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炉剑传
字体: 16 + -

第8章 云海飘渺剑光灵

    “啪啦!”

    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酱色的陶土坛子在木柜的顶部来回滚动。

    一片漆黑的屋子里,两双雪白的眼睛随着陶土坛不停转动。不知是谁的脚绊在了木柜上。

    坛子滚落地面,四散的碎片落在脚边。两个人对视一眼,即刻从窗户跳了出去。

    同一时间,木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人走的缓慢,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桌上随即亮起了烛光。

    赤红的火烛晃动着,昏黄的光映在沐晴的脸上,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环顾四周,看见破碎的坛子只感莫名其妙。

    两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向着树林中走去。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他们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前进。身法迅速,似对周边的地形有一定的掌握。

    一个人开口说道,声音有些稚嫩:“都怪你,不然我们也不会暴露。”

    “你还说,要不是你乱了阵脚,我可以将那个坛子接住的。”

    “哼。”说话的人转过头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这次没成功,以后恐怕不会有机会了。”

    另一人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在想以后的事?不如想一想今天如何吧。你们太早放松了。”

    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两个人寒毛直立,缓缓转过头去。只见树荫下一人斜依着树干,赤着的脚踝上有一串五光十色的石子。

    “师……师兄。”

    一人小声唤道,低下头不敢看凌霜的眼睛。

    “你们知道我是师兄。那深夜里这样的打扮潜入我的房间,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背叛师门吗?”

    “啊?”另一个人眼睛眨了几下,一幅难以置信。脱口而出:“我们不过是想拿……唔……唔。”

    另一人伸手捂住她的嘴,眼睛眨两下,示意她不要讲话。见她缓缓点头,这才收回手,低头只见手上多了两排牙印。

    只见说话那人,将面罩取下,露出一张稚嫩白皙的脸庞。

    小十一嘟着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一旁小十抚额长叹。

    凌霜看也不看两人,自顾自的说道:“要怎样惩罚你们才好呢?”

    一夜无梦。

    或有人一夜无眠。

    湖面微波,一轮红日似在水中沉浮。金色的光芒印染视线所及的一切。晨曦似带来无尽的暖意,驱散了寒夜的冷与清。

    两人眼睛所见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一时间有些出神,放慢了呼吸,感受着。

    但从远处看去,两个人十分的怪异。湖边两个人金鸡独立,头顶分别顶着一个陶土坛。

    可两个人表情迷醉,正享受这早上和煦的阳关。

    小十一打了个哈欠,头顶陶土坛便晃动起来,一阵手忙脚乱,才再次稳定住。

    小十叹了口气,默默看了她一眼:“好险,我可不想再陪你受罚。”

    “吱呀。”

    两人同时一惊。一扇木门被缓缓推开。

    那人发出一声惊咦。随即向着两人走去。岸边的两人心头狂跳,心想不会是凌霜师兄,那就是沐晴姐姐了,脸瞬间变成了红苹果一样。

    沐晴绕道两人前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个人的脸颊更红。

    沐晴看着眼前两个人红红的脸颊,顿时玩心大起。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的一推陶土坛,坛子一阵晃动。小十一一只腿站立,不断扭动身体才将陶土坛稳定住。抱怨道:“沐晴姐姐。你也欺负人。”

    沐晴眨眨眼睛问到:“你们怎么会顶着陶土坛呀!是在练习吗?”

    小十抢先说道:“是我们两个做错了事,这是惩罚。”

    “你们师兄罚的喽。”

    “是。”

    沐晴看向凌霜的茅屋,撇撇嘴道:“干嘛那么听他的话。你们年龄差不多吧?”

    小十一认真的说道:“师兄比我大了三岁呢。”

    小十说道:“师门中自有规法,弟子理应遵守。何况师兄他……”他顿了顿,“他是掌门师祖的嫡传弟子,按照辈分我们应该称他为‘师叔’才对。”

    他小心的转过头,凌霜不知何时人在屋外背对着三人,整理那个陈旧的窗户。

    “是师叔他叫我们称呼他师兄的。只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沐晴看着凌霜若有所思。

    “咣当”

    一声响在耳畔,沐晴惊醒过来。回头一看,小十一晕倒在地。她扑过去,抬起女孩的头放在怀里,探了探脉博才放下心来。

    “怎么会晕倒呢?是不是劳累过度?”

