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证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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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长生锁

    书生笑着叹息了一声。

    许七握住剑柄的手紧了一下。

    陈闻砚的眉毛仿佛要挑到了刘海里。

    “我知道拒绝这个提议意味着什么。但我自己更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站在全三陆所有人面前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我做不出来。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肯定是个大人物,如果想找傀儡的话,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席朽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游离,“因为我想在这里待着。”

    雅间里的声音一下子消失,窗外的树叶撒下一片片光影,藏匿在里面的蝉发出一声声嘶鸣,屋内的四人听得十分清楚。

    陈闻砚在此时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你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

    说完坐回到椅子上,看了一眼书生。

    书生了然,笑着说道:“我明白了。既然你此时没有这个心思,我们也不会强求你。那块玉佩你也留着,如果这半年来你变了心思,可以随时去长安来找我们。燕京城离长安也不远,一个月的时间便可。”

    “好了,去叫个伙计给我们拿来菜单。我们吃饭。”

    席朽惊讶,没想到这几位真的会在这里吃饭。转身出了房间,带上房门,下楼叫伙计上来伺候客人。

    雅间又开始变得安静了下来。

    “不知好歹。”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许七冷冷地说了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雄图壮志。”书生看了眼陈闻砚,对着许七说道,“虽逢乱世,也是总有人只求一间瓦房,将将苟全性命即可。”

    “这些只是小事。虽然是个好坯子,但若是无意,本宫也不会强求。”陈闻砚淡然说道。“今日过来,明面上说的是来招揽,但真正为的还是报他一个救命之恩。”

    “本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殿下圣贤。”书生笑着赞叹道。

    “老师谬赞。”陈闻砚微笑着回应着。

    书生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个少年,体内明显是有元力波动,分明是锻体已久。可是听许七说,那天晚上他所爆发出的速度,元力对他身体的改造已经到了凝神的层次。这样想来还是十分有趣。”

    “哦?老师是说他已经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快要度过叩扉境,向着登阶境进发了?”陈闻砚听到这句话也感起兴趣来。

    “说是不知觉有点勉强。可能这个少年有些奇遇,遇到一些高人,给他传授了一些基本的吐息法。加上这少年本身身体强健,燕京城一带本就天地气息浓郁,过叩扉境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许七此时也插起话来:“看那少年本身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况,如果真是有高人的话,怎么会不给他说让他练得是什么。”

    “这少年本身心思细腻,有些话瞒着我们。即使之前真的不知道,现在经过我们一提点,以他的性子,回去肯定要搞个明白了。”书生温和解释道。

    就在此时,过来伺候的伙计在外面敲门了。

    借口身体不适的席朽回到了后院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看着角落里父亲让自己的带上的佩剑,沉默不语。席朽自从第一天认识那个退伍军官,就觉得他不平凡。在那之后他交给了自己那个什么呼吸的法子,又听他说了修行者的事情,就越来越觉得他不是个普通人。虽然他给出了一个让自己很信服的理由。

    席朽曾经一度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天赋。那天晚上凭空出现的热流,之前没有出现过,之后也没有出现过。自己仿佛还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见过非人间之物,也没有做过普通人做不出来的事情,比如展现出那样的速度和力量。

    这股热流代表着自己已经踏入了长生道吗?可为什么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出现。席朽虽然对长生道了解的很少,但想想也明白那种能力应该是可以随意使用的吧。哪像自己这样只出现了一次就再也不见呢?席朽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三人看走了眼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比较困难,但是席朽心态很好。

    而且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更多的是因为席昱和父亲。席家在燕京城这一带还算是比较有名望的家族,家产比较厚实。但几房之间相处和睦,席老太爷也比较开明,将家产分了好几份,提前分了出去,避免家族内斗。但长房是个例外,席勋礼长年耽于情伤,席昱又是个痴儿,所以等到席朽席昱长大之后,养家的责任就落在了席朽的身上。

    席朽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没有像三叔那样喜欢出来闯荡,也不像二姑那样勤于生意。他想明白了,只要能够接手家里的生意,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让这个家走下去,照顾好一大一小,再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他不想让这样的生活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情打破。

    伸出双手,席朽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手,脑海里的思绪四处发散。想着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想着家里的情况,身体深处突然涌出来一股疲累的感觉。他闭上了双眼。

