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勇气之章·圣剑的守护者与命运的勇士（四）
火焰慢慢地消散去，辉耀银白色的剑身渐渐完全地显露出来，反射出冷冷的清晖。莫奇朝四周扫视一圈，才发现是那些绘制的图腾所释放出的月光一般的光芒，十分柔和。原来，这里长久以来的光明是借着辉耀的力量而得以维持的；随着辉耀的重新聚合，这里也便只剩下如此的冰凉、恢复了它地下的本质。
莫奇抬头望着凯瑟维特，它原本金黄色的毛发也失去了光泽，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有它的双瞳还保持着宝石的色泽、里面是青绿色的幽微。“本尊原为凡物，本不该生还至今，孰料光明之神阿波罗的狩猎中，本尊为守护家族而负箭十三支，打动了他，使他将我化作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不老不死、永生不灭。本尊亲眼看着妻子们和孩子们衰老而死去，纵然心中有千万分悲凉也无处可说，只求他赐予我永恒的驱逐阴霾的光明和无须逃避就唾手可得的孤独……赞美阿波罗，我得以在这地下的神殿中借着辉耀的力量镇守一方；岁月的更迭对我而言仿若无感，只能凭借着作为走兽的感觉隐隐地察觉一些外界的事情，然而也心中无趣，只求孑然地流驶无休止的生命……今日你既然取走辉耀，本尊既无话可说，但仍然镇守一方、虚度年华。愿你的勇气能够延续到你战死的那一刻，将守护的精神深深镌刻在你心海湖畔的石碣之上、此生不忘。”
“嗯……我会的。”莫奇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接过了剑，剑柄对他而言有些粗了，剑身也略长，但是并没有沉重的感觉。“谢谢……”
“……无妨。只需记住，辉耀真正的力量在于它精纯的火焰、可以祛除一切晦暗与邪恶。它并不是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剑，而是一把灌注了持拿者意志的剑；手中之剑为刃，心中之剑为焰，必须要将心中的剑与手中的剑合二为一，辉耀真正的力量才能发挥出来。”
“凯瑟维特。”莫奇忽然叫住它，“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孩子的，对吧？”
“……是的，很早了。”
“那……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痛苦的创伤与时间的冲淡是任何人都无法幸免的；但是，仍然有着模糊的印象，好似是温暖的太阳。”
“温暖……太阳……”
“离开吧。”凯瑟维特转身，挥了挥手，“去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等等，还有一个请求——他们……”莫奇指着索洛艾隆，殷切地望着凯瑟维特。
“生老病死、伤痛残废，一切都是自然的，没有人有能力改变什么，只有不计后果地努力和希望。”
“可是——”
“用不着你救。”索洛艾隆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莫奇身边。“早点想不到这些，现在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的臆想罢了。我说过的，耶和华的诅咒与否只是外力，真正的纯净在于内心。本尊从不放过一个罪人，但是从不冤枉一个好人。”凯瑟维特朝正殿的深处走去。“离开吧，本尊要休息了。”
“切……”索洛艾隆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
“艾隆！——”
“没死，别叫……你扶我躺下，用双手勾着我的下腋、把我拖到正门那里，正门外面有重兵把守。”
“嗯……好。”
白天的一切看起来都不至于令人厌烦，低空中的海鸥欢快地鸣叫着，必须要站在一定高度上才能看见它们，它们的身姿令人联想到沙滩和海水、令人心安。几束光打进房间，阿琉恩斯感到有些刺眼，用手来挡，发现缠满了绷带。他花了点时间将中断的记忆连接起来，意识到是昏迷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得救了。他放松地全身瘫在床上。
“命真大。”索洛艾隆抱着手，靠在床边的墙上。“老巫婆救人不行，占卜倒是挺准的：你差点就被算死了。”
“嗨，辛辛那提巫师么……”
“问你个事：你在下面做了什么，让那个怪物说你比我有智慧？”
“……你还是下去了？”
“对啊。”
“这！你怎么……”
“别问我，要问就问他吧。”索洛艾隆朝飘窗上望去，莫奇正抱着长剑蜷缩在那里。“也算没白忙活一场。他上来以后就一直守着你，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来都不清楚。”
阿琉恩斯支撑着坐起来，那把长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什么意思？难道——”
“喏，你的事。”索洛艾隆冲莫奇喊了声：“醒了。”
莫奇一下子站起来，看见阿琉恩斯正坐在床上，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扑到阿琉恩斯怀里。
