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铁脑壳
月明星稀，乌鹊难飞。
位于青藏高原南巅边缘的喜马拉雅山脉，是东亚大陆和南次亚大陆的天然界山。
界山横跨中、印、尼等国，也是天然的国境线。
山脉之上，耸立着诸多山峰，山脉的主峰，名曰珠穆朗玛，乃是世界最高峰。
冰雪连天，寒风呼啸。
然而在这飞鸟难度的恶劣高峰之上，一年约十岁左右的光头幼tong，身着淡薄的麻衣，一脸无奈的注视着身前嬉皮笑脸的短发青年。
两人就着纤毫毕现的净白雪地，席地而坐。
若钱戴在此，必定能认出嬉皮笑脸的短发青年，就是天府图书馆的书使老师，第二。
光头幼tong指着第二苦笑道。
“能不能把你那异宝收了，每次都看得小僧心动眼馋。”
第二哈哈大笑，抬手打掉光头幼tong指向自己的嫩手。
“你不就是想背着你师尊，偷摸出山，喝酒吃肉吗？”
心思被猜透的光头幼tong，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只想在做好事的时候，不被人识破真身。”
短发青年张口结舌，被小和尚的举动逗乐了，指着他笑道。
“大爷就羡慕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呃……还别说，外加你那细皮嫩肉的皮囊，进了这山下俗世，倒是能枕得不少妹子的酥软胸脯。”
小和尚原本净白的俏脸，逐渐充血，竟被生生憋得燥热通红，连轻抚俏脸的寒风，都远远离了那道身着灰白麻衣的矮小身影。
光头幼tong白了一眼短发青年，俏声道。
“继万年以来，第二家族唯一一位有希望承第二名号，号称吾名第二，谁敢道一，也不怕，被你那大名上的华盖，给压爬了，可这般大名头的第二公子，怎么有功夫跑到小僧的禁足地闲逛？”
第二莞尔，哭笑不得的笑骂道。
“呃……呃……呃……我可没揭你的短啊，别这么酸溜溜的。”
小和尚，正襟危坐，肃然道。
“小僧行得正坐得端，头上又没华盖，更不怕人笑话。”
号称第二的短发青年嘿嘿笑道。
“传说，佛陀当年……”
光头小和尚慌了，瞬间闪现到短发青年身旁，捂着第二的嘴，怒道。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有事也滚蛋，佛爷忙着呢，没空跟你瞎逼逼。”
第二鼓着眼睛，费劲的扒开光头幼tong的细嫩白手，惊骇道。
“哟……红尘方言都学会啦？”
小和尚气得就地而坐，也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短发青年。
没讨着趣的第二，摸了摸鼻子，尴尬道。
“这不是，找你来借东西嘛。”
光头幼tong依旧不言不语。
第二歪着身子，努力的伸长了脖子，靠了靠光头幼tong的肩膀，才期期艾艾说道。
“找你借佛家本源舍利一用，嘿嘿……”
还未等小和尚惊呼出声，第二抬手示意道。
“等会儿，别说话，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一下。”
只见短发青年空无一物的手中，一道白光闪过。
一两指宽长的晶莹海螺出现在短发青年手中。
第二握着海螺，沉默不语。
…………
这时，锦城西北郊区，某家百货超市外。
三个着装不一的怪人仔细打量着门内的少年。
三人眼中，少年相当不凡。
尤其是光头和尚偷偷左右打量了身旁的同伴后，更觉得门内的少年身份神秘，颇有高人风范。那句“我靠”怒岔，不光是莫名涌进了自己脑海，连身旁的二人也出现类似的情形，这让中年和尚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许。
随着名叫觉远的中年和尚低头偷偷打量时，少年的脑袋周围散发出道道涟漪，加之少年神色自若的模样，觉远不由得将头垂得愈来愈低了。
钱戴表面淡定，实则脑海快速转动着，思索门外三个怪人的举动。
他松手任由布满铁锈的老旧闸门缓缓垂落，直至静止不动时，闸门已经遮掩着半边玻璃门口，将板寸少年的面部尽数遮掩严实。
老旧闸门对这家袖珍连锁百货超市而言，平时都是当作摆设用的，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的连锁门市，哪还需要闸门防护，只不过是开发商预防贼盗的占前布置罢了，加之，多年未有大用，春去秋来，日晒雨淋，早已被铁锈爆了外衣，显得残破不堪。
钱戴缓缓拍着指掌间沾染的铁锈，也不言语，来回渡着方步。
别看他表情淡然，面上毫无惊异之色，实则内心肝胆乱颤，心惊不已。
不过，经年熟读《厚黑学》，并与李大班导时常过招的板寸少年内心强大，异于常人，外加门外的三人，虽然神情恭谨，却掩盖不了他们齐声高呼，实则是表明态度坚定的表现，种种复杂棘手的问题让板寸少年越来越焦灼不安。
