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青石碧草
矮胖子自语道：“这就奇了。”顺势挣开被扯住的衣袖。直起身子向那两人叫道：“大哥，二哥。”
哪知，才迈出两步，脚底一滑，竟险些摔在地上。低头看时，黄黄绿绿踩了一脚。正不知是些什么东西，身侧一个男童突地跳起，大喊道：“你陪我的草药，你陪我的草药。”
矮胖子大窘，摇头叹道：“这这……唉……”只得又掏出一块银子，咬了咬牙，递与那男孩道：“别叫，别叫。这个给你。够你去药铺抓十斤上等的草药。”见脚下再无异物，这才朝那两人大步赶过去。
岂料，那男孩子也将银子甩出老远，边追边喊道：“谁稀罕你的银子，陪我草药。”女孩尾随其后，叫道：“陪我石头。”
见这边有热闹，镇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几个眼尖的弯腰将地上的银子、石子、青草捡起来，塞进怀里。余人见了，便都围上去嚷着要他们分出一些。
李元在旁看得真切，心中暗道：“我等初到镇上时三德子就说，此处人物，个个面白似鬼，一幅病怏子的模样。就算没有大奸大恶之辈，也绝非乐善好施的所在。果不其然，这些人抢小孩的银子已是不该，竟连青草和石头都当做宝贝。”
正要上前阻止，却见那四方脸的青年皱眉埋怨道：“三弟也是，惹上他们做甚。”
矮胖子嘴巴一咧，笑道：“我乃无心之失，又怎知这两个孩子陪了银子都不要，看来竟是两个缺心眼的低能儿。”回头见二孩跟了过来，忙道：“被他们缠住，定然罗嗦不休。还不快走。”那两人无奈，只得手捂缠头布，随矮胖子一溜烟朝镇外跑去。
李元看着三人落荒而逃，不禁摇头暗笑。又见镇人已四散开去，抢的东西再也追不回来，只好作罢。暗忖道：或许真如矮胖子所说，是两个傻孩子？
正自出神，忽听“唉呀”一声。原来是那小姑娘追得急了，一步没错开，竟扑倒在地上。李元忙抢上前去，将她轻轻扶起，道：“你这小东西，腿短就不要追人家了。可摔坏了哪里？”
小姑娘嘴一撇，眼泪含在大眼睛里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元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为她扫了扫膝盖肘后的灰尘，道：“听叔叔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小男孩见女孩摔倒，忙返身回转。喘着粗气，撸起女孩的衣袖和裤腿看了看。伸手从怀里掏出几棵不知名的青草，放进嘴里一通猛嚼，嚼烂后糊在女孩擦碰处，道：“肉皮儿没破，只需清於消肿，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回头对李元道：“谢谢大叔。俺叫小农子，她叫女娃子。我们都没有爹妈了，也没家。”
李元见他说话这般爽利，绝无半分痴傻的模样。奇道：“那为何赔你们银子，却都不要？”
小农子“嗤溜”一声，将两行鼻涕吸进鼻子。伸手又掏出几棵青草，晃了晃道：“俺会治病。”
李元道：“治什么病？”
小农子将青草塞进嘴里，含糊道：“什么病都会治。大家找我时，都会给几块大银子，早就不稀罕了。”
李元道：“你这小子，还挺能吹牛哇。”可一想起方才他给女娃敷药的动作，莫说个孩子，便是成手大夫也未见能象他那般手法娴熟。
女娃听小农子说自己的伤并无大碍，心里便落了底。将睫毛上的几滴泪珠擦掉，扬脸对李元道：“他没吹牛，说没事肯定没事的。”将手里攥着的一块石子，伸到李元面前：“我也不比他差呢。你看。”
李元伸手将石子接到手上掂了掂，正欲开口。女娃笑道：“叔叔，你看这里。”指着石上磕碰过的一角，让他迎着日光再看。
李元用两根手指掐住，眯眼翻弄了半晌，猛发觉那石子里面竟透出一丝莹莹的绿光。恍然大悟道：“这是一块玉石！”
女娃点了点小脑袋道：“怎么样，好看吧。”
李元讶然道：“既有这等珍贵之物，你们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为何反成了流浪儿？”
女娃道：“我本是南赡部洲人氏，听说这里好玩，就同喜子哥还有农子哥雇了辆大车，将俺三个送到这里。可走了一半路时，车把式知道我身上的石子值钱，就都抢了去，把我们扔下，自己回去了。我们是自已走到这来的。”
李元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你们是走来的？竟然没被饿死？”
