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年年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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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于是两人开始吃饭。饭间小左透过冉冉蒸腾而起的水汽看了看龙义城,他很安静的夹菜吃饭,褪去笑容的脸有些苦涩。注意到小左在看自己时龙义城抬起头,笑容又从脸上浮现了出来,“嘿嘿,咋了?”

“没咋没咋,吃饭吃饭!”小左道。他又想到龙义城经济不是很宽裕,因为省下的钱要给上网投入,龙义城长期的在学校食堂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小左给龙义城碗里夹了几块肉,给自己碗里夹了几片菜叶。龙义城抬头透过水汽朝小左笑笑,于是小左也笑笑。

吃晚饭去网吧。走到收银台时龙义城说他办个夜机上个通宵,于是小左再一次向自己妥协,跟龙义城一样办夜机上通宵。

打开qq邮箱,凌夏给小左回寄了一张贺卡并询问他最近状态如何。小左给凌夏回了十个字: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回来?

回复完之后小左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自私,或许凌夏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但自己确实又是太想凌夏了。

在跟小左跑完n把跑跑之后龙义城突然退出游戏。小左往龙义城的屏幕上看去,他正在聊天,和一个叫“恋上你的床”的人。

龙义城:你叫什么啊?

恋上你的床:我叫丽丽。

龙义城:丽丽?

恋上你的床:对呀,我就叫丽丽,有什么问题吗?

龙义城:没,没,丽丽——好好听的名字啊!

恋上你的床:谢谢,人家都不好意思啦!

……

小左把头转回来看自己的屏幕,卡丁车前进的方向已经反了。等到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龙义城的屏幕时,龙义城已经打开了恋上你的床的空间。龙义城:“唉小左,这个相册在哪里找啊?主界面怎么没有?”

“就在那个上面,有个快速通道,点它就行了,”小左说,一边用手指指着龙义城的屏幕上方。

龙义城边用鼠标狂点边乐呵呵的道:“我刚才把那位女网友的相册密码问出来了,强吧!”

待到龙义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恋上你的床的相册打开时,丽丽的照片出现了——棕红色的爆炸式发型,浓厚的眼影,两只耳朵上都挂着巨型耳环,鼻子上也穿着鼻环,形同鬼煞。

小左捂着肚子狂笑,因熬夜产生的疲倦也一扫而光,“这就是你说的丽丽?名字好听得很的丽丽?”

龙义城自己也笑了,一边关了恋上你的床的空间。

后来经过小左的大力宣传,龙义城和丽丽一度成为七班少年们讨论调侃的热点性话题,以至于高三毕业龙义城给小左写同学录时都有提到。

五月,气温渐升,空气中开始带着夏天的味道。小左被从门缝射进来的一道阳光刺醒,此前他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小左揉揉眼睛,他不知道这是第几节课了,反正是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小左看了看坐在第二排的小乙,她正在认真的记着笔记,她今天穿了一件玫瑰色的外套。小左扫视了一下教室其他人,睡觉听讲的对半分,看来大家都春困,不过听说下个礼拜就加午休了。小左顺手拿起一只中性笔,转了一下,索然无味。在转笔时他突然发现了一幅很美丽的画面,那就是从门缝中射进来的阳光。阳光恰从一个很巧的角度直射到了他的桌子上,逆着光他看到门外一片温暖的绯红。这使小左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丝毫不闪躲照耀在自己脸上的阳光。

下课铃声响起,少年们鱼贯而出。小左以为是中午放学了,出教室后才发现是上体育课。小左现在的心情很好,自然也就很合群的跟同学说说笑笑

队伍解散后小左环顾四周,教学楼旁苍翠的大松树在阳光下挺立,花坛里三叶草密密麻麻的簇成绿色的地毯,最美丽的是漫天飞舞的杨花。到处都是少年们清澈的脸庞,以及爽朗的笑声,一切都如此的生机勃勃。

对小左来说这些都是从天而降的礼物,就好像之前他经过一个漫长的梦魇似地冬眠,现在突然的苏醒在阳光温暖的春天里。

这节体育课小左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打乒乓球,而是在教学楼下面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晒着太阳——小左突然就喜欢上了晒太阳,喜欢上了这个春夏交接的季节。小左往操场上望去——

小左日记

然后我看见了这辈子最美丽的一幅画面——

温暖的阳光透过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温柔的倾洒下来,散开一道道彩色的晕影。不远处的法国梧桐嫩绿饱满的叶子相互交错,操场上大片大片的杨花随风轻舞。然后一个人走进了我的视野——

小乙,她穿着一件玫瑰色的外套在阳光下漫步,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开始我以为这是我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确定之后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乙,看着她在阳光下漫步。看她时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因为我怕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就突然地离开。

