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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美女与三怪

    天府图书馆门前的广场边缘,一青一少,两人争论不休。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来往的行人却都视而不见,没一人伫步停留,这对于爱凑热闹的国人来说,有些不太寻常,凭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钱戴听了短发青年的怒吼后,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怼道。



    “你他大爷的才是铁头,你全家都是铁头!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狗屁仙人,就可以随便骂小爷了,士可杀不可辱!”



    第二气急,在原地转了两圈,瞬间闪现到板寸少年身边,一只手按着板寸少年的肩膀,一只手在他头上,敲得梆梆响,边敲边说道。



    “还小爷,给大爷听听,这声音是不是铁头?真以为大爷图你个啥?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熊样,就你这样的,还有什么东西,可供大爷图谋?”



    钱戴奋力挣扎,可不管他怎样反抗,也挣脱不了,动弹不得,听到头顶传来的梆梆声,不太俊俏的面庞,都憋得通红。



    当他听完第二的咆哮声,逐渐熄了动弹的心思。



    他想到,昨日下午,初闻宋文连同他爸妈一起失终的消息时,因为惊讶起身,撞到上铺的铁栏杆,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投入,从而使得注意力没集中到头上,才没让疼痛感传入中枢神经。



    板寸少年记得,大年初三的那个晚上,怪鹤将他埋进土里,用万年石乳画的那个阵法,最后那阵法发出的颜色,钱戴记得,就是紫黑色。



    见板寸少年沉默思索,第二停了张狂的动作,甩了甩手,小声嘀咕道。



    “还真他大爷的硬。”



    钱戴恢复了自由之身,却仍然一动不动,要不是逐渐皱起的眉头,还真以为,他被施了定身法般的不能动弹。



    “我能相信你吗?”板寸少年张了张嘴,有些怀疑的问道。



    第二懒得解释了,随口回道。



    “看你自己吧,我可不像那些狗奴才一样,非要知晓这世间的所有秘密,不然就弄得人家的部族尽数灭亡。”



    尽管面前这个短发青年口气张狂,且脾气怪异,但还是不妨碍板寸少年对他心生感激。



    钱戴叹了一口气,才悠悠开口,大概讲述了怪鹤的来历。



    听完板寸少年的讲述,第二摸着下巴,渡着步子,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沉思,自言自语。



    “难道是蓝鹤一族的小屁孩儿?”



    “呃……不对啊,刚降临的时候才巴掌大小,连只猫都打不过,说明当时的它极度虚弱,四年罢了,体形却增大那么多,还可喷霞光?奇遇?是了,这里毕竟……”



    “2012年?不是说六十年一开的么?难道……”



    “紫黑色,奇怪,真他大爷的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本源……”



    当第二絮絮叨叨的时候,板寸少年可没闲着,正皱着眉头思索,之所以告诉短发青年部分线索,就是打算借此观察他的神态,甚至摆出一副自来熟的姿态,从而降低短发青年的防备,其实在板寸少年内心深处,有些抵触那些神神叨叨,或者说,有些恐惧,毕竟张洋宋文的前例摆在面前。



    从短发青年的只言片语中,钱戴分析出,本源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说不定那紫黑色的本源,是怪鹤独有的。



    钱戴忽然一怔,暗道:这里?听他的意思,难道这里比较特殊?这里是地球吗?还有降临,难道对他们那种存在来说,这里很低级?然而奴才又是什么意思?



    在钱戴的胡思乱想中,第二不再来回走动,百思不解的斜眼瞥着板寸少年,问道。



    “小子,还漏了什么没有?”



    回过神来的钱戴,有些害怕第二看出什么,一脸疑惑道。



    “漏了啥?”



    第二眯了眯眼,大手一挥,“算了,先别管它,那部大虚生神章经,算是提前给你的报酬,以后我的事情成了,再给你完整版的!”



    钱戴歪头看着他,表面依旧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实则是怕短发青年再问起怪鹤的详细情况。



    少年经历了这些光怪陆离,愈发明白了怪鹤的用意。他估计当初怪鹤之所以用那种奇怪的方式,是为了封印自己体内的能量。还有怪鹤毕方的名号,以及车马芝,这两样,是他家老爷子耳提面命,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透露的,他不敢也不愿如实相告,这无关于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短发青年忽然拍了拍额头,似刚想起某事,指着钱戴,“那虚空是你自身的灵台空间,一般来说,要等到冲击第六境时,才能通过自身庞大的肉身本源冲开,可你他大爷的被那怪鹤用方术,辅以它的本源给打通了。”



    第二说完,又不甘心的撇嘴说道。



    “听你的描述,他大爷的,肯定不是学徒,至少是个大师,大爷才初窥呀,真想不通,哪里冒出来的妖孽,还他大爷的以图腾守护你的灵台,小小年纪就会那些令人头疼的东西,想想就生气!”



    钱戴眼神古怪,摸了摸鼻子,有些赫妍,原来他一直自以为是阵法的东西,叫方术,至于图腾,板寸少年有些不能明白了。



    第二背对板寸少年,来回渡着步子,继续解惑道。



    “你是不是在灵台内,发现自己光着屁股?或者就是一颗光球?”