在当今这个和平年代，没有世界大战，硝烟烽火，唯有经济争霸，钱财开路，要是没有之前遇到的怪异，以及昨日清晨地铁站口第二提前打过的招呼，钱戴还真当他们跟自己一样，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让他不解的是，三人口中的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地铁站口，除了超市这边的几人之外，难道还有像第二一般，能远距离传音的仙人？
钱戴装模作样，低头拍手渡步。
忽然，脑海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真衰，大爷才刚离开不到半天，你就遇到他们，肯定是大爷上辈子欠你的，你大爷的！”
钱戴惊喜万分，听出是第二的声音，抬头四顾，周围却又没有半片人影，刚要开口，就被第二打断。
“别出声，心里想着跟我交流，就可以了。”
尽管有些不解，钱戴还是在心中焦急默念道，“你快出来啊，人家都发现你了，还叫你前辈呢！”
板寸少年刚默念完，脑海中就传出第二的怒吼声。
“前你大爷，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钱戴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第二为何会发火。
也许是被板寸少年的默不作声刺激到了，第二哼哼了两声，尽量放缓语气，低沉的声音在钱戴的脑海中悠悠回荡。
“别问那么多，现在大爷在外地，等大爷回来再说，目前最主要的是，赶紧打发走眼前的四人。”
虽然第二的语气风轻云淡，钱戴却明白，刚刚那个径直冲进超市的女人，并不像外表那般人畜无害。
随着他的低头沉思，第二的声音依旧在板寸少年脑海中回荡，然而那平淡的声音，却夹杂着丝丝嫉妒。
“别看你小子运气好，可也有走霉运的时候，你看这不就来了么？嘿嘿……能力不够的滋味，如何？”
钱戴翻了个白眼，连拍着手的动作，都顿了顿。
第二像是知晓板寸少年的心思，继续打击道。
“要不是大爷给你的音螺有些特殊，能让人看不透佩戴者的境界，你小子早死千百回了……”
钱戴早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却又不敢骂第二，怕他听到。
他有些惆怅，倘若真如第二所说，连心里想着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的话，那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不是跟白纸一样，完全没有秘密了吗？
对此，少年有些疑惑。
第二停了絮絮叨叨，明白过犹不及，更懂得一个大棒塞个甜枣的道理，连忙快速解释道。
“虽然你胸口的音螺，能让大爷在千里之外跟你传音交流，但这不是鞭长莫及嘛，你小子还是有些优势的，别忘了你的铁头，至少他们几个，对你的铁头还是束手无策的。”
甜枣给完，第二又吩咐道。
“刚才你下意识的骂那和尚，心灵跟灵台内的魂魄契合，导致魂魄将你想表达的内容直接传递进他们的魂海，早就已经镇住他们了，他们那是叫你前辈呢，别看他们一个个，模样淡然，指不定腿肚子都哆嗦着呢，现在你只需要狐假虎威，轻飘飘的说几句高深莫测的话，他们肯定灰溜溜的跑了，小子，大爷看好你哦，好好干！”
别看两人絮絮叨叨，磨磨蹭蹭，实则心思如电，眨眼而已。
定了定神，钱戴一边拍着手掌间的铁锈，一边拿腔作势的咳了两声，缓缓将老旧闸门拉高，站在玻璃门内问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着粉色长袍，名为花非花的小年轻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前辈，小修的传家宝被窃贼盗取，与两位好友追查至此，望前辈行个方便。”
钱戴不知道年轻人的话是真是假，也察觉藏身超市角落的女人不同寻常，感觉有些棘手，但为了打发他们离开，不得不硬着头皮挥手，“这里就小爷一人，你们上别处去。”
刚才三人见那女人眨眼便消失不见，而周围又无其他商铺营业，猜想她躲进了超市，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前辈高人。
三人一时之间，进退维谷，最终还是名叫慧闲的道姑，露难色道。
“望前辈通融通融！”
