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泗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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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常三省荒蛮耍童年 老太爷厚望求学路

    却说女人刘氏人是疯傻了,可肚子却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



    老太爷请来郎中,号了脉,老郎中起身打躬作揖道喜,说夫人已经有孕在身几个月了。这可把老太爷了坏了,我这浪荡半生的五儿终于有后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说来也奇怪,刘氏这胖硕身躯生下却是一个瘦弱的男婴。想来是营养都被女人给吸收去了,然而母子平安,终究是好事。



    



    老太爷对儿子说,这么肥沃的土地不知道耕种,不然现在早已儿孙满堂了。多亏我那两拐杖,强按你这头倔驴喝水,不然你这位五大爷就绝后了!你该去祖宗牌位上祭拜一番,多亏先祖保佑,你这混小子才有了后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瞎混下去了。



    五爷也就收了心,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积习难改,心理痒痒难耐,又开始隔三差五地进城逍遥去了。



    老太爷唉叹一声,这儿子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可对这孙儿万万马虎不得。古人有云“吾日三省我身”,也就是人生在世,要面临种种诱惑和选择,要经常反省自己,不要走上歧途。就把孙儿叫“三省”吧,一则激励孙子谦逊上进,另一则警醒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父亲整日在外风流寻乐,母亲痴傻,幸好还有疼爱他的老太爷。幼年的常三省过着单纯而快乐的日子,他风风火火地和小伙伴们下河捉鱼,到草地上捉蚂蚱,爬到树上捉鸟扣蝉。老太爷则颤巍巍地跟在后面,生怕宝贝孙子有什么闪失。走不动了,就倚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地高声喊:“省儿,慢点跑,注意安全!”



    三省并不理会爷爷,跟在一群野小子屁股后面一阵狂跑。待孩子们停下来玩耍时,老太爷不知时候已经靠近他们了。却见他胡子乱颤,口吐白沫地商量道,省儿,跟爷爷回家吃饭好吗?



    一个壮壮的男孩,看来是这群孩子的头,他大声说,看这个老头烦不烦,三省你就跟他回去得了,免得扫了我们的兴!



    其他几个也异口同声地叫嚷着让三省滚开,有两个小子则动起手来推搡着三省。三省无奈,只得悻悻地走开,来到爷爷的身旁。



    看到省儿满头满脸的汗,老太爷心疼地撩起衣角帮他擦了擦,然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地牵着三省朝家的方向走去。



    三省挣开爷爷的手,说要撒尿。老太爷道,肥水莫流外人田,前面就是咱们家的苞谷地了。



    夕阳西下,金辉满地。三省站在几棵苞谷苗旁正欲小解,却见老太爷爷宽衣解带在掏他那裆下的男人家伙,也要方便。于是,两条水注便一高一低地顺着抛物线由天而降,那低的清澈欢快,那高的则雄浑沉稳。干渴的尘土受到了尿液的浸润滋滋作响,三省仿佛看到尿迹旁那几棵苞谷苗瞬间长成了茁壮的茎杆,挂出了穗穗硕大的苞谷。



    膀胱排空后,老太爷打了个快感的寒噤。系好衣裤,他叹息一声道,爷爷这样百般地为家业着想,从牙缝里节省,苦心经营祖上留下的基业。却不曾想,几辈人的积蓄禁不住一个败家子几年的折腾啊!



    三省知道那个败家子指的就是爹爹,小小的心灵也不由得产生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他抬头仰望须发皆白的爷爷说,省儿长大了绝不会乱花银子,要像爷爷一样勤俭持家!



    爷爷笑了,眉毛须发连到了一起,只露出圆圆肉墩墩的鼻尖和光亮的前额,整个头颅变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省儿啊,也莫学爷爷,呆在这偏僻之地只会长成一个受人奴役的乡野莽汉。要像你几个伯伯一样进城读书,考取功名做官,那才有出息!



    



    冬去春来,老太爷瘦弱的身体经历住了严冬的考验,却在生机萌动的初春垮下了。这天老太爷感觉肚子不舒服,一个时辰要去茅房好几趟,起初没有在意,肚中污物排空想必会有好转,却不曾想身子越发酸软起来,抓了副药吃也不见好转。



    瓜熟蒂落,无论富贵贫贱,终有人生尽头,老太爷躺着床上想。我这辈子是值了,膝下五子,三个考取功名在外为官,一个在外经商,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唯有着五儿是个败家子,我若离去,可就苦了孙子省儿了。



    



    在泗州城为官的常四爷这天中午回家,夫人就告诉他老太爷病重,于是让管家套上马车急匆匆地赶回老家。来到家门口,见弟媳刘氏蓬头垢面地在门口徘徊发傻,父亲则哼哼唧唧地躺在里屋床上,却不见弟弟。想不到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家中竟然破落如此,他不禁潸然泪下起来。



    老太爷握住儿子的手,虚弱地说,我气数将尽,我死不足惜,只是放不下省儿。他父亲是个浪荡子,母亲痴傻愚钝,我常家孙辈男丁不旺,这省儿天性聪敏,在如此困境里成长,终究要荒废于乡野之中。



    四爷道,那我就带省儿到城里书院读书吧。



    四爷到城中四处寻找弟弟,终于在一家妓院找到他。弟弟慵懒地躺着床榻上吸着水烟,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旁边侍候着。



    四爷将他从床上拖起来,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弟弟瞪着要血脉喷张的大眼恶狠狠地说,“我曾发誓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想来管我,你算老几?”



    四爷道,我本不想管你!这是替老父亲来教训你这个孽障!



    



    五爷被带回家,刚进门就跪倒在老太爷的床前嚎啕大哭。老太爷微微睁开眼,气息奄奄地说,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呢。



    



    五爷吃了一惊,蓦然地咧着嘴。还没死呢,这算是白哭了?他抹了抹眼泪,说我饿了,家中有什么吃的,就转头到厨房里去找吃的去了。



    四爷恶狠狠地瞪着他,而老太爷则无奈地摇摇头。



    几天之后,老太爷咽了气。其他三个哥哥远在千里之外,短时间赶不回来。这丧事只能靠他们两人打理了,在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中,兄弟俩将老父亲送下了地。



    一切事情处理停当后,四爷就让人备好马车准备带三省回城。五爷蹲在门前的石凳子挥着手道,赶快带走吧,这小东西整天在眼前晃悠,让人心烦。



    而母亲刘氏虽然痴傻,却预感到什么,她紧紧地拉着三省的手不放,含糊不清地嚷起来。四爷来到面前,拍着她的肩安抚道,这里条件不好,我到三省到城里念书。弟妹你放心,我会对儿子一样待他。



    



    刘氏松开手,两行热泪顺着污浊的胖脸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