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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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未来

13、未来

聂海林在床了躺了一个多星期,期间一直是德胜在照顾他。两人说了不少话,唯独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有些是德胜不敢问,更多是聂海林不肯提。德胜把聂霄德的意思略微透露了,聂海林没有大大的惊喜。他让德胜叫来沈则霜,沈君兰并未跟着过来。

德胜也把梁老爷的善意、梁家与聂家的渊源大肆的描绘了一番。沈则霜边笑着边称“阿情真是交到好运了”,沈君兰则一直默默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沈则霜抽空过来看聂海林,其实他多的就是时间。但他现在有些忌讳叫聂海林“阿情”,又不知道到底该叫什么,才一直躲着不肯露面。

沈则霜看见聂海林脸上总算有了红润的气色,欣慰的搂着他道:“你要是好不了,下半辈子我也不好过了!”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歧义。聂海林见德胜偷偷笑了,脸红了半边道:“则霜哥,你搂得太紧了,我骨头卡得疼……”

沈则霜放下他,兴奋的像是个好兄弟。“你要做少爷了……不,你本来就是个少爷……”

聂海林笑而不语,等着沈则霜把话说完。

“其实,我是想问你。你还会回来看君兰么?”

聂海林摇了摇头,这是沈则霜意料之中的事。他反而愣了愣,“是啊,广州离上海很远的,回来,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是不用回来。”

沈则霜听他云淡风轻的这么说了一句,心里不是滋味。他是不希望沈君兰喜欢上“阿情”,但没想到这个阿情不但无情,反而绝情。

德胜连忙添了一句,“梁老先生说了,你们也要一起去广州。梁老先生器重你,想让你再军队里做事。你妹妹跟着你一起,也方便你照顾她。”

他以为沈则霜会高兴听见这话。却见沈则霜站起身道:“我什么都不会做,跟过去也不过是个累赘。广州太热,君兰受不了那儿的天气,她被我娇惯了。”

聂海林也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沈则霜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德胜又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看了一眼挂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告辞要走。德胜怕影响聂海林休息,于是送他走到门口,沈则霜像放下了包袱,临到门口时转过来说:“阿情,要是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站在阴影中,阳光将他的影子折成一个奇异的弧度。聂海林低声说:“谢谢你。”

沈则霜的手抽了几下,背着身走了。

德胜问聂海林道:“少爷,要不要叫沈小姐过来?”

聂海林摇了摇头,“则霜哥明白,他会带着她走的,他们再也不会来看我了。”他看着德胜说:“德胜,现在我身边就你一个亲人了。”

他说这话时,仿佛是看透生死离别后的感慨。德胜真没看出来,这个才满十五岁的小少爷怎么心思跟个成年人似的。单说是成年人,还不够描绘这种感觉,仿佛他已经超越了他的年纪,能看到更远、更悲哀的时刻。

“少爷。以后你成了梁老爷的义子,梁家的人就都是你的亲人。”

聂海林笑了笑,他的上半身从墙壁上滑下来,缓缓跌进被窝里。他在心里说:“我不姓梁,他们怎么会当我是亲人呢。”但他口里却说:“是啊,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应该很热闹。以后我不对的地方,你还得多教教我。”

德胜连忙点头道:“少爷,只要有我能帮忙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聂海林道:“嗯,我知道。”

德胜明白,他不应该期待聂海林会有什么反应。但他心里原有的热火,像被一个细颈瓶口滴灌着,一点一点往下沉。但他马上又把自己拉了回来,做下人的就是要学会忍。他原来跟着聂长恩时太年轻气盛,仗着主人钱财多,说话常常不多个心眼,后来才会落得人前人后都得罪人的下场。

德胜同聂海林接触的多了,便发现小少爷心思独特,既不像聂长恩,也不像秀芳。他是浑然天成,自成一家。聂海林常常靠着窗子发呆,心思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这天阳光耀眼的很,黄澄澄的映在人面上,虽然聂海林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总算看着精神了许多。

但是他还不敢把头抬起来,阳光太刺眼,灼灼逼人。

巨大的阴影覆盖下来,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来人的样子。那人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手心里转着圈。

他把手中的蓝玫瑰胡乱塞进聂海林的手中,刺硬生生的,隔着衣料也觉得疼。梁凤成见他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不由笑了。

聂海林转身将玫瑰或擦进玻璃花瓶里,还是不小心扎破了手。

梁凤成突然弯下腰,把聂海林的手拉着递到自己嘴边。他伸出舌头,又细又长,轻轻舔舐了聂海林的伤口。他嘴里喷出的热气滚烫的像火焰,伤口处传来的一丝疼痛夹杂着灼烧,搅的聂海林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脆弱。他觉得全世界都要癫狂了,就差他还没有迷醉。

聂海林回过神来时,梁凤成正挡住了阳光,手里抱着一捧蓝色的玫瑰。梁凤成自己将玫瑰擦在玻璃瓶中,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让你想的这么出神,两只眼睛都直了。”

聂海林低下头,他时常会有这种幻想的时候。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往不好的方面去想,更没想到自己幻想的对象会是梁凤成。

这是梁凤成第一次真正来看望聂海林。其实,他也不过是来替梁霄德捎句话。这是他不爱干的事,却不得不干。

梁凤成随意的点燃一根香烟,烟气升上来,缭绕在他颈上,他的脸埋在一层雾气里。还是那样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老爷子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坐火车去广州。”他吐了个烟圈道:“还有什么要买的要带的,就快点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聂海林想了想,他说:“没什么好买的。”他又思索一会了,朝德胜说:“你帮我去买一个木盒子,不要太大,能装东西就好。”

梁凤成本想问他买那东西做什么。随即他又想,这不是他该问的,反而显得像是在跟聂海林套近乎,索性不再说话。

隔了半响,聂海林终于说:“谢谢你的花,很漂亮。”

梁凤成看都没看他道:“不过是残花败柳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聂海林只得说:“还是要谢谢你。”

梁凤成抽出烟道:“哦,那你要谢就谢吧……”

他的发音很纯正,有点偏向北方的语言。但是聂海林脑海里浮现的确是“你要泻就泻吧……”

他红着脸把头移开,脸色时青时白,变换着不同的颜色。他虽然不认识字,但是却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一直想些不干净的事,也许,他是不干净惯了。但没必要把梁凤成扯进来。

梁凤成瞧着他的脸色变幻的比天边的云彩还要快,觉得他这个人就像一潭井水,探不出深浅。

不过不要紧,梁家的几个姨太太都是有耐心和时间的人。她们会想出诸多伟大的计划,这些计划也会一一在聂海林身上实践。有几斤几两,一试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