,昼则跃马入阵,暮则治事达旦,实属勤劳异常。”

咸丰十一年四月,曾国藩又上奏左宗棠“以数千新集之众,破十倍凶悍之贼,因地利以审敌情,蓄机势以作士气,实属深明将略,度越时贤”,恳请“将左宗棠襄办军务改为帮办军务。”

综上可知曾国藩用人非常注重才能,且在选用人才上很大度,不计前嫌。曾国藩一生,经历无数风雨,深知在用人上,德才二项有一项就很不容易,而要二者兼有就更难了。但是这些并没有动摇他对德才兼备、更重德操的人才标准的信念。同治十年,他撰《才用》一,检讨说:“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好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不多不当于病也。”这是他晚年对自己毕生追求德才兼备择人标准的一个深刻反思。

求才

求人自辅,时时不可忘此意。人才至难,往时在余幕府者,余亦平等相看,不甚钦敬,洎今思之,何可多得?弟当常以求才为急,其冗者,虽至亲密友,不宜久留,恐贤者不愿共事一方也。

引自《曾正公全集》

求别人辅佐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这些道理。获得人才并不容易,过去有些人做我的幕僚,我也只是一视同仁,对他们不是很钦敬,待到今天来看,这些人是很难求得的。你应该常常把求才作为重要的任务,至于那些无能的人,就算是至亲密友,也不应久留,这主要是担心有才的人不愿与他们共事。

猎才精准。用人老到

成熟的人都是老到的人。曾国藩用人之老到在于如他所说:“用人之道,必须像白圭经营买卖那样,像鹰猎取食品那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白圭,战国时周国人,以善于经营、贱买贵卖著名。他捕捉赚钱的时机,就像猛禽猎取食物一样迅速。自称:“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任法。”他的这一套生财之术引起当时天下商人的效仿。曾国藩主张求才要像白圭经营买卖一样,一旦看准,就要像鹰隼猎取食物一样迅速,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曾国藩平日注意对僚属的才能的观察了解,并善于从中发现人才。他的《无慢室日记》列有“记人”一类,其中开列的名单中,有的为官员所引荐,有的为该员师友所推荐,也有毛遂自荐的。均附有曾国藩亲身察访所得的记录。

最为可贵的是,曾国藩无论是办团练之初,还是人困兵危的“未发迹”之时,甚至在身兼封圻的显达之后,都始终把网罗人才作为成就大事的第一要义。在办团练的时候,他常常入府县,托朋友,“招致贤俊”。“山野才智之士,感其诚,虽或不往见,皆为曾公可与言事。而国藩逢乡里士来谒,辄温语礼下之,有所陈,务毕其说,言可用,则其斟酌施行;即不可行,亦不加诘责。有异等者虽卑幼与之抗礼,故人人争磨濯,求自效,一时中兴人才,皆出其门”。

咸丰3年(1853),曾国藩初建湘军水师的时候,亲信有彭玉麟、杨载福二人,而请彭玉麟出山则是通过“三顾茅庐”方式实现的。

彭玉麟是清末的一个传奇人物,年轻时被传为刚直而又多情的“奇男子”,投军之时被称为“不怕死,不要官”的名将。

彭玉麟,字雪琴,衡阳人。幼年丧父,家贫,随舅父去安徽芜湖读书。

彭玉麟仅在十几岁时中了秀才,以后再未赴考。开始在衡阳绿营副将手下任书记,又为一富商看守仓库。有空即读《公瑾水战法》,又最爱画梅,几案箱笼,所处皆满。到曾国藩练湘军那年,彭玉麟已37岁了,仍是单身汉。

咸丰2年(1852),耒阳地区发生武装暴动,急迫时,守城官募兵无以应。当时彭玉麟仍然在耒阳富商家受雇,当机立断,发主人库存募勇守城。事息,城官保为绿营把总,彭玉麟一笑置之,并不受赏,被传为士林中少见之英杰。

