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鬼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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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阗贺圭

    “李兄,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李乐溪一行人马车刚入西域灵州地界,竹一声便率先开口说道。



    “这才刚入灵州,竹兄怎么就要离开了。”



    李乐溪面带疑问。



    自己找来竹一声虽然是想让其深入雨息打探消息,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李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竹一声停下马车,少见的一本正经。



    李乐溪点点头,下了马车牵过一匹马随竹一声走出约有百步,竹一声这才开口说道。



    “李兄,我虽生在雨息,但我长在中原,我的心,也在这。”



    李乐溪点点头。



    “竹兄大可放心,如若我对你有一点怀疑,就不会让你受累去雨息国。”



    在决定让竹一声去雨息国之前,李乐溪早已命手下探子将其生平查了个底儿掉,竹一声生于雨息,但却因其出生之时不会啼哭便被部落族长视为妖孽弃之野外,差点就被他的亲生父母害死在襁褓之中。还好那时有一队中原商贩路过,其中便有一对已婚多年但无儿无女的夫妻,因抱起时婴儿只哭了一声,这才被他爹取了个便宜名字,竹一声。



    若是说起李乐溪与竹一声的相识,还真是个巧合,七八年前,李乐溪随大司徒李秋雀奉旨南下,在路过一个被马贼抢掠的镇子,李秋雀命手下驱逐马贼后救出了竹一声,不幸的是他爹已经被马贼所杀,他娘也被马贼掳走,无奈,李秋雀只得带走了竹一声,没想得这竹一声与李乐溪倒是能玩的到一起去,数年后李乐溪更是带人剿灭了那伙马贼,把杀了竹一声爹娘的马贼的脑袋带给了竹一声,自那后,竹一声便唯李乐溪马首是瞻。



    “谢李兄。”



    竹一声道了声谢便要跪拜,李乐溪赶忙扶住他双臂。



    “竹兄这是做甚?”



    竹一声叹气道。



    “李大司徒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对我又有报杀父母之恩,一声无以为报。”



    李乐溪笑道。



    “这你可就见外了,咱们俩那是什么关系,我给你报过仇,你替我挡过刀,过命的交情也不过如此。”



    李乐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此番前去雨息国必定凶险万分,一定要保重,不要冒险。”



    竹一声点点头,说道。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竹一声突然搂过李乐溪的肩膀,小声说道。



    “哎我说,你前几天答应我的要是我能回得来你就把武王城锦华楼的花魁给我赎出来,现在可否作数?”



    见竹一声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李乐溪不禁笑道。



    “作数作数,你整日跟那女子眉来眼去的我能看不出来?只要大战落幕你安全归来,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把那女子用八抬大轿娶回家,怎么样?”



    竹一声顿时眉开眼笑,用手指点了点李乐溪心窝,说道。



    “还是你小子最得大哥我心意,不过我们可说好了,不管什么情况你一定得给我保证她的安全,就算你小子打了败仗跑路了也得给我带着你嫂嫂一起跑知道不?”



    李乐溪无奈道。



    “不会委屈你的小媳妇儿的,等我到了西岭城就命人去武王城给那女子赎身带回你的住处好生照看。”



    竹一声佯怒道。



    “什么那女子那女子的,你得叫嫂嫂知不知道,还有啊,照看的人必须都得安排女子,糙汉子不懂得照顾人,再怠慢了她。”



    李乐溪说道。



    “好好好,嫂嫂,一切都听你安排。”



    竹一声嘿嘿笑了一声,摸了摸身侧的枣红马硕大的脑袋,马儿舒服的打了响鼻。



    咚!



    竹一声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在李乐溪胸口,给李乐溪砸的有些踉跄,再抬头,竹一声已经翻身上马,笑道。



    “李兄!可别死在那战场上,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就此别过!”



