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神皇
字体: 16 + -

第172章 西域古国楼兰1

    在瞄准遥远目标的同时,不要轻视近处的东西。

    ——欧里庇德斯(euripides)

    在缺乏历史证据的情况下,大胆推测是解开远古之谜的一把钥匙,但过于自信的推测往往使人步入历史的陷阱。

    鉴于小河、古墓沟、铁板河干尸与汉代楼兰人都属于白种人,所以我一度认为,正像黄河之于中原,尼罗河之于埃及,“两河”之于巴比伦一样,孔雀河应该是楼兰国的摇篮。

    但我的推测过于一厢情愿了。经考古专家对罗布泊楼兰城郊墓地的研究,发现楼兰人出现在西域较晚,属于古印欧人种的地中海东支(印度—阿富汗类型)。

    周平王元年(前770),也就是古希腊举行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olympic games)6年之后,鉴于镐京西部已被自己请来的犬戎占据,刚刚继位的周平王只得将都城东迁到洛邑,历史上的东周与春秋拉开大幕。从此,中原地区的诸侯开始了长达550年的混战,而河西走廊里的月氏、乌孙及蒙古草原上的匈奴也斗殴不断。

    面对月氏持续东进留下的真空,一支古印欧人游牧部落,坐在上千辆承载着圆柱形毡房的轮式车里,风尘仆仆,从伊朗高原持续东进,最终于公元前7世纪末来到塞地——也就是今伊犁河和楚河流域。一时间,在西到里海沿岸,东到伊犁河流域的广阔草原上,撒满了众多的塞人部落。也就是说,这是古印欧人涌向西域的第二波浪潮。

    在中国史籍中,他们被称为塞种(sacae)[104],为地中海人种(mediterranean)[105]的分支——东部地中海类型(印度—阿富汗人种类型)。古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称之为萨迦(sacae),认为他们是斯基泰人(scythians)[106]的一支。波斯史书则将马萨格泰人(massagetai)[107]、伊赛多涅斯人(issedones)、斯基泰人统称为塞克人(saka)。

    当这个头戴尖顶毡帽、操东伊朗语支西徐亚语(scythian)的游牧民族从天而降,乘坐着轮式战车出现在西域时,当地农牧民完全傻了眼,因为眼前的这群野蛮人并不是身着宽袍,而是穿着简洁的服饰。这种简洁的服饰——裤子,正是塞人带给西域的一件“礼物”。

    尽管初来乍到,但凭借着畜牧与冶炼的优势,塞人迅速崛起为一支令人胆寒的力量。经过分析就会发现,他们的战斗力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强大的动力。每次作战的战利品,都由塞王分配给战士,这就为塞人投入战争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发展到后来,马背上的塞人只剩下简简单单的三件事:扬鞭放牧,弯弓狩猎,挥刀杀戮。战士们还把敌人的头颅拿来加工,把眉毛以下的部分锯去,挖去脑髓,在里面镀上黄金,作为随身的“水壶”。同时,沿着敌人首级的两只耳朵,在头上割个圈,然后把头皮揭下来,做成手巾吊在坐骑肋部,向世人炫耀自身的勇猛。试想,在行军间隙,将士们一边用人头做成的水壶喝水,一边用人皮做成的手巾擦汗,这是一种何等豪迈与恐怖的做派呀。二是精锐的武器。塞人的武器是战斧、矛、剑和弓箭,有时也使用套索和飞石器。防身甲胄则是用青铜和铁片制成的“鱼鳞甲”。据说,这些塞人骑兵分为长矛手和弓箭手。长矛手将盾牌固定在前臂上,上面贴有铁皮。弓箭手携带着一张强弓和上百支箭,箭头用铁、青铜和骨头制成并淬了毒,射击频率达到每分钟10—12支。三是灵活的战法。列阵后,通常长矛手在前,弓箭手隐藏在后,敌人冲锋后长矛手迅速散开,弓箭手从后面突然冲出放箭,长矛手再从两侧包抄敌人。敌人若是步兵,则弓箭手在前首先用箭压制敌人,埋伏在后的长矛手伺机杀出冲垮敌阵。

    优先品尝到塞人苦果的,是两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塞人与这两个名人之间的战例,至为鬼魅,堪称传奇。

    第一个战例发生在公元前530年,也就是释迦牟尼开始传教那年,波斯帝国国王居鲁士二世(cyrus ii of persia,又称居鲁士大帝)出兵征讨中亚草原上塞人的一支——马萨格泰人。此时的居鲁士已经占有了整个地中海东岸,并将帝国首都迁到了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巴比伦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宇宙四方之王”,因此他有资格在帕萨尔加德(pasargadae)[108]的铭文上骄傲地刻下:“吾乃居鲁士大帝,王者。”这个铭文不由地让我联想到木心的那句短诗:“实在不惯于地上走,鹰说。”而他所要征讨的马萨格泰人,首领是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名叫托米丽司(tomyris)。

    战争初期,居鲁士率大军渡过今阿拉斯河,在草原上扎下营盘,只留少数军队守卫,自己则带领大部队悄然后退,退却前在营盘里留下了大量甜美的葡萄酒。托米丽司女王的儿子不加深察便率部劫营,杀死留守的波斯军人后,便和部下在原地大肆饮宴营盘里遗留的葡萄酒。就在马萨格泰骑士喝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居鲁士率大军杀回,醉倒在地的马萨格泰骑士被全部杀死,王子醒酒后也羞愤自杀。

    失去爱子的托米丽司悲痛欲绝,擦干眼泪后,她派出使者正告居鲁士:“我凭着马萨格泰人的主——太阳发誓,不管你多么嗜血如渴,我也会让你把血喝饱!”