女娃呵呵笑道：“有农子哥在，我们是饿不死的。”
小农子得意道：“我五岁时就四处采药，树林、大山、草原哪里没去过，想找口吃的还不容易。嘻嘻。”
李元看着两个孩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叹道：“这这这……这可真是神了！”
女娃看了小农子一眼，道：“叔叔夸你神，那以后你别叫小农子了，就叫神农子吧。哈哈。”
小农子听了，呲牙道：“这名儿还真好听。那就谢谢大叔了。对了，大叔，你贵姓？”
李元道：“我姓李。”
女娃拍着双手，蹦蹦跳跳道：“李大叔，那你也给俺取个好听的名字。”
李元不料自己顺嘴一说，两个孩子竟当了真。想想对女娃道：“那个……你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了……嗯，等你长大后，自己改个字就成，不必再取了。”
女娃道：“真的？”
李元笑道：“叔叔怎会骗你。”
女娃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好。那我不换名字了。”忽又道：“那……那叔叔要给我报仇。”
李元道：“报什么仇？”
小姑娘指了指方才三人跑掉的方向，道：“打那几个坏蛋。”
李元笑了笑，才要答应。忽听那边厢李德高声叫道：“玉清大哥，鞋子买回来了。”掐着一双新鞋朝他摆手道：“快过来换上。”
李元便将石头还给女娃，道：“叔叔还要进趟山里。日后碰到那三个家伙，定饶不了他们。”
女娃摸着胳膊，道：“抓到时一定打他们个半死。”
李元应道：“叔叔记在心里就是。好了，你们自己玩吧。”回身走到柳树下面。
李德弯腰将树下的几个包袱拎起来，挎上肩头，笑道：“三人行路，只好小弟受苦了。”说完，大步向前便走。
李宝忙跟过去道：“德子，分我一些罢。”
李元靠在树干上换好鞋子，踩了踩，大小正合适。向二人招手道：“谁都别争，大家换着扛便是。”
正要举步向前。蓦地，身后身影闪动，一人从酒馆门口三步并做两步赶到李元身后，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下。
李元身子微震，脱口道：“什么人！”
他在江湖上行走日久，应变神速。也不回头。左腿微屈，右臂绞住肩头手腕，一招“顺手牵羊”使出。道了声：“去罢。”
身后那人重心立失，“啊哟”一声，栽向路旁。
哪知，才迈出两步，脚底一滑，竟险些摔在地上。低头看时，黄黄绿绿踩了一脚。正不知是些什么东西，身侧一个男童突地跳起，大喊道：“你陪我的草药，你陪我的草药。”
矮胖子大窘，摇头叹道：“这这……唉……”只得又掏出一块银子，咬了咬牙，递与那男孩道：“别叫，别叫。这个给你。够你去药铺抓十斤上等的草药。”见脚下再无异物，这才朝那两人大步赶过去。
岂料，那男孩子也将银子甩出老远，边追边喊道：“谁稀罕你的银子，陪我草药。”女孩尾随其后，叫道：“陪我石头。”
见这边有热闹，镇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几个眼尖的弯腰将地上的银子、石子、青草捡起来，塞进怀里。余人见了，便都围上去嚷着要他们分出一些。
李元在旁看得真切，心中暗道：“我等初到镇上时三德子就说，此处人物，个个面白似鬼，一幅病怏子的模样。就算没有大奸大恶之辈，也绝非乐善好施的所在。果不其然，这些人抢小孩的银子已是不该，竟连青草和石头都当做宝贝。”
正要上前阻止，却见那四方脸的青年皱眉埋怨道：“三弟也是，惹上他们做甚。”
矮胖子嘴巴一咧，笑道：“我乃无心之失，又怎知这两个孩子陪了银子都不要，看来竟是两个缺心眼的低能儿。”回头见二孩跟了过来，忙道：“被他们缠住，定然罗嗦不休。还不快走。”那两人无奈，只得手捂缠头布，随矮胖子一溜烟朝镇外跑去。
李元看着三人落荒而逃，不禁摇头暗笑。又见镇人已四散开去，抢的东西再也追不回来，只好作罢。暗忖道：或许真如矮胖子所说，是两个傻孩子？
正自出神，忽听“唉呀”一声。原来是那小姑娘追得急了，一步没错开，竟扑倒在地上。李元忙抢上前去，将她轻轻扶起，道：“你这小东西，腿短就不要追人家了。可摔坏了哪里？”