    小十摇摇头:“十一自幼习武,身体不会如此赢弱。”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狂跳。

    这时凌霜蹲了下来,手指放在女孩的眉心。指尖荧光一闪而逝,凌霜收回手缓缓站了起来。

    小十紧张的问道:“她……不会,不会是要……”

    他看向沐晴竟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凌霜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回答道:“是。”他似是叹了口气,“让她静养吧。”

    小十身体颤抖,面色如纸。

    沐晴紧张的握住小十的手,向着凌霜问道:“你究竟在隐瞒什么?这一次必须要告诉我!”

    ————————

    迷情林中落叶如雨,被风卷起,天空中满是落叶。

    无数凌乱的脚步声交错响起,一个个绿衣人从树后走出,每个人都手持雪亮的长剑。青湖帮众将小公子一行人围在了里面。

    如镜的剑上映出众人惊恐的脸,持剑的犹如一头头狰狞野兽。而看在青湖帮众人眼里,眼前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一声“不”字回荡在树林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静到让人窒息。

    “哈哈哈哈!”

    “他说什么?”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霎时整个树林里都回荡起刺耳的笑声。

    “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我劝你一句,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小公子看向眼前说话的人,这人身材中等,留着两绺长须,说话文质彬彬像个教书先生。

    刘棠小声说道:“这人是青湖帮飞鱼堂的军师,人称‘无计’张策。”

    “张先生,幸会了。”

    “呸。”只见从万水楼身后走出一个柳叶眉桃花眼的女人,款款迈步,衣裙随风飘动。

    她撇了一眼张策:“计策不都是你谋划的?还装什么君子?”

    “这女子是黑龙堂堂主甄媛。”

    “呦!”甄媛看向刘棠轻轻一笑,如含苞欲放的花蕾,平添一抹娇羞,“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千手刘棠’么,你的兄弟‘黑手仇谦’和‘猪手金九’呢?”

    “是咸猪手吧!”

    一个青湖帮人附和道,随即众人大笑。

    “不好意思,奴家说错了。”甄媛做出一幅委屈的模样,“刘先生可不要怪奴家呀。”

    金九干咳一声,极为正经的说道:“青湖帮为何不派一堂人马?”

    宇文修说道:“想来是他们帮主怕有人私吞了剑炉名剑吧,混编的人马互相牵制,他便高枕无忧了。”

    金九点点头:“但三个高手着实不好对付。”

    宇文修轻轻一笑一跃而起,落到队伍最前面。一双眼睛毫不避讳打量着甄媛。一边说大声说道:“金九啊,金九。你是怎么轻薄这位美人儿了,让人追到着迷情林来骂你咸猪手!”

    金九面颊抽搐。

    面前甄媛脸却变成了酱色,一双杏目几欲冒火。狠狠道:“野小子,一会儿姐姐就剥了你的皮。”

    话音落,甄媛一掌推出。宇文修双脚一沉,同样推出一掌。掌中凝聚风旋,似是蓄力已久。

    两人手掌相碰,同感的一股大力传来。烈风刮过,气流飞旋。吹动甄媛的衣裙飘飘,粉鞋竟后退了半步。

    一双看向宇文修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刘棠在宇文修出手同时,身形一动。他扬起衣袍,无数暗器在风中激射,一个又一个绿衣的青湖帮众应声而倒。武功稍强的挥剑抵挡,剩下的人退入树林中。

    铁雨过后,树干上插满镖形暗器。树下几具尸体歪歪斜斜,剩下的人手臂上腿上也插着暗器。

    刘棠扫过一眼,结果与心中设想一样。死者少,伤着众。

    此招威力小,范围广,有此成效也在情理之中。

    小公子朗声道:“众人采取守势!散开!”

    众人围绕马车三两人站在一起,互相照应。刘棠一出手,更多的是给了众人信心。

    一直未有动作的万水楼身影一转,似凭空来到了宇文修身前,一掌推出。

    瘦如枯骨的手掌竟蕴含极大威力,同时甄媛另一只手同出一掌,冰冷的脸上满是狠辣。

    便是想将这小子拍死拍残,不由分说。

    宇文修却冷哼一声,右掌竟带着甄媛手掌向右横移,左掌柔劲自下而上运起,双掌聚风成盾挡在胸前。

    一者干枯,一者白嫩。两只手掌同时印在风旋上,无形之气向四周扩散,风流飞卷。

    宇文修受震倒退回去,身体摇晃几下才站稳。甄媛亦退后几步,一掌向下一阵风动,吹抚柔动的裙摆。

    只有万水楼衣衫飘飞,人却丝毫未动。

    “哈,前辈好厉害的掌法!小子很佩服。”

