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胃口
溪山脚下溪山镇，溪山腰畔溪山寺。
大清早，从溪山镇走出一个老人，缓缓登上溪山，来到溪山寺后院一片菜圃的篱笆外，老人双手负后，抬头望天，颇有几分仙人之姿，只是老人衣服上的几片污渍，有点坏了这世外高人的形象。
溪山寺菜圃旁的小木屋里，走出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出来的有些匆忙，出门时还在系袈裟前襟上的带子。老和尚缓缓走向来访的老人，老人也不再负手看天，而是缩起头，头双手拢到袖子里，气质一瞬间由天上仙人变成人间孤苦伶听的破落户。若是张增光在这儿，肯定认得出这个每天在酒馆说书的老先生。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发号，微笑道：“元施主，要走了？”
被唤作元施主的老人，冷哼道：“老秃驴，让我走，你让我上哪去啊？”
老和尚被人骂了也不生气，依旧微笑道：“元施主，你早已过了逍遥三十里，莫说找个去处，就是去紫府争个神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元姓老人故作讶然：“你老和尚也通幽了几十年，早该找到那间禅房了，你怎么还不上西天？”
老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有你这样说话的。”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话说到这份上，老和尚却一点火气没有。
元姓老人也自觉无趣，有些悻悻然道：“就你了空老和尚还算个明白人，那些狗屁的紫府争碑，羽化登仙，真以为成了所谓的神仙就长生不死，逍遥自在了？躲得过三灾利害、天人之衰？不过是苟且偷安，多活个几百几千年。退一万步说，真能得了长生，哼，没了死，活着也是死了。还是你们佛门拎的清楚，讲究个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人活在天上、山上、地上其实能有什么区别。”老人嘿嘿一笑，又拢了拢袖子继续说道：“还真是有区别，你老和尚这山头可比下面冷，高处不胜寒，估计那边更冷。”老人朝天上扬了扬头。
老和尚笑而不语。
元姓老人道：“我没空跟你在这打机锋，你也别在这装糊涂，你赶紧给我拿来，我那好闺女还等着我呢。”
一向好脾气的老和尚，顿时脸色沉了沉，道：“那是我闺女。”
元姓老人怒道：“闺女只按亲疏论，不按先后，我那好闺女能跟你？你还真以为你佛门能普渡众生了？”
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普渡众生谈何容易！
老和尚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纸道：“也罢、也罢，不过白菜那闺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别忘了带她回来看看我。”
元姓老人一把夺过老和尚手中的纸，道：“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闺女生而化境，天大地大那里去不得，还想让她回来看你。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这老和尚，要不是你老和尚慈悲心肠，收了那小子做徒弟，我那闺女还不陪他老死在这山头上。难怪刘梁这个凉王被人说成“无是王”，当真是一无是处，不开眼到把宝压在那小子头上，活该被人戳脊梁骨。”
老和尚笑而不语。
元姓老人也不在多说，转身离去。
老和尚看着元姓老人离开，点头道：“应天书院元好问，果然是非常之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被这人拐跑了，老和尚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脑袋，叹道：“也罢、也罢”。
---------
一家客栈中，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其中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拿着一只手帕堵在嘴上，不忙着吃饭，却竖着耳朵，听着旁边桌上人讲江湖上的大事，少女几次想插嘴去问些问题，可想了想自己的嗓子，最后竟都忍住了。
这少女正是刘嘉妆，由于昨日少女因闯江湖而兴奋的夜不能寐，没成想今日真到了江湖之中，竟困的爬不起来，一直睡到了日晒三杆才起床。起床之后，少女觉得嗓子又哑又涩，吸口气都疼的厉害，不知道往肚里咽了多少口吐沫，也没见好转，只好拿块手帕堵在嘴巴上。张增光暗自偷笑，昨天说一天话，还喝一肚子生水，你以为你嗓子铁打的？
