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乱流
字体: 16 + -

第四十七章 草原

    温青痕不再搭理使臣,直接跳下王辇命令整队人马停止前行:“来人,备马!”



    



    御用坐骑与温青痕的安全一同从北境护卫军递送到北莽大汗指派护卫手上,包括限制迎亲队伍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北莽骑士就当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闹剧,坐在马上静观其变,一边控制局势,使温青痕的人不能插手。



    



    “来人!备马!”温青痕用诸华语怒气冲冲地吼道。



    



    还是没有人答应,温青痕陷入异常尴尬地局面。



    



    “时势造英雄,便是因为英雄顺应时势。”这时,王辇内的王媛声音缓缓响起。



    



    话中意思温青痕很清楚,但男儿傲骨之硬犹如金石,不可破不可塑;何况在北莽面前温青痕不能屈服,若铁骨铮铮北莽大汗还能受敬几分,若尽显羸弱处处忍让还不被北莽欺压。



    



    “嘟…呼!”忽然间,队伍东北方向一阵雄厚长久的号角声传来。



    



    “列阵!”天下人在看着北莽大汗迎接他的乘龙快婿,所以目前北莽大汗碍于种种不会出手,但有些企图破坏两国关系者便会从中作梗。



    



    按理说若是为了袭击,这支队伍便不会吹响号角预警,除非这是为了迎接温青痕的那些人,不过那些人都是一些心高气傲的主,看不起诸华人看不起北境国更看不起“葛抛”。



    



    要真是他们前来迎接,护卫队更得提防。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



    



    一马平川的地平线上慢慢出现一撮明显的小黑点,而后逐渐放大不再是一小撮,而是成群结队估摸有千人之众朝此地奔袭而来。



    



    护卫队派出斥候前去探查对方来历:“鹿角!鹿旗!”



    



    温青痕翻上车厢顶眺望前方,玛喇勒的鹿,黄色旃上一对鹿角慢慢在视野之中显现轮廓。



    



    南晴、古霄这般首脑已在青城之中,玛喇勒族里还剩下老王于病榻奄奄一息、塔木迩总领大军,这两人是不可调开的,而胡耶律出使北境并一同跟随自己北上就藏在迎亲队伍当中,能有资格前来青城的也只有自己的妻子南泌了,阿狮兰的公主,南泌。



    



    玛喇勒的人马在距护卫队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下严阵以待,黑棕毛色混杂的千骑之中缓缓走出一匹红鬃马,其神骏令人着迷,还有马上黑纱掩面的女孩,那露出的双眸便已倾国倾城摄人心魄。



    



    “公主!”血脉中王者的气息散发,阿狮兰子弟不需确认女孩身份是否属实便整整齐齐地下马行礼。



    



    南泌不作应答风轻云淡地催马驶入人群缓缓向温青痕靠近;因为她是大汗的女儿,有着最高贵足以傲视天下的血统,侍卫跪着就跪着若南泌理会反而自降身份。



    



    “王,妾身来了。”微微一笑,南泌脆声说,“可愿同乘一匹即刻启程?”



    



    公主与新王恩爱是诸多人不愿看到,但南泌与温青痕不约而同地将一对新人演作如胶似漆的模样,是故大汗不能刁难,北莽各族也难有异议,诸华各国更是忌惮逼急北境反而惹动北莽;除非实现南北双方达成共识,不过有南晴从中作梗玛喇勒与蓟丘极力争取,这双方始终不可能走到一起。



    



    温青痕却在这个时候有些闷闷不乐不作回答,兴许是因为南泌的出现解开僵局顿时感觉自己是如此鲁莽而懊悔。



    



    整个场面又再一次静下,所有注视南泌与温青痕之人都在等待着温青痕的回应。



    



    忽然车厢之中缓缓响起拍手声音,身着华贵服侍又带精致面具的王媛走出车厢,朗声说:“甚好!甚好!王后可知吾王自离开王庭南下诸华,日思夜想之人就是王后,众多亲人之中最期望第一个见到的也是王后。”



    



    “本宫又何尝不是。”眼中带着千万种柔情,南泌揭开面纱深深地望着温青痕,期盼他的回应。



    



    “孤,想你了…”温青痕叹了口气抬头迎接南泌的目光迟钝地说。



    