“还是没长大。”索洛艾隆笑笑，伸手推开门准备要出去。“嘶——没好全……”
“艾隆——”阿琉恩斯叫住他，“那个问题，你知道答案的。”
“哦？”
“用长枪挑了灯火溅上去。”
索洛艾隆一惊，然后又很释怀地笑起来。“这么说，从选骑士长时开始，你就一直‘比我有智慧’。”
“不，我一直都比不过你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个……谢谢。”阿琉恩斯这么说着，显得很突兀的样子。
“切，小聪明。”索洛艾隆带上了门。
阿琉恩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莫奇，他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犬一样匍匐着，阿琉恩斯有一种莫名的迟到感——似乎应该很早就察觉到这一点的，但是一直没有，一直忽略了他还只是一个需要依赖别人的孩子。
“阿奇……”阿琉恩斯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硬硬的，不听话地在他的手指尖竖起，让他的手有明显的触感。莫奇将他抱得更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啊、那里——”
莫奇瞬间从他身上弹开，阿琉恩斯捂着自己一侧的肋骨、很痛苦的样子。“啊、对不起！……”
“没事……”阿琉恩斯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端详着莫奇的脸，那样地令人心安、令人感到慰藉。他伸手摸了摸莫奇的脸颊，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莫奇，你是不是——”
“嗯，我拿到剑了。”
“你……你拿到剑了？”
“对啊，就是你要找的剑。”
阿琉恩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
“不是的。”莫奇摇摇头，“凯瑟维特说，我只是没有受到诅咒而已，阿波罗的圣剑本来就可以让任何一个纯净的人持拿。”
阿琉恩斯一脸疑惑，“……凯瑟维特？”
“就是在地下打伤你的那个‘怪物’，他是阿波罗任命的守护者。”说到这里，莫奇的声音一下小了下去；他伸手抓着阿琉恩斯的手，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怕你死了……现在你好了，我挺高兴的……”
阿琉恩斯温柔地望着他，没追问下去。
“你见过老师了吗？”
“嗯，他看起来对这件事不太热心……”
“不是那样的。”阿琉恩斯叹了口气，很难说他到底是轻松还是紧张。“是因为计划了很久，觉得早在意料中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莫奇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摸了摸莫奇的头，“没什么。”
“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
“嗯。”
“哦。”莫奇的声音闷在胸口里，“我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没关系。等你完成了老师的任务，那才是真正的惊喜。”
“嗯，我会尽力的。”
阿琉恩斯的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阿琉恩斯，我……我……舍不得……”
阿琉恩斯是第一次有想要挽留他的冲动。“嘿，阿奇。”
“什么？”
“谁才会一直为男人担心这担心那的？”
“谁……妻子吗？”
“嗯，不错。记得我教你的骑士精神吗？”
莫奇点点头，伸出小指，“……我懂了。不过，还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要多找点朋友。”
阿琉恩斯有些惊讶，随即勾住他的小指、用自己的拇指摁了一下他的拇指：“搞定。”
“好……我去了。”
目送莫奇一路离开王宫，索洛艾隆和谢希曼一同站在城墙上，并排着的背影。“老师，就这么简单地交待了吗？”索洛艾隆问道。
“他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破解这个谜题。”
“可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还是太……”
“未来他将要面对的更加危险，这只是一个试金石。况且，光有圣剑什么也说明不了，他需要完成的使命得让人们看到才行。”
“唉。”索洛艾隆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命运自有它的选择，生与死只是一种选择的手段，不必担忧。”谢希曼转身朝宫殿走去，“不要让情感贻误了判断。”
