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人出琼琚斋欣赏庄园景致，在一处亭子坐下。柳南山道：“姐姐，我有许多不明白。”
叶绵笑道：“我已经明白许多。”
费溪雪摇摇头：“明白与不明白何尝放在心上。”她明眸流转，望着远处的景色：“回望苑中花柳色，绿阴红艳满池头。快乐一日便是一日，不好么？”
叶绵握住费溪雪的手柔声道：“姐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心底纯净的人儿。”费溪雪倩然笑道：“妹妹心肠好，姐姐心里明了。那花儿庄主不给咱们不要就是。务须勉强。”
叶绵嘿嘿笑道：“他若不给便一把火烧了这庄子。”
柳南山问道：“姐姐，什么花儿让你如此喜欢？有好看的我去摘给姐姐。”
“我在古书上看到的。”叶绵温柔地看着柳南山，“费姐姐中毒是九荷莲心苦，这种毒是生长在蜀地的九种不同颜色的荷花结了莲子之后取其莲心，再配上吐蕃的一种花草才能成毒。非得十样帝王花方可解毒。”
柳南山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丘庄主一眼就能看出费姐姐所中的毒，那么他肯定有十样帝王花，不然费姐姐也不会来这里。”
叶绵赞许道：“算你聪明。看那丘老头儿的眼神，费姐姐也许和他有很深的渊源。”
“那么远，有什么渊源呢，我妈妈生下我就死了。爹爹带着我四处求医。后来，爹爹遇见一个人，爹爹也死了。那人就让我来绿烟山庄。”费溪雪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悲伤语调。
柳南山心下暗暗称奇：“费姐姐真神仙人也，我心中若有她一分平静也好。”他侠义之心大起，说道：“咱们再找丘庄主，我去求他给费姐姐医治。”叶绵一掌打过来，柳南山脸上生疼，吓得站了起来。叶绵厉声道：“是男子汉就不去求人！以后若再听见你求人的话你就别再认我做姐姐！”柳南山见她突然如此发火，心中害怕，小声道：“姐姐莫生气，我以后不求人。”叶绵冷眼看着他：“你没吃饭么？”柳南山大声道：“我以后绝不求人！”说完眼睛里泪水涌出。
叶绵拉柳南山坐下，忽然间又百般温柔，抚摸着柳南山的脸柔声问道：“弟弟疼吗？姐姐是不是打重了？”柳南山道：“不疼，姐姐教训的极是。”
“你姐姐是怕你以后吃亏，现在求人长大就去乞讨吧。”费溪雪望着远处的风景说的依旧那么平静。
柳南山偎在叶绵身边，幽香侵袭，不禁心神荡漾。他说：“姐姐，咱们一直住在这里多好，长大到老我也陪着你。”
叶绵脸上一红：“陪我干嘛，你长大陪你媳妇。”
“我不要媳妇，我就要姐姐。给你捉青蛙。”
叶绵叹息道：“你以后还要做大事，说这些做什么。”听到捉青蛙，喜悦道，“哎呀，庄后有个大湖，肯定有好多青蛙，咱们去捉吧。”说完拉起费溪雪和柳南山就走。
婢女并没有跟着，连个仆从也不见。三人向庄园后走去如入无人之境。路过别院院门便会悄然打开。也不知道丘晚庭是如何设计的。柳南山想那些仆从或许通了消息。穿过一丛花径，眼前垂柳堆秀，湖水的气息迎面扑来。远远望去湖面波光粼粼，水鸟嘻戏，微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湖岸有几处凉亭，台阶直通湖水。
三人慢慢行走欣赏湖光景色。柳南山喜欢水，玩性毕露，跑下岸道湖边水草睡莲之中寻找青蛙。费溪雪和叶绵缓步前行，清风习习，两岸垂柳摇曳。费溪雪也被美景感染，悦道：“湖光秀丽却无清音，未免遗憾。”叶绵莞尔道：“姐姐是想弹琴了。”费溪雪道：“我若抚琴，妹妹歌喉倒也雅致。”叶绵略有矜持：“我唱不好的，倒是那小子会唱歌。一曲大司命唱得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你在树上听歌么？”费溪雪不解。叶绵就把她和柳南山那晚相遇的情景说了一遍。费溪雪轻轻一笑：“这孩子倒也胆大。若是旁人早吓哭了。”
