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却非心
字体: 16 + -

第12章 岁暮天寒尽料峭,初雪晚来堪画处。

    寒露特去茶房取了红底黄纹的喜盏来,倒也没多的礼节,平阳霍氏居上首,二人双双跪拜、叩首、敬茶,因没有准备回礼,平阳霍氏只褪了腕上的羊脂玉镯,用锦帛封上交给安阳秉珩,道:“无甚可以相赠,只这枚镯子跟了臣妇几十年,如今连同小女,一道交给殿下了。”

    安阳秉珩双手接过,亦褪下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递过去,回道:“丈母之训,小婿必永记在心,以这扳指起誓。”

    赠玉之举,以玉相誓,便是生生世世。

    苏平阳氏、平阳越、平阳翡三人在后头坐着,自是各有表情,霜降留了心眼一一记下,只等抽时告诉伶嫣。

    午时几人同桌吃了饭,平阳悲跟着安阳秉珩走了,平阳霍氏这才厉声道:“平阳翡,跪下。”

    平阳翡竟是一点情绪掩盖都不曾有,死死瞪着那人,阴阳怪气道:“夫人,不知翡儿做错了什么,惹得夫人,大怒。”

    平阳越莫名地看了一眼苏平阳氏,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与他无关,让他先退下,平阳越照做了。

    “你不知?昨深夜里你跑去东宫做什么,今清早不赶紧回来又去书房做什么,这处院子落在东北宫,南书房处正南,你黑灯瞎火的倒独自一人摸的到东宫你妹妹的寝殿,白日里竟找不回来了?”平阳霍氏自是不会被这丫头片子唬着,只更凶厉了些:“平阳翡,我劝你省点力气罢。殿下待却非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轮不到你插手。明日下午就回坪岚,别再惹出什么乱子!”说罢拂袖走了,苏平阳氏淡淡看了她一眼,也道:“那日皇后娘娘一番话,我相信你听明白了。你若不喜欢这次定下的杨家公子,回坪岚后再选一处就是了,那是你妹妹的夫婿,你不该有旁的想法。”

    平阳翡抿着唇立在那儿,茜茜缩着身子凑过来,问道:“小姐,别站着了,回屋歇会儿罢。”不料却被平阳翡反手一挥,道:“滚开!”遂又跑了出去,茜茜思量再三,到底不敢不追。

    安阳秉珩带平阳悲一道去了书房,如茶也在,正商议何夫人一事。那何夫人拒不认罪,如今虽已软禁在北四宫二殿里,竟有部分朝臣上奏直言判决有疑,如茶猜到何夫人定有外援,却没想到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朝堂,数量虽小,但不可不防。

    安阳玦看了一眼平阳悲,终究沉声道:“北四宫现在里外都是我们的人,何夫人到底如何传递的消息我们都还不晓得,但只有一点,两个月后生产,如若生子,必不能活。否则以今日的局面来看,日后珩儿会很危险。”

    “如果何夫人已经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孩子只能是儿子。这一个月内我再彻查一遍内宫可有待产的宫娥宫婢,如玦,这两个月进出宫门之人必须全面盘查,以防偷渡。”如茶补充道。

    平阳悲自是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枉论,只眼观鼻垂首站在那儿。突然如茶道:“却非,平阳夫人方才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明日午后就走,附问一句可需将陆窈留下给你,你什么想法?”

    平阳悲看了看安阳秉珩,摇了摇头:“谢母后关心。就让陆窈随母亲回坪岚罢,乡野丫头不适合留在宫里。”

    安阳秉珩道:“不必顾虑我,她既自幼跟着你,想来比霜降要跟贴心一些,留下也好。”平阳悲仍是摇头:“霜降待我很好,陆窈……就让她回去罢。”

    如茶了然点头,又对他二人道:“何夫人之时事有父皇母后。只一点,你和却非无论听到任何相关言论,无论好坏,都不要信,更不能说。”

    安阳秉珩同平阳悲自是应下,如茶又叮嘱了些冬至祭祀典礼上的事宜,便拉着平阳悲走了,安阳玦同安阳秉珩皆没拦着。

    出了南宫,如茶才道:“却非,嫁进骊宫,你后悔吗?”

    平阳悲有些迟疑:“母后为何这样问?”

    “你不愿陆窈留下,不就是因为不想她在宫中受委屈吗?”

