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
日出东方(易白首) 秋千架 残月轩 网
秋千架
我最近在填天涯的坑,那边快完了。等我把那篇结了,就回来写这篇,到时候速度就会快一点。
不好意思,很不好意思。
“东方公子见笑了,请进吧。”
咎很有兴致的看完了两个宫女的前奏,听见天曦说,也不开口,笑眯眯的随了进去。
屋子布置的很是清雅,各色玩物不多,却也点缀得恰到好处。天曦请东方咎在外堂坐了,等奉上茶来,谦让过,便在一边相陪,并无多话。
咎自怀中摸了个东西出来,递到天曦面前,很是正式的问:
“公主可知,这是何物?”
分明前日街市上瞧着的鸟形陶制泥哨。
天曦一愣间,旁边的宫女“扑哧”轻笑出来。
“灵儿!这般没规矩。”
那唤作灵儿的宫女吐了吐舌头,却还是笑着。
“这个姐姐可知道么?”
咎转过脸,对着灵儿问道。
灵儿见他态度温和,便不害怕,轻巧巧的说:
“这是哨子啊!公子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在我们楚国,这是家家孩童必有的玩具呢。”
“哦?哨子?那它如何吹响呢?”
灵儿刚想上前示范,突又想起于公公还在侧,便去看天曦公主。
天曦沉吟下,也舒眉。
“教与我吧?可好?”咎换上讨好的笑,态度很是谦恭。
“东方公子莫笑话才是,灵儿。”
天曦偏头示意一下,灵儿接过那个泥哨,将鸟形的尾巴含进嘴里,呜呜的吹出段小调。
咎很是兴奋,连说有意思。
灵儿便得意,歪头说道:
“若灌了水,就能吹出水音,那时才好听呢。”
咎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揭开盖子,匆匆吹了几下,递过去。
“喏,水。姐姐再吹给我听。”
天曦看着咎的举止,不禁莞尔。不过是个孩子。
果然,有颤颤的音调传出,仿佛清泉濯石,朗然悦耳。
“楚地女子果然多晓通音律,连这小小泥哨,也有这样韵致的调子,我今日算是见了。怪道前面的高台上那琴音动人呢。”
东方咎目光烁烁。天曦只笑不语。
灵儿将泥哨拿帕子拭了,递回来。
“公子也试试啊?”
咎拿起来,学着样子含进嘴里,勾着头,小心翼翼的吹两下,伴着气声,也有哨音传出。眼珠俏皮的左右转转,自己又笑起来。
天曦瞧着他顽皮灵精的神情,自卸去了生疏感觉,心里起了善意的暖。
于公公约摸下时辰,提醒道:
“世子爷,七公主,当回去了。太后娘娘还在前殿等着。”
咎回身,看看天曦,点头道:
“也好。”
天曦就同他出来。临出门,咎对着灵儿说:
“有空姐姐教教我那调子可好?”
“好啊,公子若喜欢,灵儿当然高兴。”
听得这话,东方咎便心满意足的去了。
当夜。
驿馆中。东方兄弟一床一榻,分头躺了。把白天见着的趣事,轮换了说。
比起东方咎的一只泥哨,还是哲太子的见闻更有意思些。
“王兄,那最后,这五公主被谁得了去?”
“西炎的三皇子。”
“他武功最强么?我不信,他能敌得过王兄你的功力?”
“咎儿淘气。我哪里去上台争亲了?”
“王兄为什么不去?嫌那五公主不够绝色?”
“咎儿,再胡说为兄可打你了。”
“呵呵,难道王兄还是喜欢咱们东桤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
一个枕头飞来,东方咎机敏的抓在手里,嘻嘻笑着。虽不是一奶同胞,这两兄弟却也情同手足。
“咎儿,你心里,只想着那绝色的佳人么?”
“嗯?王兄说的是什么?”
“你可否想过,咱们东桤,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
东方咎一时沉默。哲太子便也不说话。又似是,在等什么。
“若你不坠青云志,我愿马革裹尸还。”
“咎儿!”
