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祖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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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眼寒心

    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

    潘芸儿对吴婴的恩情,除了亲生的母亲之外,几乎没人可以做到这样。吴婴在地球的生命是母亲给的,但无潘芸儿,他在玄始大陆是无法重生的。襁褓时,母亲照顾吴婴地吃喝拉撒,比之如今潘芸儿照料的一百多斤的身体哪个更难。更不同的是,母亲为吴婴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还年幼无知,所有的感动都只是听说来的。但潘芸儿对他的好,却是他真正亲见亲感的,且是一个非亲非故的娇俏美人,这样的恩情,换做你,又能不感动吗?

    十余日过去了,吴婴的气色日见红润,气息也更加沉稳。自第七日起,吴婴不时会醒来。有时醒来,潘芸儿正在给他喂粥。潘芸儿俏丽温柔,一双秋目不离吴婴,照料得极为体贴小心,发现吴婴醒来时,她便轻轻一笑,像哄孩子一样,用她那甜柔的声音,让吴婴乖乖张嘴喝粥。起初吴婴总会莫名其妙地看着潘芸儿变得故意生气时,才无奈从命,后来就养成了自觉性,乖乖听话了。也有时候,吴婴在半夜醒来,潘芸儿的身子紧紧盘住他,皮肤细腻紧致,一双秀手却抓住了吴婴地命根,这个时候,吴婴的血便往头上走,不一会儿就晕过去了。还有时候,潘芸儿在伺候吴婴出恭,如此美丽的姑娘竟为他做这般污秽的事……慢慢的,这一切都变得习惯了,但这份情意,也因此走入了更深的心底。

    潘芸儿做这一切的时候,也是乐在其中的。

    她就是愿意对这个男人好,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只要这个男人能够乖乖地躺在这里,午夜梦回,能够闻到他身上男人的气息,听到他日渐粗重的呼吸,在他醒来的时候,感受到他感激依赖的眼神,潘芸儿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就在这无言的相处中,怀着各自的期待,暗生深情,将对方放在了自己心中紧要的位置上。唯一的不好就是吴婴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保持清醒,他还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但事实上,他为了这一切,已经付出了很大的辛苦。

    吴婴穿越之际,身体先行来到玄始大陆,灵魂却被羁锁在地球。有关于穿梭空间的玄说,实在庞杂高深,难以尽述。只是在此之间,吴婴得到了三样东西的帮助,这就是冰雨、紫炎和雷电。每当他想要摆脱地球的羁绊时,冰雨、紫炎和雷电便会轮流来拷打他的灵魂,使他获得脱离羁绊的力量,这过程是极痛苦的,但痛苦越大,力量也就越大。这也是他肉身会忽冷忽热的原因,潘芸儿的存在,让他在寒冷中感到的温暖,在烈焰中感受到清凉,使他得到了极大的慰藉。但这一切,还都不够。他必须连续的经受,三千点冰雨刺目,八十一次紫炎炼血,四十九次雷电锻骨,才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摆脱地球的羁留,完成穿越的最后一步,使灵魂和肉体合一,重新复活。一次次的痛苦锤炼中,吴婴的灵魂变得更加持久而坚强。潘芸儿的关爱,更使他的这种痛苦有了更好的动力去承受,那就是为了能早点醒过来见潘芸儿,去了解她,亲近她,报答她,关爱她……终于到了第十二天,吴婴完成了穿越的最后一步,重新复活了。在此复活淬炼的过程中,他丢失了有关地球的大部分的记忆,却加深了潘芸儿在自己脑海里的存在。但在他刚活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感到了比死更大的痛苦。

