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千千阙歌有谁共鸣_第八十四章：悲和喜
周离端着刚出炉的法式曲奇在602门前徘徊，她已经想好了开门的是谁分别该怎么应答，在心里将每个语气都排练了好多遍，但是她几次抬手却都没敲下去。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章泽清和小寒了，她就是沉不住气想主动来看他们。
她考虑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勇气，直到背后传来小寒的声音：“周离姐姐？”
她转过身，松了一口气，因为背后只有刚放学回家的小寒，她笑笑：“小寒？你爸爸没接你放学吗？”
小寒也没平常那么嬉闹了，就乖巧地对她笑着：“没有啊，我已经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来了，我爸爸最近心情不好……”
周离将曲奇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小寒抱着盘子，调皮地勾了下嘴角：“周离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来给我送曲奇的，你是来看爸爸的对吧？”
自己以为掩藏的很深的心事却被一个小孩子看出来了，她不知道如何应答。小寒说：“周离姐姐，爷爷生病了，爸爸和大伯他们吵架了，爸爸和奶奶都不肯跟我说，以为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我都知道……爸爸很难过，他天天除了抽烟就是在医院照顾爷爷，也像生病了一样……他们不带我去医院看爷爷，周离姐姐，我真担心爷爷……”
周离心疼地拥抱着他，他啜泣了几下，她安慰他：“没事的，你爷爷会没事的，而且他是很疼你的，无论在哪种情况下他都是很惦记你这个小孙子的……”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前额，小寒抱住了她，说：“我相信你周离姐姐。”
他们都没在意的时候，那扇门开了，他站在门口看外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拥抱在一起，周离放开小寒之后就半蹲到小寒面前用袖子轻轻地擦拭他小脸上的泪水，认真地说道：“小寒，你要知道现在是你爸爸最难过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陪在他身边，帮他，帮你奶奶，帮你爷爷一起度过难关，你是男子汉啊，知不知道？”
小寒重重地点着头。
他说话了：“周离……”
她听到他的声音迅速地回过了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抬头望着他，穿着居家的长睡袍有点松垮，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一点神采，正看着她，嘴角有笑，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处于礼貌，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她没有觉得反感，只是觉得心疼，还忘不了按排练好的来掩饰，声音却有点颤抖：“我，我做了很多曲奇饼干，小寒喜欢吃，我给他带点过来……”
他勉强地笑笑，“小寒，谢过周离姐姐没有？”
小寒乖乖地说：“谢谢周离姐姐。”
周离站起来，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绞着手指，正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下去，或许离开会比较好。
章泽清说：“周离，进来坐坐吧。”
她觉得说：“不打扰了。”合适点，但是她不想。
小寒牵着她的手，把她往屋里拉：“来吧周离姐姐。”
周离进了屋，看看屋里的陈设颇有文雅之风，家具是中式复古的，水墨花纹沙发
前有一张仿山岩型平镜面的茶几，上面有全套的紫砂茶壶。客厅壁橱上放了几乎一面墙的书，而且都是中外名著精装本，看起来也有些年月了。
另一面墙上挂着五副字画，描绘的是五岳，笔法苍劲，构图别具一格，从近到远，山岩树木用工笔刻画得细致入微，山峦云海都用大胆的泼墨手法展现，将五岳的雄浑壮美都展现地淋漓尽致。周离一下子看入了神。
章泽清看到周离看画时专注的眼神，心里颇为触动，问了她一句：“你觉得这画画得怎么样？”
周离说：“太美了，太壮观了。一幅画里能将各种笔法运用得相得益彰，大体上看似粗犷的写意手法却能融入写实的勾画，从细节的勾勒到整体的构图都有很别出心裁的风格。能画出这样的画的人一定内心丰富，包容力很强，既有千帆过尽的深沉，又有笑看浮生的坦然，这样的人才能画出这样大气的画。”
他不禁凝视着她，说道：“你也算是我爸的半个知音人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离会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周离回过头来，有点惊讶，又有点受宠若惊：“这是小寒爷爷画的？”
他看向墙上的画，目光变得深沉而痛惜：“是啊。他爬遍了五岳，画出了这五幅画，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了。”
感受到他的难过，周离心里也很不好受，关心地说：“小寒说他生病了是嘛？严重吗……”又觉得有点不妥。
章泽清坐到了沙发上，他看小寒已经回房间做作业了，回答她：“肝癌晚期，已经确诊了……”
