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追忆之章·艾米莉亚大道的守路人（一）
追忆之章·艾米莉亚大道的守路人（一）
“忒伊亚城是神谕帝国最早从亚平宁发迹时的边塞之城，坐落在艾米莉亚大道北方的终端，在塞坦利亚退守亚平宁时也被作为核心防线用来抵抗森林，但是在它陷落以后就一直被森林覆盖，艾米莉亚大道也就因此一直被废弃着。”
“可是，”莫奇指着地图，从忒伊亚出发、顺着大道一直延伸到塞坦利亚，“既然防线已经被攻破，为什么森林一直以来都没有再继续向塞坦利亚进攻呢？”
“哈哈，那就轮不到我们在这里说话了！”拉德开心地笑起来。“的确很奇怪，虽然近卫军时而还是需要防御那些野兽，但是那些传说中的怪物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想也许是奥林匹斯诸神的庇护吧。”
“所以，我们是要去查探清楚那里的情况吗？”
“对，很聪明……”拉德很赏识地看着莫奇，“相信骑士长没有选错人。”
“那个……”莫奇转身看了看随行的士兵，小声地嗫嚅道：“他们……”
“嗯？”
“我不太会和他们打交道，谢谢你……”
“……原来如此。”
“什么？”
“小家伙儿，你真的很讨人喜欢。如果我是骑士长，我也一样会相信你的善良。”拉德抚摸着自己剃得贴着皮肤的白胡茬，硬硬的有些扎手。“但是，一味的服软并不能让你肩负起一个团队的责任，也就无法顾及更多的人，而那才是你要做的。”
莫奇低下头，捏着自己的食指，委屈的样子。拉德对这种反应有一种别样的好感，很有保护欲似的。“把圣剑收起来吧，平时就用这个。”说着，将自己的短刀解下递给莫奇。“圣剑对你而言还是太大了，这个应该正合适。”
“谢谢。”
“走吧。”
树林的边缘是平和的，一如平和的存在，并不让人感到传说中的可怖，却留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在干干净净而没有什么大片落叶的黄昏林荫间，硬质木笔直地挺立着，仿佛站列着的一排排士兵；树影是修长纤细的，一道道投下来，加深浓重的笔触，营造出画幅的不真实感，好像那并不是森林，而是被人工地树立起来的死物。四周没有一点动物的声音，哪怕是鸟儿或虫豸，过于安静了。
“拉德，这就是森林吗？”
“这……”
这显然不应该是森林：盘虬的根系裸露在地表，粗壮而多叉的枝干遮天蔽日，主干直插云霄，树冠连片，那下面的黑夜中有无数繁星。
“拉德，你看那里。”莫奇朝簇拥着的一列树指去，那中间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走近看时，神像申请泰然，温柔地凝视着他们，予人一种内心的平静，仿佛受到了庇护而安宁。
“这是……忒伊亚的神址？”拉德仔细打量着，觉得似曾相识。
“你以前来过忒伊亚城吗？”
拉德摇摇头。“不，太早了，我还不是军人，只是听大家谈起过。”
莫奇朝林中望去，完全垂直的树木水平地伫立，并不密集，几乎不会妨碍视线。那里有一些被灰尘掩埋的残垣断壁，如果不是仔细地观察也许无法被发现。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沿着大道朝树林的深处走去。
拉德一把抓住了他。
“别单独行动。”
“可是那里……”莫奇朝着消失在林间的大道指去。
“啊——救命啊！”
随着那一组正在追逐的人与野兽渐渐靠近，他们看清了那里的情况：少女身着白衣、戴着麻绳制的饰品、慌乱地奔跑在前面，而那只皮毛呈鲜艳颜色的红狐对它的猎物穷追不舍。他们从林间一路奔跑而出，一直到大道上。
莫奇本能地想要冲上去，拉德摁住了他。
“拉德……！”
“啊——”
略微突出的路面绊倒了全速奔跑的少女。短暂如瞬间的时间里，红狐一跃而起，朝着少女猛地扑上去，贪婪的大口里獠牙分明可见。少女绝望地闭上双眼，一只手象征性地挡在前面。
“拉德！”
“砰——”
一条浅浅的弹道划破空气，红狐重重地摔在了少女身上，浑身瘫软，即便是微弱的颤抖也无法反抗死亡的真相。少女惶恐地从红狐身下脱开，坐在一旁，惊惧得不能起身。
“哈、满分。”
曼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吹散火铳击锤稍部的烟，火药的刺鼻味道还是很明显的。
“曼达——”莫奇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曼达一副当然的样子，“你不是要去冒险吗？算我一份啊。”
“可是爷爷同意吗？”莫奇半信半疑。
“同意啊，怎么不同意？喏，这个，汉克做生意的时候弄来的，一直都让爷爷保管着。爷爷为了表示支持，送给我了。”
“这样……那好吧。”莫奇抓抓脑袋。