两人说笑便走到凉亭，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张瑶琴。叶绵笑道：“丘老头儿真是心细，知道姐姐会弹琴便弄张琴放在这儿。”
这张琴通体漆黑，费溪雪拂一下琴弦铮然有声。端详着那张瑶琴道：“这张蕤宾铁以前只闻其名，如今见到真是琴中极品也。”
叶绵附身瞧看，龙池上方刻篆书“蕤宾铁”三字。疑惑道：“蕤宾铁，名字好怪也。”
费溪雪坐下，调整琴弦，说道：“此琴音色苍古，声如金石方响，所以取名叫蕤宾铁。这里还有个掌故，唐武宗初年，朱崖一位叫廉郊的乐吏，善于弹琵琶。廉郊曾经夜宿平泉别墅，当时正值风清月朗，于是携琵琶在池边弹起蕤宾调。弹奏之间，听见芰荷间有东西跳跃之声，猜测大概是鱼所致。廉郊又弹了别的曲调，就没有这样的声音出现。他重弹蕤宾调，依旧有声。于是刻意重弹此调，忽然有一物锵然跃出，落到池岸上。上前看看，是一片方响，也就是蕤宾铁。”
叶绵听得有趣，惋惜道：“原来还有这般传奇。可惜没有琵琶，不然姐姐也弹一曲蕤宾调，我去湖边看着有没有铁块跃出来。”
费溪雪摇头道：“那只是稗史野记，不能做真。我给妹妹弹别的曲子吧。”指尖划动，琴弦铮铮。是一曲《小雅》。琴声悠扬，清婉幽幽。叶绵不禁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曲弹唱完，余音袅袅，琴声在湖中回绕，久不绝耳。二人沉浸在声乐之中，费溪雪微眉轻舒，嫣然道：“妹妹好歌喉。连那鱼儿都听痴了。蛙也不鸣了。”叶绵娇羞道：“那是姐姐的琴声好。”
柳南山在湖边叫道：“费姐姐弹的好，绵姐姐唱的好，连我的蛙儿也听得寻不到了。”
二人微笑，叶绵道：“捉不到青蛙你就别上来。”柳南山笑道：“姐姐若不怕我就扔一个上来给你。”
说笑间，忽听对岸传来一阵琴声。三人凝神倾听，那琴声悠扬婉转，清音曼妙。隔着湖面也仿佛如在耳边。那曲子却是《郑风》。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三人朝对岸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盘腿坐在岸边，腿上放着一张琴。《郑风》弹完，琴声一变，如鸿惊云，如微雨飞燕，又如杨柳婆娑。令人不禁有起舞之心。却是羽调《绿腰》也。叶绵身子一背，低声温怒道：“大哥来的真不是时候。说什么我也不回去。”
费溪雪听着绵绵琴声，缓缓走出凉亭，衣袖轻甩，腰肢轻盈舞动。莲步无尘，秀发飞扬，衣袂飘飘，倩影妙姿宛如仙子一般。费溪雪随着琴声起舞，那琴声忽然轻柔舒缓，似喃喃自语无限相思，又似幽幽倾诉。声调转委婉，又是深情怜爱。两人一琴一舞，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这时风也停了，湖面如镜，鸳鸯水鸟静卧在水面一动不动。柳南山站在水边看得痴了，叶绵眼圈微微发红也是痴呆在凉亭中。两岸一片沉寂，就连树上的鸟儿也不叫了，仿佛怕惊破这美妙的时刻。
终了，琴音颤抖，余韵悠悠，依依不舍。费溪雪白衣飘落，衣袖上扬，秋水盈盈，凝望远方。静静地停住一动不动。
突然，费溪雪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叶绵奔过去见她双目紧闭，已是晕了过去。柳南山也急忙上岸，大叫道：“费姐姐，费姐姐。”叶绵抱着费溪雪见她呼吸平缓，但是脸色苍白，她回头冲对岸的白衣男子愤怒地叫道：“叶璟！看你做的好事，把费姐姐弄晕了！”