听到这句话自还带丝童音的弟弟口中说出,哲太子一时激动,翻身从**坐起来。黑暗中,双目闪闪发亮。
“王兄,你果真心图霸业吗?以东桤现在的国力,可保你几世荣华的。”
“咱们东方家世代为君,若只贪恋荣华,何来今日强盛?我既为东方子孙,又岂安于坐享其成?”
东方咎也缓缓坐起来,整一下袍领。
“王兄觉得,为英雄,何事最重要?”
“纵横沙场,开疆扩土!”
轻摇头。
“那么咎以为,何事最重要?”
“忠诚。”
哲太子一懔。
“咎儿,你不必——”
“皇伯和王父是一奶同胞,年轻时跟我们一般厚密无间。并肩为我东桤呕心沥血这些年,到老,却到如此猜忌疑虑,若不是念及东方家的人脉,恐怕,东桤已无我父子立锥之地了。”
东方哲眉头皱在一起。
他很清楚的知道,咎说的是事实。
东方平自齐王世子出世,不但收了东方泰的军权,连挂在其名下的几个虚职也借口易人。当初战功赫赫的齐王看似封侯袭爵,实则已被架空。
也幸得哲太子心宽明理,又一处长大,情分也深厚,咎才敢吐吐心中的郁结。
“王兄也不必为难。为东桤,为王兄所说的将来一统天下,咎自当肝脑涂地。只是若真有那一天,王兄能记得咎今日的心意,也就罢了。”
夜,归于沉寂。哲太子看着黑暗中安稳睡去的弟弟,心中辗转。
翌日。
楚皇后宫的草坪上,立起几座秋千架。雕了流云饰纹的乌木足有盘口粗,光鉴可人,直耸入云三丈有余。百年的软藤泡过、磨过,再添上上好的冰蚕丝结成绳索,自架上垂挂下来,底端穿过寸把厚刻了花纹的檀木板。架上用各色的鲜花堆砌装饰,花团锦簇。好一色贵族内眷的玩器。
秋千架的周围,楚威命人搭起遮阳的长棚,安排了美酒珍馐。各棚旁边的小炭炉上,笼扇里传来浓郁的粽香。太监宫女们来往穿梭,急急做着宴前的准备。
自辰时中,就有各国贵客相继来到。等东方兄弟到的时候,这整个场上,已经是宾客如云了。
先跟楚皇见过礼,还未及转身,北辰国的太子北都坎便大笑着凑过来。
“东方贤弟今儿可是来晚了!”
哲太子抖开折扇,遮在胸口轻压住衣襟,微微欠身笑道:
“这楚都大街小巷人潮来往不绝,车子走得慢,便迟些。不若北都兄,这最热闹处,都少不了北辰太子的尊驾啊。”
“哈哈哈!”北都坎咧嘴大笑。“这趟来本就为了瞧热闹,我那东宫虽没有佳丽成群,可也是九妃十二嫔,个个的好貌相。这女人多了便拘的紧,若不然,我定要从这楚宫里娶个娇媚的公主回去,哪能只瞧热闹看别人得意啊!”