长这么大，钱戴还是首次遇见，对自己这么恭敬的人，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但想到中年和尚刚才的话语，心中的那点得意劲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耐烦的喝道。
“小爷说了没有，就没有，哪来那么多狗屁通融！”
这时，始终沉默寡言的憨厚中年和尚，伸手拦着两个同伴，开口笑道。
“前辈说了没人，就是没人，你俩还能质疑前辈的话？”
中年和尚阻止完同伴，朝着板寸少年躬身作揖道。
“既然前辈这里没人，那小修三人就去别处寻寻，讨扰了！”
钱戴有些厌恶前倨后恭的中年和尚，不耐烦的撇过头。
稍顷，钱戴见他们离开后，转身向着货架行去，他还没忘记第二的嘱咐。
正转过身子，第二急切的声音，就在板寸少年的脑海回响开来。
“小子，蹲下，快蹲下，那秃驴想试探你！”
惊出一身冷汗的钱戴，快速在心中默念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蹲下？他不会乱来吧？”
迫切的一连三问，本以为会迎来短发青年的连珠讥讽，然而这次，却没任何藐视的声音在他脑海回旋，唯有阵阵怒吼声，充斥在板寸少年的内心之间。
“快，快蹲下，不然你会死的！”
钱戴虽然满脑子的疑惑不解，身体却早已依言作出蹲下的动作。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叮”声传入少年耳中，超市门口，原本完好无损的玻璃门，在板寸少年蹲身的动作中，猛的碎裂开来。
一道圆形黑影，穿碎阻隔着的透亮玻璃，朝着板寸少年的后脑勺，急速飞来。
钱戴背对破空而至的圆形黑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的，一动不动。
倘若钱戴面对着那道黑影，以他被车马芝改造过的双目凝视，倒是可以看清，那哪里是什么圆形黑影，而是中年和尚手持的镀金禅杖。
须弥间，那镀金禅杖，便与板寸少年的后脑勺来了个亲密接触。
顿时，“叮……”声悠扬，不绝于耳，在袖珍超市中来回不停的回荡，直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然而，令超市外的三人以及超市角落里的女人惊骇的是，类似前辈高人的少年并没有出现什么头破血流的现象，反而是那镀金禅杖，被高高弹起，再次撞碎透亮玻璃，斜着飞出门去。
而那少年高人则缓缓转过身来，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惊骇莫名的拍着胸口，舒缓心情。
第二的唏嘘惊叫声，适时响彻在板寸少年的脑海之中。
“你大爷的，还好是头，不然你小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吓死大爷了，不说了，大爷要去压压惊……”
本以为，第二不会突兀之间出现的板寸少年，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时，第二那神出鬼没的贱笑传来。
“嘿嘿……别忘了让那三个狗东西，留下点什么东西，大爷不能白白受惊，嘿嘿……还真是铁脑壳，哈哈……”
钱戴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吼道。
“小爷差点挂了，找他们要点精神损失费，是理所应当的，你他大爷的屁事没干，还学人勒索，要不要小爷活啦！”
然而，钱戴等了半晌，脑海之中，却再也没传出声来。
钱戴理了理衣领，越过破碎的玻璃门口，看向门外。
着粉色长袍的小年轻，跟手持拂尘的青年道姑，一左一右，拽着中年和尚站在超市门口，一副心惊肉跳，忐忑不安的模样。
那黝黑面皮的中年和尚，萎靡不振，惶恐不安的连连躬身。
“小僧以为仙人是那窃贼所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人，望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僧愿给仙人当牛做马，只望饶了小僧的这条狗命，仙人……”
钱戴挥手打断黝黑和尚的讨饶声，狠声说道。
“你大爷的，留你做什？又不能暖床，也不能体己，要是小爷是个普通人，今天是不是要挂这里啦？”
没等中年和尚再次开口求饶，钱戴伸手指着门口碎裂的玻璃残渣，碎碎念念道。
“你们看看，这都碎成什么样子了，老板回来，还不骂死我呀。”
黝黑和尚与青年道姑满脸愕然，他们不清楚眼前这个前辈的真实年纪，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两人的疑惑呆滞，还是花非花脑子灵光。
他弓着身子，谄媚道，“前辈，您看，这门值多少钱？我们赔。”
