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魔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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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毁灭

    魔净上人缥缈之声无综之后,随即,在樊龙面前灼热的空气之中,出现了一团白色烟雾。烟雾骤浓之时,幻化成人形,玉蝶出现在了炼炉之上,樊龙眼前。



    “玉儿!”樊龙惊呼道,眼神之中充满欣喜。



    “樊大哥……”玉蝶扑向樊龙怀间,紧紧将他搂住,全然不顾樊龙血迹斑斑的赃衣污浊了自己一身高雅的紫罗色纱裙裳。



    “玉儿,如此炼狱之中,即便是仙家之身,也是难受非常,你又何苦跑来呢?”樊龙沙哑之声顿时哽咽,眼角动容之泪却被瞬间蒸干。



    “我不管,只要能与你相见一面,哪怕是就此万劫不复,我也愿全力以赴。樊大哥……”玉蝶依偎于樊龙怀间,想必无论是经历多大的阻挠,她也是不会松手的。



    “真是傻丫头……”樊龙多么想伸出手来抚摸眼前这位如此情深的仙子那挂满清泪的憔容。只是,他双手遭受禁锢,动惮不得。原本只是无关痛痒的束缚,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显然已经超越了渊狱所带给他的折磨。他虽无心,却疼痛无比。



    炼炉炽焰之上,二人相互无言,偶尔传出的抽泣之声,简单的倾述着二人真切的情愫。



    玉蝶的脸颊紧贴着樊龙的胸膛,聆听着他那空荡荡的胸腔,感受着他灵魂的跳动。



    樊龙面容平静,双目轻闭,来自于玉蝶的温度缓缓渗入他的体内,心神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时间在飞速的流逝,相逢的时光无论拥有多少时日都显得短暂。



    突然之间,玉蝶身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响声,瞬间打破这让人不愿打扰的宁静,别离在即。



    玉蝶不情愿的从樊龙怀里直起身来,面容之上几道淡淡的泪痕,隐约透露着她心里的那份无奈。此时,樊龙的脸上充满惊恐,不敢接受玉蝶即将离开的事实,此时一别,恐在无相聚之日。



    “樊大哥。我得走了……”玉蝶长长吐了口气,抽泣了一声,说道。



    樊龙并不答话,而是紧闭双目,将头扭向一边,不愿看到心爱之人消失于眼前的悲凉之景。



    “樊大哥,你把眼睛睁开,看着我……”玉蝶语气平静的说道。



    樊龙正过脸来,不过,玉蝶突然严肃的表情,让他甚是惊讶。



    “樊大哥,玉儿虽然不得不离开你,但我的心将是永远与你在一起的。我的躯体虽不能常伴在你眼前,但我的灵魂将时刻与你同在。”



    “玉儿,你别说了……”樊龙不禁伤怀万分。



    言语之间,玉蝶将手伸进自己的胸腔之中,随后掏出一颗闪耀着七彩光芒的石头,置于掌心,随后说道:“樊大哥,这是我的七色心之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无论你遭受怎样的磨难,它都可以保你元神不散,魂魄不灭。”



    “不,玉儿,不可以,倘若你没了心脏,必然凶多吉少,我不可以让你为我冒险……”樊龙在定魂柱上拼力挣扎着,渴望阻止玉蝶的行为。



    只是,玉蝶并没有理会樊龙的态度,而是将七色之心递到他的胸前,顺手之推,七色之心便融入到樊龙体内。就在此时,玉蝶身上隐现的光辉消失了,原本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在一瞬之间,全部斑白,她唇无血色,面色苍白,显得憔悴不堪。



    在樊龙的记忆里,他生来无心,从未感受过胸腔之内充实的那种满足感。而现在,一颗充满力量的心脏注入,瞬间让他体内的血液沸腾,无比畅快。



    只是,这一颗初入樊龙灵魂的心脏,带给他的第一种感受,便是强烈的疼痛,只因在他眼前,失去了七色之心庇佑的玉蝶,那瞬时变得虚弱无比的身躯,奄奄一息的灵魂,他难以承受。



    “玉儿,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傻?对我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为何要做如此无谓的牺牲,实在是不值啊……”樊龙泣声道。



    “不,樊大哥,你错了,只要能让你存活下来,哪怕机会渺茫,我都愿意尝试,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在我看来都是值得的。”不觉间,玉蝶的声音已经变得虚弱缥缈。



    “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就算能存活下来,又有何意义?”