    平阳悲答道:“儿臣嫁进骊宫,得殿下全心宠爱,自是不悔。陆窈却不同,她不比霜降由母后亲自调教,进了宫难免看人脸色,何况……那丫头有自己喜欢的人,如今虽不知对方心意,留在坪岚总比跟着儿臣有希望。她既自幼跟着儿臣,儿臣也想她有个好归宿。”

    如茶拉过平阳悲的双手轻拍道:“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罢。”

    二人在下一个路口分手,一个径直回了东宫,一个去北四宫二殿找何夫人,却在半路碰上了平阳翡。

    “小女给皇后娘娘问安。”平阳翡虽心情不佳,见着皇后倒也恭恭敬敬行了礼,如茶淡淡道了句“起”,伶嫣已同她说了这位平阳小姐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见她一人在北宫里游荡,试探道:“平阳小姐怎么独自在这里?可是迷了路,本宫着个宫婢送你回去?”

    “回娘娘,小女只是饭后闲步散散,竟有幸能碰见娘娘,想是有缘。”

    如茶笑道:“丫头倒是会说话。只是骊宫太大,你一人怕是要迷路,本宫着白露并几个宫婢太监陪着罢,也好教人放心。”说着,白露同四个宫婢并两个太监已自觉出列站到了平阳翡身后,平阳翡本有心拒绝,此番却是不能够,只得拜礼谢恩。

    茜茜本远远地跟着平阳翡,见状竟是进退两难,迟疑片刻后还是转身回了小院收拾明日回府的行李。

    平阳翡本想四处探看能否寻着留下来的法子,只要拖过三天便入了冬至祭典的预仪式,非半月不可远行,她才有赢得机会。可这会儿如茶派了七个人死死跟着,别说找什么法子,就连静心思考都困难,不免心下烦闷,又不敢就此打道回府,只真的走哪儿算哪儿,毫无目的,近黄昏时方归。

    晚膳时安阳秉珩回到东宫,听着平阳悲正在屋子里抚琴,便在屋外驻步听了半晌,竟有琼妃澌澌而下,和着平阳悲的曲,翩翩起舞。

    犹记第一次听她弹琴,便招来一院子萤火,那夜月色甚是皎洁,萤火甚是撩人,而她更甚。

    他是自那日起才信了这句古话: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曾那样厌恶女人,耐着性子依喜娘之言揭去喜盖,却在见到盛装的她的那一瞬,将所有的理智都抛之于脑后。

    原来,这是他的命定之人。

    如今再闻此曲,二人已成婚数月,仲夏夜的萤火变成寒冬里的飘雪,一样在他身边萦绕,而她,依旧。

    多好,这是他的命定之人。

    平阳悲听霜降说好容易下了初雪,忙不迭提了裙子跑出来看,却是撞到了站在门口的安阳秉珩,安阳秉珩伸手接住她,二话没说将她拢进自己的大氅里,后头霜降抱着大氅跟出来,青白遭了安阳秉珩一记瞪。

    霜降:超委屈。

    平阳悲钻出脑袋来,对安阳秉珩甜甜笑道:“夫君回来啦。”

    安阳秉珩难得宠溺地“嗯”了一声。多幸运,他的命定之人,在他身旁。

    “坪岚从不下这么大的雪呢!偶尔有也会夹着雨,半点都积不起来。”平阳悲很是兴奋地想跑出檐外去看,奈何被安阳秉珩抱着挣脱不开,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身去看他,他的眸子里有雪,有她。

    “桉霖也不常下大雪,何况是今年的初雪,想来下不久的。”安阳秉珩竟认真地同她谈谈起桉霖的天气来,平阳悲撇了撇嘴,嗔道:“夫君当真不解风情。”

    安阳秉珩挑眉,抓住平阳悲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去,又拉过大氅的两边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双手顺势扣在她腰上,最后自己微微俯身把脑袋搁上她的肩膀,笑道:“小时候每年初雪,母后也都很欢喜,拉着父皇要去雪地里散步,这几年倒是不了。原来你也这么喜欢,这会儿散步怕是不能够了,明年罢,如何?”

    闻言平阳悲惊呼一声,转身圈上他的颈脖:“君子一诺千金!”

    “自然。”随即安阳秉珩俯身在她眼角的美人痣上落下一吻,他的命定之人,是他的爱人啊。

    这是昨儿的份(._.)

    今天的……抽空写罢。

    画不完的图,写不完的报告。

    哭出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