花非花走到玻璃门前，矫揉造作道，“您看五万，哦，不，十万够么？”
钱戴被小年轻的口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摆出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伸出手臂傥开手掌。
花非花悄悄朝青年道姑使了个眼色，继续转身对着板寸少年谄声媚气。
片刻功夫后，青年道姑拿着一捆红彤彤的钞票，恭恭敬敬的递给板寸少年。
钱戴接过钞票，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走他们，喜滋滋的晃悠进超市，将钞票藏好后，朝着货架低声道。
“出来吧。”
货架后走出一风姿卓越的美女，对着板寸少年躬身谢道。
“晚辈，秦衣，多谢前辈不吝搭救之恩。”
这时，钱戴才看清眼前的女人，是个年约三旬的风韵妇人。他也不追问那妇人来历，更不多嘴那妇人究竟是不是小偷窃贼，轻轻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谢就不必了，顺手而已，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妇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行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次日清晨，接了板寸少年电话的张姓中年老板，早早来到超市。
待他看过一地玻璃残渣后，板寸少年跟名叫罗茗慧的妙龄少女一起打扫完超市。
钱戴自己偷偷留了一半钞票，剩下的全交给了张姓中年男子，并告诉他这是两伙人打架赔偿的损失费。
随后，板寸少年独自离开超市，半道上去了趟银行，将这一夜的收获存入银行。
虽然这钱来得甚是爽快，板寸少年却一点也不痛快不起来。
倘若可能的话，少年愿意用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所得的全部家当，换回那个名叫宋文的腼腆男孩。
…………
锦城西北角，依然是那家超市内，张店长以今日修整为由打发走罗茗慧后，找到柜台前的监控显示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监控设备并没有拍到打架斗殴的场面，玻璃门是平白无故自己碎裂的，并且钱戴独自一人自言自语。他时而看着收银台上的钞票，时而转头盯着监控显示器……
位于青藏高原南巅边缘的喜马拉雅山脉，是东亚大陆和南次亚大陆的天然界山。
界山横跨中、印、尼等国，也是天然的国境线。
山脉之上，耸立着诸多山峰，山脉的主峰，名曰珠穆朗玛，乃是世界最高峰。
冰雪连天，寒风呼啸。
然而在这飞鸟难度的恶劣高峰之上，一年约十岁左右的光头幼tong，身着淡薄的麻衣，一脸无奈的注视着身前嬉皮笑脸的短发青年。
两人就着纤毫毕现的净白雪地，席地而坐。
若钱戴在此，必定能认出嬉皮笑脸的短发青年，就是天府图书馆的书使老师，第二。
光头幼tong指着第二苦笑道。
“能不能把你那异宝收了，每次都看得小僧心动眼馋。”
第二哈哈大笑，抬手打掉光头幼tong指向自己的嫩手。
“你不就是想背着你师尊，偷摸出山，喝酒吃肉吗？”
心思被猜透的光头幼tong，口诵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只想在做好事的时候，不被人识破真身。”
短发青年张口结舌，被小和尚的举动逗乐了，指着他笑道。
“大爷就羡慕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呃……还别说，外加你那细皮嫩肉的皮囊，进了这山下俗世，倒是能枕得不少妹子的酥软胸脯。”
小和尚原本净白的俏脸，逐渐充血，竟被生生憋得燥热通红，连轻抚俏脸的寒风，都远远离了那道身着灰白麻衣的矮小身影。
光头幼tong白了一眼短发青年，俏声道。
“继万年以来，第二家族唯一一位有希望承第二名号，号称吾名第二，谁敢道一，也不怕，被你那大名上的华盖，给压爬了，可这般大名头的第二公子，怎么有功夫跑到小僧的禁足地闲逛？”
第二莞尔，哭笑不得的笑骂道。
“呃……呃……呃……我可没揭你的短啊，别这么酸溜溜的。”
小和尚，正襟危坐，肃然道。
“小僧行得正坐得端，头上又没华盖，更不怕人笑话。”
号称第二的短发青年嘿嘿笑道。
“传说，佛陀当年……”
光头小和尚慌了，瞬间闪现到短发青年身旁，捂着第二的嘴，怒道。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有事也滚蛋，佛爷忙着呢，没空跟你瞎逼逼。”