“等等，你。”拉德和士兵们走上前，“你是莫奇的朋友？”
“对啊。”
“不行，太危险了。”拉德严肃的说道，咄咄逼人的感觉，“马上回去。”
“喂，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他可以去、我就不行啊？”
“他是陛下指派的，你也是吗？”
“那怎么了，我也很厉害的好吧。”曼达将火铳举到拉德面前使劲儿摇晃，“呐呐呐，你看你看，那么大一只狐狸，你们那么多人都不敢出来，我一枪就搞定了，怎么样。”
拉德一把抢下她的火铳。“喂，你干嘛？还给我！”“别胡闹！马上回去。”
“唔……”少女慢慢地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他们旁边。“大家……”
所有人一起安静了下来，望着面前的少女：少女一袭素衣，白皙的肌肤上用一些麻绳制的饰品缠绕着；看似有些粗的麻绳实际上由几股编成，中间包含着细小的物质，晶晶亮亮的，泛着绿色的微光；少女的头发像绸缎一样柔顺，齐齐地垂下，除却两边发髻与额头前的许多绺、全部都扎住了尾端，略微地蓬在一起，发际线被古青色的藤束住。她的身体很是骨感，颧骨尖尖的，锁骨和肘腕也突出得厉害，轻盈而纤细的感觉。“谢谢……”
“等等。”拉德莫名地警惕了起来。“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个东西的？”
“……大道上。”
“大道的哪里？”
“……”少女朝树林指去。
拉德拔出长剑指着她。“姑娘，请回。”
少女用哀婉的眼神看着拉德，“你是近卫军？”
“……与你无关。”
“我要去塞坦利亚。”
“不行。”
少女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发丝有些凌乱地飘在空中。“……为什么？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我们？”莫奇疑惑地看着她。
“对，我们。”少女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拉德抢先打断了：“好，可以带你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可以沉默。”
“不是这个。”拉德收起剑。“给我们带路。”
少女浑身一悚，无力地垂下头、抓着自己的手肘，一言不发。“怎么，有困难吗？”
“……抱歉，我难以接受……”
“那么就请你回去吧。”说着，拉德带领着士兵们向前走去，准备要进入树林的样子。
“等等。”少女忽然抬起头，表情有些隐痛，“如果……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让所有人都出来、去到塞坦利亚。”
“没问题。”拉德回答得很干脆。
少女沉默地点点头，有些畏惧拉德的眼神。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璃就可以了。”
“哦。”莫奇见好就收，不再问下去。
行走在影影绰绰的林间，暮光与掠影交错地排布在空气中洒下，依据着地面上物体的外形起伏而随意地弯曲或拉伸，错觉以为是从水平的方向上过来的流体。当他们进入这片树林时，他们觉得这里甚至比外面还要安静——已经远远不止是安静了——应该说，死一般的静。这里的气息也是不寻常的。虽然也许是幽闭的环境导致的心理作用，但那样的压抑感是如此真切。
“阿奇……”曼达靠拢到莫奇身边，抓住他的手，“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没有的，是你的错觉。”莫奇只是粗略地望了半圈，并没有人；然而，他自己也或多或少有时而微弱又时而强烈的暴露感。
余晖还停留在树林的领空上，清冷的夜色已经从大道的另一端浮现了出来；流火的长舌一直拖到远方，隐匿在深远的蓝色里。大道的砌砖冰凉的感觉，即使并非赤足也会浸泡在弥散着的淡淡寒意中。少女缓慢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到了。”
抬头，少女身后是一座巨大的拱门，上面的浮雕已经尘埃斑驳，许多破损在不良的光线条件下呈现为漆黑。竖纹的承重柱与多级的底座和顶座让人有一种熟悉感，那应该是与四处林立的神庙相类似的建筑设计。两侧，一些墙体像是被活生生地剥离走，只剩下一点连在上面，像是余下一些肉片的白骨。这尊遗迹静默地矗立在这里，突兀而又自然。拱门下面，那里似乎就是大道的尽头。拉德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少女叫住了：
