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泗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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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姐弟大闹学堂

    省儿不愿去学堂念书,而三女儿青城却来凑热闹,常四爷心烦意乱,于是就训斥起女儿来。



    不想,那小三省却停止哭声,在轿子里向青城招手。



    夫人为青城求情道:"就让她也一起去吧。这几年把她当小子养像是惯坏了,多识几个字学点规矩也不是什么坏事。"



    四爷沉吟片刻,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答应。青城见父母同意了,高兴坏了,谢过父母之后,她连蹦带跳地钻进轿子里坐到了省儿的身边。



    来到泗州书院,三省见到很多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而且还有三姐青城的陪伴,心也就放了下来。



    四爷带着两个孩子参观一番后,就上轿出了南城门,穿过长长的淮河浮桥,来到淮河对岸的“天下第一山”南山脚下,泗州城最著名的书院淮山书院就坐落在山顶上。



    这天下第一山大有来历。当年大书画家米芾赴任涟水县知军时,从京城乘船,沿汴河南航,一路千里平川。出汴入淮时,突然南岸高峰林立、山峦起伏,逶迤不绝,米公不禁精神一震,触景生情,于是占诗一首:“京洛风尘千里还,船头出汴翠屏间,其论衡霍撞星斗,且是东南第一山。”他不顾旅途劳累登临游览,挥笔题诗,并书“天下第一山”。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大名人,将其诗及字均镌刻于秀岩上。



    这淮山书院,也就相当于现在的高等学府,曾经出了无数个举人和多个进士。轿子来到淮山山脚,穿过状元桥,朝山上的书院行进。由于是爬坡过程,轿子咯吱咯吱地响,四个轿夫抬起来有些吃力。



    四爷见轿夫们个个满头大汗,青筋暴露,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摆摆手道,算了吧,你们几个在山下等着,老夫带孩子们爬山,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三人下了轿子朝山顶方向走去。青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围着爹爹问这问那。三省一开始很沉默,在小姐姐的带动下也慢慢地活泼起来。



    路过一个亭子,他们看见亭子下,一个衣着朴素、清瘦俊朗的少年正在苦心诵读。



    



    那人见有人过来,就起身打量。见是常四爷,于是就上前弯腰作揖道:“拜见常先生!”



    



    四爷笑容可掬地扶着他的肩头问:“眼下再过几个月就要进京赶考了,准备如何?”



    这人说还好。四爷道,我看好你。他又转头说“三省、青城,过来。这是我跟你们经常提及的戚昂戚公子,这次科考泗州考生中最有希望中弟的学子。”



    戚昂公子谦逊地说:“哪里,哪里!”



    



    两人寒暄了几句,四爷就进了书院办事,让三省、青城在附近玩耍。



    第二天,三省和青城就去正常上课了。教书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姓邱,眼睛深陷却很有神,讲课时吐沫纷飞,溅到了胡子上。



    三省想起了爷爷。爷爷活着的时候,也长着和这邱先生一样的花白胡须。他常常坐在爷爷的大腿上,抬头扯拽爷爷的山羊胡须。爷爷疼得嗷嗷叫,举起大手凶起来,落到三省背上却变成了轻轻的抚摸。



    三省听着先生的讲课没有多久,就瞌睡起来,隐约中却听得附近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皮,却见一个学生向另外一个人传纸条,三省顿时来了精神。他夺下纸条,刚想打开看,却见那人过来抢,于是就将纸条传给另外一个人,这样纸条就击鼓传花似的传来传去。



    邱先生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却无力控制住局面,只能像西天取经的唐僧一样站在大徒弟悟空画好的圈子里念念有词地讲课,不再管圈外发生的事情。



    邱先生也曾惩治过三省,罚站、戒尺打手心、背诵经书都用过,可是收效甚微。



    一次,邱先生让他站在门外面壁思过,他却手脚闲不住,将花坛里先生种的花花草草拔个精光,把先生心疼得直摇头叹息。



    邱先生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站在讲台旁,他却趁先生不注意,四处游走,做鬼脸,惹得教室里嘻笑声不断。



    用戒尺打手心也不奏效,别的孩子见到戒尺,就会吓得哇哇大哭。可这小三省总是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碍于他的伯父是常大人这一点,邱先生得罪不起,所以惩罚又不能太重。三省试探出了先生的底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邱先生的上课咒语,对男孩子无效,却对青城有用。为了防止别的男孩子对青城骚扰,特意将她安排在前排的中间位置。当纸条传到青城附近时,青城准备也参与去抢夺。王先生恶狠狠地瞅着她道:“女孩子家,本应在绣楼里学些女红。小心我告诉你的父亲,让他把你领回去!”青城听了,只得乖乖地坐回位子上。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凡是邱先生的课,教师里就会乱作一锅粥,孩子们为所欲为地做一些恶作剧。当然,三省是其中一个最活跃的分子,而且多半恶作剧起源都来自他那里。



    这样的课上起来也没有多少意思,三省和青城有时就会逃课出去玩。有个孩子叫尤半城,长的白白胖胖的,性格是怯懦了些,他很崇拜姐弟俩,于是三省和青城到哪里,他就厚着脸皮跟到哪里。



