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借种的决心
一场秋雨一场寒，绵绵的秋雨无休止地雾飘在广阔的华北平原上。轻微的秋风偶尔将细细的雨丝吹开去，雾蒙蒙的，使得寒气有些加重。晚秋里，浓绿渐渐地褪去，泛着枯黄的树叶，次第地在寒风中凋零，漫漫地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嚓嚓地响。宛若地上的精灵在乏力地呻吟。给人苍凉的感觉。极目原野，刚刚冒尖的麦苗在微绿中透着黄色，很脆弱。
秋收秋种已经结束，下一个轮回便是农闲。泊上一切都是那么悠闲，一切都是那么聊赖。
吃过早饭，一切家务都收拾完毕，唐喜爱装了一兜子棒子皮儿，拎起一条辫子头，掩齐了大门到隔墙杨花家里辫去了。丈夫马彪吃过早饭，一大早就让奎子给喊去耍扑克牌了。
雁来泊一带的妇女们除了串门帘之外，再就是用棒子皮儿辫成细长的辫子，最后用线纳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叫辫方。这种活儿适宜女人做，一则是女人心灵手巧，再者女人们能够坐得住，一辫就是大半晌，不喊累。
雁来泊一带上至六七十的老婆婆，下到刚上学的女娃娃，一有闲空就拎个塑料袋子，掐个辫子头找女人们多的地方去辫。女人们辫的飞快，嘴上叼着剪好的整个的棒子皮儿，眼睛瞅着从双手里拧出的白花花细长辫子，接地时候，把整个棒子皮儿，撕成一条一条的，用拇指和食指裹上，飞快地把皮刺儿掐掉。人多干活的热情高，也热闹。这两项小副业能给家里挣个零碎花销油盐酱醋，烟洒糖茶什么的。时下正在搞运动，成立互助组，初级农业合作计，张子香家的珠门帘生意停了，说是从上到下一律禁止。却没听说收方的也叫停。所以女人们依然在冬闲的时候辫。
杨花饭后收拾停当，正独自在家拧辫子，唐喜爱推门进来。杨花朝对面的椅子呶呶嘴说：“那张椅子，便又低下头不停地拧着，唐喜爱将塑料袋子与辫子头一并放在椅子上，转身出屋说：“我得去趟茅房”杨花笑骂：该日的，懒驴上套，不是拉就是尿，可别掉进茅坑，等会儿还得让我费心招呼俩野汉子打捞你”。
在农村女人们之间的嬉笑野骂是一种惯常的亲切交际。正经事儿就那到点儿，一句半句就说完了，只是瞎闷着多没劲。剩下的净是些胡噱乱骂，而且越骂越热闹，邻里关系就越融洽。她们仅仅是破了苞、开了花的娘们儿之间进行这种玩笑。对黄花闺女说笑得拘谨点儿，要不叫人家脸面没处搁没处藏，那可不能胡来。
唐喜爱佝偻着腰慢吞吞地走进屋。“咋得啦，又来事了?彪子又给你误了不是?叫我说呀，借点儿种粮儿种上算啦，啥吝情的，占了窝不下蛋不也丢脸面吗?何况借一借还能瞒，可下不了蛋，等三年五载那就秃子头上的蚤子一明摆啦。谁还会去分较是彪子没种，还是你是骒骡。再者说来，也得为自己想想，咱娘们儿图个啥呀，还不是百年之后有人给侍奉侍奉，你要仰仗那些没良心的。说不定他先蹬腿，不用说门儿，就连窗扇儿都摸不着。你不同于我，俺是没儿没女的命”
“你清松哥他有踪影有种也没用，我这地发盐碱，撒了种不逮苗儿。我也认了，只求今辈子不缺吃不愁穿。”说到伤心处，是一阵无奈的叹息。与刚刚嗔骂的态度简直判若两
人。
窗外连绵的秋雨依然不断，阴晦的天气给人的心境笼罩一层薄薄的阴凉。两个女人都沉默着，拧着辫子，又都各自想着心事。想想当年杨花与张子香勾搭成后，当时仅有的感觉是张清松不如张子香让人快活。女人的欲望一旦被撩拨起来是很难被平息的。操守在情和欲面前是很容易被击碎的。张清松不能满足她，红杏出墙的妙趣，使她已经离不开张子香了。如沟壑难平息。
再后来张子香将杨花买给尹士龙，不确切地说是杨花将张子香给甩了，张子香将近五十的人了，性生理在消退。然而杨花如狼似虎的欲火却愈燃愈烈，遇到尹士龙，表面上虽摆出半推半就的架势，实际上内心的渴望无比巨大。