(本章完)
叶绵笑道：“我已经明白许多。”
费溪雪摇摇头：“明白与不明白何尝放在心上。”她明眸流转，望着远处的景色：“回望苑中花柳色，绿阴红艳满池头。快乐一日便是一日，不好么？”
叶绵握住费溪雪的手柔声道：“姐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心底纯净的人儿。”费溪雪倩然笑道：“妹妹心肠好，姐姐心里明了。那花儿庄主不给咱们不要就是。务须勉强。”
叶绵嘿嘿笑道：“他若不给便一把火烧了这庄子。”
柳南山问道：“姐姐，什么花儿让你如此喜欢？有好看的我去摘给姐姐。”
“我在古书上看到的。”叶绵温柔地看着柳南山，“费姐姐中毒是九荷莲心苦，这种毒是生长在蜀地的九种不同颜色的荷花结了莲子之后取其莲心，再配上吐蕃的一种花草才能成毒。非得十样帝王花方可解毒。”
柳南山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丘庄主一眼就能看出费姐姐所中的毒，那么他肯定有十样帝王花，不然费姐姐也不会来这里。”
叶绵赞许道：“算你聪明。看那丘老头儿的眼神，费姐姐也许和他有很深的渊源。”
“那么远，有什么渊源呢，我妈妈生下我就死了。爹爹带着我四处求医。后来，爹爹遇见一个人，爹爹也死了。那人就让我来绿烟山庄。”费溪雪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悲伤语调。
柳南山心下暗暗称奇：“费姐姐真神仙人也，我心中若有她一分平静也好。”他侠义之心大起，说道：“咱们再找丘庄主，我去求他给费姐姐医治。”叶绵一掌打过来，柳南山脸上生疼，吓得站了起来。叶绵厉声道：“是男子汉就不去求人！以后若再听见你求人的话你就别再认我做姐姐！”柳南山见她突然如此发火，心中害怕，小声道：“姐姐莫生气，我以后不求人。”叶绵冷眼看着他：“你没吃饭么？”柳南山大声道：“我以后绝不求人！”说完眼睛里泪水涌出。
叶绵拉柳南山坐下，忽然间又百般温柔，抚摸着柳南山的脸柔声问道：“弟弟疼吗？姐姐是不是打重了？”柳南山道：“不疼，姐姐教训的极是。”
“你姐姐是怕你以后吃亏，现在求人长大就去乞讨吧。”费溪雪望着远处的风景说的依旧那么平静。
柳南山偎在叶绵身边，幽香侵袭，不禁心神荡漾。他说：“姐姐，咱们一直住在这里多好，长大到老我也陪着你。”
叶绵脸上一红：“陪我干嘛，你长大陪你媳妇。”
“我不要媳妇，我就要姐姐。给你捉青蛙。”
叶绵叹息道：“你以后还要做大事，说这些做什么。”听到捉青蛙，喜悦道，“哎呀，庄后有个大湖，肯定有好多青蛙，咱们去捉吧。”说完拉起费溪雪和柳南山就走。
婢女并没有跟着，连个仆从也不见。三人向庄园后走去如入无人之境。路过别院院门便会悄然打开。也不知道丘晚庭是如何设计的。柳南山想那些仆从或许通了消息。穿过一丛花径，眼前垂柳堆秀，湖水的气息迎面扑来。远远望去湖面波光粼粼，水鸟嘻戏，微风吹过令人心旷神怡。湖岸有几处凉亭，台阶直通湖水。
三人慢慢行走欣赏湖光景色。柳南山喜欢水，玩性毕露，跑下岸道湖边水草睡莲之中寻找青蛙。费溪雪和叶绵缓步前行，清风习习，两岸垂柳摇曳。费溪雪也被美景感染，悦道：“湖光秀丽却无清音，未免遗憾。”叶绵莞尔道：“姐姐是想弹琴了。”费溪雪道：“我若抚琴，妹妹歌喉倒也雅致。”叶绵略有矜持：“我唱不好的，倒是那小子会唱歌。一曲大司命唱得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你在树上听歌么？”费溪雪不解。叶绵就把她和柳南山那晚相遇的情景说了一遍。费溪雪轻轻一笑：“这孩子倒也胆大。若是旁人早吓哭了。”
