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石巷青柳旁
李元不待他说完，忍不住喜道：“二宝子，你的意思是——咱到轩辕氏那里打听九天玄女的消息么？”
李宝摇头道：“玉清哥这可说差了。轩辕氏现如今乃东洲之主，何等的身份，岂是咱们轻易能见到的？”
李元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道：“是啊，二宝子说得不错，可是……”
李宝笑着摆了摆手，道：“玉清哥先不必叹气，且听我把话说晥。”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接道：“前不久，我在茶馆听人说书，那书中讲到，授轩辕氏奇术的九天玄女，原来竟是一位凡人的贴身丫头！你二位听听，这事够奇的吧。”
李元皱眉道：“我说二宝子，要说这鹤鸣山里的诗句，再让人厌恶，那也是有凭有证，真真切切写在那里。而这九天玄女却是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可信度就不高了。”
李宝正色道：“我与你想法一般无二。于是就将那说书人单独请到一家小饭馆，问他怎么编得如此详细。说书人几杯水酒下肚，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合盘讲给我听。那人言道，他从前乃是轩辕氏帐前的一名小卒。当初九天玄女降临军中，一来一往，都被他亲眼瞧见。而且还隔着大帐将他主人的姓名都听在耳中。后因打打仗时落了点残疾，回家后以说书糊口，便将这事编进了书里。”
李元探身问道：“怎么？你说那个仙女的主人还有名字？”
李宝点了点头道：“那人姓祖，名炁，字鸿钧。就居住在飘渺山一带。”
李元奇道：“可那祖鸿钧乃区区一个凡人，又怎能使动仙女做他的丫头？”
李宝摇头道：“这正是令我费解之处。”顿了顿道：“其实，我也就听到过这两件事。一说鹤鸣山降临过神仙；一说飘渺山住着位奇人。经过仔细权衡，我认定鹤鸣山更值得一去。哪料想结果却是……唉。”
李元听他说完，沉吟半晌。忽抬头问道：“我欲往飘渺山走一趟，不知二位兄弟是否与我同去？”
李德迟疑道：“走一趟倒是没问题，不过……”
李元道：“不过什么？”
李德道：“我总觉此事有些离谱，一旦不实，岂不又害得咱们徒劳往返。”
李元道：“三德子这话就不对了。如你的说法，咱哥几个满世界找神仙岂不比什么都离谱？更何况，咱们自南赡部洲到东胜神州，再到鹤鸣山，数万里的路都走过了，还在乎多飘渺山这一趟么？”
李宝在旁点头道：“是啊，俗说说，寻仙、寻仙，难似登天。大家唯有锲而不舍，才有成功之日。若只留在家里，同些善男信女一起烧香磕头，只怕八辈子也求不出半个神仙来。”
李德听了，手往方桌上重重拍下。道：“我与两位哥哥一见如故。从今往后，不论到哪，横竖是不再分开了。既然你二人都是此意，我又怎肯落后。咱们明日便动身，往飘渺山走一趟就是了。”
李元喜道：“好！那咱就这么定了。”
次日，李德早早便起床，将客栈中几位过往商人请到一处，吃了顿酒，问明往飘渺山的路径。原来那飘渺山座落于东胜神洲的西南，自鹤鸣山而往，几是穿越了整个神洲大陆。三人决心已定，自不畏路途遥远。李元买了一挂马车，三人登车离开客栈，一路向西而去。
李德在大车中告诉他俩，飘渺山之阴，冰封雪盖，鸟兽绝踪，无路可行。想要到达山阳，则需穿林越涧，跨水淌泽，多绕数千里地才能到达。
三人坐车走了两月余，行程过半，大路已到尽头，乃弃了马车，徒步向前。
一日，于密林中歇宿，夜半时，不知哪里钻出了几个似妖非妖的野人。幸好李元自小有些打斗的功底。随手抽出两跟取暖的火把，舍命将几个怪物击退，受了些皮肉上的小伤。亏得李德说他学过些医术，便寻了几味草药，及时为他治愈。此后，三人再不敢托大，每晚必留一人值夜，方敢入睡。
李宝平时话语不多，唯李元马首是瞻。但他思虑周密，极有规划之才。往飘渺山的最后一段路，是穿越西部荒野。因迷失了方向，七天的路竟走了一个多月。幸而李宝及时觉出不对，将所携食物做了最精细的调配。最终三人到达飘渺山下，非但没被饿死，竟还有半个馒头的剩余。
却说飘渺山的南麓，有座小镇，小镇因山而得名，故被唤做靠山镇。李元等进了镇子，正是日中时分。李德将包袱里剩的半个馒头扔得老远，当先跑进路旁一家客栈，点上一大桌酒菜。