难以抗拒的岁月却将杨花的命运推向更为悲惨的绝境。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满足了也就厌倦了。岁月在杨花脸上开始刻下累累地痕迹，尹士龙在杨花心里刻下的伤痕要比岁月风霜刻地深。虽然杨花尽力顽抗岁月的侵袭，尽力抵抗尹士龙的移情别恋，却始终是失败的。
倘若仅仅被遗弃是痛苦的，尹士龙要杨花为他拉皮条那便是自掘坟墓。目标就是妙龄少妇唐喜爱。在尹士龙看来，马彪媳妇唐喜爱人长的水灵。这两年没生孩子年龄又好，那家伙什儿准紧准妙。杨花一面痛苦的接受尹士龙移情别恋的既定实事，一面又违心地给尹土龙与唐喜爱牵线搭桥，“反正啊，泊上没人知马彪是骡子。我不说谁知晓还信不住我呀，只要你心一横娃子就有了。要不啊，往后的日子你掂量掂量吧。话又说回跟谁睡不一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哪个不狼心狗肺？要是只能跟彪子睡，可彪子能给你下种?没有种你地再好也不逮苗儿，听我的准保给你下个好种，又让你舒坦地要酥”。杨花一边有滋有味地给唐喜爱讲着偷人养汉的好处，一边抬眼偷偷地察颜观色。
唐喜爱低着头拧辫子默默地不作声，新剪的大偏头，右边的头发打成缕齐刷刷地抹在耳后，左边的头发则顺其自然地搭拉在脸前。很自然地弯成个弧形，遮蔽了半边脸，由于低着眉，杨花看不出唐喜爱的眼神，唐喜爱裹接棒子皮儿的时候，弯成弧形的左半边头发随着她身躯的晃动而荡开，闪出唐喜爱全部的脸形，她脸色绯红，一直到脖子根。唐喜爱毕竟是位年轻的媳妇。对于偷人养汉还没有杨花那样豁达，只是心里强烈的盼子欲望，又使她不得不面对这惨苦的空落落的现实。但碍于情面还得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这样子是做给杨花看的，还是与男女情事已经很练达的杨花相形见绌。且不说，寻死觅活的求娃心切使她没有考虑偷情养汉的合法情与道德评判。她心里仅仅想到的是，若马彪子他不同意，就强扭。你没种，我可不受你连累。
(本章完)
秋收秋种已经结束，下一个轮回便是农闲。泊上一切都是那么悠闲，一切都是那么聊赖。
吃过早饭，一切家务都收拾完毕，唐喜爱装了一兜子棒子皮儿，拎起一条辫子头，掩齐了大门到隔墙杨花家里辫去了。丈夫马彪吃过早饭，一大早就让奎子给喊去耍扑克牌了。
雁来泊一带的妇女们除了串门帘之外，再就是用棒子皮儿辫成细长的辫子，最后用线纳成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叫辫方。这种活儿适宜女人做，一则是女人心灵手巧，再者女人们能够坐得住，一辫就是大半晌，不喊累。
雁来泊一带上至六七十的老婆婆，下到刚上学的女娃娃，一有闲空就拎个塑料袋子，掐个辫子头找女人们多的地方去辫。女人们辫的飞快，嘴上叼着剪好的整个的棒子皮儿，眼睛瞅着从双手里拧出的白花花细长辫子，接地时候，把整个棒子皮儿，撕成一条一条的，用拇指和食指裹上，飞快地把皮刺儿掐掉。人多干活的热情高，也热闹。这两项小副业能给家里挣个零碎花销油盐酱醋，烟洒糖茶什么的。时下正在搞运动，成立互助组，初级农业合作计，张子香家的珠门帘生意停了，说是从上到下一律禁止。却没听说收方的也叫停。所以女人们依然在冬闲的时候辫。
杨花饭后收拾停当，正独自在家拧辫子，唐喜爱推门进来。杨花朝对面的椅子呶呶嘴说：“那张椅子，便又低下头不停地拧着，唐喜爱将塑料袋子与辫子头一并放在椅子上，转身出屋说：“我得去趟茅房”杨花笑骂：该日的，懒驴上套，不是拉就是尿，可别掉进茅坑，等会儿还得让我费心招呼俩野汉子打捞你”。