小姑娘嘴一撇，眼泪含在大眼睛里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元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为她扫了扫膝盖肘后的灰尘，道：“听叔叔的话，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小男孩见女孩摔倒，忙返身回转。喘着粗气，撸起女孩的衣袖和裤腿看了看。伸手从怀里掏出几棵不知名的青草，放进嘴里一通猛嚼，嚼烂后糊在女孩擦碰处，道：“肉皮儿没破，只需清於消肿，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回头对李元道：“谢谢大叔。俺叫小农子，她叫女娃子。我们都没有爹妈了，也没家。”
李元见他说话这般爽利，绝无半分痴傻的模样。奇道：“那为何赔你们银子，却都不要？”
小农子“嗤溜”一声，将两行鼻涕吸进鼻子。伸手又掏出几棵青草，晃了晃道：“俺会治病。”
李元道：“治什么病？”
小农子将青草塞进嘴里，含糊道：“什么病都会治。大家找我时，都会给几块大银子，早就不稀罕了。”
李元道：“你这小子，还挺能吹牛哇。”可一想起方才他给女娃敷药的动作，莫说个孩子，便是成手大夫也未见能象他那般手法娴熟。
女娃听小农子说自己的伤并无大碍，心里便落了底。将睫毛上的几滴泪珠擦掉，扬脸对李元道：“他没吹牛，说没事肯定没事的。”将手里攥着的一块石子，伸到李元面前：“我也不比他差呢。你看。”
李元伸手将石子接到手上掂了掂，正欲开口。女娃笑道：“叔叔，你看这里。”指着石上磕碰过的一角，让他迎着日光再看。
李元用两根手指掐住，眯眼翻弄了半晌，猛发觉那石子里面竟透出一丝莹莹的绿光。恍然大悟道：“这是一块玉石！”
女娃点了点小脑袋道：“怎么样，好看吧。”
李元讶然道：“既有这等珍贵之物，你们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为何反成了流浪儿？”
女娃道：“我本是南赡部洲人氏，听说这里好玩，就同喜子哥还有农子哥雇了辆大车，将俺三个送到这里。可走了一半路时，车把式知道我身上的石子值钱，就都抢了去，把我们扔下，自己回去了。我们是自已走到这来的。”
李元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么？你们是走来的？竟然没被饿死？”
女娃呵呵笑道：“有农子哥在，我们是饿不死的。”
小农子得意道：“我五岁时就四处采药，树林、大山、草原哪里没去过，想找口吃的还不容易。嘻嘻。”
李元看着两个孩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叹道：“这这这……这可真是神了！”
女娃看了小农子一眼，道：“叔叔夸你神，那以后你别叫小农子了，就叫神农子吧。哈哈。”
小农子听了，呲牙道：“这名儿还真好听。那就谢谢大叔了。对了，大叔，你贵姓？”
李元道：“我姓李。”
女娃拍着双手，蹦蹦跳跳道：“李大叔，那你也给俺取个好听的名字。”
李元不料自己顺嘴一说，两个孩子竟当了真。想想对女娃道：“那个……你的名字已经很好听了……嗯，等你长大后，自己改个字就成，不必再取了。”
女娃道：“真的？”
李元笑道：“叔叔怎会骗你。”
女娃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好。那我不换名字了。”忽又道：“那……那叔叔要给我报仇。”
李元道：“报什么仇？”
小姑娘指了指方才三人跑掉的方向，道：“打那几个坏蛋。”
李元笑了笑，才要答应。忽听那边厢李德高声叫道：“玉清大哥，鞋子买回来了。”掐着一双新鞋朝他摆手道：“快过来换上。”
李元便将石头还给女娃，道：“叔叔还要进趟山里。日后碰到那三个家伙，定饶不了他们。”
女娃摸着胳膊，道：“抓到时一定打他们个半死。”
李元应道：“叔叔记在心里就是。好了，你们自己玩吧。”回身走到柳树下面。
李德弯腰将树下的几个包袱拎起来，挎上肩头，笑道：“三人行路，只好小弟受苦了。”说完，大步向前便走。
李宝忙跟过去道：“德子，分我一些罢。”
李元靠在树干上换好鞋子，踩了踩，大小正合适。向二人招手道：“谁都别争，大家换着扛便是。”
正要举步向前。蓦地，身后身影闪动，一人从酒馆门口三步并做两步赶到李元身后，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下。
李元身子微震，脱口道：“什么人！”
他在江湖上行走日久，应变神速。也不回头。左腿微屈，右臂绞住肩头手腕，一招“顺手牵羊”使出。道了声：“去罢。”
身后那人重心立失，“啊哟”一声，栽向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