    好亮。明明在梦中,却好像能听见闪电般的巨响。数不清的画面流转,这一幕自己身处巨大的宫殿上方,下一幕自己在人潮涌动的战场中厮杀,稍一眨眼发现自己飞行在林海之上……

    突然间席朽醒过来,坐在床上,脸上无声地流着泪水。夏天午后炽热的阳光被窗户隔出来一缕,照在他身上。他又做梦了。

    席朽拿起床边的毛巾擦了把脸,出门准备接着帮忙。这几天临近七夕,燕京城游人如织,家里的酒楼客人很多。当席朽走到柜台前准备问四婶的时候,瞥眼瞧见那一行三人向门外走去。

    “啧,不知道哪里来的富商,不去第一楼,偏要来我们这个小酒楼尝鲜。”四婶感叹中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响起。

    席朽转头,看见四婶正在拿着手里的一片金叶子细细端详,却没有看见身后书生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们付的饭钱?”席朽惊讶。

    “是啊。啧啧,真是阔绰。”四婶的感慨依旧没有结束,“什么松鼠鱼还是杜八鲜,楼里的招牌就夹了几筷子,偏偏雪花豆腐点了十盘,而且全都吃完了。”

    不愧是长安来的人,楼里的这点吃食瞧不上眼。席朽默然想着。

    “那么有钱的人家,没想到那么喜欢吃甜食……”四婶依旧在念叨。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呗。”席朽转头看着客人进出的大门,那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你歇好了?那正好,后厨老林头缺个把手,快过去帮忙。”四婶醒过神来,看着倚在柜台边的席朽,不客气地招呼着。

    席朽听话地又向后厨走去。

    燕京城甫斋四街,刚出酒楼的三人正在街上走着。

    “这儿的七夕和长安的不太一样啊,街上人怎么那么多。”陈闻砚看着身边往来如流的人群,挑眉说道。

    “殿下,每逢七夕长安街头的人也是一样的多,只不过那几天你都在准备宫里的宴会,没到街上走过。”书生笑了笑。

    “是这样吗?”陈闻砚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不会每一年都没出来过吧,总会有一年的吧?”

    书生不置可否。

    许七虽是高手,碰上这庞大的人流也是白搭,他的步伐很是艰难,因为要一边前进一边还要保护自家少主。

    “不用一直护着我了,我本身也是登阶境。”陈闻砚见侍卫走的很是辛苦,转头劝了一句。

    许七一言不发,依旧那样辛苦地走着。

    “说起来,那个少年家的酒楼别的菜做的一般,倒是那道雪花豆腐是真的好吃。”书生想起了这件小事,意犹未尽地说道,“啧啧,要不是怕腻着,我估计还要点上十盘。”

    陈闻砚感到好笑地摇摇头,他这个老师平时书生模样,温文尔雅得一塌糊涂,但一碰上甜食就变成了多年的老饕。

    “太傅你这几天太过忙碌,没有时间解馋,才会觉得那道豆腐好吃。”陈闻砚反驳道,“依我看,那家酒楼的水准只能成为一般。”

    书生同样感到好笑地摇摇头,没有选择和自家殿下争论。多年的爱好养成的眼光岂是一时的嘴馋就可以抹掉的。再者说殿下的口味也是被宫里的御厨给养刁了,他眼里的一般水准在燕京城这边真可称得上一等了。看来殿下虽是早熟,但毕竟年岁尚小,被那少年拒绝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忿的啊。

    被自家太傅腹诽的陈闻砚没有察觉到书生沉默的意味,说完便观察起身边的人流和商贩,想要通过一些细节来看出燕京城太守的吏治水平。毕竟回去之后要向郑尚书那里推荐,要是此人能力不过关,落得是他陈闻砚的颜面。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陈闻砚转头看向书生,想要询问一些事情,却因为街上人多耳杂,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

    书生却看见了陈闻砚的眼神。多年相处加教导的默契让他明白了殿下的意思,含糊地说道:“殿下放心,我们已经处理好了。‘他’已经回到了该回去的地方,‘那些’也有了自己的归宿。”

    陈闻砚放下心来,这几天他有别的事情要忙,没有关心那天晚上那个奇人造成的骚乱。从书生那里知道了那个奇人已经被处置,造成那些行尸的原因已经被解决,他就不再去担心了。

    只不过,陈闻砚想起那天晚上进到璇玑阁地底看到的那些事物,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那些虫子现在想来还是让他感到十分可怕,幸好已经被解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