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短匕
柳枝苑中，少年正想着如何言辞恳切地说上一番，能感动刘嘉妆把徐先生口中的《形意拳》拳谱给自己找来。少年知道，只要开口，刘嘉妆这个大小姐肯定会把书给自己找来，但找书的日子，少年就拿捏不住了。这大小姐说过给自己一把好剑，尽管回到王府这么多天，刘嘉妆没有提过剑的事，少年相信她没有忘，也不会赖账，所以少年也不着急，只是剑缓上几天没有关系，自己一时半会也练不出个剑仙，但这拳，自己都已经开始练了，那还有歇下的道理，而且自己学东西本来就慢，要是搁下些日子，哪还能学的会，对于吃多了剩饭的少年，剩饭难热的道理极其刻骨铭心。
少女刘嘉妆从竹椅上站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徒弟，想什么呢？”
少年回过神，谄媚笑道：“当然是想小姐的仙人之姿，不知道小姐当初习武的时候是从什么开始练起的。”
“我们凉王府习武全部从走桩……”刘嘉妆猛然顿住，打量了少年一眼“不对啊，你第一句话是想什么来着，你主意打到本女侠身上了，你胆子不小啊，我说你怎么死活不愿意喊师父，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看不出来你这乡巴佬心里的花花肠子还蛮多的。”
张增光当场愣住了，这小姐脑子转的慢也就算了，怎么还往岔路上越想越远，我只是想拍拍马屁，你就不能别乱踢蹄子。
“我没有。”少年矢口否认。
少女一脸你证明给我看到表情，道：“那叫声师父听听。”
少年张了张嘴，想扯些道理出来说道说道，可一时又有想不起那些大道理。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这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的少年说话，刘嘉妆心头莫名的有些烦躁：“得了得了，也没指望你叫，你真喊了我还嫌老呢，跟我走吧。”少女摆摆手，马尾甩出个好看的弧度，大步向前。
少年疑惑道：“去哪啊？”
少女不耐烦道：“天天拍马屁，不就是想学我的开山一剑，今天先去带你挑一把趁手的神兵，剩下的回头在说，免得你这两面三刀的乡巴佬转身坏我镜湖女侠的名声。”
少年忙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自认为玩世不恭的少年碰上刘嘉妆这根大小姐就显得特别没有底气，最后少年归结为这是官家的贵气唬人，难怪张叔常说屈死不告官，只是一个官家的大小姐都给自己镇住了，更不要提那些危坐高堂的官老爷了。
一路跟着刘嘉妆来到凉王府存储武器的地方——藏器阁。
站在阁楼下，刘嘉妆仰头看向“藏器阁”三个字，颇有些得意道：“徒弟，知道为什么叫藏器阁吗？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不知道。”
张增光挠了挠头，意思很明显，小姐知道小姐说。
刘嘉妆对少年的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边向阁内走去边自顾自道：“今天师傅教你第一课，“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藏器阁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这话是儒家经典道藏《天易》里的，你不知道也正常，这话的意思就是，做人要提高自己的本事，要懂得藏锋，等待机会来了在行动。不过你师傅我不太喜欢这样，仗剑走天下当然要快意恩仇，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且不说十年之后还能不能报仇，就算报了，让仇人多活十年，亏的也是咱们，不过这话也就说说，凡事要量力而行，该忍的时候……。
少女说了半天，都有些口渴了，回头看时，只见自己身旁的家伙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身边的一杆长枪，一边不住的“嗯嗯嗯”的敷衍自己。少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
少年搂住脑袋，急忙道：“小姐，我都认真听着呢。”
刘嘉妆撇撇嘴，瞪眼道：“挑兵器，赶紧的。”
少年四处望去，长枪短戟，刀叉斧钺，应有尽有，这怎么挑，少年为难地看着刘嘉妆。
刘嘉妆一招手，带着少年来到二楼，道：“其实神兵利器之类的也就是说说，厉害的终究是人，如今天下厉害的人拿的武器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就拿应天书院的渔樵说吧，据说他的兵器就是一把不知道多久没有磨过的砍柴斧头，所以说无敌的终究是人，不是兵器。不过对咱们来说，有一把厉害的兵器还是大有益处的，你看师傅我的“柳枝剑”就是铁索刘明的墨阳剑炉出的，墨阳剑炉多产君子剑，像这样卖相极好的红妆剑，我敢说全天下也没几把。这里的兵器算是我凉王府里顶好的，你选兵器也选一把趁手的，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要是你选的兵器要是珍贵，我爹不舍得了，你可要还回来。”
少年点点头，难得的正色道：“一定，一定。”
自幼入山打猎喜欢背弓带短刀的少年围着二楼转了一圈，怀里抱出十几把短刀、匕首。
刘嘉妆看了眼少年挑的武器，斜眼道：“乡巴佬，你不会想把二楼的短刀全抱走吧？”
少年眉开眼笑道：“真可以？”
少女也眉开眼笑的看着少年，并不说话。
片刻，少年讪讪道：“小姐，我开玩笑的，你能不能帮我选一把结实的短刀或者匕首，越结实越好。”
刘嘉妆疑惑道：“要那么结实干嘛？”
自幼生活贫苦的少年，疑惑地看了回去，他就纳闷了，这还用问，东西不都是越结实越好嘛！
刘嘉妆在几十把短道里翻来覆去，敲敲打打，半晌，拿出一把七寸长的墨色石匕，递给少年道：“就它。”
少年接过匕首，仔细看了看，也没觉得匕首有什么特别之处，连个名字都没有。
少年问道：“小姐，不再选选？”
“我敢说是最结实的。”少女有些不满意的起身，用脚踢了踢不远处的一把通体银白色的匕首，努了努嘴道：“那把是最锋利的，吹毛短发，你要想要利器，可以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