待三人吃饱喝足，李德道：“咱们今日在此美美睡上一晚，明天一早进山寻人。两位哥哥以为如何？”
不料李元却连连摇头道：“我说三德子。咱哥几个一路走到这，风餐露宿早就习以为常，屋里外面，哪睡不都是一个样。依我看，咱这就动身，日落之前还能赶不少的山路。”
年余的相处，李德早知他义气深厚，器宇宽宏。却有一样，凡事但下了决心，必定会一往无前，绝不动摇。三人中属他求仙之心最切，心知难以阻拦，便不再多言。
李元又转头对李宝道：“以祖鸿钧的身份，必然就在这飘渺山上无疑。但其隐身何处，我等还一无所知。所以上山之前，需多多准备些清水食物才是。”
李宝道：“这个不消说，吃饭之前我就已经让伙计置办完备。只差每人换双鞋子，便可上山。”
李德笑道：“你果然是大哥肚里的蛔虫，竟早就知道他不会在镇上留宿。”
李宝道：“三德子你少来，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只不过硬装不知道，想偷这一夜的懒罢了。”
三人大笑着结算完饭钱，出了洒馆。站在青石小道上四下看了看。但见进镇时还清冷的街头已是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落。原来，飘渺山一向多云多雾，小镇一年里见到晴空的日子极少。且喜这日，山岚清雾聚到了山阴处，靠山镇艳阳当空，现出个难得的好天。镇上人便趁着晌午的日头出来采办些日常用度之物。
李德指着不远处一家鞋店，笑道：“上次玉清大哥路上扎了脚，我给他上药时，已与他比过鞋子，我二人的脚，大小一般。”将三人的行头放到路边，道：“所以也不用你亲自去，就留在此处看着行李，我二人给你捎回一双便是了。”
李元道：“也好。”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两个速去速回吧。”
李德道：“晓得。”同李宝一溜小跑，穿过街道进了那家鞋店。
李元目送二人离开，略觉有些炎热。见路边有棵一人来粗的柳树，下面好大一片树荫，便弯腰将几只包袱拿起，走到树下乘凉。
刚在树下站定，猛听身边有人叫道：“你陪我石头，陪我的石头！”
李元忙转头看去，见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冲着三个步履匆匆的行路之人大喊大叫。
那三人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大热的天，却个个身着长袍，脚蹬皮靴，脑袋上还裹着一坨包头布。那布里三层外三层，颜色不一，远看似顶了个大南瓜，近看却象堆着个鸟巢。
小镇的街道不是很宽阔，三人脚步走得甚急，想是没留意脚下，不慎碰到了小姑娘过家家的石子。
听到叫声，其中一人停脚回头。李元见他身形矮胖，一张圆肥的脸上，堆满笑意。那人走到小姑娘身侧，和颜道：“小娃子，实在对不住，叔叔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一会儿你自己再拾几块吧。”
哪知，女孩子听了却不依不饶，伸手将他的衣袖扯住。道：“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还去哪拾？不行，你一定要陪我。”
矮胖子挣了两下，不得脱身。见那几块石子早沉入沟中的淤泥里，下去打捞，难免会弄脏手脚。想了想，只得伸手入怀，摸出一小锭银子，掂了几掂。塞进小姑娘手里道：“好，好。都怪叔叔没长眼。这个陪你。”
小女孩甩手将银子扔到一旁，道：“谁稀罕你的银子，只要你陪我的石头。”
矮胖子吃了一惊，道：“这……这可是银子呀。”
女孩子道：“就是要陪石头。”
这时另外两人已走到数丈外，见矮胖子没有跟上，便都停住脚步。其中一四方脸，身形高瘦的同伴高声催道：“大勒，正事要紧，怎么与个孩子纠缠不清。”
矮胖子心下一急，可袖子被小姑娘死死拽住，就是不松开。转了转眼珠，忽把笑脸收起，正色道：“对了，我向你打听个人。”
听他问话，小姑娘顺口问了句：“你要打听谁？”果然竟忘了要他陪石子之事。
矮胖子指了指对面的飘渺山，低头道：“据说，山里面住有一位唤做祖鸿钧的老头。哎……还是算了，问你，你也肯定不会知道。”
李元听了，心里一动，暗道：“怎么，他们几个也是为祖鸿钧而来？”
