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圜
字体: 16 + -

第九章奇葩归校

    清晨,天色微暗,少年挥手同家人告别,踩着小碎步,顺着通向太平镇上的泥石路缓缓而行,既没有一步一回首的依依惜别,也没有大步流星的扬长而去,显得不急不缓,更带着几分悠然自得。路虽长,但也总有走完的时候,转眼少年就消失在家人视线中。



    太平镇不过是西南边陲、一个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寻常小镇,人口也不甚密集,就六七千的样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平时小镇居民赶集,大都是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留下足够行人来往的通道,铺一张塑料薄膜,随意摆放些农家小菜,要是殷实些的摊贩,租赁下人口密集的门面,这样的贫瘠小镇,更别奢想期望什么正规车站了。



    钱戴来到小镇通往城里的客车集合点,虽然已经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但显然那开车的胖师傅又忘记给闹钟装电池了。



    虽然它他每次都这么解释,但这偌大一个六七千人口的乡镇,也就他和另一家有辆喷着绿漆的中型客车往返城镇。



    要进城?可以呀,等着,不然那就只能坐另外那辆中午发车的绿皮车了。



    不是说这个小镇的人都是些好逸恶劳的穷鬼懒汉,连个中巴车都买不起,事实是这里的有钱人,上亿资产没听说过,但千万身价的大有人在。



    据小道消息说,他们两家跟市里有些关系,才得了这有照经营的正经买卖。而真正有钱的,瞧不上这风里来雨里去的蝇头小利,再者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没必要捅了这马蜂窝,徒增人厌。而看得上的这舟车劳顿的朱门绣户,也能做得了那恶邻恶客,又买不起那愣大物件,这也成就了他们两家恣意妄为的傲慢模样。



    钱戴本是个性本爱丘山的性子,奈何经不住家里那个憨实男人、三天两头嘿嘿傻笑着说什么面不厚,心不黑,自速其亡,非有他也之类的警世经典。



    这不,读书识字以来,一本膺厚名的黑皮书《厚黑学》,就光面堂皇的摆在少年床头。板寸头闲来无事的时候,用来打发穷极无聊的漫漫长夜,倒也不觉着髀肉复生。



    钱戴独自一人坐在离客车集合点,有少许距离的石阶上,翘着二郎腿,就着镇中心独此一份的昏黄路灯,翻看手中磨得泛白的《厚黑学》。



    那模样,只差一杯清茶解乏,几缕白须轻抚,妥妥帝制时期的老先生一枚,还是不带戒尺的那种,温文尔雅。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胖师傅虽有些拖沓,但还是在大家等得不赖烦之际赶到了。



    初春的清晨,显得格外昏暗,老远就听见那臃肿的身影,满含歉意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听也知道,又是闹钟忘记诈尸了。



    赶着进城的老实人们也都不与他计较,都忙着登车,好占个靠窗的位置。沿途的景色,对这大都是在田间地里刨食的小镇居民来说,虽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也可以陶冶下情操、养养眼不是。



    钱戴等所有人上车后,才收了黑皮书,慢悠悠的放入背包,拖着行李箱缓缓蹬车。



    车内已经坐着将近大半的人了,板寸头寻了个没人坐的后座坐下,靠窗的位置。也许都嫌弃后座太过颠簸,连人人都抢的靠窗位置也不屑一顾,白白便宜了后登车的高个儿。



    绿皮车缓缓启动,朝着嘉陵江畔的那座古城行去。别看不大的客车还未坐满,待行一段,准管挤得你浑身片臭,半步都挪移不得。



    嘉陵江畔那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镇是个地级市,在全国可都算有名儿的了。待到车站下了车,钱戴深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感觉到能自由呼吸,是一件多么的难能可贵的事。虽然家乡的条件是那样艰苦不堪,但每回提到回家,板寸头的眼睛准能笑得眯成月牙湾。



    少年在这名叫“保龄”的古镇上并没有熟识的知己朋友,虽然也算是他的家乡,但几乎没怎么来过,更别提劳什子的同窗好友了。钱戴的小学、初中是在小镇上念的,高中去了隔壁临县,所以没什么留恋,径直买票进站登车,干脆利落。



