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鬼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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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神医

    仇东狮望着窗外,似在追忆般的开了口。



    “我一生征战,无妻无子,你可知为何?”



    没等李乐溪搭话,仇东狮接着说道。



    “我生于江州一小村落,家中还有两弟,靠着几亩地日子过得不算富贵,但也是衣食无忧,虽说每年种地累点,但我们这平民老百姓还能求什么,不过是求点安稳日子,能吃饱穿暖就行了,如果我没有遇到那个女子,我的一生也就是如此了。”



    仇东狮缓缓闭上眼睛,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



    “笋儿别睡,马上我们就到医馆了。”



    八月骄阳,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背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急匆匆在官道上跑着,不远处,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县城的影子。



    “嗯。”



    女子声音微不可查,似是得了大病。



    “笋儿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看见县城了。”



    青年又呼唤了几声,背上却没有了应答,他略微回头撇了一眼,女子双目紧闭,呼吸也相较之前弱了许多。青年摇了摇牙,脚下步子又紧了些,快步向远处县城跑去。



    “这女子身体并无大恙,可为何昏睡不醒,在下医术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去别处看看吧。”



    “您医术高明,再给笋儿好好看看吧。”



    “不是在下故意不想看病,只是这病我实在是平生未见。”



    “怎么可能!这是县城最好的医馆,怎么可能有看不好的病!你这庸医!快点再给笋儿好好再把把脉,你一定有办法的!”



    县城医馆内,青年满头大汗,怀中抱着那名双眼紧闭的女子,对面则是医馆郎中。



    郎中满面愁容,听得青年话语后叹了口气,双指再次搭上了少女的手腕,半晌后他缓缓收回手。



    “实在是...唉。”



    青年那充满希冀的眼睛低垂,最终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脸庞上,女子算不上倾国倾城,相貌普通,但眉眼间那股温柔,就算是睡着了也让人倍感亲切。



    夜幕渐渐落下,青年怀抱着女子瘫坐在小巷子里,手掌轻轻拂过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青年紧紧的抱着女子,今日他带着女子跑遍了县城的医馆,但没有一个郎中见过这种病,皆是摇头叹气。青年额头抵住少女的额头,眼泪不自觉的流淌下来,滴滴落在女子脸庞上,又从女子脸庞上流下滴落至地面,又在地面上被灰尘紧紧裹住。



    “喂。”



    青年一个激灵,赶忙擦干泪水,这才抬头,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面目覆盖有黑纱,看不清容貌,看到黑衣人腰间长刀,青年收起了抱起女子逃跑的念头,直直的盯着黑衣人。



    “喑人?”



    黑衣人见青年未开口,转身便要走。



    “等等。”



    黑衣人转过头,看着青年。



    “你想干什么?”



    青年问道。



    “只不过是这女子的病我似曾相似,问问罢了。”



    黑衣人声音不冷不淡,但是在青年耳中却犹如晴空雷霆一般。



    青年声音颤抖。



    “那...那能不能请您,不不不,请大人救笋儿一命,小的愿意永世为奴。”



    黑衣人余光瞥了青年一眼,哼了一声,不屑道。



    “永世为奴?你可想好了?”



    青年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咬了咬牙,弯腰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只要大人能救笋儿,小的愿鞍前马后,永世为奴!”



    一行热泪自眼角流下,仇东狮缓缓睁开双眼,沙哑道。



    “那黑衣人也算信守承诺,带我去深山中见了郎中,那郎中中年模样,那郎中施展手段,将一道乌光注入笋儿眉心,不过三日笋儿便睁开了眼与之前毫无二样,不过每年仍需要服用一次汤剂,仅是如此,我也知足了。但黑衣人却没有让我给他驾车牵马,而是在他的安排下进了当地军伍,每隔一阵子他便会告知我要杀的人,而每次要杀的人都是下次敌军来犯时的都尉,校尉一类的人物,为了笋儿,我拼出命的去杀人,军功无数,官至安西右翼总都统,被朝廷派至西域镇压贼寇,走之前,黑衣人告知我只要我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他会保证笋儿无恙,可我再回来便是被当做天顺降将押解回武王城,十数年牢狱我不怕,整日严刑拷打我也不怕,我怕再也见不到笋儿,我怕没有我,笋儿会...”



    说道此处,仇东狮已然是泣不成声,他哽咽着说道。



    “再见到笋儿,便已天人相隔,我也曾质问过那有着神仙手段的郎中,他...他却说。”



    一旁的李乐溪叹气说道。



    “世间病疾千万种,唯有相思不可医。”



    



    



    仇东狮猛然转过头,一把抓住李乐溪领口衣衫,睚眦欲裂。



    “你!你如何得知!”