我睁着眼睛直到后来我流下了泪——我不知道它是因为由心而生的感动还是由于长时间的不眨眼睛,但我分明在写下这段文字时眼睛发潮。

这件事过后小左的好心情一直保持了好几天,直到天中学第一天加午休。天中学在加午休的同时又加了一条——午休期间宿舍楼门不准打开。天气由温暖渐渐过渡到燥热,414的家伙们开始穿起了短袖,小左穿了一件橙色的。

午休,酣睡之中小左突然睁开朦胧的双眼——床在来回的摇摆。此时的他还未完全清醒,他的第一反应是临床的料子正在做俯卧撑——他最近正在练胸肌。正欲破口大骂,小左突然发现头上的天花板也在晃动,舍友们睡得用钢管拼接起来的床也在晃动,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号——地震了,小左这下完全清醒了过来。

宿舍其他人也相继反应过来,门外也传来“地震了,快跑!”的呼叫声。小左迅速跳下床,一边感谢自己午睡怕麻烦不脱鞋的习惯。出于本能双脚着地后小左无暇顾及因长时间挤压而发麻的脚掌。逃命,414一帮家伙们自然选择距宿舍最近四楼楼门口。小左感觉天旋地转,他的步子一深一浅但依旧保持着疾跑的状态,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等到跑到四楼的铁栅栏门旁边时孩子们发现门被紧锁着——如果住在三楼的楼管不来开门的话他们就得绕一个“之”字形路线从三楼下楼了。

小左往外走了几步,步上了阳台,手扶着水泥砌成且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护栏向下看去,楼下面围了一大群人正抬头向楼上看。小左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包子,他和带着眼睛的包子对望,后者眼神焦灼。小左感觉整幢楼都在晃动,他突然有一种从四楼跳下去的冲动——或许可以先掉到下面那棵女贞树上。但小左在千分之一秒内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怕疼,跳下去有可能摔死,或许不跳还有生的希望。

与此同时,料子一行正在愤怒的用脚狠踹着楼门,一边破口大骂只顾自己逃生的楼管。门终于没有被踹开,少年们的愤恨急速转化成了深深地沮丧和恐惧。

“走三楼!”不知是哪个最先恢复理智的家伙开口喊道。于是小左又夹在逃生的人群中向三楼迂回。楼依旧在动,但已没有之前的厉害。“大家冷静点,别害怕,维持秩序!”料子突然高声道。小左突然地很感动,因为料子的这句话,逃生的人井然有序。等到跑到二楼时小左感觉到晃动的的大楼逐渐平静下来,但自己的心却一直紧张的扑通扑通狂跳。

从一楼门飞奔而出,小左感觉瞬间从恐惧中解脱了出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深呼吸,然后另一种感觉从脚到头的涌了上来——重生的感觉。

小左混在人群中,他想找到包子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但最终没有找见她。

年级主任杨伟组织疏散撤离人群,“大家不要乱,以班为单位在操场集合,一切行动听从学校指挥!”

于是天中学两千多号人马迅速向操场集结,操场立刻变得拥挤。

小左此时内心充满着感,他认真的注视着每一个人——料子、小排、个子、赵剑、小雪、林宝……他们都活着!自己也活着!

大难过后少年们依旧生龙活虎,表情依旧生动如初,小左看着他们开始微笑,由内而外的。此时见面不必问好,只要看着对方还活着那便是万幸,便是最大的喜悦。

住校生们集结完毕,走读生们也相继到来,苏晴来了,林宝来了,但唯独一个人没有来——小乙。小左开始担心起小乙来,疯狂的担心——她不会睡过头没人叫吧?她此时此刻处于安全地带吧?她没有受到惊吓吧?她怎么还没有来啊……小左担心到最后开始责备自己——竟想些晦气的东西——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去想。

终于,小左紧张的担心烟消云散——小乙来了,正用苏晴寄过的手纸擦额头上的汗珠。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不,她今天比以往更动人,每一个动作都如此优雅。小乙这个时候还没有像大多数女生一样额前留着刘海。小左徐趋向前,走到距小乙不到两米的距离处。

小左日记:

此刻我有一个强烈的冲动——走过去和小乙热烈的拥抱——因为我还有机会这样做!

但当时的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小乙旁边,一边努力地用眼睛偷瞟人家,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最终的结果是:我连过去向小乙问个好道句平安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在一旁悻悻地看着她回去,但却怀着无限的祝福。

林宝正热火朝天的统计着七班孩子们需要瓶装矿泉水的人数和瓶数,然后让花生统一去买。

林宝红光满面的与学生攀谈,他总是希望做一些能让别人铭记他的事,最好是能让别人铭记他一辈子的事,而现在恰逢时候。因此,他在花生把水买回来后大声的强调:“这水,这水可都是老师花自己钱买的,没用班费,没用你们一分钱!”小左觉得这水不能喝,喝了会让人很不舒服,他讨厌这样的林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