第二鼓着眼睛，费劲的扒开光头幼tong的细嫩白手，惊骇道。
“哟……红尘方言都学会啦？”
小和尚气得就地而坐，也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短发青年。
没讨着趣的第二，摸了摸鼻子，尴尬道。
“这不是，找你来借东西嘛。”
光头幼tong依旧不言不语。
第二歪着身子，努力的伸长了脖子，靠了靠光头幼tong的肩膀，才期期艾艾说道。
“找你借佛家本源舍利一用，嘿嘿……”
还未等小和尚惊呼出声，第二抬手示意道。
“等会儿，别说话，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一下。”
只见短发青年空无一物的手中，一道白光闪过。
一两指宽长的晶莹海螺出现在短发青年手中。
第二握着海螺，沉默不语。
…………
这时，锦城西北郊区，某家百货超市外。
三个着装不一的怪人仔细打量着门内的少年。
三人眼中，少年相当不凡。
尤其是光头和尚偷偷左右打量了身旁的同伴后，更觉得门内的少年身份神秘，颇有高人风范。那句“我靠”怒岔，不光是莫名涌进了自己脑海，连身旁的二人也出现类似的情形，这让中年和尚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些许。
随着名叫觉远的中年和尚低头偷偷打量时，少年的脑袋周围散发出道道涟漪，加之少年神色自若的模样，觉远不由得将头垂得愈来愈低了。
钱戴表面淡定，实则脑海快速转动着，思索门外三个怪人的举动。
他松手任由布满铁锈的老旧闸门缓缓垂落，直至静止不动时，闸门已经遮掩着半边玻璃门口，将板寸少年的面部尽数遮掩严实。
老旧闸门对这家袖珍连锁百货超市而言，平时都是当作摆设用的，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营业的连锁门市，哪还需要闸门防护，只不过是开发商预防贼盗的占前布置罢了，加之，多年未有大用，春去秋来，日晒雨淋，早已被铁锈爆了外衣，显得残破不堪。
钱戴缓缓拍着指掌间沾染的铁锈，也不言语，来回渡着方步。
别看他表情淡然，面上毫无惊异之色，实则内心肝胆乱颤，心惊不已。
不过，经年熟读《厚黑学》，并与李大班导时常过招的板寸少年内心强大，异于常人，外加门外的三人，虽然神情恭谨，却掩盖不了他们齐声高呼，实则是表明态度坚定的表现，种种复杂棘手的问题让板寸少年越来越焦灼不安。
在当今这个和平年代，没有世界大战，硝烟烽火，唯有经济争霸，钱财开路，要是没有之前遇到的怪异，以及昨日清晨地铁站口第二提前打过的招呼，钱戴还真当他们跟自己一样，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让他不解的是，三人口中的前辈，到底是何方高人？地铁站口，除了超市这边的几人之外，难道还有像第二一般，能远距离传音的仙人？
钱戴装模作样，低头拍手渡步。
忽然，脑海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真衰，大爷才刚离开不到半天，你就遇到他们，肯定是大爷上辈子欠你的，你大爷的！”
钱戴惊喜万分，听出是第二的声音，抬头四顾，周围却又没有半片人影，刚要开口，就被第二打断。
“别出声，心里想着跟我交流，就可以了。”
尽管有些不解，钱戴还是在心中焦急默念道，“你快出来啊，人家都发现你了，还叫你前辈呢！”
板寸少年刚默念完，脑海中就传出第二的怒吼声。
“前你大爷，别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钱戴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第二为何会发火。
也许是被板寸少年的默不作声刺激到了，第二哼哼了两声，尽量放缓语气，低沉的声音在钱戴的脑海中悠悠回荡。
“别问那么多，现在大爷在外地，等大爷回来再说，目前最主要的是，赶紧打发走眼前的四人。”
虽然第二的语气风轻云淡，钱戴却明白，刚刚那个径直冲进超市的女人，并不像外表那般人畜无害。
随着他的低头沉思，第二的声音依旧在板寸少年脑海中回荡，然而那平淡的声音，却夹杂着丝丝嫉妒。
“别看你小子运气好，可也有走霉运的时候，你看这不就来了么？嘿嘿……能力不够的滋味，如何？”
钱戴翻了个白眼，连拍着手的动作，都顿了顿。
第二像是知晓板寸少年的心思，继续打击道。
“要不是大爷给你的音螺有些特殊，能让人看不透佩戴者的境界，你小子早死千百回了……”
钱戴早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却又不敢骂第二，怕他听到。