却见小姑娘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说祖先生吗，他不住山里，住那边。”说着，抬手向镇子的东面指了指。
李宝摇头道：“玉清哥这可说差了。轩辕氏现如今乃东洲之主，何等的身份，岂是咱们轻易能见到的？”
李元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道：“是啊，二宝子说得不错，可是……”
李宝笑着摆了摆手，道：“玉清哥先不必叹气，且听我把话说晥。”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接道：“前不久，我在茶馆听人说书，那书中讲到，授轩辕氏奇术的九天玄女，原来竟是一位凡人的贴身丫头！你二位听听，这事够奇的吧。”
李元皱眉道：“我说二宝子，要说这鹤鸣山里的诗句，再让人厌恶，那也是有凭有证，真真切切写在那里。而这九天玄女却是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可信度就不高了。”
李宝正色道：“我与你想法一般无二。于是就将那说书人单独请到一家小饭馆，问他怎么编得如此详细。说书人几杯水酒下肚，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合盘讲给我听。那人言道，他从前乃是轩辕氏帐前的一名小卒。当初九天玄女降临军中，一来一往，都被他亲眼瞧见。而且还隔着大帐将他主人的姓名都听在耳中。后因打打仗时落了点残疾，回家后以说书糊口，便将这事编进了书里。”
李元探身问道：“怎么？你说那个仙女的主人还有名字？”
李宝点了点头道：“那人姓祖，名炁，字鸿钧。就居住在飘渺山一带。”
李元奇道：“可那祖鸿钧乃区区一个凡人，又怎能使动仙女做他的丫头？”
李宝摇头道：“这正是令我费解之处。”顿了顿道：“其实，我也就听到过这两件事。一说鹤鸣山降临过神仙；一说飘渺山住着位奇人。经过仔细权衡，我认定鹤鸣山更值得一去。哪料想结果却是……唉。”
李元听他说完，沉吟半晌。忽抬头问道：“我欲往飘渺山走一趟，不知二位兄弟是否与我同去？”
李德迟疑道：“走一趟倒是没问题，不过……”
李元道：“不过什么？”
李德道：“我总觉此事有些离谱，一旦不实，岂不又害得咱们徒劳往返。”
李元道：“三德子这话就不对了。如你的说法，咱哥几个满世界找神仙岂不比什么都离谱？更何况，咱们自南赡部洲到东胜神州，再到鹤鸣山，数万里的路都走过了，还在乎多飘渺山这一趟么？”
李宝在旁点头道：“是啊，俗说说，寻仙、寻仙，难似登天。大家唯有锲而不舍，才有成功之日。若只留在家里，同些善男信女一起烧香磕头，只怕八辈子也求不出半个神仙来。”
李德听了，手往方桌上重重拍下。道：“我与两位哥哥一见如故。从今往后，不论到哪，横竖是不再分开了。既然你二人都是此意，我又怎肯落后。咱们明日便动身，往飘渺山走一趟就是了。”
李元喜道：“好！那咱就这么定了。”
次日，李德早早便起床，将客栈中几位过往商人请到一处，吃了顿酒，问明往飘渺山的路径。原来那飘渺山座落于东胜神洲的西南，自鹤鸣山而往，几是穿越了整个神洲大陆。三人决心已定，自不畏路途遥远。李元买了一挂马车，三人登车离开客栈，一路向西而去。
李德在大车中告诉他俩，飘渺山之阴，冰封雪盖，鸟兽绝踪，无路可行。想要到达山阳，则需穿林越涧，跨水淌泽，多绕数千里地才能到达。
三人坐车走了两月余，行程过半，大路已到尽头，乃弃了马车，徒步向前。
一日，于密林中歇宿，夜半时，不知哪里钻出了几个似妖非妖的野人。幸好李元自小有些打斗的功底。随手抽出两跟取暖的火把，舍命将几个怪物击退，受了些皮肉上的小伤。亏得李德说他学过些医术，便寻了几味草药，及时为他治愈。此后，三人再不敢托大，每晚必留一人值夜，方敢入睡。
李宝平时话语不多，唯李元马首是瞻。但他思虑周密，极有规划之才。往飘渺山的最后一段路，是穿越西部荒野。因迷失了方向，七天的路竟走了一个多月。幸而李宝及时觉出不对，将所携食物做了最精细的调配。最终三人到达飘渺山下，非但没被饿死，竟还有半个馒头的剩余。
却说飘渺山的南麓，有座小镇，小镇因山而得名，故被唤做靠山镇。李元等进了镇子，正是日中时分。李德将包袱里剩的半个馒头扔得老远，当先跑进路旁一家客栈，点上一大桌酒菜。
待三人吃饱喝足，李德道：“咱们今日在此美美睡上一晚，明天一早进山寻人。两位哥哥以为如何？”