周离惊骇地站不稳了，坐了下来，就在他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陪他一起难过。
章泽清其实是个不怎么会表露情绪的人，尤其是脆弱的情绪，可是在周离面前，在这个印象中不是很熟悉的人面前，他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被释放，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小寒，他们对周离在潜意识里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只要还在治疗，只要还没到最后……就还有希望的对不对？”这是他一直用来劝慰自己支撑自己的话，他看向周离，眼里有渴切的期盼。
周离的眼眶已经红了，听到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她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十分坚定地回答他：“是啊！当然！”
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是真的乐观还是在自欺欺人，都无所谓，她只会给他想要的肯定，比他还坚定。
他看着周离真诚地神情心里的确有了些许安慰，对她笑笑。
门开了，是章母买菜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坐在章泽清身边和他说着话，这些日子他的精神状态多不好她知道的，他连公司都不去，家里医院两头跑，根本不想见什么别的人，所以章母看到他在招待客人略微有点惊讶。
章泽清看到章母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妈。”
周离听到了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对章母，乖巧大方地笑着，轻声说：“阿姨好！”
章母笑笑：“姑娘嘴真甜。泽清
啊，这位是？”她打量着周离，又看看章泽清，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欣喜。
章泽清回道：“妈，这是周离，就住在三楼。”
她失望了，说道：“哦，就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女学生啊，周离对吧？刚搬过来住得还习惯吗？”她勉强地寒暄。
周离回道：“习惯，这里都挺好的。”
“那你们先聊吧，我去做饭。”她拎着菜往厨房走，因为章父的病情她也身心憔悴无心待客，就不提要留她一起吃饭了。
周离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能打扰太久，准备再跟章泽清说几句话就走，重新坐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目光及时地瞥到了面前茶几上的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在写关于什么活动的文案吗？”
章泽清说：“是啊。我最近为了照顾我爸公司都不能去，但工作也实在不能落下，就只能抽空在家里做了……”
她继续找话说：“你在还负责文案撰写啊？”
他无奈地笑笑：“其实是因为公司文案都辞职了，又没有招到合适的新人，所以就只能我来做了，诶，其实我也不大擅长，真头疼……”
她问：“都辞职了？怎么会这样？”
他说：“我们公司与一家大公司合作办一次宣传活动，我们负责策划，文案占重点，但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一直对我们做的宣传文案不满意，文案们都没招了就甩手不干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写，这是文案们写的，我都觉得已经很好了……”
边听他说，她一边看着电脑屏幕把文案内容扫过一遍，大致上都了解了，动了小心思，说道：“我看了一遍这篇宣传文案，我觉得这的确是有问题在的。”
章泽清有点不明白，问：“什么问题？”
周离流利地说道：“第一，这篇文案的写作模板太老套了，一看就知道是在模仿网上的宣传文案形式，第二，辞藻太过华丽，没有为这篇文案家分还显得累赘，宣传文案的措辞的确应该动听一点，但是也要具有实用性，这篇文案一不能体现活动重点，又不能突出主办公司的主要优势，顶多只能算是一篇赞美诗。第三，这个活动在其他参与者眼里只是一次教育活动，而对于主办公司来说就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活动，这篇文案却没有融入公司的介绍，不能加深别人对公司品牌的印象，这样的宣传文案不具有营销力写了也算是白写。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文案的本身对于最终能否被采纳起不到多少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提案者在提案时对自己作品的推销能力，要劝说采纳方接受这篇文案才是重点。”
听完周离这一番精辟入里的分析，他简直叹为观止都想给她鼓掌了，问她：“那你说应该怎么改？”
周离笑说：“不用改。”
“啊？”章泽清又有点不明白了。
她接着说：“重写就行了。”
他立刻点击鼠标新建了一个文档，重新敲上标题之后，他看向她，她自信地笑着，说：“我能试试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