他有些惆怅，倘若真如第二所说，连心里想着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的话，那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不是跟白纸一样，完全没有秘密了吗？
对此，少年有些疑惑。
第二停了絮絮叨叨，明白过犹不及，更懂得一个大棒塞个甜枣的道理，连忙快速解释道。
“虽然你胸口的音螺，能让大爷在千里之外跟你传音交流，但这不是鞭长莫及嘛，你小子还是有些优势的，别忘了你的铁头，至少他们几个，对你的铁头还是束手无策的。”
甜枣给完，第二又吩咐道。
“刚才你下意识的骂那和尚，心灵跟灵台内的魂魄契合，导致魂魄将你想表达的内容直接传递进他们的魂海，早就已经镇住他们了，他们那是叫你前辈呢，别看他们一个个，模样淡然，指不定腿肚子都哆嗦着呢，现在你只需要狐假虎威，轻飘飘的说几句高深莫测的话，他们肯定灰溜溜的跑了，小子，大爷看好你哦，好好干！”
别看两人絮絮叨叨，磨磨蹭蹭，实则心思如电，眨眼而已。
定了定神，钱戴一边拍着手掌间的铁锈，一边拿腔作势的咳了两声，缓缓将老旧闸门拉高，站在玻璃门内问道。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着粉色长袍，名为花非花的小年轻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前辈，小修的传家宝被窃贼盗取，与两位好友追查至此，望前辈行个方便。”
钱戴不知道年轻人的话是真是假，也察觉藏身超市角落的女人不同寻常，感觉有些棘手，但为了打发他们离开，不得不硬着头皮挥手，“这里就小爷一人，你们上别处去。”
刚才三人见那女人眨眼便消失不见，而周围又无其他商铺营业，猜想她躲进了超市，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前辈高人。
三人一时之间，进退维谷，最终还是名叫慧闲的道姑，露难色道。
“望前辈通融通融！”
长这么大，钱戴还是首次遇见，对自己这么恭敬的人，心里有些沾沾自喜，但想到中年和尚刚才的话语，心中的那点得意劲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耐烦的喝道。
“小爷说了没有，就没有，哪来那么多狗屁通融！”
这时，始终沉默寡言的憨厚中年和尚，伸手拦着两个同伴，开口笑道。
“前辈说了没人，就是没人，你俩还能质疑前辈的话？”
中年和尚阻止完同伴，朝着板寸少年躬身作揖道。
“既然前辈这里没人，那小修三人就去别处寻寻，讨扰了！”
钱戴有些厌恶前倨后恭的中年和尚，不耐烦的撇过头。
稍顷，钱戴见他们离开后，转身向着货架行去，他还没忘记第二的嘱咐。
正转过身子，第二急切的声音，就在板寸少年的脑海回响开来。
“小子，蹲下，快蹲下，那秃驴想试探你！”
惊出一身冷汗的钱戴，快速在心中默念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蹲下？他不会乱来吧？”
迫切的一连三问，本以为会迎来短发青年的连珠讥讽，然而这次，却没任何藐视的声音在他脑海回旋，唯有阵阵怒吼声，充斥在板寸少年的内心之间。
“快，快蹲下，不然你会死的！”
钱戴虽然满脑子的疑惑不解，身体却早已依言作出蹲下的动作。就在这时，一声细微的“叮”声传入少年耳中，超市门口，原本完好无损的玻璃门，在板寸少年蹲身的动作中，猛的碎裂开来。
一道圆形黑影，穿碎阻隔着的透亮玻璃，朝着板寸少年的后脑勺，急速飞来。
钱戴背对破空而至的圆形黑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的，一动不动。
倘若钱戴面对着那道黑影，以他被车马芝改造过的双目凝视，倒是可以看清，那哪里是什么圆形黑影，而是中年和尚手持的镀金禅杖。
须弥间，那镀金禅杖，便与板寸少年的后脑勺来了个亲密接触。
顿时，“叮……”声悠扬，不绝于耳，在袖珍超市中来回不停的回荡，直至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然而，令超市外的三人以及超市角落里的女人惊骇的是，类似前辈高人的少年并没有出现什么头破血流的现象，反而是那镀金禅杖，被高高弹起，再次撞碎透亮玻璃，斜着飞出门去。
而那少年高人则缓缓转过身来，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惊骇莫名的拍着胸口，舒缓心情。
第二的唏嘘惊叫声，适时响彻在板寸少年的脑海之中。
