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鬼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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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狮将军

    整整两日,李乐溪与仇东狮你来我往的讨论了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在李乐溪透露下也了解了天顺目前兵力,对于仇东狮,除了一些关于纵横阁的秘辛李乐溪自然都是毫无保留的有问必答,毕竟他心里还想着要招揽这位虎将。



    第三日晌午,二人正在争论着一处关隘的去留,赵彩瓷也是听不懂人话语,早就出去与刚刚熟识的竹一声同去车外赶马车了。



    “一声大哥,你是怎么认识的少爷呀?”



    赵彩瓷裹着厚厚的棉袍,似是无聊的紧,与竹一声闲聊了起来。



    “我啊,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那日他外出遇见刺客,若是没有我在,他可就要成刀下鬼了,见他可怜我便出手救下了他,谁知道他是个狗皮膏呀,贴上了就揭不下来,这不到现在了还求着我让我做他的贴身护卫。”



    竹一声声情并茂的讲着,讲道激动时还挥舞几下鞭子,威风的紧。



    “彩瓷妹妹你们都是豪门大院的公子小姐,不晓得你竹一声大哥我在江湖上,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走南闯北十余载,败在我剑下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



    见得少女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竹一声更加得意,马鞭接连挥出,啪!啪!啪!



    马儿吃痛,蹄下又快了几分,却不想得轧在了一块石头上,马车猛然颠起,车帘掀起,李乐溪略显不悦的探出头,也未开口,伸出手就在竹一声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然后又缩了回去。竹一声一缩头,略微降低了车速,对赵彩瓷尴尬笑道。



    “我等江湖前辈,不跟他一般见识。”



    赵彩瓷掩嘴一笑,竹一声看的竟是有些呆住了,摇头嘀咕道。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啪的一声响,李乐溪不知何时又探出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



    “嘀咕什么呢。”



    竹一声嘿嘿一笑,刚要开口便见得那两名远去探路的纵横家护卫归来。



    “少爷,再往前五里便是临县。”



    话音刚落,车帘被完全挑开,仇东狮从车厢内走出,下了马车越过众人沿着驿路缓缓向前行去。李乐溪摆了摆手,两名纵横家护卫一左一右随行在马车两侧,竹一声也紧了紧缰绳,放慢马车速度,不紧不慢的跟在老人身后。



    五里路,说远不远,但在马车前方的那个老人眼里好似走过了一生,驿路两侧景色越来越熟悉,老人想快走两步快些到那日思夜想之地,又想走慢些,好让自己可以在此多停留一会。无论他想与不想,远处那个小县城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完全映在眼帘中。临县在天顺算不得繁华,城外往来的也大都是挑着担子的小贩,城内也没有大商贾。但是从来来往往的人眼中能看的出,他们的悠然自得,若是遇见熟人便席地而坐畅谈一番。



    老人入城,耳边皆是欢声笑语,偶有商贩讨价还价之声,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刺耳,时不时有嬉笑打闹的孩童在街上奔跑而过,哪怕是冲撞了他人也皆是弯腰行礼,还未等人说话便又跑开了,被撞之人只得摇头轻笑也不见发怒。



    李乐溪一行人倒是让城中百姓纷纷侧目,倒不是说李乐溪所乘马车有多么多么的豪奢,而是左右两名护卫一负剑一佩刀,在这小县城那可是极少见到,城中除了官府老爷们随行有带兵器的侍卫,谁敢带着兵器上街,按照天顺律法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尤其是这两名侍卫看起来都是人中龙凤一般的神采奕奕,这马车中坐的可是何等的大人物。



    在众多百姓注视下车帘挑开,一相貌还算俊逸的公子弯腰下了马车,这公子身着玄色金边长袍,上绣龙虎图,若是常年混迹官场的人在场一定会赶忙上前跪拜,这玄色金丝龙虎袍自打天顺开国以来仅由皇上御赐,一共不会超过五指之数,那每一位都是手掌重兵权势滔天的人物。而李乐溪这一件,正是那日由当今皇帝纳兰慧易赐下,双肩扛龙,背后负虎,那可真真的可以称赞上一句威风八面。



    这群老百姓可没见过玄色金丝龙虎袍,但也都是心里打鼓,有好事的已经腿脚麻利去县衙禀报县官了。



    “孟士,简由伤你们二人先去寻个住处,我们去去就回。”



    纵横阁两名护卫抱拳领命,名叫孟士的佩刀汉子从竹一声手中接过马车缰绳便去寻客栈了。竹一声问道。



    “喂,我们不是要去打仗,跟着这个老头儿来这小县城作甚?”