    李乐溪轻笑着揉着被砸的生疼的胸口,看着绝尘而去的一骑,喃喃自语道。



    “竹兄,一路顺风。”



    赵彩瓷见到揉着胸口走回马车边的李乐溪赶忙上前扶着,问道。



    “少爷怎么了,是不是臭竹子干的,看他回来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说来也怪,对人很是暴力的竹一声从不欺负女子,反倒是这些天被性子贪玩的赵彩瓷戏耍的够呛。



    “无妨。”



    李乐溪又揉了几下胸口,对护卫孟士说道。



    “接下来就由你赶车吧,我擅作主张把你的马送给竹一声了。”



    佩刀汉子孟士略一抱拳,沉声道。



    “少爷不必在意。”



    说完便收起腰间斜挎长刀放在马车上,坐在赶车的位置,李乐溪也在赵彩瓷搀扶下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李乐溪说道。



    “仇将军,再往前就是灵州城了,过了灵州城再有六七日便到西岭城了。”



    仇东狮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道。



    “昨日你说虎贲军已经到达西岭城,并且已经按照之前你给西岭城的布置派兵前往楼煌四关了?”



    李乐溪点头道。



    “没错,只不过现在楼煌四关仅剩楼煌三关了,有一城因年久失修城墙坍塌,并且距黄山口过远,不在我安排之内,我只要派兵驻扎于这三城便可拖延雨息抵达黄山口的速度,给修建新城墙争取多一点时间,仇将军以为如何?”



    仇东狮面色凝重。



    “你布置的这些人马可能要钻进雨息大军布置好的口袋里了。”



    “什么?!”



    李乐溪惊讶道。



    “按照雨息百万大军的行军速度,怎么可能在我们之前抵达楼煌三关。”



    仇东狮沉声道。



    “雨息不比他国,其境内百族林立,据我所知其中便是有一族力大无穷,可不眠不休达五日之久,之前我就曾遇见过这一族在夜间拉车行军的情况,车上尽是休息的甲士,第二天天明再下车继续行军,拉车之人上车休息,若按此来算,雨息行军速度至少要快于其他军队一半,若是此族不在摩罗善水所辖之下还好,若是有的话。”



    仇东狮没有继续说下去,若是此族在雨息大军中,那么现在是有八九已经布置好了口袋等着天顺将士去钻,自己一方知道占据三关可拖慢雨息,雨息又怎会不知道。



    占,前方有可能是雨息大军的口袋。不占,雨息会更快抵达黄山口,到时新城墙还未完工,依靠老城,不知能抵挡住几次冲锋。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李乐溪手掌交叉,拇指相互摩挲着,脸上缓缓渗出汗珠,仇东狮也未再继续开口,等待着李乐溪的决定。



    “简由伤。”



    李乐溪突然开口叫到。



    马车停下,背负长剑的简由伤策马走上近前。



    “少爷。”



    “你先行一步前往西岭城找赵风伯赵将军,让他如此这般。”



    李乐溪在他耳畔好生交代了一番,简由伤策马狂奔而去。



    马车再次缓缓向前行去,坐在车内的李乐溪有些失神,仇东狮在一旁劝慰道。



    “领兵打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打的好能落个功勋武将的名声,若是打的不好便是要遗臭万年,可无论好与不好,等到了下边,那都是要被阎王爷拉去受尽十八层地狱酷刑的。”



    李乐溪苦笑一声。



    “那我这样上来就葬送上万将士性命的将军岂不是要被千刀万剐了。”



    仇东狮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让你那护卫去传什么军令了?”



