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常家有三女
马车越走越远，一转弯自家的院子就看不见了，接着村子也被甩在后面了，最终变成了黑点。车子从蜿蜒的乡野小路上了淮河大坝，一路向西行驶。
三省从来没有出这么远的门，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两旁的树木像长了脚，齐刷刷地向后跑。那成群的大鸟像牵了线的风筝，在水天一色的空中鸣叫盘旋。一些枝枝杈杈小河像丝带一样拴到淮河上随风荡漾而去。
二个多时辰以后，就看到巍峨的山峰雄绝于河南岸，而在河水转弯处一座繁华的城市出现在眼前。一座绵长的浮桥在山脚将南岸与北岸的城市相连。城中的一些楼塔阁榭冲破城墙倒影在水中。
马车进了南城门，过了几座桥，在一处大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朱红色大门吱哑一声开条缝，一个脑袋从缝隙里探出来，见是四爷，忙将大门打开。早有小厮跑进院子里通报夫人道，老爷和小少爷到了！
掀开帘子，三省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大门口走出来。 这妇人打扮与众人不同，神采奕奕，恍若仙人：头发上绾着挂珠五凤钗，上身穿着暗绿地织金纱翔凤短衫，下身为葱绿花纱蟒裙。身量丰韵，神态凝重而不失慈爱。
四伯伯将三省从马车上抱下来，那妇人就笑语盈盈地过来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
四伯伯介绍道这是四伯母，三省就怯生生地叫一声，四伯母！四伯母心疼地问：“这就是省儿吧？五弟夫妇俩太不像话了，把孩子糟蹋成这个样子了？”
三省跟着两人进了大门，走过屏风墙，穿过假山，来到了一栋装饰考究的房子。进了屋，四伯母让人去打盆热水给三省洗澡。正在准备的时候，三个妙龄少女嬉笑着挑帘而进。第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肌肤微丰，身材适中，鼻腻鹅脂，端庄沉静，观之可亲。第二个长挑身材，顾盼神飞，灵秀十分。第三个着装偏中性，身量还小，尚待发育。
三人被省儿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呀？蓬头垢面，五官不清，只有那明亮的眼睛一眨时，才知道是个活生生的人。
“娘，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呀，瞧他脏的，快把他赶出去！”那个最小的女孩捂着鼻子尖声叫道。
“这就是娘经常给你提到的省儿，去找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四伯母转头对三省说，这就是你的三个姐姐，大姐叫青素，二姐叫青音，小姐姐叫青城。
大姐青素蹲下来准备帮母亲给三省洗澡，她和母亲一样看上去端庄大方和蔼可亲；二姐青音则脸色微红，不愿靠近，说去帮找省儿的换洗衣服；而小姐姐青城仍然捂着鼻子，却禁不住好奇想凑过来，嘴里还对着大姐咕囔着，看男人洗澡，羞不羞？四伯母笑了，对小女儿说：“想看就过来呗。省儿只是个刚出蛋壳没多久的毛孩子，哪有什么男女概念？你们几个，稍大长成，就要嫁人生子，早些了解男女之事也不算坏事。”
三省瞪着惊恐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这几个陌生的女人，他死死地拽着衣角不让她们脱。
小姐姐青城大笑起来，瞧这个小不点，还知道害羞呢！
伯母和大姐则极力地安抚他，待他情绪稍安，四伯母就将他脱光抱进浴盆中，大姐则把脱下的破衫扔到一旁。先洗头和脸，再洗身体。这三省平时在家全靠老太爷照料，老太爷病倒之后就没有正正规规洗漱过，经过热水浸泡，这灰垢就溶于水中，污水成溪，顺着身体上的沟沟洼洼流到盆中。
清洗过后的三省换了个模样。大姐青素说，弟弟这样看起来，五官挺端正的，只是瘦了些，长大了可以算得上个美男子。
娘则不无骄傲地说，当年我见到你爹时，就被他的风度迷住了。我见过你们其他几个叔伯，个个相貌英武，鼻梁挺直，讨女人喜欢！你五叔也就是省儿的爹爹也不丑，只是这些年嫖赌恶习伤了身子！
青城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指着三省笑道，什么呀，瞧他尖嘴猴腮样，什么眼神，还算个美男子？
周围的环境三省慢慢地熟悉了，也就不紧张了，又恢复他顽皮的天性。他操起一捧水，朝三姐青城泼去，见她狼狈躲散的样子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青城过来追打三省，却被大姐青素拦了下来。