    李乐溪面带歉意,低声道。



    “仇将军所寻郎中所著藏于纵横家藏书阁,我有幸翻阅,此书最后一页仅有这十四字。”



    仇东狮松开手掌,面目也舒缓了许多,平复了气机后,他说道。



    “那郎中确实非同一般,我就曾经见过他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手段,根本不是医术可窥其一二。”



    李乐溪整了整衣襟,说道。



    “他名叫黄岐,前朝尊其医圣,书上记载此人活了二百余载而亡,死时仍是中年模样不曾有变,看来确实是如仇将军所说,此人极有可能便是仙人。”



    “少爷为何对这仙人之事如此上心?”



    睡了许久的赵彩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小声问道。



    李乐溪说道。



    “此番西域战事,若无仙人助我,十之八九是挡不住雨息大军。”



    仇东狮也转过头来说道。



    “你是想寻仙拜道,让仙人助天顺将士抵挡雨息?”



    李乐溪点点头。



    “没错,虽我有万般计策,也不一定能挡住雨息百万大军,更何况还有北槐在虎视眈眈。”



    听到军阵之事,仇东狮方才悲伤情绪一扫而空,微眯着眼睛说道。



    “北槐若当真有百万大军,虎尾关和茂北关必然是其进攻的重点,虎尾关有何谓言羽翎军把守,必然滴水不漏,茂北关有长孙小满虎贲军把守,更是坚不可摧,若想踏足天顺,只有一处。”



    李乐溪几乎是与仇东狮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大宛城!”



    李乐溪抬手虚空做半握状,听得云里雾里的赵彩瓷心领神会从背囊里掏出一张地图册交到他手中,李乐溪接过地图在车厢中展开,整个天顺城池布局均映入眼帘,其中还有自行标注的各城池兵力配置及守将情况。



    李乐溪接着补充道。



    “北槐若想进入天顺,大宛城是首选,此处守军薄弱,且攻破此处可直攻武王城,其次乃是安阳城,但安阳城背靠群山,不利行军,虎尾关和茂北关历来是雄关险隘,乃是下下之选。”



    仇东狮拍了拍李乐溪的肩膀,说道。



    “老头子一直以为你仅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对天顺军事布局了解还算颇有见地。”



    话锋一转,仇东狮接着说道。



    “此番雨息大举东侵,朝廷必然要抽调大量甲士驰援西域,大宛城就更加的不堪一击,原本还可以从周围抽调将士,甚至是从茂北关虎尾关支援,可此时不同往日,大宛城必然是北槐进攻首选之地。”



    李乐溪抬手点了点虎尾关的位置,说道。



    “虎尾关有何谓言将军亲自坐镇,仅抽调五万羽翎军前往西域,应是无碍。”



    接着又点了点青云渡的位置,说道。



    “樊江城坐镇青云渡,可手下大部分兵力都由军师龙鸣率领支援西域,关键时刻可以前往大宛城。”



    最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茂北关。



    “虎贲军虽然没有得到军令,但据安治城探子回报,长孙小满将军已经率领虎贲军前往西岭城了,但是虎贲军中未见其游猎营都尉宋御风,应是留守茂北城了,即便如此我猜测茂北城守军也不会超过五万之数。”



    仇东狮面色凝重。



    “这么算来,这几城将士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之数,即便是有樊江城与何谓言坐镇,想挡住北槐百万大军也是痴人说梦。”



    李乐溪看向仇东狮,问道。



    “依将军之见?”



    仇东狮眼睛在地图册上游走,李乐溪和赵彩瓷皆是禁声,生怕打扰他思考,车外风声呼呼车伦生滚滚,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



    “依老夫所见,便是弃武王城之北,迁都安江城,将北方让出,缩小天顺防线,让雨息与北槐接壤,虎龙相斗必有一伤,天顺便可减小不少压力,至少不会陷入三方皆敌的地步。”



    李乐溪说道。



    “仇将军,雨息。”



    仇东狮打断他的话。



    “雨息见关破关,遇城屠城我自然知道,这是东西两线皆败的下下策。天顺水土复杂,即便是仅有一线战胜我们便可依靠险要地形慢慢拖死另一线,若是东西两线都胜了。”



    仇东狮苦笑一声。



    “自然是不会有这种情况。”



    李乐溪也点点头,目前天顺情况简直都不能用悲惨来形容,黄山口雨息百余万精兵压境,为首的又是雨息大王之一的摩罗善水。西面四关虽是有一战之力,可北戎百万大军入北槐,加上北槐原本的将士,比起黄山口的外敌只多不少。与北戎虽说有茂水相隔,但此时已然入冬,冰面坚实,北戎大军随时都可举兵南下。雨息在北戎边境也有百万大军,而天顺,正巧处在了即将燃起战火的最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