    你心里想着如何经营国家,如何成为君王,如何面对种种威胁,如何与父汗争锋相对,旁人就你这般态度若能看出心中有我那是眼瞎;南泌不懂温青痕在抗拒什么,据胡耶律的孤狼回报在蓟丘,温青痕一直韬光养晦,扮演着十分称职的傀儡君主,难道是本色出演?不然此时为何如此木讷。



    



    北方的春天是春天,眼前尽是牧草青青的地与天。



    



    青城就如草海之中的一片孤舟飘浮其上,承载着草原君王世代相传筹备南下的壮志雄心与守卫国界的将士烽火可闲置的美好愿望。



    



    走进、走出,或是暂住、永远留在青城者,多为甲胄裹身兵刃在手之士,他们使整座城如同铁器般冰冷,除战前、战后,或是死亡之时,这些人眼中才会有妻儿老小的浅影浮现,这是青城之中唯一的温情,虽经千年累积却不足以温暖青城。



    



    百年来,北莽集各族数十万人马于此尚属首次,声势浩大规模庞大世人皆以为北莽大汗看准时机准备大举南侵,或为对北境落井下石一举扫除南下诸华腹地最大障碍;不少诸华诸侯甚至私底下在讨论是否该团结一致摒弃前嫌共同抵御异族侵犯,就算是协同温家作战。



    



    毕竟诸侯国混战乃帝国的家事,如今外族兵临城下当先将其击溃,他日再战再决定诸华属谁。



    



    阿狮兰族却无人当众公布此行目的,直到有一日北莽大汗召集各族之王,宣布大军可退回各族,各族之王如果愿意可以留下来恭贺北境依附北莽和玛喇勒新王的确立。



    



    一直对南下十分期待的几个部落顿时被一盆凉水浇醒,他们这才想起玛喇勒族长公主,也是小道消息称乃北境国新王之母的玛喇勒·南晴近日经常初入大汗营帐,甚至自打进去接连一两日都不见其走出。



    



    孤男寡女二人能做什么?先前传大汗此行目的是攻击北境但又临时变卦,各族不难想到其中缘故多是南晴这几日不择手段地与北莽大汗走动。真是后知后觉。



    



    为人臣子就要习惯君主的发号施令,认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劳苦命,各族不敢对强大的阿狮兰族决定有任何异议,包括忌惮大汗身后神秘莫测的可敦。



    



    有人留在青城拭目以待,期待天下无双的雄主与世人瞩目的蓟丘新王相见会擦出如何火花。



    



    有人远远地避开,青城终究是是非之地,若无把握于风暴之中掌舵,就不要进入漩涡之中,包括留下来的多数人都选择沉默与静观其变,绝不参与,把舞台让给两位主角。



    



    自玛喇勒加入护卫队整个氛围显得格外压抑,南泌的大驾光临使阿狮兰族的护卫一众不敢再生造次;而温青痕的亲兵显然难以接受传言真乃现实一直默不作声。



    



    王上对阿狮兰公主所表现的不情愿,亲兵看在眼里;不得揣测帝王家事,臣子当恪守此律可难免心中会想王上、王后之前有什么难言之隐。



    



    下雨了,豆大的雨滴砸下,目前算零散,不过东方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还有闪电频繁呈现,一场倾盆大雨已迫在眉睫;这怕是草原的雨季来临之前宣告威势。



    



    王辇内两少女的欢声笑语却与车厢外压抑气氛格格不入,聊天聊地还聊些女儿私事,全然不把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放在眼里。



    



    温青痕心里还是很抑郁,抑郁的原因似乎不止没能骑上马,像以前在草原那样放飞自己的心绪……



    



    “此次归乡不会那般简单,吾王将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动身前一天晚上,胡耶律与温君佐先后来向温青痕道别,在最后都将这句话因为补充;起初温青痕以为此话只是两人为约束自己,可现在一想怕不是这么简单。



    



    北莽撤军,这能证明北莽大汗大体同意温青痕兼任两国君主,多亏南晴上下打点一切安排;可小小使臣便能限制温青痕,整件朝拜事当中尚还有出乎预料。



    



    两个女孩无忧无虑那是因为她们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谓的帝王权利在四面楚歌之下不过一摊泡影,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温青痕总是在担惊受怕;这让他想的更多,想得更广,想法也越来越疯狂。



    



    诸华是潭污浊不堪的脏水,浸染着温青痕这涉世未深的少年;他的一言一行所思所念都随其改变,不用多久在他身上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