娘不无责备地说，我们没有男娃，就把你当成男孩子养。想不到却把你惯成这样骄横的样子，以后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青城委屈地撅起嘴，抖擞着衣服上的水，还不时地朝三省做要痛打他的鬼脸。
洗完澡，三省捡回扔在一旁的那堆破衣烂衫要穿着身上。三小姐青城跑过来拽扯说是要把它扔掉。三省岂肯，抱着衣服不放。伯母道，那就给我吧，省儿放心，说不扔就不扔，伯母今天将它收去清洗干净保存起来，以后你长大了也有个对这段苦日子的念像！
这时，二小姐青音抱着找来的换洗衣服进来了。这是一套女孩子的衣服。
三省见是女孩子的衣服，不愿意穿。
伯母说，是三姐穿小了留下来的，我们一直把青城当成男孩子，她的衣服也就不像其他女子的衣服那样花哨。你就暂且穿着，隔两日我就差人给你做身合体的衣服来。
三省于是只得勉强地穿了这套衣服。站在旁边的青城拍手叫道，女孩子，女孩子，三省是个女孩子！
青城边朝后花园跑边笑，三省紧紧跟在后面追打。
经过一段时间的白米白面的精心侍候，三省脸上明显长了肉。这一日四伯伯说要带三省到书院瞧瞧，三省却害怕地躲了起来。很小的时候，他曾听爷爷说这读书人要头悬梁、针刺骨。他理解不了这句话是何意思，但他知道悬梁刺骨一定很痛，这读书一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四伯伯却不容分说地把三省抱上轿子，三省又踢又抓，鬼哭狼嚎起来，情绪始终不能平复。四伯伯想尽办法来安慰他，都没有奏效。
四爷已是满头大汗，骂道，这小东西想不到还是一匹烈马！
夫人说：这孩子看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就随他去吧！
四爷道，再烈的马也要驯服，没有别的选择！不然我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父亲！他老人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宝贝孙儿。
这时候，三小姐青城站在门口拉扯母亲的衣袖央求道，娘，我也想去书院念书！
小三省已经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四爷被三省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正愁没处发泄情绪，见三女儿也来捣乱，就厉声道：“女孩子家，不在闺房练习女红、学习琴棋书画，怎能出去乱跑？”
三省从来没有出这么远的门，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两旁的树木像长了脚，齐刷刷地向后跑。那成群的大鸟像牵了线的风筝，在水天一色的空中鸣叫盘旋。一些枝枝杈杈小河像丝带一样拴到淮河上随风荡漾而去。
二个多时辰以后，就看到巍峨的山峰雄绝于河南岸，而在河水转弯处一座繁华的城市出现在眼前。一座绵长的浮桥在山脚将南岸与北岸的城市相连。城中的一些楼塔阁榭冲破城墙倒影在水中。
马车进了南城门，过了几座桥，在一处大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朱红色大门吱哑一声开条缝，一个脑袋从缝隙里探出来，见是四爷，忙将大门打开。早有小厮跑进院子里通报夫人道，老爷和小少爷到了！
掀开帘子，三省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大门口走出来。 这妇人打扮与众人不同，神采奕奕，恍若仙人：头发上绾着挂珠五凤钗，上身穿着暗绿地织金纱翔凤短衫，下身为葱绿花纱蟒裙。身量丰韵，神态凝重而不失慈爱。
四伯伯将三省从马车上抱下来，那妇人就笑语盈盈地过来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
四伯伯介绍道这是四伯母，三省就怯生生地叫一声，四伯母！四伯母心疼地问：“这就是省儿吧？五弟夫妇俩太不像话了，把孩子糟蹋成这个样子了？”
三省跟着两人进了大门，走过屏风墙，穿过假山，来到了一栋装饰考究的房子。进了屋，四伯母让人去打盆热水给三省洗澡。正在准备的时候，三个妙龄少女嬉笑着挑帘而进。第一个身着淡粉色衣裙，肌肤微丰，身材适中，鼻腻鹅脂，端庄沉静，观之可亲。第二个长挑身材，顾盼神飞，灵秀十分。第三个着装偏中性，身量还小，尚待发育。
三人被省儿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呀？蓬头垢面，五官不清，只有那明亮的眼睛一眨时，才知道是个活生生的人。
“娘，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呀，瞧他脏的，快把他赶出去！”那个最小的女孩捂着鼻子尖声叫道。