    少年几乎每次远行都是独自一人,就犹如刚上大学的时候。本以为寝室同学都是像他那样独立自主的年轻小伙,结果才踏进寝室,就看见满屋的家长,有的帮着铺床搭铺,有的对着跟自己一样大的小子嘘寒问暖,好一副慈母忧父的温馨场景,给少年羡慕得打电话骂了那个憨实男人整整半小时。



    憨实男倒没生气,赖心听着,骂什么都是“嗯”,或者嘿嘿笑两声,表示自己有在听,你继续。若是少年在跟前,估计得屁颠屁颠的跑去倒杯水,双手递给板寸头,还道一句,来,喝口水,渴着了吧。 



    待少年骂完,吧唧吧唧嘴,憨实男约莫是听见了,让他喝口水去。然后,慢条斯理的跟他讲着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的刘秀十二岁走南阳的典故。



    钱戴没辙了,总不能儿子噼里啪啦一通牢骚发完,不等自己老子讲两句体己话吧,只有赖心听着,不过打那以后,少年再也没埋汰过了,实在是软刀子磨肉,不痛,却瘆得慌。



    锦城,西部地区的中心枢纽,巴蜀文明的发祥地,号称天府之国,也是钱戴大学所在之地。



    无论什么地方,不关乎于瘠薄贫苦,亦或是富饶膏腴;总有些人,仗着自己肚里的几滴墨水,把一个地方,亦或是某些圈子,分个高低贵贱。



    锦城同样免不了俗,东穷,西贵,南富,北乱便是此地的概况诠释了。虽有些事故不近人情,但也算恰当适然,没辱没了骚客风韵。



    身为农家少年的钱戴,他所上的学校就坐落在锦城又穷又乱的东南方。当然穷乱是相对的,总不能一府首要,比不得少年家乡的落魄小镇吧。



    天逸学院大门口,一辆蓝色出租车甩了个漂亮的摆尾,稳稳停下。



    身着银灰色羽绒服、浅黑色休闲裤的少年打开车门,疾步行至车尾,拿出略显的行李箱,笑着对出租司机说道:“李哥,还真不是吹的呀,这车技都可以参加地区比赛了吧。”



    出租车小哥哈哈大笑,“小钱,不是你李哥吹,论车技,就锦城东南片区,谁来都得跪。”



    穿银灰色羽绒服的少年附和道:“那是,也不看遇上谁了,话说,李哥,不去地区赛秀两下,我都替你不值!跑的士,屈才啊!”



    少年马屁拍完,瞟了眼计价器上的数字,拿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递给出租小哥,“李哥,给,也不是什么车费,买两瓶水喝,兄弟村里来的,还啃老呢,不多,别介意啊。”



    姓李的的士小哥,忙把钱一推,“别介啊,多了,小钱啊,咱有一码是一码,该收多少就多少,做哥哥的不能欺负你一个外地来的学生崽吧。”



    捏钱少年,将手里的钱推向的士小哥,“李哥,你这是看不起我了?嫌给的少?”



    出租小哥听完这句话,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狠心拒绝,一咬牙道:“小钱啊,你当我是兄弟,那我还收什么钱啊?车费就不必了,不是看不起你啊,哥哥好歹有份工作,虽上不了台面儿,但也是不差钱儿的主,别说了,收回去,你要是周末想去附近哪里玩,给哥打电话,随叫随到,那时候该多少,咱收多少,不带还价的啊。”



    少年偷瞟了的士小哥的耳根一眼,详装瞪眼,急切道:“那回去怎么跟嫂子交差啊,不行,不行。”



    钱戴说着又把手里的钱推了推了过去,的士小哥许是想起家里那位颇为凶残的糟糠妻,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但看到少年望向他的眼神,大手一挥,激昂道:“男人的事,娘们参合个什么劲儿。”



    不等少年再说什么,慷慨完的的士小哥直接把那抓着二十元小票的手推出车外,猛的一脚油门,飞速离去,待得看到少年还往前追,左手伸出窗外,潇洒的晃了晃,竟连电话号码都忘记留了。



    在少年挥手跟早已看不见车影的的士小哥道别时,一个留着斜刘海,穿得花里胡哨,竹竿身材似的年轻小伙伸手拍向少年的肩膀,人还没拍到,声音却先传了过来,“哟!钱戴,又蹭免费车呢?”