    万水楼转头看向宇文修,眉头一挑。他当然不会受到不入眼的小辈的挑衅。但右不得不正视起宇文修的武功,原计划需要对付的只有刘棠等三人,如今多了一个,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万水楼忽地笑了起来。他对甄媛说道:“甄堂主这小子武功不差,就交给你应付了。老夫去会一会千手刘棠。”

    话音落,甄媛脸色发青,手指因用力而发红。

    “好,我这就宰了这小子。”

    只见这狠辣的美人,踏前一步竟伸手抽出腰间之剑。剑身漆黑暗沉,远远看去静如一潭幽暗的死水。

    宇文修手指微屈,双手成爪。

    甄媛一步若飞,身影如燕,手中长剑直刺而来。

    一旁刘棠心道不妙,喊到:“是‘黒鳞剑’,宇文少侠你小心!”

    万水楼身影忽动,人似随风飘动,向着刘棠飘来。

    刘棠抬手射出几枚暗器,一边说道:“公子稍退,我来应付他。”

    小公子点点头,向着人群走去。

    万水楼身影连闪,躲过全部暗器。来到刘棠面前,一掌推出。刘棠脚步轻转避过一掌,衣袖一转又是几枚暗器射出,万水楼侧身避过。

    小公子退到马车附近,便见仇谦跳下马车。

    “你还是修养吧。”

    仇谦嘿嘿一笑:“我老仇可是呆不住的人。”

    他看向张策狠狠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小公子甚至他的秉性,只好道了句小心。

    干瘦的身影来到前面,张策对此并不意外。但当他看见仇谦的时候他还是惊讶了。

    “你受伤了!”

    仇谦冷哼一声:“刀剑无眼有甚稀奇!”

    张策以手抚须,心中却在盘算。黑手坚硬若石,刀剑难伤。是什么人?又是用什么手段才能将他手指斩断?难道他们先前经过一场恶战吗?是什么人呢?

    “打就打,啰嗦什么!”

    仇谦心中郁闷,伤在手指无法掩盖。还未战就落了下风。

    张策冷眼一扫,随即脚步连踩。竟带起阵阵狂风横扫。仇谦手脚并用,连连挡住呼啸的腿脚。

    一番快攻之后张策却后退拉开距离,一双眼看向仇谦的断指处。

    他运气流畅,开来并未受严重内伤。若只伤了手指,那这样如何呢?

    张策缓缓拔剑,剑身细长,直指仇谦。

    仇谦却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出慢慢变成黑色与长剑相对。

    张策长剑挥舞,如柳条抽动,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仇谦下身如桩,身上不断扭动,一只黑手与剑摩擦出火花。但身上多出几道血痕。

    剑速越来越快。忽然一剑如风,从右耳出刺来,仇谦无奈右手深处挡住长剑。心却是一沉。

    张策收回长剑,擦掉了额头汗水。一双眼似含嘲弄,看向仇谦的右手。那两截断掉的手指仍是正常的颜色,没有硬化。

    看着这了断指,如同就看到了仇谦的死亡。

    ————————

    树林深深,仿佛没有尽头。

    就好像进入的的永远无法走出。

    阮臾卿心沉若水,自从踏入迷情林的那时起就踏入了怪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难道迷情林真有诅咒吗?

    前面飞奔的人终于停了下来。老二面对着树一动不动,阮臾卿跟着他一起停下,却不敢贸然接近。

    她向着后面的人问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修冥从树后走出,看向阮臾卿的眼睛像两个漆黑的空洞。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只是让他看见了真实的自己。”

    身后树林传来一道风劲,修冥转手挥剑一档,苦轮剑上是一口雪亮的剑身。

    老大收剑退回,一声怒吼:“少来故弄玄虚,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修冥说道:“不是我。”

    他看向老大缓缓说道,那声音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鬼魅之感,“你应该也见过吧,魔!”

    老大退后一步,脑海里闪过那两口断成两截的剑,和从剑身中涌出的黑色影子。

    那,是什么?

    老大内心动摇,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修冥一步一步缓缓接近,高举手中的长剑,苦轮如同一道灰影。

    那是什么?红色的是人的眼睛吗?