索洛艾隆朝城门口投去最后一眼，地上的人们是不会意识到发生过什么的，就像他们的双眼并不能看到生命的飞梭上命运的纺线。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一如往常有人把守的城墙，莫奇并不能感到有过什么变化——他本以为将会有多么剧烈的改变、诞生了一个英雄一般，但是没有，一切都是平淡的——他释怀地笑了笑，那才是真正的冒险，在寂寞的道路上随时迎接不会预警的挑战。
完毕，敬请期待下一节！
(本章完)
莫奇抬头望着凯瑟维特，它原本金黄色的毛发也失去了光泽，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有它的双瞳还保持着宝石的色泽、里面是青绿色的幽微。“本尊原为凡物，本不该生还至今，孰料光明之神阿波罗的狩猎中，本尊为守护家族而负箭十三支，打动了他，使他将我化作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不老不死、永生不灭。本尊亲眼看着妻子们和孩子们衰老而死去，纵然心中有千万分悲凉也无处可说，只求他赐予我永恒的驱逐阴霾的光明和无须逃避就唾手可得的孤独……赞美阿波罗，我得以在这地下的神殿中借着辉耀的力量镇守一方；岁月的更迭对我而言仿若无感，只能凭借着作为走兽的感觉隐隐地察觉一些外界的事情，然而也心中无趣，只求孑然地流驶无休止的生命……今日你既然取走辉耀，本尊既无话可说，但仍然镇守一方、虚度年华。愿你的勇气能够延续到你战死的那一刻，将守护的精神深深镌刻在你心海湖畔的石碣之上、此生不忘。”
“嗯……我会的。”莫奇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接过了剑，剑柄对他而言有些粗了，剑身也略长，但是并没有沉重的感觉。“谢谢……”
“……无妨。只需记住，辉耀真正的力量在于它精纯的火焰、可以祛除一切晦暗与邪恶。它并不是一把沾染着鲜血的剑，而是一把灌注了持拿者意志的剑；手中之剑为刃，心中之剑为焰，必须要将心中的剑与手中的剑合二为一，辉耀真正的力量才能发挥出来。”
“凯瑟维特。”莫奇忽然叫住它，“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孩子的，对吧？”
“……是的，很早了。”
“那……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痛苦的创伤与时间的冲淡是任何人都无法幸免的；但是，仍然有着模糊的印象，好似是温暖的太阳。”
“温暖……太阳……”
“离开吧。”凯瑟维特转身，挥了挥手，“去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等等，还有一个请求——他们……”莫奇指着索洛艾隆，殷切地望着凯瑟维特。
“生老病死、伤痛残废，一切都是自然的，没有人有能力改变什么，只有不计后果地努力和希望。”
“可是——”
“用不着你救。”索洛艾隆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莫奇身边。“早点想不到这些，现在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的臆想罢了。我说过的，耶和华的诅咒与否只是外力，真正的纯净在于内心。本尊从不放过一个罪人，但是从不冤枉一个好人。”凯瑟维特朝正殿的深处走去。“离开吧，本尊要休息了。”
“切……”索洛艾隆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
“艾隆！——”
“没死，别叫……你扶我躺下，用双手勾着我的下腋、把我拖到正门那里，正门外面有重兵把守。”
“嗯……好。”
白天的一切看起来都不至于令人厌烦，低空中的海鸥欢快地鸣叫着，必须要站在一定高度上才能看见它们，它们的身姿令人联想到沙滩和海水、令人心安。几束光打进房间，阿琉恩斯感到有些刺眼，用手来挡，发现缠满了绷带。他花了点时间将中断的记忆连接起来，意识到是昏迷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得救了。他放松地全身瘫在床上。
“命真大。”索洛艾隆抱着手，靠在床边的墙上。“老巫婆救人不行，占卜倒是挺准的：你差点就被算死了。”
“嗨，辛辛那提巫师么……”
“问你个事：你在下面做了什么，让那个怪物说你比我有智慧？”
“……你还是下去了？”
“对啊。”
“这！你怎么……”
“别问我，要问就问他吧。”索洛艾隆朝飘窗上望去，莫奇正抱着长剑蜷缩在那里。“也算没白忙活一场。他上来以后就一直守着你，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来都不清楚。”
阿琉恩斯支撑着坐起来，那把长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什么意思？难道——”
“喏，你的事。”索洛艾隆冲莫奇喊了声：“醒了。”
莫奇一下子站起来，看见阿琉恩斯正坐在床上，飞也似的跑了过来、扑到阿琉恩斯怀里。
“还是没长大。”索洛艾隆笑笑，伸手推开门准备要出去。“嘶——没好全……”
“艾隆——”阿琉恩斯叫住他，“那个问题，你知道答案的。”
“哦？”
“用长枪挑了灯火溅上去。”
索洛艾隆一惊，然后又很释怀地笑起来。“这么说，从选骑士长时开始，你就一直‘比我有智慧’。”
