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却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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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曾也行单愁华年,遇上方知有琼珺。

    翌日晨,平阳悲已好了许多,主动服侍安阳秉珩更衣洗漱,寒露霜降见状皆很识相地在外殿守着,倒碰着了平阳翡。

    “昨夜承蒙殿下收留,小女特来谢恩,不知可否通传。”平阳翡盈盈一拜,笑道。

    霜降拜了礼,答道:“平阳小姐既是太子妃的姐姐,受殿下一份照顾也是应当,不必记挂在心。殿下此时与娘娘在里头,旁人怕是不方便进去,小姐的谢意奴一定转告,还请回罢。”

    平阳翡不死心道:“倒不知舍妹可有给殿下惹麻烦,昨日瞧着像是起了争执的。”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倒让小姐担心了。”霜降忍着脾气,有礼道。

    寒露却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小姐莫怪奴多嘴,如今那位是太子正妻,万不可再用从前的称呼,唤一句娘娘方是正理。”

    “多谢。”平阳翡没讨到好,敷衍了一句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寒露同霜降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安阳秉珩日常叮嘱了几句便往南宫去了,平阳悲梳妆后去北宫那里请早问安,末了朝平阳霍氏下榻的独院里走去。

    平阳越正在院子里舞剑,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他因是个外眷不可擅自走动,困在一方天地总也憋闷,见着平阳悲来,喜道:“阿妹!”

    “小哥哥。”平阳悲也喜,昨日只那会子匆匆见了一面,到底没说上话,这会儿才亲热起来。平阳越虚大了平阳悲一两岁,心性却差得多,亦未有娶,故而一股子孩子脾气,平阳悲虽唤他一声“小哥哥”,着实也不比那几个正儿八经的兄长来的敬重,有些调笑的意味。

    平阳越摆弄了一番手里的剑穗,跃跃欲试道:“前日里师父教了我几招剑式,我且比划与你看看。”说着已退开两步舞弄起来,霜降颇为不放心道:“这里正是风头,娘娘不可受凉,还是往屋里去罢。”

    平阳悲摇了摇头:“无碍的。兄长正在兴头上,依他罢。”

    “这刀光剑影的颇为凶险,娘娘再后退些好,奴着人去搬了凳子来,娘娘坐下看罢。”霜降碎碎念起来着实愁人,平阳悲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兄长打小就喜欢这个,不会有事,不必里外折腾的。”

    霜降到底不依,又拉了平阳悲后退了几步才作罢,里头苏平阳氏听见动静出来查看,见着平阳悲自是一喜,忙喊了几个丫头招呼,有一丫头闻言跑了出来,竟是陆窈。

    “小姐!”陆窈竟比苏平阳氏还要激动些,箭步冲过去就要抱住平阳悲,霜降下意识阻拦被平阳悲制止,她道:“这是自幼跟我到大的丫头,无碍的。”

    陆窈已冷静下来,老老实实行了礼,喊了声“娘娘”,倒是平阳悲主动张开双臂抱了抱她,道:“陆窈,我很想你。”陆窈亦紧紧回抱住她,平阳越见状倒不高兴:“好不容易拉着阿妹看我耍一会儿剑,你这丫头便来添乱!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你来!”

    苏平阳氏笑道:“屋里坐吧,阿悲正是要好好调养的身子。”故而几人进到厅里,这院落虽处得偏些,倒一应俱全的,烧的炭火煮的茶水此类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想来安阳秉珩或是如茶皆有打点。

    平阳霍氏已在堂上坐着,好容易见着小女儿,甚是欢喜地将她带在身边坐下嘘寒问暖,半晌却不见平阳翡,苏平阳氏问道:“茜茜,你家小姐呢?有半日没见着了。”

    不料那唤做茜茜的侍婢竟扑通一声跪下,含糊道:“回大小姐,昨夜里东宫来通传,说是留了小姐过夜,至……至此未归。”

    只一声脆响,平阳悲手里的茶盅碎了一地,不可置信道:“东宫留了她过夜?”

    平阳霍氏听出端倪,皱着眉问她:“怎么回事?”