“这就是娘经常给你提到的省儿，去找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四伯母转头对三省说，这就是你的三个姐姐，大姐叫青素，二姐叫青音，小姐姐叫青城。
大姐青素蹲下来准备帮母亲给三省洗澡，她和母亲一样看上去端庄大方和蔼可亲；二姐青音则脸色微红，不愿靠近，说去帮找省儿的换洗衣服；而小姐姐青城仍然捂着鼻子，却禁不住好奇想凑过来，嘴里还对着大姐咕囔着，看男人洗澡，羞不羞？四伯母笑了，对小女儿说：“想看就过来呗。省儿只是个刚出蛋壳没多久的毛孩子，哪有什么男女概念？你们几个，稍大长成，就要嫁人生子，早些了解男女之事也不算坏事。”
三省瞪着惊恐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这几个陌生的女人，他死死地拽着衣角不让她们脱。
小姐姐青城大笑起来，瞧这个小不点，还知道害羞呢！
伯母和大姐则极力地安抚他，待他情绪稍安，四伯母就将他脱光抱进浴盆中，大姐则把脱下的破衫扔到一旁。先洗头和脸，再洗身体。这三省平时在家全靠老太爷照料，老太爷病倒之后就没有正正规规洗漱过，经过热水浸泡，这灰垢就溶于水中，污水成溪，顺着身体上的沟沟洼洼流到盆中。
清洗过后的三省换了个模样。大姐青素说，弟弟这样看起来，五官挺端正的，只是瘦了些，长大了可以算得上个美男子。
娘则不无骄傲地说，当年我见到你爹时，就被他的风度迷住了。我见过你们其他几个叔伯，个个相貌英武，鼻梁挺直，讨女人喜欢！你五叔也就是省儿的爹爹也不丑，只是这些年嫖赌恶习伤了身子！
青城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指着三省笑道，什么呀，瞧他尖嘴猴腮样，什么眼神，还算个美男子？
周围的环境三省慢慢地熟悉了，也就不紧张了，又恢复他顽皮的天性。他操起一捧水，朝三姐青城泼去，见她狼狈躲散的样子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青城过来追打三省，却被大姐青素拦了下来。
娘不无责备地说，我们没有男娃，就把你当成男孩子养。想不到却把你惯成这样骄横的样子，以后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青城委屈地撅起嘴，抖擞着衣服上的水，还不时地朝三省做要痛打他的鬼脸。
洗完澡，三省捡回扔在一旁的那堆破衣烂衫要穿着身上。三小姐青城跑过来拽扯说是要把它扔掉。三省岂肯，抱着衣服不放。伯母道，那就给我吧，省儿放心，说不扔就不扔，伯母今天将它收去清洗干净保存起来，以后你长大了也有个对这段苦日子的念像！
这时，二小姐青音抱着找来的换洗衣服进来了。这是一套女孩子的衣服。
三省见是女孩子的衣服，不愿意穿。
伯母说，是三姐穿小了留下来的，我们一直把青城当成男孩子，她的衣服也就不像其他女子的衣服那样花哨。你就暂且穿着，隔两日我就差人给你做身合体的衣服来。
三省于是只得勉强地穿了这套衣服。站在旁边的青城拍手叫道，女孩子，女孩子，三省是个女孩子！
青城边朝后花园跑边笑，三省紧紧跟在后面追打。
经过一段时间的白米白面的精心侍候，三省脸上明显长了肉。这一日四伯伯说要带三省到书院瞧瞧，三省却害怕地躲了起来。很小的时候，他曾听爷爷说这读书人要头悬梁、针刺骨。他理解不了这句话是何意思，但他知道悬梁刺骨一定很痛，这读书一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四伯伯却不容分说地把三省抱上轿子，三省又踢又抓，鬼哭狼嚎起来，情绪始终不能平复。四伯伯想尽办法来安慰他，都没有奏效。
四爷已是满头大汗，骂道，这小东西想不到还是一匹烈马！
夫人说：这孩子看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就随他去吧！
四爷道，再烈的马也要驯服，没有别的选择！不然我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父亲！他老人家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宝贝孙儿。
这时候，三小姐青城站在门口拉扯母亲的衣袖央求道，娘，我也想去书院念书！
小三省已经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四爷被三省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正愁没处发泄情绪，见三女儿也来捣乱，就厉声道：“女孩子家，不在闺房练习女红、学习琴棋书画，怎能出去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