“不，我一直都比不过你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个……谢谢。”阿琉恩斯这么说着，显得很突兀的样子。
“切，小聪明。”索洛艾隆带上了门。
阿琉恩斯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莫奇，他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犬一样匍匐着，阿琉恩斯有一种莫名的迟到感——似乎应该很早就察觉到这一点的，但是一直没有，一直忽略了他还只是一个需要依赖别人的孩子。
“阿奇……”阿琉恩斯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硬硬的，不听话地在他的手指尖竖起，让他的手有明显的触感。莫奇将他抱得更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啊、那里——”
莫奇瞬间从他身上弹开，阿琉恩斯捂着自己一侧的肋骨、很痛苦的样子。“啊、对不起！……”
“没事……”阿琉恩斯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端详着莫奇的脸，那样地令人心安、令人感到慰藉。他伸手摸了摸莫奇的脸颊，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莫奇，你是不是——”
“嗯，我拿到剑了。”
“你……你拿到剑了？”
“对啊，就是你要找的剑。”
阿琉恩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所以你是……”
“不是的。”莫奇摇摇头，“凯瑟维特说，我只是没有受到诅咒而已，阿波罗的圣剑本来就可以让任何一个纯净的人持拿。”
阿琉恩斯一脸疑惑，“……凯瑟维特？”
“就是在地下打伤你的那个‘怪物’，他是阿波罗任命的守护者。”说到这里，莫奇的声音一下小了下去；他伸手抓着阿琉恩斯的手，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怕你死了……现在你好了，我挺高兴的……”
阿琉恩斯温柔地望着他，没追问下去。
“你见过老师了吗？”
“嗯，他看起来对这件事不太热心……”
“不是那样的。”阿琉恩斯叹了口气，很难说他到底是轻松还是紧张。“是因为计划了很久，觉得早在意料中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莫奇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摸了摸莫奇的头，“没什么。”
“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
“嗯。”
“哦。”莫奇的声音闷在胸口里，“我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没关系。等你完成了老师的任务，那才是真正的惊喜。”
“嗯，我会尽力的。”
阿琉恩斯的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阿琉恩斯，我……我……舍不得……”
阿琉恩斯是第一次有想要挽留他的冲动。“嘿，阿奇。”
“什么？”
“谁才会一直为男人担心这担心那的？”
“谁……妻子吗？”
“嗯，不错。记得我教你的骑士精神吗？”
莫奇点点头，伸出小指，“……我懂了。不过，还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
“你要多找点朋友。”
阿琉恩斯有些惊讶，随即勾住他的小指、用自己的拇指摁了一下他的拇指：“搞定。”
“好……我去了。”
目送莫奇一路离开王宫，索洛艾隆和谢希曼一同站在城墙上，并排着的背影。“老师，就这么简单地交待了吗？”索洛艾隆问道。
“他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破解这个谜题。”
“可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还是太……”
“未来他将要面对的更加危险，这只是一个试金石。况且，光有圣剑什么也说明不了，他需要完成的使命得让人们看到才行。”
“唉。”索洛艾隆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命运自有它的选择，生与死只是一种选择的手段，不必担忧。”谢希曼转身朝宫殿走去，“不要让情感贻误了判断。”
索洛艾隆朝城门口投去最后一眼，地上的人们是不会意识到发生过什么的，就像他们的双眼并不能看到生命的飞梭上命运的纺线。穿过繁华的街道，走过一如往常有人把守的城墙，莫奇并不能感到有过什么变化——他本以为将会有多么剧烈的改变、诞生了一个英雄一般，但是没有，一切都是平淡的——他释怀地笑了笑，那才是真正的冒险，在寂寞的道路上随时迎接不会预警的挑战。
完毕，敬请期待下一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