    钱戴憋红了脸,瓮声瓮气,道了声是。



    板寸少年一副羞涩腼腆的模样,短发青年猜测他属于前者,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任何种族初入灵台,都是赤身裸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就像是别人没那玩意一样。”



    没等板寸少年嚷嚷,第二继续讲道。



    “任何查阅、传输记忆源石内容的方法,都要通过灵台内的魂魄,有的魂魄就是自身,有的则是一个奇点,还有,大虚生神章经有些不太一样,怎么说呢?你可以当他是个特例,一般来说,仙门境分为四重天,分别是开天门,化五识,铸法身,孕六觉。”



    钱戴有些不解,插嘴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二斜眼看着板寸少年,没好气道。



    “听大爷讲完,没听大爷说大虚生神章经有些不一样吗?真不知道,把希望放在你这个白痴身上,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二见钱戴还算识相,没继续出言打断自己的思路,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年还算识趣,缓缓开口道。



    “大虚生神章经乃是太虚经录中的仙门篇,乃世间最强仙门法,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不知足啊,要不是你小子意外开了仙门,又对本大爷有大用,再加上本大爷对那怪鹤的方术无解,而我所要去的地方又需要你预感精准,但偏偏你的脑袋上又罩了一层铁壳子,谁他大爷的会便宜你呀?”



    第二恐吓完,见板寸少年一副小鸡啄米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道。



    “之所以传你经文,是要你以此功法,从内部突破,打通那层屏障,释放自己的灵台。而大虚生神章经,分为五境,你也知道,大爷就不多嘴了,与寻常仙门法相比,大虚生神章经就狂傲多了,人家一般叫作阶,要么叫重天,它倒好,直接以境命名。”



    “一般功法,都是开了天门,化了五识,然后是铸法身,可它偏偏要给法身套个坚壳,既为了稳固法身,又为了阻挡外来灾害,后边的境界,就厉害多了,创造这本功法的存在,肯定是个疯子。”



    “正常途径是由法身孕育第六觉,它倒好,让仙宫来孕第六觉,再由六觉来立神像,而没有与第六觉融合的五识,所铸造的确实为法身,但融合了六觉再立的叫神像,这就比其他功法先行了一步,更是大虚生神章经的玄妙所在。”



    钱戴似懂非懂,只觉得短发青年的声音有点严肃而又低沉,似乎夹杂着丝丝雷音,连他的身影,都在板寸少年视野内变得高大了几分。第二也不再累述,今日他只是用雷音灌顶之法,在板寸少年内心埋下一颗大虚生神章经的概念种子,让他不再迷茫。



    随后第二又佩佩而谈,声音依旧内含雷音。



    “开天门,你已经过了,概不多述,五识,乃听,嗅,触,味,视,而化五识,就是开化五识,使它们中的任意一觉都可与其他四识交相辉映,故又称仙,这是仙门第二境,若同境界者或稍高境界的存在,相互遇见,可以互道一声道友、真人、仙子,而第六觉,又称天人感应,对了,你灵台内的灵魂是什么形态的?”



    面对第二的提问,钱戴有些疑惑。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忽然间恢复正常了一般,他有些茫然的摸着后脑勺,如实回答。



    本来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听完板寸少年的描述后,第二目瞪口呆,瞬间回神,又冲了过去,抓着少年的肩膀,摇来晃去。



    “怎么回事,灵魂不是虚幻的么,或者就是个奇点,怎么会如同真人一般凝实,他大爷的,连人家的法身都是眼神呆滞,行动缓慢,怎么你的灵魂活蹦乱跳,你大爷的,说,快说,你到底吃过什么?”



    钱戴知道逃避不过,却还是留了点心思,小心翼翼道。



    “没吃什么啊,就吃过一头牛形的木雕,蛮好吃的,梆梆脆,一点也不咯牙,可是吃完后不对了,头疼欲裂,满地打滚,然后我就晕了,醒来后才又遇到那怪鹤的。”



    第二低头沉思,片刻后,膛目结舌,手指颤抖的指着板寸少年。



    “你他大爷的是祖坟冒青烟啦,车马芝啊,仙门境神物呀,最关键的是,还没被撑死!气死大爷了!”



    钱戴暗道:还好小爷比大爷年幼,古灵精怪,还留了个心眼,没告诉他,那是顶尖的车马芝,不然,小爷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干不过这老大爷。



    第二回过神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板寸少年,急道。



    “你在哪儿发现的?”



    钱戴心里一阵发虚,呐呐开口,将家乡吊桥的青衫老丈卖了个干干净净,只不过将茅屋内的精美木雕,都描述成各式猪马牛羊。



    听闻那青衫老丈的神异,短发青年口干舌燥,又满心不甘,咬压切齿道。



    “哪来的老家伙,带着那么多神物,别让大爷遇见,不然坑你个锅碗朝天。”



    第二说完,像是又将目光留意到板寸少年的身上,一阵捶足顿胸。



    “暴殄天物,罪不可赦,你走,大爷不想再看见你了,至少五天,哦不,十天!他大爷的,运气也忒好了吧!吃了神物,转身又有帮忙封印压制药物的怪鹤,我说呢,半月前那大手笔是怎么回事,原来在这里,前两天还没注意到呢,尼玛,那是普通图腾?还把大爷的大虚生神章经给祸害走了,最关键的是,还是大爷眼巴巴的双手奉上,最可恨的是经文白送了,你小子暂时还不能修炼,要等你消化了那能量,还得帮你强化肉身,想想就心肝脾肺肾疼,真是……造孽呀!”