    那是一个傍晚,先苏醒的是视觉,吴婴看见了一个茅屋的房顶,此刻,他正躺在潘芸儿茅庐里屋的床上,头上可不就是一片茅草屋顶吗。其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听觉,这下就痛苦了。入耳不堪的,是男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和女人忽高忽低的呻吟声。鼻翼微张,空气中飘荡的是一股腥骚甜腻的味道。这时又传来了男女夹在呻吟中的对话,女的说:“……你,你快点,快一点……”男的说:“……****,这次你要的这么厉害,老子满足你……”女的说:“……今天你,你多,留点钱……”男的说:“……那要看你伺候的好不好,夹紧点……”两人说到这里,呼吸好像燃烧了起来,变得异常激烈。此刻听觉更敏,吴婴都能听到木床的吱呀声和肉体的撞击声,他直觉天旋地转,胃中一阵抽搐。吴婴的四肢在慢慢觉醒,听觉也在越来越敏锐。少时,男女一起失声大叫了起来,似哭似诉,像是极苦,又像是极乐。

    吴婴的听觉已经极敏锐了,他甚至都听到了男人从女人身体里退出时的轻微破空声,那一声比三千冰雨更寒,点点滴滴都砸在了心上。心中的某个东西,忽然间就随着那一声破灭了。他的眼中噙住的两滴大泪珠在不停地颤抖,模糊了眼前所有的模样。耳边的声音偏又清晰无比。

    外屋里,潘芸儿先拿毛巾擦拭了下体,放在鼻下一闻,几近呕吐。她面无表情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将一身很臭很脏的衣服拿给穿上那个很脏很臭很丑的男人,做出衣服恭顺的样子:“做完了,你快走吧。”男人伸手黑乎乎的大手将潘芸儿拉到怀里道:“今天不走了,夜里再做一次,够你爽的。”一张臭烘烘的大嘴说着就要吻下去。潘芸儿退缩道:“你,你走吧,今晚,牛五还要来。”男人一怔,伸手在潘芸儿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道:“****,老子还没喂饱你吗!”潘芸儿疼的眼中转泪,说话都有气无力:“你快走吧,一会儿他看见有人,要生气的。”男人冷哼一声“什么玩意”,穿衣服时却有点慌乱。临走时,男人掏出几文钱,潘芸儿伸手来接,他却拉开了潘芸儿的裤子,要往潘芸儿的下体里塞。潘芸儿拼死阻挡,男人就把铜板倒在了潘芸儿的裤裆里

    吴婴清晰地听着男子的脚步远了,终于完全控制了身体,他缓缓坐起,两颗大泪珠却砸在了地上,当即变成两个冰球。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心中白茫茫的,空落落的,嘴角咧出一个玩味的冷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也很没劲,人生毫无意义,何必此生?边笑边哭,泪水簌簌落在布衾上,迅速结成一个冰面。吴婴不察,只是觉得掀被子时略沉重了点,他跳下床,斜望着通往外屋的门,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他冷笑一声浑不在乎,控制着迈了一步,却还是身形一闪,摔到了门上。砰地一声,他的头撞到了门上,就那么坐在了地上,冷眼看着外屋的潘芸儿。

    潘芸儿正面无表情地从裤子里掏出最后一枚铜板,听见砰地一声,抬头看见吴婴地脑袋撞在门上,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眼泪夺眶而出,飞步跑向吴婴,却被他冷冷的眼神吓停在一步之遥处。潘芸儿满脸心疼道:“你怎么起来了,碰到了头,疼不疼你?快起来。”

    吴婴瞥了眼潘芸儿手中的铜板,冷冷地逼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每天喝的粥,都是你这样从裤裆里掏出来的吗?”潘芸儿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吴婴,怯懦道:“是。”吴婴冷笑一声,嗅着潘芸儿下体传来的恶臭味道:“每天抱紧我的身体,都是这样被别人插过的吗?”潘芸儿咬破下唇,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吴婴,眼中有一颗清澈的泪珠轻轻颤抖。吴婴被这一眼神点燃,冷漠也换做了狠绝,逼视着潘芸儿,眼中又一颗更为清澈的大泪珠。两个人像看着此生最大的仇人一样,恶狠狠地一动不动,连眼中的泪珠都不肯让它落下,只是彼此的呼吸都越来越重,像是变得越来越气愤了。

    这像是一个比赛,结果是潘芸儿输了,她眼中的泪先落了,滴在土地上,变成了个泥点,随着这滴泪,她垂下脑袋,无声地哭个不停,连珠的泪,在脚下滴出一块泥泞地。吴婴地泪还没有落,他站起身,眼中的泪颤抖不已,看着如同伤心的潘芸儿心痛不已,想要朝她迈出那仅剩的一步。潘芸儿却突然抬头了。