一边的东方咎闻言,打量北都坎几眼。据说这已经是北辰十年间换的第三名太子,前两个都因为有人参其谋反而被诛。且不论这逆罪真假,单说北辰王对亲生儿子的心狠手辣便知其冷酷xing格。看北都坎完全承袭了其父暴的xing子,还如此贪色,且眉短眼长一幅短寿相,这太子位未必就能坐的长远。
哲太子还在跟他应付,说些恭维客套的话。咎便走开去,来至长棚外,瞧见那秋千架下,已经有些个人在嬉闹。
楚太子楚天明攀在其中一架秋千上,让小太监推着他,幅度不大地摇摆。楚后烟如远远看着,还是不放心,不时让身边的宫女提醒他们小心。
咎刻意的往楚后身边看,却没瞧见天曦公主的影子。
心下,就有些失落,也带些疑惑。
西炎太子西门鸿彦带着三皇子西门鸿飞进了楚威的御棚里。施礼过,叫随从奉上几件平常的玩器,再就是一卷地图。
“陛下,我西炎自来地域广大,物资饶富。今三生有幸得陛下将五公主下嫁吾弟,甚感惶恐,无以为报。特将我域内十座城池作为聘礼,迎娶德贤温良,才貌兼备的五公主回西炎,望陛下肯允笑纳。”
这楚国多年来被四国合围,地域不断缩小,除了繁华楚都,所掌握的城池很是有限。所以,西炎这次大方割地,很得楚威欢心。
“好好好!西门贤侄果然是慷慨之人,小女得嫁如此良婿,我做父皇的,也是深觉安慰啊。”
旁边的大臣随声附和,言谈笑语间,宾主尽欢。
楚国长公主楚天晴多年前就是嫁了西门鸿彦。这次随夫婿回来省亲,后宫里哭诉不绝。西门鸿彦生就绵软xing子,仁有余而威不足,若不是生母梅皇后手腕强硬,早就被年纪相仿的几个兄弟们夺了位去。天晴虽贵为楚国公主,到了西炎也难成正牌的太子妃,不过是封了个次等的侧妃而已。
西炎皇后宫仪甚严,对儿子楚国寻来的女子本就轻看,这楚国礼仪又与西炎诸多差异,xing子温良的天晴公主得不了婆母的宠,少不得委委屈屈过日子。
那西门家太子妃是西炎本国太师的女儿,骄横跋扈,妒心颇炽,看见天晴公主容颜娇媚,体态妖娆,更是嫉恨,几方夹击下,这天晴公主出嫁几年,回来竟瞧的憔悴不堪。
楚皇对此并非不知,可是家国相较,还是大局为重。这次看见东桤太子东方哲风liu人物,本想把五公主嫁与东桤,不再去西炎受那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后还是给西门家兄弟得了去。
叹口气,也罢!帝王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命运。往后姐妹一处伴着,就算时日艰难,总也有所照应。
在母妃身边立着的五公主,今日摘了面纱,看着也是孱弱,眼睛红肿,极不情愿。奈何这样的事父皇且做不得主,何况并不十分得宠的母亲了。相对,心内甚是凄苦,也不敢在这佳节盛宴上显出几分来。
真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时候不久,客齐。楚皇命开宴,宾主把酒言欢。
咎依旧是随了哲太子,四处应酬,虚与委蛇。
酒过三巡,开始有楚国的秋千高手上架表演了。咎放下酒杯,提了些兴致起来。
分明受过训练的几个短衣打扮的男女一人占了一架秋千,上下翻飞荡的花样百出,时不时在人群中爆出几声喝彩。前后高处悬着的花枝、铜铃等物接连被摘下踢响,气氛热闹异常。
东方咎看的兴起,心里也有些痒痒的。冷不防,竟瞧见了天曦公主。
从楚宫妃嫔们聚集的宴棚里出来,没有穿平日里公主那些繁复的衣裙,身上是松绿的纱衣覆着的雪纺排扣束衣。
走到中间的秋千架旁边,那上面荡着的男子忙收力,很快停下来。有小太监上前清洁了一下踏板,天曦走到秋千前面,提力一跳,双手抓了绳索,站到了板上。
曲膝蹬几下,秋千很快前后荡起来。摆动的幅度越来越高,很快就几乎与横架齐平了。
楚皇笑眯眯的对着旁边的东方哲和西门鸿彦说:
“这是寡人的七公主,还是淘气的年纪,这秋千玩得倒好。”
在座的没有人去过多的注意一个秋千上的孩子,只是随声附和了几句。
那边厢烟如皇后到了宴棚前,手搭了眼睛上面瞧着,神色很是担忧。