曾国藩得知彭玉麟的为人处世,尤其是此人熟读《公瑾水战法》,生在蒸水之滨,水性好,跑马射箭、枪法、拳术也都有功底,曾临战之功而不受奖赏。遂派人请他参加湘军,做水师将领。几次派人去请,彭玉麟也不受命。后曾国藩仿效刘备三顾诸葛的故事,亲往彭玉麟处相请,曾国藩见这位年近40的汉子,仍然长身玉立,英迈娴,十分敬佩。于是温言相劝,多方激励,方请得彭玉麟出山,做了水师的一个营官。

杨载福,亦名杨岳斌(投军后因避咸丰之名载淳讳而改),湖南善化(今长沙)人。祖、父皆行武,有战功,父为游击官衔。居湘江滨,水性极佳。早年入行伍,参加镇压李沅发起义,升为千总。曾国藩办水师,把杨自长沙绿营中调为水师营官。

彭玉麟、杨载福入水师,为湘军水师的建设大出其力,成为湘军水师齐名的两个统领。彭、杨等水师营官每日抓紧指挥练习水战,到咸丰4年(1854年2月),湘军水师终于练成。曾国藩因“遭值世变,一以贤才为夷难定倾之具”,于咸丰2年(1852)初出办团练后,即开始物色人才,罗致幕府。随后随着战事的日益发展,湘军的日益扩大,幕府人物也逐渐多起来。幕僚容闳追述湘军安庆大营的情况说:“当时各处军官,聚于曾正之大营中者,不下200人,大半皆怀其目的而来。”及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总督幕府中,亦有百人左右。幕府外更有候补之官员,怀才之士子,……无不毕集。”幕僚薛福成《叙曾正公幕府宾僚》一写道:曾国藩“督师开府,前后20年,但凡从公治军书,涉危难,遇事赞画者”,22人;“凡以他事从公,邂逅入幕,或聚致大用,或甫入旋出,散之四方者”,22人;“凡以宿学客戎幕,从容讽议,往来不常,或招致书局,并不责以公事者”,26人;“凡刑名、钱谷、盐法、河工及中外通商诸大端,或以专家成名,下逮一艺一能,各效所长者”,13人,共83人,而且“其中碌碌无为,没有很大建树的人都没有全部列入”。李鼎芳的《曾国藩及其幕府人物》一书中的“幕府人物总表”则开列了89人。

曾国藩用人,如他在经学上不存汉宋门户之见相同,也注意五湖四海,声明用人的原则,应该是官员、乡绅并重,江南江北的人都用。故他的幕僚中,就籍贯言,89人中,湖南籍21人,占23(百分号),属第一位;江苏籍17人,占第二位;安徽籍16人,占第三位;浙江籍10人,占第四位;其余四川、贵州、广东、湖北、江西诸省无不有人入幕。其人员分布,共达九省。就出身言,上至进士、举人,下至诸生、布衣,等级不一,均为座上之客。就人而言,既有曾国藩的同窗同年,乡亲故旧,也有曾国藩的门生弟子,还有一些则“识拔于风尘”。就特长或职业而言,突破了古代幕府中的幕僚多为办理书、刑名、钱粮的人员的“实务性”框子,更多为出谋划策,从容讽议,招勇领军,指点州牧的“政务性”人员。除此之外,“凡法律、算学、天、机器等专门家,无不毕集”。而且,“于军旅、史事外,别有二派:曰道学,曰名士。道学派为何慎修、程鸿诏、涂宗瀛、倪蔚、甘沼盘、方某诸人;名士派为莫友芝、张裕钊、李鸿裔诸人”。当时在曾国藩的幕府中,有许多贤达之人,他们多是学界泰斗。曾国藩被他们的名声所震动,所以千方百计把他们都罗致到自己帐下;由于曾国藩首倡洋务,一批洋务官吏最先孕育于曾氏幕府,如李鸿章、左宗棠以及后来接办福州船政局的沈葆桢、致力于近代海军的丁日昌等;一些外交人员,如先后出使英、法、比、意的大使薛福成,出使英国的公使郭嵩焘,出使西班牙、德国的参赞黎庶昌,都曾经是曾氏幕府中的重要人物;一些科学技术人员,如李善兰、华蘅芳、徐寿、徐建寅,也被延入曾氏幕府。这些,鲜明地体现着曾国藩对幕府制因时变革的时代意识。