    “夜里唱高调的人一定胆小。”居鲁士一边捻着胡须,一边对着使者哈哈大笑。

    针对肆行无忌的波斯大军,女王布置了吊丧的假象,假意撤退。居鲁士不知是计,只带少数精兵追击。一天,他们被引入了草原中心的沼泽地带,不得不下马,一步一踉跄地艰难行进。突然,马萨格泰人从斜刺里杀出,将波斯军队拦腰截断。在双方弓箭手射完所有的箭之后,两军展开了肉搏。波斯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居鲁士身中数箭栽下马来。然后,草原恢复了此前的状态,一切都静如太初,美如幻境,茫如谜底。居鲁士的尸体被找到,托米丽司亲自割下他的头颅,扔进盛满鲜血的革囊,冷笑着说:“请你喝个痛快吧!”

    第二个战例发生在200年后。已经统一了希腊各城邦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alexander the great),率30000步兵、5000骑兵和160艘战舰,渡过今达达尼尔海峡,开始了长达10年的东征。随之,一个西起巴尔干半岛、尼罗河,东至印度的幅员空前的亚历山大帝国冉冉升起,帝国版图覆盖了17个现代国家的全部或部分领土。

    遗憾的是,这段历史常常被西方史学家涂上一层浪漫的华彩,被篡改成一首跌宕起伏的叙事诗,使人忘记了这次东征的侵略性质,以及血腥厮杀那毫无诗意可言的真实面目。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也许是西方人最不愿意倾听和相信的,但句句属实。

    公元前327年,身高仅有1.37米的“军事巨人”亚历山大率军到达锡尔河南岸,像一群青面獠牙的魔兽一样闯入了马萨格泰人的领地。面对比居鲁士还要强悍与狡猾的亚历山大,马萨格泰人在敌人必经的锡尔河对岸摆下重兵,准备在敌人踏进锡尔河中间的淤泥时发起攻击。而亚历山大也深知这个游牧部落的厉害,因此决定亲自率军渡过锡尔河,以惯用的马其顿方阵,步步为营地“推平”这个绿草茵茵的地方。

    但对于一个从未吃过败仗的人来说,“小心”几乎就是“大意”的同义词。当亚历山大率军走到河中间时,湍急的河水造成每一个人步履维艰,河底的淤泥又使得身负重甲的士兵们连拔脚都十分困难。那一刻,亚历山大突然想到了塞人惯用的偷袭战术,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阴云。没等他及时应变,埋伏在对岸的马萨格泰武士便蜂拥而出,把如蝗的箭矢射向河中,半渡的马其顿军人纷纷中箭倒下,亚历山大也被一支利箭贯穿了大腿,鲜血染红了滚滚的锡尔河。

    士兵们冒死把亚历山大架到岸边,放上担架抬回营地,一路上亚历山大悔声不绝,呻吟不断。意外受挫的亚历山大只得掉头南下,战争的进程与结果突然变得难以掌控,一向乐观的亚历山大也渐渐心灰意懒。两年后,亚历山大从印度撤兵西返,不久就在巴比伦旧王宫的一次痛饮中病逝,年仅33岁。

    从此,被誉为“巨人杀手”的塞人在中亚睥睨群雄,独孤求败,再也找不到对手。

    战国、秦汉之际,塞人的一支越过帕米尔高原,沿着塔里木盆地南缘向东推进到罗布泊地区,成为汉代楼兰国的主要居民。如果楼兰国仍有古墓沟、小河、铁板河原始欧洲人——吐火罗人后裔,人数已经不占优势,并渐渐被新来的欧洲人种东部地中海类型——塞人所稀释。而小河、古墓沟、铁板河人则更多地参与了龟兹与焉耆的创建,因为后两者所讲的都是吐火罗语,距今3000年的和静县察吾呼沟四号墓也与古墓沟人种接近。还有部分人来到新疆东部,证据是哈密焉布拉克古墓地人头骨距今约3100年,与古墓沟人具有直接的种族人类学联系。也就是说,焉布拉克已经接近了河西走廊。西迁前的乌孙和月氏在体质上是否和焉布拉克、古墓沟的古印欧人种接近?这也是有待证明的人类学课题。

    至于楼兰的建国过程,西方史册上没有记载,自认为无所不知的中原太史令也闻所未闻。

    汉天子第一次听说西域有个楼兰国,还是一个匈奴使者告诉他的,那个天子谥号孝文皇帝,史称汉文帝,名叫刘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