不料李元却连连摇头道：“我说三德子。咱哥几个一路走到这，风餐露宿早就习以为常，屋里外面，哪睡不都是一个样。依我看，咱这就动身，日落之前还能赶不少的山路。”
年余的相处，李德早知他义气深厚，器宇宽宏。却有一样，凡事但下了决心，必定会一往无前，绝不动摇。三人中属他求仙之心最切，心知难以阻拦，便不再多言。
李元又转头对李宝道：“以祖鸿钧的身份，必然就在这飘渺山上无疑。但其隐身何处，我等还一无所知。所以上山之前，需多多准备些清水食物才是。”
李宝道：“这个不消说，吃饭之前我就已经让伙计置办完备。只差每人换双鞋子，便可上山。”
李德笑道：“你果然是大哥肚里的蛔虫，竟早就知道他不会在镇上留宿。”
李宝道：“三德子你少来，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只不过硬装不知道，想偷这一夜的懒罢了。”
三人大笑着结算完饭钱，出了洒馆。站在青石小道上四下看了看。但见进镇时还清冷的街头已是人群熙攘，叫卖声此起彼落。原来，飘渺山一向多云多雾，小镇一年里见到晴空的日子极少。且喜这日，山岚清雾聚到了山阴处，靠山镇艳阳当空，现出个难得的好天。镇上人便趁着晌午的日头出来采办些日常用度之物。
李德指着不远处一家鞋店，笑道：“上次玉清大哥路上扎了脚，我给他上药时，已与他比过鞋子，我二人的脚，大小一般。”将三人的行头放到路边，道：“所以也不用你亲自去，就留在此处看着行李，我二人给你捎回一双便是了。”
李元道：“也好。”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你两个速去速回吧。”
李德道：“晓得。”同李宝一溜小跑，穿过街道进了那家鞋店。
李元目送二人离开，略觉有些炎热。见路边有棵一人来粗的柳树，下面好大一片树荫，便弯腰将几只包袱拿起，走到树下乘凉。
刚在树下站定，猛听身边有人叫道：“你陪我石头，陪我的石头！”
李元忙转头看去，见身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冲着三个步履匆匆的行路之人大喊大叫。
那三人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大热的天，却个个身着长袍，脚蹬皮靴，脑袋上还裹着一坨包头布。那布里三层外三层，颜色不一，远看似顶了个大南瓜，近看却象堆着个鸟巢。
小镇的街道不是很宽阔，三人脚步走得甚急，想是没留意脚下，不慎碰到了小姑娘过家家的石子。
听到叫声，其中一人停脚回头。李元见他身形矮胖，一张圆肥的脸上，堆满笑意。那人走到小姑娘身侧，和颜道：“小娃子，实在对不住，叔叔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一会儿你自己再拾几块吧。”
哪知，女孩子听了却不依不饶，伸手将他的衣袖扯住。道：“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还去哪拾？不行，你一定要陪我。”
矮胖子挣了两下，不得脱身。见那几块石子早沉入沟中的淤泥里，下去打捞，难免会弄脏手脚。想了想，只得伸手入怀，摸出一小锭银子，掂了几掂。塞进小姑娘手里道：“好，好。都怪叔叔没长眼。这个陪你。”
小女孩甩手将银子扔到一旁，道：“谁稀罕你的银子，只要你陪我的石头。”
矮胖子吃了一惊，道：“这……这可是银子呀。”
女孩子道：“就是要陪石头。”
这时另外两人已走到数丈外，见矮胖子没有跟上，便都停住脚步。其中一四方脸，身形高瘦的同伴高声催道：“大勒，正事要紧，怎么与个孩子纠缠不清。”
矮胖子心下一急，可袖子被小姑娘死死拽住，就是不松开。转了转眼珠，忽把笑脸收起，正色道：“对了，我向你打听个人。”
听他问话，小姑娘顺口问了句：“你要打听谁？”果然竟忘了要他陪石子之事。
矮胖子指了指对面的飘渺山，低头道：“据说，山里面住有一位唤做祖鸿钧的老头。哎……还是算了，问你，你也肯定不会知道。”
李元听了，心里一动，暗道：“怎么，他们几个也是为祖鸿钧而来？”
却见小姑娘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说祖先生吗，他不住山里，住那边。”说着，抬手向镇子的东面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