    平阳悲摇了摇头:“昨夜三姐倒是来过东宫。想来是天色晚了,殿下留了一夜也未可知。”

    霜降怕她多想,忙解释道:“只因平阳小姐昨夜里劝了娘娘进膳,殿下心里感激,又下着大雨,这才收拾出偏殿请平阳小姐将就了一晚,却是一早就走的,竟不知此时未归。”

    “莫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茜茜若是在此,想来三姐身边竟没个人跟着。陆窈,你快跟着茜茜四下找找,许是迷了路的。”平阳悲忙安排下去,苏平阳氏教育道:“骊宫这么大,你家小姐出去也不跟着,可是想领罚了。”

    “大小姐赎罪。小姐昨夜里睡得早,又不要奴守夜,后来不知怎的竟跑了出去,奴也是听了东宫的人来报才晓得小姐竟不在屋里的。却想着既是东宫留的,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见平日里你们有多偷懒!”苏平阳氏出阁前是家中长女,出阁后又帮着夫家料理家务,故而教育起侍婢来很是得心应手:“还不快出去寻小姐!跪在这里做什么。”

    陆窈到底听平阳悲的话,早已跑了出去,没多久却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嚷嚷:“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倒是自己回来了,苏平阳氏也算松了口气,若是平阳翡在宫里惹出什么乱子,面子上过不去的不止平阳悲,还有整个平阳家。

    平阳霍氏正准备一通说礼,不想远外有太监喊道:“太子殿下驾到!迎驾~”平阳霍氏一惊,下意识去看平阳悲,平阳悲自然料到他二人是一起来的,脸色略变了变,片刻如常道:“快去接驾罢。”

    平阳悲扶着平阳霍氏刚出到殿外,一向健步如飞的安阳秉珩已入了院子,看情形平阳翡这一路也不好走,跌跌撞撞跟在后头。

    “臣妾/臣妇/草民给太子殿下问安。”屋里屋外跪了一地,安阳秉珩只上前扶了平阳悲起来,又虚扶了一把平阳霍氏,这才道了声“免”。

    平阳翡意味不明地看了平阳悲一眼,平阳悲扯开视线看向安阳秉珩,问道:“夫君此时不在书房,怎的寻到这里了?”

    不想安阳秉珩竟指了指身后,道:“你姐姐迷了路,竟摸到了书房。我本想着了秋分送她回来,却叫父皇撞见了,他猜你定在这里,便说机会难得,当同你一道给丈母补一盅敬茶才是正经。”

    “父皇很是心细。”平阳悲由衷叹道,当日既嫁与皇家,便须跟着皇家的规矩来,正常里需入宫满十五年方可归家一趟,哪有时隔十五年才敬这杯茶的,况又是至尊的身份,故而那些将女儿嫁进宫里的绝没有谁会妄想能喝着这么一杯茶。安阳玦说的倒也不错,的确机会难得,而这位平阳霍氏也的确好运气。

    平阳翡跟了安阳秉珩一路,半晌没缓过劲来,却瞧见安阳秉珩在平阳悲身边时竟是跟着她的步子走的,心里很是憋屈,又见他二人说个不停,心里更是不快,在听到他二人说话的内容时,表情已有些狰狞。

    凭什么,凭什么嫡女的身份是她的,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就都是她的。平阳斐也不过因一个嫡女的身份便嫁与苏家做大少夫人,即便母亲从前是那样的身份,到底冠着平阳的姓,为何她就只能靠母亲求着才能让媒婆替她寻一门亲事,而平阳悲竟就能成了太子妃。

    那时她还曾安慰自己,骊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一旦入了宫门未及十五载不可出也,实在非常人所能接受。平阳悲小产的消息传到坪岚,她还曾嘲了一句咎由自取。却原来,太子殿下竟是如此风华,待那平阳悲竟是如此上心。世人皆道太子殿下乃是心狠手辣之人又有喜怒无常之性,原来都是假的。

    入宫以来她一直在想,若那年入了宫的人是她,那么如今享受这份宠爱的,是不是就是她?如今这代君王不比世家那些顽固,当初既娶了天下第一魁如茶为妻,自然能接受她这舞姬之女为媳。她不与平阳悲争这正妻之位,只求留在东宫有一个名分,也好过在坪岚随处找一户人家作妾。

    却原来,却原来……

    她根本走不进他的世界。她了解平阳悲,她有手段让她对他起嫌隙,却没办法让他看到自己。她没有时间了,冬至在即,平阳霍氏和苏平阳氏都要回坪岚祭祖,她更没有理由留下。

    放弃吗?她不愿。

    她的母亲当年也从一个小小的伴舞舞姬成为如今平阳府里最得宠的姬妾,她比平阳悲更妩媚动人,为什么她不可以。她只需要找到机会留下,就一定能成功。

    现写的两千八。

    哭出声。

    每天都在修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