曾国藩幕府因为人数众多,范围广泛,加上曾国藩本人知人善任,因此“几于举全国人才之精华,汇集于此”。它被誉为清中叶后人才的渊薮,殆不为过。

用才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嫠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闾;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加如耜。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抵牾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用也。魏无知论陈平曰:“今有后生考己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好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多不当于病也。

引自《曾正公全集》

就算有好的药物,若不对病症,还不如一般的药物有效;虽然有贤才,若工作不适合他的特长,就不如普通人;质地好的木梁可以冲开城门,却不可用它去堵洞穴;强壮的水牛不可以去捕捉老鼠;也不能用骏马去看守家门;用价值千金的宝剑来砍柴,其效果不如斧子;三代的宝鼎,用它开垦荒田,还不如用犁。在一定的时间,面临一定的事情,普通人也能发挥神奇的效果。不然,分辨不清,就将一事无成。所以说世上不害怕没有人才,怕的是用才的人不知道如何用人才。魏无知在评论陈平时说:“现在他很懂得孝德,但不懂得打仗胜负的谋略,您怎么用他呢?”当国家处于战乱时,如果不是掌握胜负之数的人,虽然有大德,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我生平喜用忠实可靠的人,如今老了,才明白世上药物虽多,但大多不对病症。

集思广益,成就大事

《清史稿》评论曾国藩道:“至功成名立,汲汉以荐举人才为己任,封疆大臣军营统帅遍布全国。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石达开也曾称赞曾国藩“虽不以善战名,而能识拔贤将,规划料严,无间可寻。大帅如此,实起事以来所本见也。”

曾国藩深渊明白英才是制胜之本。在两军对垒的十二年中,湘军起先不过两三万人,由小到大,由弱转强,直至胜利;太平军则勃然兴起,雄师百万,却慢慢由强转弱,直到失败。是不是因为武器悬殊?不。双方的武器没有太大的差别。运输工具,太平军起初还占优势。是不是由于战略战术上的得失?统观全局,应该说,双方在战略战术上都有得意之笔,也有失误之处。兹事体大,不可以一二言概括之。然而,有一点很清楚,在强弱转化的过程中,双方在“人”这个因素上,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与反差。从广西出发时,洪秀全周围有东、南、西、北王和翼王,猛将如云,士气高涨。然而,一场内讧,死的死,走的走,元老丧失殆尽,不得不起用陈玉成、李秀成等第二代将领。洪秀全本人深居宫闱,疑神疑鬼,“俱信天灵,诏言有天不有人”,即使对他不能不依靠的李秀成等人,也“信任不专”,时常掣肘,重用他的兄弟洪仁发、洪仁达,导致“人心改变,政事不一,各有一心”,奸佞之人发达炫耀,而英明贤达之士却四处散避,各方豪杰都不投门下,所以最终失败。与太平军相反,曾国藩起事于湖南时,不断受到湖南巡抚以下官员的嘲讽、排挤与打击,好友刘蓉在办团练一事上与他若即若离,好友郭嵩焘兄弟并不应召,握有兵权的王鑫时与他发生矛盾,后来在江西,当地的军政大吏也很有些与他过不去,让曾国藩常常有形孤影单的感觉。然而,发展到咸丰末年同治初年,曾国藩周围团结着大批良将谋士,胡林翼、李续宾兄弟、彭玉麟、杨岳斌、左宗棠、李鸿章、曾国荃、鲍超等人,都手握符篆,威震一方。虽然他们与曾国藩都存在很多的矛盾,但在攻打太平军这一点上,曾国藩基本上能号令如一。他们的步调基本上是一致的。一个“失人才”,一个“得人才”,太平军与湘军在同治元年前后己形成鲜明的对比。曾国藩说:“致胜之根本,实在于人而不在物。”这是入木三分之论。

曾国藩在长沙求学期间,与郭嵩焘、刘蓉交往很深。任京官时,又广交朋友,以会友,他除了师理学事名家唐镜海、倭艮峰外,其他如吴竹如、窦兰泉、冯树堂、吴子序、邵惠西等友人,后来都成为他幕府中的重要人物。也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主动与曾国藩结交。他记载道:“又有王少鹤、朱廉甫、吴莘畲、庞做人。此四君者,皆闻子名而先来拜。虽所造有深浅,要皆有志之士,不甘居于庸碌者也。”湘军的重要将领江忠源还有士吴敏树也是这时在京城结识的。他在礼部复试时,由于欣赏“花落春仍在”的诗句而识拔了俞樾,又在朝考阅卷时看中了陈士杰。