楚国的皇子公主里面大的都已成年,不再适宜这些游戏,小的尚还年幼,也不能在诸国宾客前面胡闹。只有天曦既不是孩童,又还稚幼,以楚国公主的身份来游戏,既能显楚国与人交好的态度,又不会失了皇家的尊仪。
如瀑的乌发未结钗环,只在脑后上方用白玉的宽环和一条绿绦束起来,散在空中随风起落,让东桤国小世子的眼睛竟再不往别处去了。
有爱凑热闹的宾客离开席面,到秋千架那边去了。那些专事表演的人都从架上下来,把位置让给了想尝试一下的客人。
这宴席便暂且歇了,众人都往秋千上看,为自家的人加油鼓劲。
哲太子看着东方咎闪烁的目光,笑着摇摇头,当着楚皇的面吩咐道:
“要是觉得好,就去玩玩。倒是一样,定要小心,摔了下来,刮了脸崴了脚是小事,丢了这小王爷的颜面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说着,相近的几人都笑起来。楚皇忙吩咐身边的内侍:
“带小世子过去,好好顾着些,玩是玩,千万可别摔了。”
笑着的咎站起来,脱了身上的外袍。里面是纯白一色滚了银边的箭袖,下边一条暗花雪缎的平绉裤,脚上是小白鹿皮的软靴,加之头上束发的也是银冠白缨,整个人愈发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涂丹。
哲太子望着出棚去的弟弟解释道:
“咎儿生母,齐王的侧妃两年前故去了,如今还在三年孝里,所以穿的素净些,楚皇莫见怪才是。”
“哪里。为人子者,有孝心如此,是为大善啊。”
楚皇拈了几根髭须,微点了几下头。
来到近前,咎摆摆手止住了要去为他寻一架秋千的内侍官。径自来至天曦游戏的架前,抬头看着,面上又挂了惯常的笑。
看见他,天曦公主便松了力,慢慢秋千荡的缓些。
谁知道未及众人反应,东方咎纵身一跃,竟跳上了天曦公主摇摆中的踏板。
一手抓了绳索,另一手竟覆在了天曦攥了绳索的手上,一腿探进伊人两足间站定,俩人四足间隔下,便是贴面的亲密。
天曦惊愕的看过来,面颊上起了鲜艳的红晕。慌乱下,脚下竟有些发软,连秋千索也开始不稳当,忽左忽右的摇晃。
咎微笑不变,沉力稳住踏板,松开一手环过绳索,轻轻扶住了天曦的腰后。
这下,天曦整个被扣进了咎的怀里。
有气息拂过伊人的面颊,不似父兄的那般浊硬,反倒如桂香馥郁,还有一丝米酒的甜味。
天曦还尚自惊着,未从迷惑中醒来,无意识的对上咎的目光,瞧见的,是温和爱恋的柔软神色。
脸上的热度更甚,天曦连忙垂下眼帘。
“咎造次了。可并无意唐突,瞧着这秋千好玩,想来尝试下。”
“东方公子——”
唤出对方名姓,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胸口上似有鼓槌擂动,着实让这七公主羞窘了一回。
咎也不再多言,腿下使力,秋千又稳稳的摆荡起来,一起一落间,二人身体接触却更频密,且感觉也愈加真实了些。咎在下面往高处摆去时,天曦公主整个身子因无处着力便伏在他身上,而换个方向后,咎竟又把面颊探进人家的颈侧间。
这状似轻薄的举动让天曦有些恼,着怨的目光看过去,却又见那干净无暇的眸子迎上,便是发火也没了方向,只好任由着这东方小世子淘气。
楚皇远远看见了,面上并无不快,心下竟有些喜意。
天曦是皇后嫡出,也是最得宠爱的一个公主,楚威着实不愿意看见她嫁的不如意。可是如果哪国皇子提了亲事,却没有理由推阻。已经琢磨着在楚国贵族间寻个品貌皆上的,好免去几国尤其北辰西炎诸皇子的想头。一来七公主年纪还小,二来也难得配得上她轻灵秀逸的,就也没做打算。
如今要是东桤国的世子有了此意,其余几国便不敢再觊觎。一向闻得东桤的皇子xing子温柔,人物儿也精致,如今看了,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是个世子,可是若能夫妻和睦,强于入宫做些个任人欺凌的妃子。倘若真能促成这门亲,既让女儿得了幸福,又拉近了跟东桤的关系,岂不两全?
可惜着,就是还且年幼,过两年,又不知出些什么变故。想到此,楚威放下了手里的琉璃盏,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