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山
拜师礼十分复杂，需要备香案、准备水果、点心、香炉，长者入席、弟子入席、师者入席、递拜师帖、束脩礼、三叩首……在刘嘉妆的安排下，张增光的拜师礼就简单多了，把大伙叫出来，张增光捧一碗茶，就算收了张增光这个半道上捡来的便宜徒弟。
杨玄感看着场上捧茶的少年，憨憨问道：“陈老，不妥吧，王爷的意思不是请人吗？”
闭目养神的老人一动不动，淡淡道：“小孩过家家，你说用不用管？”
杨玄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呵呵道：“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侠在咱们凉王府就够折腾的了，再来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主，往后咱们凉王府可就热闹了。”
老人缓缓睁开眼，懒懒道：“热闹点好啊，有人陪我老头说说话。
喝过拜师茶，刘嘉妆拍着少年的肩膀道：“徒弟，好好干，你还是有救的。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用，但我爹费这么大劲把你从村里捞出来，你肯定有用，往后只要你跟师傅一条心，有镜湖女侠罩着你，凉州咱们能横着走。”说的慷慨激扬，胸脯拍的梆梆响，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张增光没被赵嘉妆这话说动，一个人上山能杀野猪，跑过熊瞎子，那还需要人护着。此时的少年有些脸红，倒不是因为拜赵嘉妆为师，从小吃过百家饭的少年别说拜师，被人踩上几脚也不会觉得多伤面子，如果面子要是能换几两银子，估计早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就被当掉了，此时让少年脸红的是，比少年矮了半个头的少女激扬陈词时，胸脯间不住颤动的那一抹春光，刚好映入少年的眼帘，少年敛了敛眼帘，微微偏头。
少女说完，见少年没有给自己想要的回应，一脚踢在少年腿上，道：“跟我来，师傅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开山之境。”
刘嘉妆带张增光来到道旁一块大石前站定，摘下腰间佩剑，双手持剑，喝道：“开山”。一剑递出，三尺长剑瞬间入石两尺，少女又用了用力，却不能再进一寸。
“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少女先是脸色一沉心里嘀咕，随即板起脸，看向张增光道：“看到没，我镜湖女侠什么时候骗过人？”说着将剑递给张增光。
张增光看到这一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山外真有仙子。当初在酒馆听那老先生说书时，只觉得故事编的有趣，有时看到外来的少侠们醉酒后打架，最后大多也都是扔了剑在地上满地打滚，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少女这一剑，算是彻底把张增光唬住了。
哪怕多年之后，少年能真正做到一剑开山之时，仍觉得少女这“开山”一剑，霸气十足。
张增光接过剑，学着少女，一剑递出，在剑碰到石头的瞬间，自幼膂力惊人的少年，便将名为“柳枝”细剑压出了一个恐怖的弧度，但却没有要断裂的痕迹，僵持了片刻，剑身弹回，震的少年后退了两步。
赵嘉妆收回细剑，对依然盯着“柳枝”剑看的张增光，得意道：“知道厉害了吧，好好跟着师傅学回头师傅也送你一把好剑。”
不远处看到少女一剑“开山”的下人们都不觉得惊讶，显然是习惯了，只是议论这小姐的剑是不是不又比上次厉害了。张越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抱着刀闭目养意，书呆子赵熙始终都没有抬头，不断翻着手里有些泛黄的书，杨玄感看了看身旁的陈老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老人竟依着树干真的睡着了。
杨玄感没来由的想起一些关于老人的故事：龙阳郡陈家有武道天才，先天剑胚，半载走泥丸，隔年破境，剑气遏行云，御剑负人过澜沧，剑挑江中月，何其令人神往。只可惜英雄迟暮，挡不住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的江湖越来越少提起剑仙陈长修，而此时睡下的老人真的只是个老人。
赵嘉妆拉着张增光来到老人面前，见老人睡着，先是对一旁的杨玄感眨了眨眼，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手拔下一根草，蹑手蹑脚的来到老人跟前，却被不知何时醒来的老人一巴掌拍在头上。
刘嘉妆赶紧扔掉稻草，揉着脑袋道：“师傅你醒啦？”
老人“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这是我师傅，以后就是你师……”少女顿住，想了想接着对少年道：“你师傅的师傅，还不快拜见师傅的师傅。”
张增光仔细看了看坐在树下休息的老人，觉得跟镇头那些老人也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像书里说的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莫非这是书上另一种说法，真人不露相，道理都被书上说尽了。
少年抛开心中杂念，对老人认真行了一礼。
老人微微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微微笑了笑，随手捡起一片杨树叶递给张增光，朝二人摆了摆手，刘嘉妆赶紧拉着，捏着树叶一脸迷茫张增光离开了。
走出不远，刘嘉妆一把夺过树叶，皱眉看了看。
张增光狐疑道：“小姐，这树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不是里面藏着无上心法？”
少女心中叫苦，这老头随便捡的树叶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算有玄机也是定命之后才能看的出来，我一个泥丸才走一半的人，给你怎么讲，老头给我的那片树叶我还没搞明白呢。
少女将树叶还给张增光，故作高深的拍着张增光的肩膀道：“可以啊，徒弟，这你也看的出来，这里面的确暗藏一部绝世剑经，习武修行最忌急功近利，里面的剑经师傅先不告诉你，树叶你收好，等你入了大道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少年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仔细与手里的树叶比了比。半晌，少年抬起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少女，仿佛在说：我会信你？你当我傻啊？
刘嘉妆俏脸微微一红，自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脑袋上，怒道：“滚，还想不想学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