    青城很是烦他,就点着他的头问他为何不好好读书。尤半城说:“我家不缺的就是银子,爹爹说可以把半个泗州城买下,我念书不是为了功名,多识两个字不是睁眼瞎就行了。”



    那你俩为何不好好读书呢?尤半城问。两人同声说没有意思。



    三个结伴游遍了泗州城的角角落落,也多次去对岸的淮山书院玩。这一天,他们又到了淮山书院,来到了戚昂公子经常读书的那个亭子。



    青城说,我们今天就来捉弄那个书呆子一番,二人应声说好。于是就将一个水袋灌满水,置于亭子上方梁柱上,由一条细线牵着。布置妥当后,三人就藏匿于一块巨石后的灌木丛中。



    等了把半个多时辰,那戚昂公子果真腋下夹本书迈着八字步摇头摆尾地走过来了。他在亭子中来回走动一会,就坐在水袋位置的正下方。突然一股水流倾泻而下,正落到戚公子的身上。



    戚昂公子身上湿了,却不懊恼,他抖了抖身上的水,抬头望望天,咬文嚼字地喃喃道:“这郎朗晴日,何以雨乎?”



    青城骂道,瞧那呆子,衣服湿了,还那么斯文!



    三人不禁捧腹哈哈大笑起来。那呆子这才醒悟被人捉摸,待他追来,几人已四处逃散不见踪影。戚昂只得收拾书本回书院去换干净的衣服。



    在外面闲逛的时候,青城是很有主见的,经常指使有半城和三省去干这干那,而二人屁颠颠地跟在后面,也乐于为她干任何事情。但在书院,青城却只能收敛乖张的天性,只要先生说女孩子应该呆在家里,让她爹爹领回去,她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



    书院是三省的世界,只要三省在,教室内就很难得有安静的时光。他会用脚踢踢邻桌,用手碰碰别人后背,在教室内扔些小玩具,在别人新衣服上画王八,经常把一些脸皮薄的孩子惹哭,教室里乱作一团。好几次,邱老先生气得手捂着胸膛喘着粗气冲出去,“老夫受不了了,老夫受不了了!”



    



    一位年轻的姓李先生见状,说:“我去会会他,不管是谁家的公子,该罚就罚,不行就把他撵出书院!不能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另一位先生说,还能有谁呢?他就是泗州城礼部长官常大人的侄子。常大人是谁?我等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小心丢了饭碗。李先生沉吟片刻,还是去了教室。



    说到常旭峰常大人,他可是我们泗州的大善人哪!年轻时候中了进士,为了照顾爹娘,辞去朝廷中重要职位不做,回到家乡兴资办学。原先泗州城只有淮山书院一所学堂,在他的努力下,一些乡绅纷纷慷慨解囊,州府也拿出一些资金,又相继开办了泗州书院、龙泉书院、泗水书院、决科书院等多所学堂。贫寒子弟没钱交学费的,只要聪明伶俐愿意念书,常大人总会想办法帮助他们。



    对于教书先生,常大人也非常重视。这些先生,个个都是满腹经伦、才高八斗,有的是仕途不得志的贫寒文人,有的是隐居山林的高人。



    贫寒文人正为生计发愁,自然好请,而那些隐士则不同,需要常大人三顾茅庐,踏破铁鞋,说破嘴皮方能让这些人动心下山。



    常大人这些付出是值得的,从书院里走出的秀才、举人不计其数,每一届全国科考还会出一二个进士。这些从泗州走出的有志之士忘不了自己的母校,敬自己一点心意捐资助学反哺家乡教育。因此,泗州的这些学堂开办得红红火火,进入到一个良性的循环。



    



    李先生是个正直刚烈的人,他很敬重常大人的为人,但一码归一码,这不能成为纵容他侄子为所欲为的理由。   他走上讲台,严厉地咳嗽一声,犀利的眼光扫向每个孩子,教室内马上静了下来。



    李先生学问高深,曾在官场身居要职,因看不惯官场腐败而辞官回乡隐居,被常四爷请到了书院。



    这些先生由于读书过多,视力大都不太好,李先生也不例外,是个高度近视的人。



    教室里一开始还很平静的,孩子们都认真听讲。不料片刻之后,那个小三省就坐不住开始玩起小动作来。



    李先生气愤不过,就直奔三省那里,过去惩戒他。不料脚被什么拌了一下,直直地摔跪在三省的面前。



    这是三省的恶作剧,他知道先生视力不好,上课之前就早早地在两个桌脚之间拴了一根细细的绳子,本来想去捉摸那个姓邱的老夫子,不料却落到这个刚烈的李先生头上。



    三省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调笑着说,先生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李先生早已涨红了双脸,爬起来怒不可遏地像抓小鸡似的把三省提到讲台旁,戒尺如雨点一般落到三省的手上。其他学童看得触目惊心,而小三省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回到常府,伯母捧着省儿血肉模糊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先生好狠啊!



    常四爷恨铁不成钢,反而叫好道,这个顽童,我是管不了,就需要这样先生多治治!



    



    三省过于顽劣,将书院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这激怒了众位学子的家长。学院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学童或家长的投诉,而学院只是口头处理一下,并没有多少作为。矛盾越积越深,终于爆发了!这一天,十几位家长聚集在书院门前,举着条幅高喊:“赶走姓常的小子!我们孩子要念书,还书院一方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