在农村女人们之间的嬉笑野骂是一种惯常的亲切交际。正经事儿就那到点儿，一句半句就说完了，只是瞎闷着多没劲。剩下的净是些胡噱乱骂，而且越骂越热闹，邻里关系就越融洽。她们仅仅是破了苞、开了花的娘们儿之间进行这种玩笑。对黄花闺女说笑得拘谨点儿，要不叫人家脸面没处搁没处藏，那可不能胡来。
唐喜爱佝偻着腰慢吞吞地走进屋。“咋得啦，又来事了?彪子又给你误了不是?叫我说呀，借点儿种粮儿种上算啦，啥吝情的，占了窝不下蛋不也丢脸面吗?何况借一借还能瞒，可下不了蛋，等三年五载那就秃子头上的蚤子一明摆啦。谁还会去分较是彪子没种，还是你是骒骡。再者说来，也得为自己想想，咱娘们儿图个啥呀，还不是百年之后有人给侍奉侍奉，你要仰仗那些没良心的。说不定他先蹬腿，不用说门儿，就连窗扇儿都摸不着。你不同于我，俺是没儿没女的命”
“你清松哥他有踪影有种也没用，我这地发盐碱，撒了种不逮苗儿。我也认了，只求今辈子不缺吃不愁穿。”说到伤心处，是一阵无奈的叹息。与刚刚嗔骂的态度简直判若两
人。
窗外连绵的秋雨依然不断，阴晦的天气给人的心境笼罩一层薄薄的阴凉。两个女人都沉默着，拧着辫子，又都各自想着心事。想想当年杨花与张子香勾搭成后，当时仅有的感觉是张清松不如张子香让人快活。女人的欲望一旦被撩拨起来是很难被平息的。操守在情和欲面前是很容易被击碎的。张清松不能满足她，红杏出墙的妙趣，使她已经离不开张子香了。如沟壑难平息。
再后来张子香将杨花买给尹士龙，不确切地说是杨花将张子香给甩了，张子香将近五十的人了，性生理在消退。然而杨花如狼似虎的欲火却愈燃愈烈，遇到尹士龙，表面上虽摆出半推半就的架势，实际上内心的渴望无比巨大。
难以抗拒的岁月却将杨花的命运推向更为悲惨的绝境。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满足了也就厌倦了。岁月在杨花脸上开始刻下累累地痕迹，尹士龙在杨花心里刻下的伤痕要比岁月风霜刻地深。虽然杨花尽力顽抗岁月的侵袭，尽力抵抗尹士龙的移情别恋，却始终是失败的。
倘若仅仅被遗弃是痛苦的，尹士龙要杨花为他拉皮条那便是自掘坟墓。目标就是妙龄少妇唐喜爱。在尹士龙看来，马彪媳妇唐喜爱人长的水灵。这两年没生孩子年龄又好，那家伙什儿准紧准妙。杨花一面痛苦的接受尹士龙移情别恋的既定实事，一面又违心地给尹土龙与唐喜爱牵线搭桥，“反正啊，泊上没人知马彪是骡子。我不说谁知晓还信不住我呀，只要你心一横娃子就有了。要不啊，往后的日子你掂量掂量吧。话又说回跟谁睡不一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哪个不狼心狗肺？要是只能跟彪子睡，可彪子能给你下种?没有种你地再好也不逮苗儿，听我的准保给你下个好种，又让你舒坦地要酥”。杨花一边有滋有味地给唐喜爱讲着偷人养汉的好处，一边抬眼偷偷地察颜观色。
唐喜爱低着头拧辫子默默地不作声，新剪的大偏头，右边的头发打成缕齐刷刷地抹在耳后，左边的头发则顺其自然地搭拉在脸前。很自然地弯成个弧形，遮蔽了半边脸，由于低着眉，杨花看不出唐喜爱的眼神，唐喜爱裹接棒子皮儿的时候，弯成弧形的左半边头发随着她身躯的晃动而荡开，闪出唐喜爱全部的脸形，她脸色绯红，一直到脖子根。唐喜爱毕竟是位年轻的媳妇。对于偷人养汉还没有杨花那样豁达，只是心里强烈的盼子欲望，又使她不得不面对这惨苦的空落落的现实。但碍于情面还得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这样子是做给杨花看的，还是与男女情事已经很练达的杨花相形见绌。且不说，寻死觅活的求娃心切使她没有考虑偷情养汉的合法情与道德评判。她心里仅仅想到的是，若马彪子他不同意，就强扭。你没种，我可不受你连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