后来,他们对曾国藩的“事业”都有过很大的帮助,尤其是陈士杰。

曾国藩交游的目的非常明确,希望借助友人来指出自己之缺点。他说:有师友的扶持鼓励,即使懦夫亦能立志。

所以,他后来向朋友和兄弟们反复说明:国家由于获得人才而强盛。人才存在才能政通人和。想要自强,必须以修明政事,谋求贤才为关键任务:“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国家大计,首重留心人才”。世上一切事情都是人干出来的,不管好事坏事都一样。古人说:“能当一人而天下取,失当一人而社稷危。”曾国藩是深知这个道理的,所以在人才问题上深具历史的卓识与战略的眼光。他对人才的广泛搜罗和耐心陶铸,是能够成功他的“事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点,早已是人们的共识。后来,薛福成评述道:“自昔多事之秋,无不以贤才之众寡,判功效之广狭。曾国藩知人之鉴,超轶古今。或邂逅于风尘之中,一见以为伟器;或物色于形迹之表,确然许为异材。平日持议,常谓天下至大,事变至殷,绝非一手一足之所能维持。故其振拔幽滞,宏奖人杰,尤属不遗余力。”《清史稿》评论曾国藩道:“至功成名立,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封疆大臣军营统帅遍布全国。以人事君,皆能不负所知。”石达开也曾称赞曾国藩“虽不以善战名,而能识拔贤将,规划精严,无间可寻。大帅如此,实起事以来所未见也。”

养才

今日所当讲求,尤在用人一端。人材有转移之道,有培养之方,有考察之法。

人材以陶冶而成,不可眼孔太高,动谓无人可用。

引自《曾正公全集》

今天应当讲究的特别是在用人。人才有潜移默化的方法,有培养之途,也有考察的方法。

人才是锻炼出来的,眼光不可过高,动辄就说没有可用的人才。

合众之私,成己之公

赵烈说:“阁下爱贤好士,天下人都知道。逸者可无论,仁左右人士屈指可数者,是士负阁下邪?迅是阁下以为无益而弃之也?我觉得知之不难,而忘之实难。”曾国藩利用幕府训练培养出大批人才,并委以重任,保举高官,以至“荐贤满天下”。如此,保举也就成为了曾国藩吸引人才、鼓励士气的主要手段。

曾国藩刚从军时,对这一点体会并不深刻,“不妄保举,不乱用钱,是以人心不附。”如咸丰四年(1854)曾国藩带兵攻下武汉,“仅保三百人”,受奖人数仅占百分之三。

咸丰五、六两年保奏三案,合计只有数百人。而胡林翼攻占武汉一次即保奏“三千多人”,受奖人数竟达到百分之二三十。消息传开,不少人觉得欲求官职投曾不如投胡,往往曾国藩挽留不住的人员主动投奔胡林翼门下。

开始,曾国藩还觉得自己德不足以服众,后来慢慢发觉主要是保举太少,使人感到升发无望所致。回顾往事,亦甚感对不住李元度、甘晋等同自己患难与共的僚属,他们长期沉于下位,实与自己保举不力有关。因为这事,好友刘蓉多次向曾国藩进言,并举楚汉之争为例,曾国藩有所触动。后来,赵烈又上书恳切进言,曾国藩随即改弦更张。