吃过饭，四人登上马车继续赶路，老人依旧打着盹赶马车。车厢内，刘嘉妆不再说话，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张增光瞄了眼依旧冷冰冰的红袖，刚想找点话说，只见红袖两眼一闭，直接头歪在刘嘉妆肩膀上睡着了，张增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似乎又学会了一招，心中直称：真真奇女子。
马车行出数十里后，缓缓停下，老人喊几人来到一棵杨树下休息。
杨长修对刘嘉妆笑眯眯道：“你今天不说了？”
刘嘉妆咽了口吐沫，一脸幽怨看着自己师父。
杨长修极为难得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道：“虽然离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些路程，不过徐衍之那小子安排的事，我还是要提前给你们说说，你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你们在里面可以死。”
红袖听了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刘嘉妆则是还在为师傅摸自己脑袋而窃喜，师父果然还是更疼自己，张越那木头脑袋师父可是从来没碰过。
张增光反应就有些大了，心头一惊，身子猛的绷紧，暗道：自己虽说来凉王府打工，可是卖身不卖命的，总不能没入江湖先入地府。
杨长修看着张增光，咧嘴问道：“小子，敢不敢杀人啊？”
张增光微微一愣，皱眉道：“人没杀过，不过山上的野猪杀过不少。”
杨长修随手捏起地上一根狗尾草，漫不经心道：“那就好，多杀几次后，杀人跟杀猪也差不到那儿去。不过你小子也别害怕，我说的死一次也不是真的就死了，这就是那地方的奇异之处，死了之后就从那地方出来了。刘梁小家子气几十年，省吃俭用攒下这么点私房钱送你们去那地方，要是你们再有谁真死在那儿，这买卖可就亏大了。”
从小省吃俭用的少年满脸不可思议，惊讶道：“那要多少钱啊？”
刘嘉妆一脸羞与为伍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显然对这个没出息徒弟不是很满意。张增光心里暗骂：败家娘们，不知道材米油盐贵。
杨长修咧嘴笑道：“按你的活法，够你吃上几辈子的。所以这一次去那地方，到里面看见能吃的都往嘴里塞，咱凉州能不能回本就看你们胃口大不大了。”
大清早，从溪山镇走出一个老人，缓缓登上溪山，来到溪山寺后院一片菜圃的篱笆外，老人双手负后，抬头望天，颇有几分仙人之姿，只是老人衣服上的几片污渍，有点坏了这世外高人的形象。
溪山寺菜圃旁的小木屋里，走出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出来的有些匆忙，出门时还在系袈裟前襟上的带子。老和尚缓缓走向来访的老人，老人也不再负手看天，而是缩起头，头双手拢到袖子里，气质一瞬间由天上仙人变成人间孤苦伶听的破落户。若是张增光在这儿，肯定认得出这个每天在酒馆说书的老先生。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发号，微笑道：“元施主，要走了？”
被唤作元施主的老人，冷哼道：“老秃驴，让我走，你让我上哪去啊？”
老和尚被人骂了也不生气，依旧微笑道：“元施主，你早已过了逍遥三十里，莫说找个去处，就是去紫府争个神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元姓老人故作讶然：“你老和尚也通幽了几十年，早该找到那间禅房了，你怎么还不上西天？”
老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有你这样说话的。”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话说到这份上，老和尚却一点火气没有。
元姓老人也自觉无趣，有些悻悻然道：“就你了空老和尚还算个明白人，那些狗屁的紫府争碑，羽化登仙，真以为成了所谓的神仙就长生不死，逍遥自在了？躲得过三灾利害、天人之衰？不过是苟且偷安，多活个几百几千年。退一万步说，真能得了长生，哼，没了死，活着也是死了。还是你们佛门拎的清楚，讲究个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人活在天上、山上、地上其实能有什么区别。”老人嘿嘿一笑，又拢了拢袖子继续说道：“还真是有区别，你老和尚这山头可比下面冷，高处不胜寒，估计那边更冷。”老人朝天上扬了扬头。
老和尚笑而不语。
元姓老人道：“我没空跟你在这打机锋，你也别在这装糊涂，你赶紧给我拿来，我那好闺女还等着我呢。”
一向好脾气的老和尚，顿时脸色沉了沉，道：“那是我闺女。”
元姓老人怒道：“闺女只按亲疏论，不按先后，我那好闺女能跟你？你还真以为你佛门能普渡众生了？”
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普渡众生谈何容易！