两人说笑便走到凉亭，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张瑶琴。叶绵笑道：“丘老头儿真是心细，知道姐姐会弹琴便弄张琴放在这儿。”
这张琴通体漆黑，费溪雪拂一下琴弦铮然有声。端详着那张瑶琴道：“这张蕤宾铁以前只闻其名，如今见到真是琴中极品也。”
叶绵附身瞧看，龙池上方刻篆书“蕤宾铁”三字。疑惑道：“蕤宾铁，名字好怪也。”
费溪雪坐下，调整琴弦，说道：“此琴音色苍古，声如金石方响，所以取名叫蕤宾铁。这里还有个掌故，唐武宗初年，朱崖一位叫廉郊的乐吏，善于弹琵琶。廉郊曾经夜宿平泉别墅，当时正值风清月朗，于是携琵琶在池边弹起蕤宾调。弹奏之间，听见芰荷间有东西跳跃之声，猜测大概是鱼所致。廉郊又弹了别的曲调，就没有这样的声音出现。他重弹蕤宾调，依旧有声。于是刻意重弹此调，忽然有一物锵然跃出，落到池岸上。上前看看，是一片方响，也就是蕤宾铁。”
叶绵听得有趣，惋惜道：“原来还有这般传奇。可惜没有琵琶，不然姐姐也弹一曲蕤宾调，我去湖边看着有没有铁块跃出来。”
费溪雪摇头道：“那只是稗史野记，不能做真。我给妹妹弹别的曲子吧。”指尖划动，琴弦铮铮。是一曲《小雅》。琴声悠扬，清婉幽幽。叶绵不禁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曲弹唱完，余音袅袅，琴声在湖中回绕，久不绝耳。二人沉浸在声乐之中，费溪雪微眉轻舒，嫣然道：“妹妹好歌喉。连那鱼儿都听痴了。蛙也不鸣了。”叶绵娇羞道：“那是姐姐的琴声好。”
柳南山在湖边叫道：“费姐姐弹的好，绵姐姐唱的好，连我的蛙儿也听得寻不到了。”
二人微笑，叶绵道：“捉不到青蛙你就别上来。”柳南山笑道：“姐姐若不怕我就扔一个上来给你。”
说笑间，忽听对岸传来一阵琴声。三人凝神倾听，那琴声悠扬婉转，清音曼妙。隔着湖面也仿佛如在耳边。那曲子却是《郑风》。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三人朝对岸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盘腿坐在岸边，腿上放着一张琴。《郑风》弹完，琴声一变，如鸿惊云，如微雨飞燕，又如杨柳婆娑。令人不禁有起舞之心。却是羽调《绿腰》也。叶绵身子一背，低声温怒道：“大哥来的真不是时候。说什么我也不回去。”
费溪雪听着绵绵琴声，缓缓走出凉亭，衣袖轻甩，腰肢轻盈舞动。莲步无尘，秀发飞扬，衣袂飘飘，倩影妙姿宛如仙子一般。费溪雪随着琴声起舞，那琴声忽然轻柔舒缓，似喃喃自语无限相思，又似幽幽倾诉。声调转委婉，又是深情怜爱。两人一琴一舞，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这时风也停了，湖面如镜，鸳鸯水鸟静卧在水面一动不动。柳南山站在水边看得痴了，叶绵眼圈微微发红也是痴呆在凉亭中。两岸一片沉寂，就连树上的鸟儿也不叫了，仿佛怕惊破这美妙的时刻。
终了，琴音颤抖，余韵悠悠，依依不舍。费溪雪白衣飘落，衣袖上扬，秋水盈盈，凝望远方。静静地停住一动不动。
突然，费溪雪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叶绵奔过去见她双目紧闭，已是晕了过去。柳南山也急忙上岸，大叫道：“费姐姐，费姐姐。”叶绵抱着费溪雪见她呼吸平缓，但是脸色苍白，她回头冲对岸的白衣男子愤怒地叫道：“叶璟！看你做的好事，把费姐姐弄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