    李乐溪摇头道。



    “此时去往楼煌三关的将士应该已经离开黄山口了,再下令让他们调转马头不免的挫其军心,我传令每一千将士为一队前后隔开五里路向楼煌三关探路前进,即便是遇见雨息大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仇东狮点点头。



    “只好如此,我方才的话语也仅仅是推测,那一族传自上古时代,说不定早就人丁稀薄,难成大患。”



    到了这个时候,仇东狮也只能劝慰一下自己和李乐溪,其实他们内心都已经明白,雨息大军十有八九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天顺将士往里钻。但为了稳定军心,只能明知不可而为之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突然,一只信雀扑棱棱的钻进车厢,站在李乐溪肩头。这信雀是纵横阁探子专门训练用来传递信息的,这种鸟雀不仅头脑聪明,而且对气味极其敏感,即便是在野外也能避开危险寻得主人。



    李乐溪解下信雀腿上的小竹片,与之前让赵彩瓷刮掉的那块一样,这竹片上依然是让人看不懂的鬼画符。



    读过竹片上的文字,李乐溪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仇东狮见李乐溪面色奇怪,问道。



    “这上面写的什么,若不是你纵横家机密可否与我一说?”



    李乐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从北戎那边传来的消息。”



    仇东狮追问道。



    “怎么样?”



    李乐溪说道。



    “北戎九族十二山倾巢而出,往西南而来,我安插在北戎的探子也以被拔除过半,死伤惨重。”



    北戎之地,草原肥美,在偌大草原之上共有九族,为了草场和女人,九族之间战火连绵,打了不知多少年,但也养成了北戎人彪悍的民风和强悍的体魄。因为互有猜忌,所以很少有共同联合起来共同抗敌的时候,这也是为何多年以来北戎没有打过茂水,此次竟然让他们联合了起来。



    十二山指的是北戎草原和再往北的冰原上的十二个门派,用中原的说法是为门派,若是按北戎人的说法,十二山应是叫做十二圣山,每一座圣山都是九族百姓心目中的圣地,神圣不可侵犯,就连九大族的族长都不敢对十二圣山有些许怠慢,并且每年都还要去圣山祭祀朝拜,送上今年最好的牲畜和数之不尽的金银玉石,十二圣山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此次连十二山都挪窝了,看来是要跟雨息死磕一场。”



    听到消息,仇东狮也是吃了一惊。



    “我所能调动的探子有限,还不知攻打北戎的雨息主将是谁,仇东狮将军可有猜测?”



    李乐溪问道。



    “曾与我交过手的雨息上将军有三位,虽是勇猛无匹但都是无谋之辈,约莫其余五位上将军比起这三位更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五位中有一位虽然从未与我在沙场相见,但我也对其较为熟悉,此人应是在北戎战场上。”



    仇东狮沉声说道。



    “哦?是谁?”



    李乐溪问道。



    “于阗贺圭。”



    仇东狮嘴中吐出一个名字。



    李乐溪思量了一番,却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得问道。



    “于阗贺圭,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仇东狮说道。



    “此人乃是雨息八大上将军之首,无论是用兵还是武力均是上乘,不过若是如此还不值得如此重视此人,雨息从上到下均好战噬杀,可此人却爱民如子,就算攻破他国也从未有过放纵士兵屠城糟蹋百姓之举,其所辖之内各部落对其也皆是心服口服,相比其他上将军以暴治暴的管理方式,他手下的将士战力更是高了不止一倍。”



    仇东狮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而且这于阗贺圭少年时曾在中原游学,据说学走了不少中原排兵布阵安邦治国之理,假若此次来犯天顺的是此人,我们是十成十的挡不住。”



    李乐溪接着话茬说道。



    “别说这个什么于阗贺圭了,就连这摩罗善水我们也没有五成把握能挡得住。”



    仇东狮伸出手指在李乐溪额头点了点,笑道。



    “小家伙不要灰心嘛,这不是还有我呢。”



    听得此话,李乐溪双眼放光,问道。



    “仇将军有信心能挡住雨息大军?”



    仇东狮说道。



    “没有信心能挡住。”



    李乐溪面上笑容一僵,撇嘴道。



    “那有你跟没你有什么区别。”



    仇东狮呵呵一乐。



    “我有信心让雨息百万大军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