    老大握剑的手不停的颤抖。

    阮臾卿一跃而起,手捉住树枝一荡,飞跃修冥头顶。虹霓出鞘,一时霞光满天,道道红芒凝聚一起,一剑劈下。

    修冥放弃老大,转身格挡。灰色长剑瞬间被红芒吞没。一阵风旋过后,修冥退到一边,握剑的手鲜血直流。他单膝跪地,没有了帽兜遮挡,披散的头发遮盖住阴沉的脸。

    阮臾卿扶住老大的肩膀。险些失魂的人终于停止了颤抖。

    老大喘着粗气,慢慢冷静下来。他凝重的说道:“三妹小心,他会古惑人心的法术。”

    阮臾卿叹道:“我们对他早有防备。没想到老二还是中招了。”

    修冥站了起来,披散的头发间露出的是一双猩红的眼,露出冷冷的凶光!

    阮臾卿握紧虹霓喃喃道:“他究竟是什么?”

    “是……魔?”

    老大说道,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突然,一直未动的老二,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四肢似有些僵硬,骨骼发出喀喀的声音。

    阮臾卿与老大悚然一惊。

    老三苍白的脸上赤红的双目一闪。

    突然他一声咆哮,像是只发怒的野兽,向两个人扑了过去。

    他胡乱挥动手中的长剑,在他手里更像是锋利的爪子。两人躲开长剑的轨迹,虽无章法,但剑似含有碎石的威力,插入土地,掀起泥土飞扬。

    一双血红残忍的眼睛盯着两人。两人只感背脊发凉。

    两人与老三纠缠间,忽然从后方刺出一柄灰色长剑。长剑之后是一双同样无情的赤目。

    老大当机立断:“三妹对付修冥,老二交给我。”

    阮臾卿点点头。同时手中长剑一转向着修冥刺去。

    修冥收回苦轮,身却不退,灰色的剑身转动间竟闪过一道红芒,如血痕。阮臾卿挥剑格挡,两剑一碰即离,两人各自后退。

    阮臾卿紧盯眼前对手,心中在想,这招式之前并未见他施展,他之前难道是故意留手吗?

    阮臾卿重新审视眼前的对手,眼神倏凝,娇喝一声。长剑直刺,人却带起一阵狂风,满天树叶围绕着红衣翻飞起舞。

    风如刀,叶如雨。

    剑似长虹!

    修冥双手握剑,不退不闪。

    “剑式——血轮!”

    一瞬间苦轮倒转,剑如泣血。剑痕在空中划出一个血轮,悠悠转动。

    一时间,满天树叶被撕碎散落。风停如静止,两剑交错,竟是打了个平手。

    树叶飘落,落在红衣侧,落在黑衣上。

    阮臾卿手腕一动,转剑快攻。

    “柳如刀!”

    身如细柳抽枝,随风舞动。剑式婉转刁钻。体之柔,剑之利,在此刻尽展。

    修冥一双赤目狰狞,手中长剑横在胸前。

    “剑式——血影剑!”

    只见苦轮如常不断格挡虹霓的进攻,但两剑交击数十回后。苦轮剑竟越发模糊起来,像在空气中划出无数的残影。

    阮臾卿运剑愈快,捉住破绽,一剑击出。就在虹霓将刺入修冥胸口的霎那间,苦轮如影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虹霓。

    然而剑后跟随的血影却犹如实质,连同修冥的身后似也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分身。

    血剑如怒,划破手臂,带起一串血珠飞溅。阮臾卿迅速后退,右臂彩衣缺口犹如狰狞的伤疤,白皙的肌肤上烙印一道长长血痕!

    阮臾卿看向修冥,只觉得眼前的像一具没有情感的冰冷尸体。

    修冥披散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刀劈斧凿的脸僵硬如石像。血红的眼珠却好像隐含故事,诱惑着阮臾卿。

    老大面对老二的疯狂的攻击只好采取守势,一旦剑刃触及,便会被大力掀飞出去。

    好在老二似迷失了心志,只懂得进攻而已。老大与之缠斗,仍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阮臾卿与修冥两个人越斗越凶。树林之中剑光飞逝,忽红忽暗。老大心中急躁,却无计可施。

    又见阮臾卿手臂受伤,修冥缓缓接近。但阮臾卿却如失了魂愣愣看着修冥的眼睛。

    老大一击过后,欲转身支援。老二却挡在身前,一剑劈下重于千斤。老大挥剑格挡,双脚深陷泥土之中。

    他双目圆瞪,牙齿流出鲜血,但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老二的纠缠。

    逐渐疯狂的人将血默默吞下……

    武林一惊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