“小心摔下去。”
(本章完)
“忒伊亚城是神谕帝国最早从亚平宁发迹时的边塞之城，坐落在艾米莉亚大道北方的终端，在塞坦利亚退守亚平宁时也被作为核心防线用来抵抗森林，但是在它陷落以后就一直被森林覆盖，艾米莉亚大道也就因此一直被废弃着。”
“可是，”莫奇指着地图，从忒伊亚出发、顺着大道一直延伸到塞坦利亚，“既然防线已经被攻破，为什么森林一直以来都没有再继续向塞坦利亚进攻呢？”
“哈哈，那就轮不到我们在这里说话了！”拉德开心地笑起来。“的确很奇怪，虽然近卫军时而还是需要防御那些野兽，但是那些传说中的怪物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想也许是奥林匹斯诸神的庇护吧。”
“所以，我们是要去查探清楚那里的情况吗？”
“对，很聪明……”拉德很赏识地看着莫奇，“相信骑士长没有选错人。”
“那个……”莫奇转身看了看随行的士兵，小声地嗫嚅道：“他们……”
“嗯？”
“我不太会和他们打交道，谢谢你……”
“……原来如此。”
“什么？”
“小家伙儿，你真的很讨人喜欢。如果我是骑士长，我也一样会相信你的善良。”拉德抚摸着自己剃得贴着皮肤的白胡茬，硬硬的有些扎手。“但是，一味的服软并不能让你肩负起一个团队的责任，也就无法顾及更多的人，而那才是你要做的。”
莫奇低下头，捏着自己的食指，委屈的样子。拉德对这种反应有一种别样的好感，很有保护欲似的。“把圣剑收起来吧，平时就用这个。”说着，将自己的短刀解下递给莫奇。“圣剑对你而言还是太大了，这个应该正合适。”
“谢谢。”
“走吧。”
树林的边缘是平和的，一如平和的存在，并不让人感到传说中的可怖，却留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在干干净净而没有什么大片落叶的黄昏林荫间，硬质木笔直地挺立着，仿佛站列着的一排排士兵；树影是修长纤细的，一道道投下来，加深浓重的笔触，营造出画幅的不真实感，好像那并不是森林，而是被人工地树立起来的死物。四周没有一点动物的声音，哪怕是鸟儿或虫豸，过于安静了。
“拉德，这就是森林吗？”
“这……”
这显然不应该是森林：盘虬的根系裸露在地表，粗壮而多叉的枝干遮天蔽日，主干直插云霄，树冠连片，那下面的黑夜中有无数繁星。
“拉德，你看那里。”莫奇朝簇拥着的一列树指去，那中间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走近看时，神像申请泰然，温柔地凝视着他们，予人一种内心的平静，仿佛受到了庇护而安宁。
“这是……忒伊亚的神址？”拉德仔细打量着，觉得似曾相识。
“你以前来过忒伊亚城吗？”
拉德摇摇头。“不，太早了，我还不是军人，只是听大家谈起过。”
莫奇朝林中望去，完全垂直的树木水平地伫立，并不密集，几乎不会妨碍视线。那里有一些被灰尘掩埋的残垣断壁，如果不是仔细地观察也许无法被发现。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沿着大道朝树林的深处走去。
拉德一把抓住了他。
“别单独行动。”
“可是那里……”莫奇朝着消失在林间的大道指去。
“啊——救命啊！”
随着那一组正在追逐的人与野兽渐渐靠近，他们看清了那里的情况：少女身着白衣、戴着麻绳制的饰品、慌乱地奔跑在前面，而那只皮毛呈鲜艳颜色的红狐对它的猎物穷追不舍。他们从林间一路奔跑而出，一直到大道上。
莫奇本能地想要冲上去，拉德摁住了他。
“拉德……！”
“啊——”
略微突出的路面绊倒了全速奔跑的少女。短暂如瞬间的时间里，红狐一跃而起，朝着少女猛地扑上去，贪婪的大口里獠牙分明可见。少女绝望地闭上双眼，一只手象征性地挡在前面。
“拉德！”
“砰——”
一条浅浅的弹道划破空气，红狐重重地摔在了少女身上，浑身瘫软，即便是微弱的颤抖也无法反抗死亡的真相。少女惶恐地从红狐身下脱开，坐在一旁，惊惧得不能起身。
“哈、满分。”
曼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吹散火铳击锤稍部的烟，火药的刺鼻味道还是很明显的。
“曼达——”莫奇连忙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曼达一副当然的样子，“你不是要去冒险吗？算我一份啊。”
“可是爷爷同意吗？”莫奇半信半疑。
“同意啊，怎么不同意？喏，这个，汉克做生意的时候弄来的，一直都让爷爷保管着。爷爷为了表示支持，送给我了。”
“这样……那好吧。”莫奇抓抓脑袋。
“等等，你。”拉德和士兵们走上前，“你是莫奇的朋友？”
“对啊。”
“不行，太危险了。”拉德严肃的说道，咄咄逼人的感觉，“马上回去。”