    当竹竿青年的咸猪手还未碰到板寸头的左肩时,只见少年左肩倾斜,以右脚为园轴旋转半圈,正面向着来人,瞬间伸出右手打掉竹竿青年的咸猪手,喝道:“张扬,皮痒了是吧?那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李哥人好,搞得我像是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人家不收钱似的。”



    竹竿青年悻悻收回微僵的右手,嘿嘿笑道:“哟!每回都是人家愿意的,咋我就没遇上一回这样的好事呢?钱戴,教教我呗。”



    银灰色羽绒服的少年将手中的钱揣进裤兜,拍了拍后,朝着竹竿青年呵呵一笑,“想学?可以啊。五十元学费,或者包我两天饭,怎么样?还是看在室友的份上给的友情价呢,够意思吧。”



    青年翻了白眼,无语道:“还友情价,你周末出去兼职的时候,是谁帮你卖烟、卖小吃的?还友情价,不要友情了,你把帮你卖东西的工资付我就行,还有下次进货,别让我给你打掩护了。”



    钱戴一听要给工资,还断了宿管阿姨爱听吹捧的嗜好,脸色一变,挠了挠头,赧颜道:“嘿嘿!这不是开玩笑的嘛,这么大个人了,连这点小玩笑都开不起啦?宿管阿姨那儿,还是得去,不然她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这不多亏你了嘛!走,今儿个,小爷请客,请你吃冰激凌,但就一个啊,不管饱。”



    少年话说得豪迈,像是一个冰激凌似天大的慷慨似的,不过名叫张洋的青年听见有吃的,两眼放光。不是说冰激凌有多好吃,而是钱戴请客是件稀罕事,要是被其他室友听见了,估计得竖起大拇指,道一声青年厉害。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调笑着进了学校大门。



    他们住同一个寝室,别看名叫张洋的身材似竹竿,瞧着像是比钱戴还大那么两三岁,其真实年纪却是他们宿舍最小的。



    男生宿舍,216寝室一共住着四个人,有个叫赵猛的矮个儿,名字虽然猛似下山虎,但人却胆小甚是自卑,还有个叫宋文的东北大汉,生得虎背熊腰肩宽体阔的。一般人是受不了他瞪眼的,像是一个不对,就冲将上来,要跟人结结实实的干一仗。



    兄弟四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钱戴,号称学校移动商店,哪里需要去哪里。



    张洋,别看身材似竹竿,那可是个花丛老手,但却是个怂包,跟女孩拉拉小手还可以,甚至一亲芳泽的时候,绝不嘴软,可轮到真枪实弹了,反而跑的那个人是他。



    赵猛,人小胆怯,但生得一副好嗓门,天生的歌手,每次迎新晚会都会有他的弹唱节目,引得那些小弟弟、小妹妹,尖叫不断,还跟校外的人组了个小乐队。周末,酒吧一条街绝对有他们的身影。



    宋文,东北大汉,貌似没什么特长,不过每次跟人家发生口角的时候,他撇人家一眼,对方保管焉了吧唧,呐呐不敢出声。



    这样一个奇葩寝室可是大学四年,上到系办公室头疼不已,下到学校清洁阿姨摇头苦笑的角儿。



    其他三个还好,就板寸头钱戴,因为多次被人举报私自贩卖零食香烟的问题,曾被系主任多次叫去谈话,然而没什么乱用,依旧是我行我素。



    系办公室不是没想过什么办法,组织过学生会突击检查,婆口苦心以健康问题为突破口劝导过,都没什么用,最后逼得系办公室给其监护人打电话。但哪知道那小子的因家长工作太忙,婉拒学校的邀请不说,还给兜底,说出了事他负责,不用学校费心。



    其实学校哪里知晓,吃过高中叫家长的亏,钱戴哪还敢留监护人的真实信息,系办公室打的那个电话,不过是他移动商店送货上门的工作电话罢了。



    (虽然前边的章节有些拖沓,但贝西认为,这是成功塑造人物形象的必经阶段,是必不可少的,也许是贝西水平不够,不够精彩,望见谅。故事的世界很大,相信最终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请大家耐心些。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