赵烈说:泰山之高以其不弃粪壤,沧海之大,以其不拒浊流,天下分崩,人志日嚣,凡其器能略过俦辈,咸思奋自树立,四顾以求因依,真伪虽不一端,未尝无也。苟非贤杰以天下为己任,流俗之情大抵求利耳。使诚无求,将销声匿迹于南山之南,北山之北,又肯来为吾用邪!是以明君给人之欲,不失其意,责人之力,不求其情,故人人自以为得君,顶踵思效,合众人之私以成一人之公,所以能收效也。”夫与人共患难之际,而务缜密于登进,殆自孤之道也。谓宜多储广纳,收其偶然之用,其有误滥,则亦为损甚微,而以获好贤之称,利甚厚也。军旅之间,一技不没,有道以御之,孰不思尽其力。况贤否之分,不可仓促,士有造次倾动,亦有暗然日章,观人之难,及久而后可尽也,故曰“贤主求才终日,及其得人,不出闾巷”,信笃论也。自古英霸之略,汲汲不遑,惟有求贤自助而已。而士恒偃蹇不乐者,徒以既出则当分人之忧,非荣宠安乐己也。自后世志节凌夷,以干谒为进身之阶,一登仕途,有利无患。于是,游谈之士争扼腕而言利害,虽衡石程书犹不可计,是使周公在今亦将爽然而废吐握,何论余者。阁下奋其勇智,矫世违俗,恳诚拳拳,千里之外,将共兴起。尤望敦尚儒者骨干之土,以佐不及,宽以纳才,严以责效,是实安危之大端,治乱之所存也。

赵烈的话讲得合情合理,特别是“合众人之私以成一人之公”,令曾国藩为之动容,于是,“揣摩风会,一变前志”。从咸丰十一年(1851)起开始效法胡林翼,大保幕僚,不再拘于旧例。

荐才

李忠武公续宾,统兵巨万,号令严肃,秋毫无犯,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浙江等省官民,无不争思倚重。其临阵安闲肃穆,厚重强固。凡遇事之难为,而他人所畏怯者,无不毅色引为己任。其驻营处所,百姓欢悦,耕种不辍,万幕无哗,一尘不惊。非其法令之足以禁制诸军,实其明足以察情伪,一本至诚,勇冠三军,屡救弁兵于危难。处事接人,平和正直,不矜不伐。

引自《曾正公全集》

忠武公李续宾统兵上万,号令严肃,所经之地秋毫不犯,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浙江等省的人民,想依靠他。李续宾临阵时安详严肃,镇定自若,碰到别人都不愿意去做的不容易做的事,他都会毅然引为己任。他的军队扎营之处,百姓欢乐,不妨碍耕种,军营不喧哗,不惊扰地方。这不是因为他靠法令来约束部下,而是靠他的明察秋毫。他做什么事全靠自己的至诚之心,其勇武冠盖三军,常常是从危难中解救士兵。他待人接物时,也平和正直,不骄不矜。

为国求才,不避嫌疑

曾国藩的保单,主要有汇保、特保、密保三种,它反映各不相同的情况、级别、待遇。湘军每打一胜仗,曾国藩就办一次汇保之素,在奖励作战有功人员的同时,也以劳绩奏保一部分办理根台、素、善后诸务的幕僚龚自珍曾仰天长叹:“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曾国藩也曾感慨国中没有人才,他觉得中国若不想与外国列强讲和,就得有四五个得力的大将,他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出来。正由于如此,他才对人才倾注了较多的心血。只要这个人确有所长,就算给他的印象并不好,甚至与他心存隔阂,曾国藩都不惮任用和举荐。大至总督,小至营哨,曾国藩举荐和扶植的人才非常之多。可以说,发现人才是一个成功领导者的首要本领,其价值往往超过了所发现人才的价值。

曾国藩把举荐英才作为合格的政治家必备的两个条件之一来看待。他三番五次地说:“居高位者,以知人晓事二者为职。”并说:“今日能知人能晓事,则为君子;明日不知人不晓事,即为小人。”曾国藩之所以善于选将,都是因为其知人晓事。蔡锷所辑之《曾胡治兵语录》于曾国藩知人晓事说,甚表赞同。其言曰:正公谓居高位以知人晓事为职,且以能知人晓事与否,判别其为君子小人,虽属有感而发,持论至为正当,并非情激之说。用人之当否,视乎知人之明昧;办事之才不才,视乎晓事之透。不知心则不能用人,不晓事则何能办事?君子小人之别,以能否利人济物为断。苟所用主人,不能称职,所办之事,措置乖方,以致贻误大局,纵曰其心无他,究难为主宽恕也。

