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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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买卖

    张增光拿着墨色匕首,在手中把玩一番,收入鞘中,斩钉截铁道:“就它了,就要结实的,小姐你一向神目如炬,我相信你。”



    少女眯眼笑道:“孺子可教也。”



    



    走出藏器阁,刘嘉妆在府内来回溜达,少年一言不发的跟在少女身后。



    刘嘉妆见少年像条尾巴,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瞪眼道:“兵器都选好了,还一直跟着我干嘛?难不成真对本女侠有非分之想?”



    张增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其实我今天不是找你要兵器,府里徐先生说小姐你有一本叫《形意拳》的拳谱,我想借过来看看。”



    这天下还有对女侠没点意思男子?



    “没有。”刘嘉妆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张增光死皮赖脸拍了几斤口水马屁后,终于让刘嘉妆动了“恻隐”之心,带他找书呆子陈熙拿了书。



    《形意拳》拳谱上的字十分简单,可通篇理解起来就有些难为人了,张增光就纳闷了,都说练武的都是粗人,怎么拳谱还要学问好的人才能看懂?



    “三回九转,如行帆风扯满,怀中抱月,白猿献果……”少年一边嘴里喃喃念叨,一边左右手四处乱挥。自从十天前拿到拳谱,少年就像得了失心疯,每天嘴里念念有词,张牙舞爪,还经常跑到临近雨霖苑和书呆子赵熙睡在一起。院里的小丫鬟青环逢人就说,乡巴佬被赵熙带傻了。不过少年走桩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冷丫鬟红袖都点头说了句“勤能补拙,已有三分神意”。



    这一日,少年张增光正在向刘熙讨教问题,杨玄感闯入院中,先向赵熙点了点头,拉着张增光道:“张兄弟,赶紧跟我走。”



    张增光脸色一苦:“杨头,在小姐面前你可不敢这么喊我。”自从得知当初给自己赶马车的车夫是刘嘉妆的叔叔后,张增光再也没敢喊过一声杨大哥,而是跟院里的下人一样喊杨头。这些日子,张增光遇次见这个在凉州军中有“杀不死”称号的武夫都是撒腿就跑,因为只要让对方看到,隔着两个院子都会扯着嗓子喊上一声“张兄弟”,让张增光应声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杨玄感咧嘴一笑道:“要是那天你到了咱们凉州军中,你就知道了,多大年纪都是兄弟,如今到了府里,反而成了羊头狗头的了,说实话也就是在凉王府,换了别地,就算皇帝老子的院子咱都不爱看。”



    张增光道:“杨头,你找我是有啥事吗?”



    杨玄感一拍脑门,拽着张增光快走几步,道:“赶紧走,王爷和徐先生还等着呢。”



    一路被杨玄感拽着,风驰电掣的赶到凉王的别院中,正看见凉王和徐先生对刘嘉妆和丫鬟红袖安排着什么。见张增光走过来,凉王挥挥手让刘嘉妆二人离开,等到二人走出院门,凉王随手从院中捡起一颗小石子,随手一扔,墙外传来刘嘉妆的痛呼声:“哎呦”。



    凉王无奈的对着墙外摇了摇头,知女莫若父。



    凉王转头先打量了少年一眼,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少年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少年一边心里嘀咕着凉王不痛快,一边文邹邹答道:“一切都好。”



    一旁的徐先生轻轻咳了一声。



    凉王看了徐先生一眼,咽下到嘴边的客套话,略一思量道:“你先记住,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跟这位徐先生没有关系。”



    徐衍之微微一笑,玩味道:“你要是真能把我从里面摘的干干净净,也行。”



    凉王顿时哑然失笑,你徐衍之要是真能跟我凉州的事撇的一干二净,你还是徐衍之吗?



    听的一头雾水的少年微微低头,行礼道:“不知王爷和徐先生有什么吩咐?”



    凉王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要告诉你,你来凉王府是我安排的,以后要是溪山寺的讲经大师问起,你如实说就是,不要提徐先生。”



    一旁的张增光和徐衍之顿时对望一眼,两两无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凉王接着说道:“妆儿一心想闯荡江湖,你陪妆儿出去见见世面,明天出发,你待会回去准本准备,还有……就这些吧!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凉王说到最后摇了摇头,挥手让少年离开。



    张增光疑惑的从别院中退出来,心里想着溪山寺里那个整天把“也罢、也罢”挂在嘴边的“也罢师父”,暗道这老和尚不简单,凉王都认识。



    



    凉王刘梁和徐衍之站在院中。



    不等徐衍之开口,凉王便有些发愁道:“先生,有些事就算这少年不懂,我现在也不想糊弄他,凡人借钱还“七进十三出”,咱们做这么大一笔买卖还是强买强卖,往后这少年要是知道了,这小子要是没出息也就算了,他要真是成了李修远那样的一代宗师,他还不恨死咱们?”



    徐衍之微点头道:“凡人借钱三分利,修道之人借机缘却是滴水涌泉,一把黑金匕、一个名额,这份天大的香火情,恐怕这小子将来再大的本事,也只有做到拿命还的份,才能无碍他的道心吧!要说恨倒也不至于,不过这事,应该提前说一声。”



    凉王嘀咕道:“我这事,它好干不好说啊。”



    徐衍之叹了口气,道:“王爷,记得把你前年藏的那坛御酒拿出来。”说完,向少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少年对渐渐走来的徐衍之躬身行礼,道:“先生。”



    不知为何,少年觉得眼前的这个徐先生跟寺里的那个“也罢”师父有些像,这让少年觉得很温暖。



    徐衍之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禁停住脚步,侧了侧身,躲过少年的行礼。



    君子好礼,而接下来说的事情终究有些蛮不讲理。



    徐衍之微微笑道:“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



    少年认真道:“不知道,不过我爹曾经跟我说过,将来做买卖也好、做人也好人,心里要有一杆秤。我知道府里人对我很好,真的好,以后我会对这里很好。”



    徐衍之哈哈笑,道:“一理通百事,理通就好,大师真有识人之明。”



    儒家讲究先正名、次顺言、再理通、最后大事可成,既然少年能一步理通,自己也就不用多费口舌为凉王府找什么“名正言顺”了,让徐衍之很开心。



    徐衍之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溪山寺那个讲经大师,也就是你师父,是个了不起的人。大师一向有识人之明,凉王府找你来,是希望若有一天这天下乱了,你能帮一帮咱们凉州。说这算买卖也罢,算布局也罢,我凉王府做事,向来事能容俗,不介意这些。不过你放心,若真到事不可为的时候,我徐衍之肯定先你而死。”



    少年连忙道:“先生别这样说,我生在凉州,应当老死凉州。说起来我只算老和尚的半个徒弟,我小的时候,老和尚经常给我讲一些神仙故事,还会乐呵呵的给我讲他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徒弟,如今既然那些神仙故事是真的,他那个很了不起的徒弟应该也是真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很了不起,以后让老和尚乐呵呵的跟其他人讲讲我。如今凉王府给我机会,我将来学不学的成神仙,都会回来凉州。”想起那老和尚,少年灿烂的笑了。



    徐衍之点头笑道:“那你要努力些,你那师兄确实很了不起。还有,你一个月三两银子以后会寄回溪山镇那边,毕竟是来府里打工的。”



    少年低头算了算一年工钱,一时间笑的嘴巴都歪了,想着怎么也要出去个一年多,凑够五十两再回溪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