    李乐溪步子不停,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跟着前方的老人回答道。



    “你可曾听闻过仇东狮仇将军?”



    竹一声毫不犹豫回答说。



    “别看我是江湖人士,可任谁没听过龙狮将军仇东狮的大名,仇将军一生征战沙场那可是所向无敌,麾下的龙狮军更是遇神杀神,给那些不安分的贼寇打的嗷嗷直叫唤。”



    说道此处,竹一声咦了一下,问道。



    “你是说,这个老头儿是仇东狮仇将军?”



    李乐溪没有搭话,快走两步跟上前面的老头,赵彩瓷也紧随其后追了上去,竹一声也赶忙追上,脑子中想的却是这几天自己有没有最贱得罪过前面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行至南城门处,老人突然止住了步子,看向一个收柴火的小摊,默不作声,李乐溪顺着老人目光看过去,小摊前有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都是周围村落的农家人,青年挑着两个装满柴火的担子,女子在与摊主讨价还价,不多时便谈好价钱,女子收好铜板转过身用袖口擦了擦青年脸上的尘土。



    “小狮子,今天又卖了十个铜板,回去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你。”



    “还是先给你买一盒脂粉,我的笋儿可是想了好久好久了。”



    “...”



    仇东狮看着一男一女欢笑着出了城,眼中满是追忆,随即抬脚继续向城外走去。出城不远处有座小山,老人缓步登山,走的是条遍布杂草的路,若不细看任谁也看不出此处还有条小路,李乐溪三人在后面磕磕绊绊的跟着,出城一路上赵彩瓷也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不复之前出门游玩叽叽喳喳如鸟雀般,此时也噤了声,再之后便是还在回想这几天有没有冒犯仇东狮的竹一声。行过弯处,豁然开朗,此处是山腰处一块平整土地,杂草丛生,不远处仇东狮盘腿坐在地上,面前孤坟石碑,干枯手掌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石碑,拂去泥土,一行字映入眼帘。



    爱妻赵氏笋儿之墓。



    仇东狮身体前倾,张开双臂将墓碑拢入怀中,额头抵在墓碑上,不见泪流,却引得身后三人悲伤不已。



    一生征战为一人,怎料得一人想要的仅仅是他能陪着,哪怕是偶尔来看看便好。



    山风掠过,拂过老人面庞,将他鬓角杂乱白发吹至脑后。好似一女子温润双手在为征战多年归来的将军捋着纷乱白发。



    山风呜咽,引得人心中泛起阵阵悲伤,入冬时节,百草枯死,天地苍茫,那阵阵呜咽声好似女子在责怪丈夫在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归家之时也不知好好拾掇拾掇。



    山风势大,吹在身上却没有冬日刺骨之感,只是觉得精神为之一阵,似家中妻子为吃了亏的丈夫打气涨势。



    山风减弱。



    风停了。



    李乐溪走上前,扶起仇东狮。



    日薄西山,天边的云彩皆被染成一片赤红之色,进人竟见到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火烧云奇景,仇东狮迎着日光,驼着的背缓缓抬高,弯曲的腰板也慢慢直起,双手叠放在身前,手掌向下,看向远方。



    此情此景,李乐溪仿佛看到,那个雄踞西域三州,转战二十城,领兵歼敌数十万,杀入雨息腹地上千里的龙狮将军站在自己面前。



    “纵横家的小少爷。”



    仇东狮开口说道。



    “恩?”



    李乐溪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接口道。



    “仇将军,何事?”



    仇东狮说道。



    “倘若是有一天你当了皇帝,可会诛尽忠臣杀尽良将?”



    李乐溪走上前一步,与仇东狮并肩而立,说道。



    “我只杀该杀之人,诛该诛之心。”



    仇东狮大声笑道。



    “好一个杀该杀之人,诛该诛之心。那我且问你,何人是该杀之人,何人又是该诛之心?”



    李乐溪似乎没有一点犹豫,张口便说道。



    “滥杀无辜,残害忠良,叛国投敌皆是该杀之人。祸国乱政,中饱私囊,为虎作伥之人其心必诛。”



    仇东狮再次发问。



    “若是有一天你成了那滥杀无辜,祸国乱政之人又该如何?”



    李乐溪面无异色,说道。



    “人人得而诛之。”



    仇东狮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侧年仅及冠的少年,好似要把这少年看透一般,突然见他竟觉得自己有些不认得这青年了,如此宏图大志出身名门,心思细腻杀伐果决的心性怎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李乐溪突然转身露出一口雪白牙齿,笑道。



    “仇将军可愿助我?”



    仇东狮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接着又紧紧握上,对着李乐溪单膝着地,朗声道。



    “末将仇东狮,拜见镇西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