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到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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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入社的痛苦

    农业生产合作社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雁来泊所有的土地都要入股到合作社,由合作社统一经营,收益按土地和劳力比例分配。各家各户的牲口、农具也都要求统统入股,但能取得合理的代价。给农民以补偿。

    雁来泊生产大队作为雁来泊的最高权力机构,拥有雁来泊所有土地的决策权和经营权,隶属于人民公社。并作为一个独立的核算单位,设生产大队长,由村长尹士龙担任。大队会计是尹士龙新提拔的张子香。原来的老支书,依然是老支书。生产大队下面所管辖的七个生产小队作为大队的最基本核算单位。生产小队的队长听大队长差遣。一时间,大队长尹士龙宛若众星捧月,八面的威风。对社员们说一不二、打骂不离手口,俨然雁来泊的土皇帝。.

    对小队长的任命,尹士龙颇动过一番脑子。一队长由老支书的儿子赵汇祥担任。他的任职,有点名正言顺,支书的儿子嘛?老子英雄儿好汉。一方面尹士龙有抚慰赵亮庭的味道,虽然你老支书只存个虚位不谋政,。叫赵汇祥任一队长说明我尹士龙心里面还有你赵亮庭,有你赵家,并没有忘恩。再者尹士龙要拉拢赵汇祥,扶持新势力,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赵汇祥是年轻的一代,干事清晰干练,从不拖泥带水。同时赵汇祥凭借着老支书的威望,一声吆喝,社员们该上工就上工,该个啥就干啥,服服贴贴,顺顺当当。大队长交给的任务,从来都没耽误过。

    二队队长是年青力壮,娶了媳妇却一直没生娃子的马彪。马彪的上任,是入社之初尹士龙亲自跑上门做的工作。尹士龙许诺说:“干队长,只要能招集社员们按时上工,再给他们分分工就行。活儿用不着干。到年终分红还有补贴”。起先马彪说,“我怕干不了”。尹士龙又鼓动说,“年纪轻轻的,为啥净说些丧气话,干不了有我呢,我给你撑腰。当年我当村长,也曾有这种念头。我不也硬着头皮干了吗,而且干的还不赖,全雁来泊老少爷们换做谁做村长都能干好。这二队队长也一样,你不干,换做别人照样听我的话,照样能给我把事儿办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大活人还能让一脬尿憋死,这人啊,摔打摔打就成材了。你就大着胆子,放手干吧。准保你没有闪失”。马彪谨慎地上任了……

    如火如荼的入社运动给社员们带来两种影响:一方面,给一部分在单干风潮中刚刚尝到甜头的农民们迎头一击。他们刚刚从地主手中夺回能养家糊口的土地:日则刚有了起色;心里刚刚有了盼头。心里的干劲儿刚刚鼓足,现在却又要把土地亲手交出去,由生产队统一经营,的的确确是难以割舍的。他们对土地的依赖超过了对任何事物的企求,他们对土地的感情超越了一切。土地毕竟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本钱。他们的态度是气愤,但同时对共产党又充满希望和怯懦;对未来充满将信将疑的憧憬。他们对共产党政策的不理解,影响了合作化运动的进程。但最终没能阻挡历史车轮的前进,甚至个别人的努力反而被历史的车轮辗轧为齑粉。

    另一方面,给一部分极端贫困的农民带来胆怯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喜悦。他们深信只要有运动,就有人占便宜;同样也会有人吃运动亏。但对运动的长久性和成败又充满怀疑。一无所有的他们往后再也甭担心种地没牛而出牛马力了,也没有了种地无肥的焦灼。往后只要听队长吆喝就行了。

    在以上复杂的人群里,实柱子属于前者。农业合作化运动给他娘儿俩带来的痛苦是巨大的,赖以生存的几亩薄地入股到生产队统一经营。实柱子刚刚营造好的种田计划就这样落空了,花高价买来的种粮食,现在没地方种了与普通口粮没啥区别。仅仅这一项就给家里损失四五拾块。这种年月,把金豆子似的种粮食当口粮吃了,那可消费不起。

    没了地,取暖做饭的烧柴也没了着落。冬日里,硬梆梆的冷炕,人躺上去浑身起肌皮疙瘩。冷风灌进裹不严的被窝儿,从脚跟凉到头皮。粗糙的家织布被里儿贴在肚皮上,象腊月中雁来泊里几尺厚的坚冰。漫漫的长夜在辗转反侧中一点一点地捱着。在迷糊糊中,光华被冻疆了的下弦月,伴随着此起彼伏朦朦胧胧的鸡叫逐渐西移。脆弱的月钩悄悄隐藏在晨昏里,象一段冻弯了的铁丝头儿。随着一声声越来越刺人耳鼓的鸡叫,东方地平线上空出现一片鱼肚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