“你大爷的，还好是头，不然你小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吓死大爷了，不说了，大爷要去压压惊……”
本以为，第二不会突兀之间出现的板寸少年，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这时，第二那神出鬼没的贱笑传来。
“嘿嘿……别忘了让那三个狗东西，留下点什么东西，大爷不能白白受惊，嘿嘿……还真是铁脑壳，哈哈……”
钱戴翻了个白眼，心中默默吼道。
“小爷差点挂了，找他们要点精神损失费，是理所应当的，你他大爷的屁事没干，还学人勒索，要不要小爷活啦！”
然而，钱戴等了半晌，脑海之中，却再也没传出声来。
钱戴理了理衣领，越过破碎的玻璃门口，看向门外。
着粉色长袍的小年轻，跟手持拂尘的青年道姑，一左一右，拽着中年和尚站在超市门口，一副心惊肉跳，忐忑不安的模样。
那黝黑面皮的中年和尚，萎靡不振，惶恐不安的连连躬身。
“小僧以为仙人是那窃贼所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人，望仙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僧愿给仙人当牛做马，只望饶了小僧的这条狗命，仙人……”
钱戴挥手打断黝黑和尚的讨饶声，狠声说道。
“你大爷的，留你做什？又不能暖床，也不能体己，要是小爷是个普通人，今天是不是要挂这里啦？”
没等中年和尚再次开口求饶，钱戴伸手指着门口碎裂的玻璃残渣，碎碎念念道。
“你们看看，这都碎成什么样子了，老板回来，还不骂死我呀。”
黝黑和尚与青年道姑满脸愕然，他们不清楚眼前这个前辈的真实年纪，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两人的疑惑呆滞，还是花非花脑子灵光。
他弓着身子，谄媚道，“前辈，您看，这门值多少钱？我们赔。”
花非花走到玻璃门前，矫揉造作道，“您看五万，哦，不，十万够么？”
钱戴被小年轻的口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摆出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伸出手臂傥开手掌。
花非花悄悄朝青年道姑使了个眼色，继续转身对着板寸少年谄声媚气。
片刻功夫后，青年道姑拿着一捆红彤彤的钞票，恭恭敬敬的递给板寸少年。
钱戴接过钞票，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走他们，喜滋滋的晃悠进超市，将钞票藏好后，朝着货架低声道。
“出来吧。”
货架后走出一风姿卓越的美女，对着板寸少年躬身谢道。
“晚辈，秦衣，多谢前辈不吝搭救之恩。”
这时，钱戴才看清眼前的女人，是个年约三旬的风韵妇人。他也不追问那妇人来历，更不多嘴那妇人究竟是不是小偷窃贼，轻轻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谢就不必了，顺手而已，现在他们都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妇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行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次日清晨，接了板寸少年电话的张姓中年老板，早早来到超市。
待他看过一地玻璃残渣后，板寸少年跟名叫罗茗慧的妙龄少女一起打扫完超市。
钱戴自己偷偷留了一半钞票，剩下的全交给了张姓中年男子，并告诉他这是两伙人打架赔偿的损失费。
随后，板寸少年独自离开超市，半道上去了趟银行，将这一夜的收获存入银行。
虽然这钱来得甚是爽快，板寸少年却一点也不痛快不起来。
倘若可能的话，少年愿意用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所得的全部家当，换回那个名叫宋文的腼腆男孩。
…………
锦城西北角，依然是那家超市内，张店长以今日修整为由打发走罗茗慧后，找到柜台前的监控显示器。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监控设备并没有拍到打架斗殴的场面，玻璃门是平白无故自己碎裂的，并且钱戴独自一人自言自语。他时而看着收银台上的钞票，时而转头盯着监控显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