    “是!”潘芸儿扬起头望着吴婴的眼睛,用她自己都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冷冷说道,“我很贱,我很脏。一个最脏最丑的庄稼汉只要花几分钱就可以在我的身上为所欲为,我不仅不反抗,还要去配合他们,让他们早点在我身上得到快乐,早点滚蛋!我是一个****的****,一个在侮辱中还能得到快感的臭****。这个天下,是你们男人的,这个身体,却是我自己的。男人不愿意放过我,身体也并不受我控制啊,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寡妇又能怎样呢?不是我拒绝,那些男人就不撕我的肚兜;不是我表情痛苦,那些男人就让我提上裤子。事实就是如此,我要么是做一个****,要么就是做不要钱的****,我该怎么办?我要么在侮辱中绝望,要么从痛苦里寻求快乐;要么在反抗中激起最深的恶意来折磨我,要么在委曲中求得最后一点点的自由和尊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很多幸福的人劝我去死,苦口婆心或者痛心疾首,可我纵然是死了,他们也会骂我是一个肮脏的贱货,不许我葬在周家庄的祖坟,我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只能被他们扔到阴沟里,再让傻子流浪汉甚至是路边的野狗再糟蹋一遍!

    而且,凭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我凭什么就该去死呢?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恶人都活得那么开心,我才二十三岁,凭什么就要在他们嫌恶的眼神下,忍受着恶人的欺凌,孤自凄凉地去死呢?”她就站在那里,倔强地望着吴婴,不疾不徐,冷冷清清地说出这番积压已久无处诉说的心里话,没有一丝激动,不带一丝哭腔。说完之后,她还朝吴婴灿烂一笑,艳如桃阳,皱如春水,眼泪却已打湿了整个前襟。

    吴婴的心痛得都要碎了,更被潘芸儿此刻展现出来的力量震撼了。他不由得顺着潘芸儿口中的话来揣测她曾经历过的痛苦与无助,想起这些天她对自己的关爱与付出,再看看面前啪嗒啪嗒落泪的伤心模样,一时间百味杂陈,像是生出了千万种的冲动想要做些什么,又像有了亿万种的为难不知所措。最后他还是动了,先前迈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缩到了一臂之间。

    他想为潘芸儿擦泪,却伸不出手;他想去抱紧潘芸儿,却提不动脚;他想说出两句安慰的话,却怎么都张不开嘴。此刻的潘芸儿让他觉得像是一团被冰封住的烈火,他不敢稍有动作,因为它不知该如何对待外面的寒冰,也不知道如何对待里面的烈火,更怕他一动,寒冰被烈火蒸腾,烈火为寒冰耗尽,轰轰烈烈追求到的是一无所有。他深知自己的一个动作,就有可能拯救潘芸儿和自己两颗受伤的心,也有可能毁掉两个骄傲又敏感的人。所以,他很谨慎,也很迟缓。他缓缓地又向前迈了一小步。

    咫尺相隔,呼吸与闻,心跳同拍,两个人四目相对,眼中都包含期待、炽热神情。吴婴地嘴张了张,没有说出什么,就又逼上了。只是眼眶中那两滴巨颗清澈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泪冰封了方才潘芸儿眼泪滴出来的泥泞地,一滴泪滴到了潘芸儿的口中,顺滑到了她的身体深处,使得连人带心都如同坠入了冰窖。这时吴婴低沉的声音从沉闷寂然的空气中缓缓绽放,渐渐扩散到潘芸儿的耳中,“谢谢你……”。

    “谢谢你……”吴婴说完,撞开了房门,跑了出去,攥紧拳头扑入了黑暗之中。有一座火焰山压在了他的心头,他忍不住朝天大吼了几声,饱含愤懑与不平,在引起几声犬吠声之后,渐行渐远。

    “谢谢你……”潘芸儿听到这句话,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只有无声地眼泪落个不停。

    谢谢你——是有风度人逃避时,最后的施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