老和尚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纸道：“也罢、也罢，不过白菜那闺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别忘了带她回来看看我。”
元姓老人一把夺过老和尚手中的纸，道：“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闺女生而化境，天大地大那里去不得，还想让她回来看你。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这老和尚，要不是你老和尚慈悲心肠，收了那小子做徒弟，我那闺女还不陪他老死在这山头上。难怪刘梁这个凉王被人说成“无是王”，当真是一无是处，不开眼到把宝压在那小子头上，活该被人戳脊梁骨。”
老和尚笑而不语。
元姓老人也不在多说，转身离去。
老和尚看着元姓老人离开，点头道：“应天书院元好问，果然是非常之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被这人拐跑了，老和尚有些难过的摸了摸脑袋，叹道：“也罢、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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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客栈中，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其中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拿着一只手帕堵在嘴上，不忙着吃饭，却竖着耳朵，听着旁边桌上人讲江湖上的大事，少女几次想插嘴去问些问题，可想了想自己的嗓子，最后竟都忍住了。
这少女正是刘嘉妆，由于昨日少女因闯江湖而兴奋的夜不能寐，没成想今日真到了江湖之中，竟困的爬不起来，一直睡到了日晒三杆才起床。起床之后，少女觉得嗓子又哑又涩，吸口气都疼的厉害，不知道往肚里咽了多少口吐沫，也没见好转，只好拿块手帕堵在嘴巴上。张增光暗自偷笑，昨天说一天话，还喝一肚子生水，你以为你嗓子铁打的？
吃过饭，四人登上马车继续赶路，老人依旧打着盹赶马车。车厢内，刘嘉妆不再说话，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张增光瞄了眼依旧冷冰冰的红袖，刚想找点话说，只见红袖两眼一闭，直接头歪在刘嘉妆肩膀上睡着了，张增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似乎又学会了一招，心中直称：真真奇女子。
马车行出数十里后，缓缓停下，老人喊几人来到一棵杨树下休息。
杨长修对刘嘉妆笑眯眯道：“你今天不说了？”
刘嘉妆咽了口吐沫，一脸幽怨看着自己师父。
杨长修极为难得地笑着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道：“虽然离咱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些路程，不过徐衍之那小子安排的事，我还是要提前给你们说说，你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你们在里面可以死。”
红袖听了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刘嘉妆则是还在为师傅摸自己脑袋而窃喜，师父果然还是更疼自己，张越那木头脑袋师父可是从来没碰过。
张增光反应就有些大了，心头一惊，身子猛的绷紧，暗道：自己虽说来凉王府打工，可是卖身不卖命的，总不能没入江湖先入地府。
杨长修看着张增光，咧嘴问道：“小子，敢不敢杀人啊？”
张增光微微一愣，皱眉道：“人没杀过，不过山上的野猪杀过不少。”
杨长修随手捏起地上一根狗尾草，漫不经心道：“那就好，多杀几次后，杀人跟杀猪也差不到那儿去。不过你小子也别害怕，我说的死一次也不是真的就死了，这就是那地方的奇异之处，死了之后就从那地方出来了。刘梁小家子气几十年，省吃俭用攒下这么点私房钱送你们去那地方，要是你们再有谁真死在那儿，这买卖可就亏大了。”
从小省吃俭用的少年满脸不可思议，惊讶道：“那要多少钱啊？”
刘嘉妆一脸羞与为伍的表情，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显然对这个没出息徒弟不是很满意。张增光心里暗骂：败家娘们，不知道材米油盐贵。
杨长修咧嘴笑道：“按你的活法，够你吃上几辈子的。所以这一次去那地方，到里面看见能吃的都往嘴里塞，咱凉州能不能回本就看你们胃口大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