    “樊大哥,你和我不同。我只是一颗无用的七色石头,而你却生来不凡,注定是要有所作为的。当下是你有难,我若能为你倾尽所有,助你脱险,这也许便是我生来的使命。”



    此时,不仅仅是玉蝶的声音变得缥缈,连她的身形也开始变得虚幻,已然肉身不再。



    “保重了,樊大哥,我心与你同在,请带我翱翔于这天地之间吧……”能言之语已道尽,玉蝶烟消云散。



    “不……啊……”樊龙泣声长吼,响彻渊狱。



    随后,十级渊狱之内,恢复了沉寂,唯有炼炉之中的烈焰熔浆还在不时的发出声响。



    樊龙垂头丧气,万念俱灰。



    “少年,少年……”魔净上人苍老之声游荡而回。



    “前辈,你来啦……”樊龙有气无力的应和道。



    “哼……你看看你这副德性,如此软弱无力,如何能成得了大器?”魔净上人厉声责备。



    “呵,大器?你又知道什么?我闹这天界,本就为玉儿而来。如今她已然不在,我还有何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樊龙言语属实,却让听者难以接受。



    “混账东西,亏你还自称天魔,居然连儿女私情都无法看透,简直是让老夫大失所望。”



    “哼……我才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决定。”



    “唉,实在悲哀,你实在是枉费那位仙子舍生为你,我为她而感到痛心。”



    魔净上人的指责之语,让樊龙的心有所动荡,玉蝶对他的那番深情,实在让他感激不尽。此时在他体内跳动的心脏,并不是让他自暴自弃而存在的,改变这天界的格局,天下苍生的命运,不仅是他的使命,更是玉蝶的夙愿。他若不能重新站起来,又有何颜面去向玉蝶交代。



    “前辈教训的是,还望前辈指教……”樊龙的声音多了些许气力,对飘忽不定的魔净上人说道。



    “嗯……好……”魔净上人的声音来到了樊龙面前,准备认真的指点后辈一二。



    “怎么说,你都算我魔净的门徒,你该叫我一声师傅……”魔净上人义正言辞的说道。



    “前辈何出此言?”



    “哦……忘了告诉你,你所学的天灵眼与贯风耳,乃我魔净所创之神术,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师傅?”



    “啊……师傅在上,恕徒儿无法参拜……”



    “礼数就免了,你认了我这个师傅,那老夫就诚心指点于你。”



    “师傅请讲,徒儿谨记。”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位仙子便是当年女娲所炼造,用于修补青天之洞的七彩神石所化,而她放入你体内的那颗七色之心,便是那颗七彩神石。”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感觉体内充满力量。”



    “不过,这颗七彩神石虽为神物,但并没有强大的法力。”



    “既然它并无法力,那我又要如何利用它呢?”



    “七彩神石虽无法力,却融入了女娲的元神,为阻挡万千邪气所生。所以,有它在,任何强大的法术都无法将你致于死地。”



    “徒儿不解,还有师傅详言。”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十级渊狱,你是无法逃脱的,所以你便无法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你若想要重见天日,唯有舍弃肉体,让你的魂魄带着你的元神离开。”



    “可是师傅,我现在已经没有法术,根本就无法将灵魂与肉体分离,又如何能带着元神离开?”



    “你不需要靠你自己,可以借助外人的力量帮你分离。”



    “外人?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人存在?”



    “哈哈哈,老夫被囚禁于此数万年,你是来到这里的第二人,所以何来的第三人?”



    “既然如何,我又如求助于这所谓的第三人?”



    “你放心,她很快就会来的。”



    “是谁?”



    “至上天君。”



    “她?不可能,她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怎么会帮助于我?”



    “呵,你且稍安勿躁,听我跟你详细说来。”



    “好……”



    “玉蝶仙子之所以能够到这里来,必然是经过天君允许的。按照天君的脾性,没有足够打动她的条件,她是不会如此轻易妥协的。而这位玉蝶仙子身上,能够让天君绝对无法抗拒的条件,便是她的七色之心。刚才的铃声,便是她此次探望的时限,而现在显然已经超时了。天君见玉蝶仙子仍未回去,必然会下来查看。到时,你便要设法激怒于她,让她对你施以攻击。如此,你便可以借助她的力量,将魂魄弹出躯体之外。”



    “师傅所言,果然是一条好计策,不过我的魂魄与肉体分离之后,又要如何能离开这里呢?”



    “想要真正的离开这里,便要先死,方能后生。在这炼炉之下,便是冥界的轮回之道,只要你能通过这炼炉,去到轮回之道,便能转世重生。”



    “难道我的魂魄可以耐得住这炼炉的灼热么?”