“喂，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他可以去、我就不行啊？”
“他是陛下指派的，你也是吗？”
“那怎么了，我也很厉害的好吧。”曼达将火铳举到拉德面前使劲儿摇晃，“呐呐呐，你看你看，那么大一只狐狸，你们那么多人都不敢出来，我一枪就搞定了，怎么样。”
拉德一把抢下她的火铳。“喂，你干嘛？还给我！”“别胡闹！马上回去。”
“唔……”少女慢慢地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到他们旁边。“大家……”
所有人一起安静了下来，望着面前的少女：少女一袭素衣，白皙的肌肤上用一些麻绳制的饰品缠绕着；看似有些粗的麻绳实际上由几股编成，中间包含着细小的物质，晶晶亮亮的，泛着绿色的微光；少女的头发像绸缎一样柔顺，齐齐地垂下，除却两边发髻与额头前的许多绺、全部都扎住了尾端，略微地蓬在一起，发际线被古青色的藤束住。她的身体很是骨感，颧骨尖尖的，锁骨和肘腕也突出得厉害，轻盈而纤细的感觉。“谢谢……”
“等等。”拉德莫名地警惕了起来。“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个东西的？”
“……大道上。”
“大道的哪里？”
“……”少女朝树林指去。
拉德拔出长剑指着她。“姑娘，请回。”
少女用哀婉的眼神看着拉德，“你是近卫军？”
“……与你无关。”
“我要去塞坦利亚。”
“不行。”
少女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发丝有些凌乱地飘在空中。“……为什么？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我们？”莫奇疑惑地看着她。
“对，我们。”少女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拉德抢先打断了：“好，可以带你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可以沉默。”
“不是这个。”拉德收起剑。“给我们带路。”
少女浑身一悚，无力地垂下头、抓着自己的手肘，一言不发。“怎么，有困难吗？”
“……抱歉，我难以接受……”
“那么就请你回去吧。”说着，拉德带领着士兵们向前走去，准备要进入树林的样子。
“等等。”少女忽然抬起头，表情有些隐痛，“如果……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让所有人都出来、去到塞坦利亚。”
“没问题。”拉德回答得很干脆。
少女沉默地点点头，有些畏惧拉德的眼神。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璃就可以了。”
“哦。”莫奇见好就收，不再问下去。
行走在影影绰绰的林间，暮光与掠影交错地排布在空气中洒下，依据着地面上物体的外形起伏而随意地弯曲或拉伸，错觉以为是从水平的方向上过来的流体。当他们进入这片树林时，他们觉得这里甚至比外面还要安静——已经远远不止是安静了——应该说，死一般的静。这里的气息也是不寻常的。虽然也许是幽闭的环境导致的心理作用，但那样的压抑感是如此真切。
“阿奇……”曼达靠拢到莫奇身边，抓住他的手，“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没有的，是你的错觉。”莫奇只是粗略地望了半圈，并没有人；然而，他自己也或多或少有时而微弱又时而强烈的暴露感。
余晖还停留在树林的领空上，清冷的夜色已经从大道的另一端浮现了出来；流火的长舌一直拖到远方，隐匿在深远的蓝色里。大道的砌砖冰凉的感觉，即使并非赤足也会浸泡在弥散着的淡淡寒意中。少女缓慢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到了。”
抬头，少女身后是一座巨大的拱门，上面的浮雕已经尘埃斑驳，许多破损在不良的光线条件下呈现为漆黑。竖纹的承重柱与多级的底座和顶座让人有一种熟悉感，那应该是与四处林立的神庙相类似的建筑设计。两侧，一些墙体像是被活生生地剥离走，只剩下一点连在上面，像是余下一些肉片的白骨。这尊遗迹静默地矗立在这里，突兀而又自然。拱门下面，那里似乎就是大道的尽头。拉德走上前去，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少女叫住了：
“小心摔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