    顿时,板寸少年只觉得更加扑朔迷离了。钱戴见短发青年捶胸叠足的模样,感觉有些不敢招惹,张了张嘴,却又忽然紧紧闭上。他想让第二帮忙打听小绵羊的消息,却又想起短发青年之前的话语,只好默不作声的离开。



    钱戴一步一回头,他怕第二被气出病来,那宋文一家,可真就没着落了。



    正当钱戴打算进地铁站,身后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喂……钱小子,送你样东西,贴身收好啊,现在外边有些不安全,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你可别不小心挂了,不然就算你变成了鬼,大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板寸少年只觉得胸腹间一片清凉,还没来得及查看,身后那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别往后看了,大爷早就进图书馆了,那吊坠不要取下来啊,十天后,大爷去找你!”



    钱戴依言继续前行,乘坐地铁,一路上,还想着刚刚跟短发青年的短暂交流。



    不知不觉间,他便来到百货超市,颇为顺利的同罗姓少女交接完毕,随后便把烦恼抛诸脑后,专心应付店内往来的顾客。



    期间,正忙着收银的钱戴,接到附近腿懒的客人打过来的电话。



    他耐心解释,因开年准备不足,店员匮乏,给了点外卖的建议,然后,温声道谢着挂断。



    匆匆忙忙了大半天,竟连片刻也不得休闲,直到过了午夜两点。



    钱戴敲着胳臂,从门市外的路边摊上,买了一份蛋炒饭。



    那摊贩老板憨笑着同板寸少年道别。



    这时,地铁口旁,除了板寸少年经管着的百货超市还亮着灯,以及街边的路灯闪烁着外,周围一片漆黑,再无半点星光。



    更别说今天的夜晚有些不太一样,周围早已人烟稀少,哪还有什么闲人游逛转悠,四周一片清清静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钱戴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灰色绒衣,回了百货商店。



    等他霍霍完香甜可口的蛋炒饭时,一阵异响传来。



    钱戴误以为是,哪家经常光顾警局铁窗的梁上君子,又偷摸着出来作奸犯科,正想出去瞧瞧,好告诉他,别这么大摇大摆的旁若无人。



    刚起身的板寸少年,却发现超市门口出现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看不清年纪,也不知是少女,还是少妇,显得朦朦胧胧,但那感觉,却让钱戴觉得对方万分柔弱。



    那女人,径直冲进超市,左拐右拐,转眼间,便消失在货架深处。



    这时,超市外传来一阵粗狂的吆喝声。



    钱戴乍见这副状况,心中猜测那女人的来历,却又不想多生事端。



    板寸少年匆忙将玻璃门打开,正准备拉下铁闸门时,一只粗狂黝黑的大手伸了过来,将闸门抵住。



    钱戴使劲拉扯,那铁闸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一颗黝黑光头伸过闸门,嘿嘿嘲笑。



    “嘿嘿……小子,你倒是使劲儿呀,要不要佛爷把你老妈抓来,让你吃口鲜奶再试?”



    钱戴有些畏惧这黝黑光头,但却不妨碍心里偷偷骂他:我靠,你大爷的,小心小爷让你这颗光头变得,上下一样水光圆滑!



    这时,门口一阵窸窣声,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同时闪现至门口。



    钱戴不由眯了眯眼睛,门口的黑光头迅速松了闸门,连续后退了两步,跟另外两人,并肩一字排开。



    此刻,板寸少年才看清三人的面貌。



    左侧,穿着粉色长袍,披散着头发的小年轻,空着双手,作揖道,“晚辈,花非花。”



    居中,手拿禅杖,全身黝黑的中年大和尚,赤着上身,而眼中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他同样躬身道,“晚辈,觉远。”



    右侧,手挽拂尘,着素色长袍的年轻道姑,微微弯了弯身子,恭敬道,“晚辈,慧闲。”



    随后,三人齐声高呼道,“见过前辈!”



    这三人,形神都不尽相同,花非花,不知路数,一脸紧张,而叫慧闲的道姑,神色淡然,反而居中的觉远和尚,憨头憨脑,一脸讨好傻笑的模样,要不是方才见过他凶狠阴暗的那面,板寸少年还真当他是三人中最老实的那个。



    眼前的三人相比刚刚闯进来的美女,完全可以称之为三怪,然而他们之间似乎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矛盾,从他们的着装打扮来看,钱戴顿时知道,四人都不是平凡人。



    钱戴虽然不想卷入这明显归属于是非的漩涡之中,却又不想违背心中的那道良知,任由三人欺负那柔弱女子,一时之间,踌躇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