按照以往惯例,各省督抚每年年终要对司、道、府、县官员进行秘密考核,出具切实考语,“以备朝廷的酌量黜陟”,所以清政府对此非常重视,“措词偶涉含糊,即令更拟”,官员的升迁降黜皆以此为据。战争期间,清政府几乎仍沿用此法,虽候补官员汇保甚滥,但实缺官员的补授则非地方督抚出具的切实考语不可。由于这些考语是秘密的,任何人不得外泄,所以,这种考核办法及其考语,称为密考。而依照此法保奏官员即称为密保。也由于这一点,汇保一般只能得到候补、候选、即用、即选之类,而只有密保才能得到实缺官员,因此,曾国藩欲保奏实缺官员,就只有密保。

荐举人才,为国所用,这是政治家从政治国、用人选人所必须的。在封建社会中,荐举人才曾是任人为官的一种制度。如汉代采用“察举”制选才,就是各地方官员以一套选人准则选拔人才,进而推荐给朝廷任官;到了三国两晋南北朝时,九品中正制成为选才任官的准则,此种任官方法也是由专门的官员去查访各地贤良,然后依标准划分为上中下三六九等,依次授与相应官职;只是到了隋唐,科举制度特别兴起,这种荐举人才的方法就慢慢走出了历史舞台。到了封建**达到顶峰的明清时期,科举取士已然僵化,没有一丝生机,八股取士,往往只能取到一些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根本不能用以经世致用。

楷书竹亭老人长联晚清以来,内忧外患没有间断过,选才自然也有变通,因而曾国藩大胆举荐人才。

举荐人才,只注重人才的才识而不管这人与自己有无仇隙,曾国藩在举荐左宗堂时就是这样。

曾国藩为人拙诚,语言迟讷,而左宗棠恃才傲物,称自己为“今亮”,语言尖锐,锋芒毕霹,二人甚是不合。但曾国藩爱惜其才,虽二人交恶,还是多次举荐。

咸丰六年正月,曾国藩奏左宗棠接济军饷有功,所以,朝廷命左氏以兵部郎中用。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二日,曾国藩又上奏道:左宗棠“上年奉旨襄办臣处军务,募勇五千令人,驰赴江皖之交,方虑其新军难收速效,乃去冬堵黄金大股,今春击退李世遇大股,以数千新集之众,破十倍凶悍之贼,因地利以审敌情,蓄机势以作士气,实属深明将略,度越时贤”,因而恳请“将左宗棠襄办军务改为帮办军务”,朝廷马上照准。

果然,左宗棠在次年二月即受命为浙江巡抚。曾国藩一方面请求辞掉自己节制浙江军务的谕令,一方面把左宗棠推到了浙江的最高位置上。他在奏疏中写道:“以臣遥制浙军,尚隔越于千里之外,不若以左宗棠专为浙省,其才实可独当一面。”曾国藩如此谦让,又如此真心实意地为朝廷推举人才,心中哪有半点儿对左宗棠的嫌隙之意?

曾国藩留下了许多荐举贤才的书信,如他在咸丰八年五月二十五日《致胡林翼》中所写:总揽大纳主人,拟请伯符、莲妨、筱泉三人。筱泉精细圆适,其从国藩也极久,其为国藩谋也极忠,往年余拟专摺保之。曾为罗忠节两次言之,忠节也非常赞成。厥后因循不果行。国藩之保举稍吝:不过局度较隘。至于次青、筱泉之不得优保,毕金科之不成功名,则国藩实有蔽贤之咨。中夜以思,如何可赎?今毕金科则长已矣!次青、筱泉二人,万乞阁下大力设法优保,或留鄂补用。以私言之,则国藩内有补于歉衷,外有益于报销:以公言之,则二子存心爱民,必不裨于吏法,必有赞于高深。务也留意承允。

咸丰三年九月初三日《与骆秉章》中所写:昨天接到您发往江抚的奏折原件,易良千、罗主东、罗镇南都是从九品的官衔,谢邦翰保举做训导之职。我前次信函所拟定的,不该特别上奏,依照江抚原有的奏折上报。对刘长佑这个人,江西已经为他保奏了同知花翎的头衔。衡山的书中可以不再保奏。

因为封建科举制的弊端,朝廷不能广招真正有才能的人士,所以慧眼识人,不拘一格荐举人才,为国为民谋福利,这是曾国藩作为朝廷大员的职责,也是一种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