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波：“我可能会去农村教书，我会告诉孩子们外面的世界。那里人们很淳朴，老乡说不定今天给我一个苹果，明天给我两把土豆还是刚挖出来的。ok收队，我们来弹吉他。”
空气酸酸的，尽是别离的味道。小波安静的弹着吉他唱着歌，他脸上又恢复了微笑。抹眼泪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然而下课的铃声还是响了。
小波转身擦掉黑板上自己写的字，然后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被小左的一声老师叫住了。小左站在桌子上，就象电影里的那样，这是他昨晚想到的告别方式。他看着停在门口的小波，“朴老师，因为有你，当我回归大地之时我会庆幸自己我曾经自由的活过。”他终于忍不住泪水模糊了视线。小波依然微笑着，眼睛也变得闪烁起来。
小左日记：
小波走了，奇迹没有发生。
那天中午去火车站送他的人很多，我没有去，我最怕那种场面，可到下午时我又非常的后悔没去。童喜庆也去火车站，他去维持秩序。听他回来说当时有一百多号人在站台上合唱着小波曾经唱过的歌曲。当小波上了火车，他们就对着小波的窗户唱着小虎队对《祝你一路顺风》，一遍又一遍。小波坐在车里面，边弹吉他边红着眼圈。小波的最后一句话是探出头来给孩子们说：你们回去，好好成长！
小波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所为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就像我们不知道他打哪来一样。
小波走了，他说要我们忘了他，可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他说他不喜欢为人师表，我们却认为他比任何人都适合当老师；他说自己是个货；我们确认为“货”是个褒义词；他说：孩子们，你们回去，好好成长！
我们开始悼念小波的离开，也像在和学校做着默默的斗争。鸭舌帽背带裤的着装开始流行，我也买了一顶米黄色的鸭舌帽。有的人偷偷地将mp3里的歌换成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歌曲；有人模仿小波的风格说话……
一周以后，不知从哪里流传出一页名单，说是小波为我们推荐的优秀书籍。凭直觉我相信小波不会那样做，但它排在首位的却是《小王子》。
两个月后，天中学以整顿校风为由不准我们戴帽子和穿背带裤，有违反规定的就叫家长。我们除了在背后骂领导祖宗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那一刻现实的力量无比的强大。
晚自习下后小左一个人在操场上走着，近处树影斑驳，远处月明星稀。他想着刚刚离开的小波，想着小乙，想着明年的高考，想着自己的未来。
然而，一切都在被时间推搡着前进，毕竟奥运年才过了一半。
童喜庆拿着手电筒来操场赶人，小左回宿舍，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4月23，凌夏的生日。小左在微机课时给凌夏发了一封附贺卡的邮件。凌夏给小左留了言，问他学习成绩怎么样。小左没有给凌夏回复，说好是骗人家，说不好又会让对方失望。
微机课上大部分男生的选择是打cs，“我建！我建！”之声不绝如缕。王大巴声音很大，“都别建了，我建！”
其他人赶紧接一句：“你贱，你最贱！”
龙义城一反常态没有开跑跑卡丁车，而是和一名叫新加的晶晶的网友聊天。
龙义城：你好，能聊聊吗？
晶晶：能啊！
龙义城：你是干什么的？
晶晶：学生，上学。
龙义城：哈哈，我也是学生，我也在上学。
晶晶：我们正在上微机课。
龙义城：啊？什么？我们也是在上微机课！
晶晶：那真是好有缘啊！
龙义城：简直太有缘了！
……
晶晶：我们快下课了，回聊！
龙义城：嗯，拜拜！
下微机课回教室。龙义城和改改走在一起。龙义城：“改改，你这节课打cs了没？杀了几个人？”
改改：“我这节课没打，我和那个谁聊天呢。”
龙义城：“那你咋跟我一样！”
改改：“我聊天时还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龙义城：“嘿嘿，我聊天时也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改改：“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龙义城：“还是你先说说你的吧。”
改改：“那行我先说。我刚才跟一个人聊天，我说我在上微机课，那人说他也在上微机课。”
龙义城听完一脸崩溃状，“你的……你的网名叫什么？”
改改：“你问这干啥？”
龙义城：“你是不是叫晶晶？”
改改：“看你这不是知道嘛，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龙义城：“我是‘神龙潜水’。”
这次崩溃的是改改，“啥？那你……那我还跟你浪费那么长时间啊，早知道我打cs去了！”
龙义城：“靠，你还说我，你就**贱的很，网名和头像都是女的！”
改改：“你还不是一样，见了女的就加！”
……
从此，这件事在天中学传为佳话。