    “有七色之心所成的守护结界,理论上可以的,但我并没有十分把握,毕竟炼炉之内是一番怎样的情景,我并不知晓。所以,这便需要你自己决定,是否愿意拼这最后的一线生机,放手一搏。”魔净上人的言语,由最初的坚定,变得有些犹豫。



    “我当然愿意,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拼死一试,哪怕最终未能逃出生天,也至少能够死个痛快。”樊龙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那好,你就尽力而为吧。”



    “是的,师傅。待我重生归来,必定冲破天界,捣毁渊狱,将你解救出这绝世牢笼。”樊龙大义凛然,毫无胆怯。



    “哈哈哈,你有此等孝心,为师心满意足。只是,在被禁锢于此数万年后,我的元神已到将尽之时,怕是等不到你的到来了。”



    “师傅不必太过沮丧,徒儿一定会回来的。”



    “也罢,你也不必太过寄挂在心。老夫早已看透劫数,再无求生之念。我的元神能够在此飘荡数万年而不消散,最终等得你的到来,为你指点迷津,这该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又如何敢有其他强求呢?”



    “师傅……”



    “你不必多言,认清自己的路途,奋力向前,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魔净上人语气平和,显然心绪宁静不已,这便是超脱凡尘,参透生死的博大境界。



    “哼……天君马上就要到这里了……”魔净上人严肃的说道。



    “师傅,你快躲起来,被这老妖妇发现了可不好。”



    “哈哈,徒儿放心,她是察觉不到我的存在的,也只有练就贯风耳的你,才能听见我的声音。”



    言语之间,至上天君已经由一团骤然出现的黑白迷雾幻化成形,出现在了樊龙面前。



    “樊龙,想必你已经和玉儿见过面,她现在身在何处?”天君淡定的问道。



    “玉儿,她已经死了……”樊龙语气悲伤的回答道。



    “什么?死了?不可能,她有七色之心护体,怎么可能会死?”天君惊诧,更是疑惑,显然不信樊龙的答复。



    “我樊龙向来不说假话,你想要的七色之心,现在在我的身体里。”樊龙语气强硬,毫不惧怕天君盛势。



    “哼……这个贱人,居然胆敢骗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七色之心的秘密,那么就乖乖把它交给我吧。”



    “哈哈哈,交给你?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吧。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拿啊。”



    “樊龙,你如今已沦为阶下之囚,居然还敢如此气焰嚣张。”



    “哼……我樊龙生来如此,你奈我何?”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谈个条件,只要你将七色之心交给我,我就放你出去,还你自由。如何?”



    “老妖妇,我告诉你,想要我交出七色之心,绝无可能。还有,你别太过得意了,就凭你这所谓无人能逃脱的十级渊狱,也想困住我?”



    “听你之言,莫非是你有办法离开?”



    “当然……”



    “好啊,那你就把你的能耐使出来给我看看啊……”



    “助我离开这里的方法,乃绝密神术,岂能轻易让你见识。别怪我没提醒你,老妖妇,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抓紧修炼吧,待我逃离这里之日,便是灭你之时。”



    “简直岂有此理,别以为你有守护结界护体我就治不了你。”



    “哈哈哈,你有那个能耐么?”



    “小子,你实在太天真了,这十级渊狱,岂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既然我得不到七色之心,那么我就毁了它。呀……”



    这时,天君右手掌中出现一个电光闪烁的光球,并且愈演愈大,从炼炉之中吸出一条火龙,融入光球之内。随着天君奋力一推,光球便径直飞向了樊龙。



    “啊……”随着一身惨叫,樊龙的肉体瞬间化为灰烬。



    待火光消失,天君邪笑着说道:“樊龙,你的肉体已毁,只剩下残存的元神飘荡于这渊狱之中,想必不出数日,便会被这炼炉吸噬殆尽,不复存在。我看你还如何捣我天界,哈哈哈……”



    随后,天君幻化成烟,消失而去。



    此时,樊龙魂魄完好无损,元神聚在。借天君之力,他已完成逃生的第一步。容不得片刻等待,他俯冲而下,钻入炼炉之中。



    炼炉之内,赤焰熔浆之下,尸骨无数,邪气逼人。樊龙元神虽有守护结界保护,但依然感觉自己在熊熊燃烧,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难以承受。



    不知向下潜行了多深,樊龙终究抵不过这炼炉的折磨,昏厥过去,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