小左躺在**，他想重新开始，从里到外的洗心革面，虽然以前在看那些励志书籍时他就这样幻想过无数次。书上说每个人体内都有巨大潜能，小左始终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幻想着自己的潜能在的经历某一件事后突然的被激活，比如说睡了一觉或在厕所摔了一跤后自己对任何的书就能过目不忘倒背如流，比如说自己突然之间就可以很有耐心的坐在座位上认真学习写字。
这样的幻想总能让小左的心情好起来，但当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时就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顷刻间瓦解——那激那就是自己和自己最讨厌的林宝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比如说自己和他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关心，并且会故意把这种渴望表现出来；比如说自己和他都热衷于幻想；比如说自己和他都经常希望其他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虽然经常事与愿违……
小左对此苦恼不已，林宝是大家都不喜欢的，如果自己跟林宝一样的话那就证明自己也是大家不喜欢的。小左想把这件事告诉宿舍其他人，听听他人的意见，可想到自己得到的一定是别人跟以前一样的奚落时小左就没有说。
龙义城回了宿舍，“咦，这咋就你一个？”
小左：“不是还有你吗？”
龙义城：“你会开跑跑卡丁车吗？”
小左：“废话嘛！”
龙义城：“那咱晚上去跑两把？”
小左：“两把算啥，十把都行，不过现在天快黑了。”
龙义城：“没事，咱等第二节晚自习再回来。”
小左：“那晚自习还要查人。”
龙义城：“怕啥嘛，又不是让你去杀人！”
“那……那好吧，”几番推辞后小左答应了跟龙义城去上网。
小左日记：
我跟着龙义城出宿舍，跟在他屁股后面。穿过阴暗的楼道，一切都还像往日一样熟悉。我好想又回到了从前，无头苍蝇般漫无目的的活着。我又开始沉沦，如果借口是给我生命温暖的人都离开了我的话，如果沉沦的标志是上网的话。
下宿舍楼，出校门，到了街上，熟悉的夕阳染红熟悉的风景。龙义城拖着长长的影子走在前面，像是行尸。小左一步一晃的跟在后面，像在走肉。
小左突然加快脚步和龙义城并排，问道：“唉龙义城，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爱上网吗？”
龙义城笑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他标志性的动作，“看你这话说的，貌似你不爱上似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左道，他略微有些感叹，自己早已不是初中时的优等生了。
龙义城：“那你是啥意思？”
小左：“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我们要沉迷于网络？”
龙义城把头扭过来看着小左，“你说呢？”
小左：“我……我不知道。”
龙义城把头扭过去继续看路，“没事干，无聊嘛，不沉迷与网络沉迷于什么呢？”
“那那学习呢？”小左道，他觉得自己总算没有忘掉自己的本行。
龙义城：“不知怎么，我不想学习，学不进去。”
小左：“可是不学习，我们以后怎么办？”
龙义城：“以后？打工，混嘛！”
“那你干脆就不来这算了！”小左的语气有点重，他惊讶愤慨于眼前这个人对自己未来如此的轻描淡写。
龙义城又转过头来，嘿嘿笑的看着小左，“看你这话说的，貌似你很热爱学习似地。”
“啊……这个。”小左说。他这句话说的有些结巴。
龙义城：“行了行了，咱今天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下午饭吃了没？要不咱先吃个饭？”
“那行！”小左说，虽然自己失落到了有些不想吃饭。
两人进了一家川菜馆，老板娘是位身体发胖的中年妇女，同样滑腻的脸和嘴都油光可鉴。“来来来，里边坐里边坐，”老板娘热情的说道，腔调中带有很重的川味，“两位吃啥子来？”
龙义城：“我要个水煮肉片。”
“我要——西红柿炒蛋。”小左说。他说这句话纯属条件反射，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道菜情有独钟，每次吃饭点菜都点它。
龙义城点完菜后依旧满面笑容的看着小左，“你咋了？看看你好像不高兴。”
“没事，”小左说，其实他心里一直做着思想斗争，关于学习，关于生活。“你觉得小波怎么样？”小左想到了一个问题。
“挺好，”龙义城说，“不过他走了已经。”
“他就是挺好的。”小左道，他终于找到自己和龙义城的一处相同点，这让他感觉好了一点。
龙义城：“不过就是人家说得好，咱做不到，这这就没办法了。”
小左：“你怎么知道你做不到？”
龙义城：“看你这话说的，貌似你做到了似地。”
小左沉默，他没做到，他又发现了自己和龙义城的一处相同点，不过这次的发现让他有些失落。
龙义城：“对了，你平时一个月能花家里几百元？”
“这个我没有具体算过，基本也就四百左右吧，”小左说，“我家是养猪的，一头猪也就赚三四百吧。”
龙义城偷笑，“那你一个月就吃一头母猪啊！”
“啊！”小左有些惊讶，惊讶于自己的开销。
老板娘端上做好的菜。龙义城：“行了行了，咱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