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帝王刘义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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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孔熙先等人的周密安排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孔熙先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来见法静还没睡,他就问:

“采藻呢?”

法静也不答话,她还不知该怎么和他说;孔熙先以为自己冷落了她,就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这时候,法静才婉转地从那个古代故事说起:

“尼知书不多,但还略知晋文公重耳流亡十九年的故事。重耳流亡到齐国,齐桓公嫁女给他,又给他八十匹马;他贪图安逸,爱恋美色,就不想离开齐国了。他的随从赵衰、咎犯就在桑树下商讨怎样才能让重耳离开,没想到他们的谋议被在桑树上采桑的齐女的侍者——就是那个蚕妾——听到了,侍者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齐女,齐女担心她泄密对重耳不利,就杀了她,然后对公子重耳说:‘公子有四方之志。诸从者谋于桑树下,将伴公子回晋国;蚕妾意外闻知,妾已杀了她。’重耳否认有回国一事,齐女激他说:‘公子不赶快回晋国夺王位,报劳臣,却图安逸,恋女色,妾为公子羞之!’尼知书不多,但所知一点正能为尼所用。卿心怀大志,诸人也积极参与其事,不过希望成就大事,能有尺寸之功,从而多其福禄。今卿若因恋一婢,损己威德,或恐前功尽弃,则上负天命,下负诸君;另外,采藻伴尼南行,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为了不坏大事,尼已效法齐女。愿卿勿以一婢为念!”

孔熙先闻言愕然,但还不很相信,就问采藻在哪里,法静就带他到那间卧室。孔熙先上前拉开被子,只见采藻面色乌紫,口角边挂着一道血痕,就爱怜地伸手为她抹去血痕,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身子,感到还是热的,心中就有无限留恋,又觉法静真应了“天下最毒女人心”那句老话。这样想着,他就看看法静,觉得法静毕竟是更重要的,无奈何,只能叹口气,悻悻地坐下,想着怎样去处理采藻的尸体。

第二天,处理完采藻的尸体,孔熙先就应徐湛之之约和谢综等人按时赶到范府——此时长公主已经数次属纩,但徐湛之只能丢下她让别人照看了。当诸人已经齐集,徐湛之就对范晔等人说:

“臧质已知都中安排,年内就回都,他当解我心意,于时尽携其门生故旧,应得健儿约千人;臧质与思话交情深厚,二人同受大将军眷顾,都一心想着合力报效。思话所有门生故旧,也不少于臧质。我之丹阳郡中文武,以及诸处侦察巡逻兵也不下千人。所以不必为兵力不足担忧,关键在于不失时机。”

孔熙先虽未做声,但自觉广州人周灵甫或可得数千勇士,虽然路途遥远,但响应起来声势不小。

随后,他们遵照范晔的嘱咐,经过一番商讨,初步拟定了一旦举事就宣布的军政人事安排:

徐湛之抚军将军兼扬州刺史

范晔中军将军兼南徐州刺史

臧质护军将军

萧思话中领军

孔熙先左卫将军

谢综右卫将军

孙景玄、胡诞世、许曜等人都在御林军中担任要职。

接着,他们又把平素所怨所恨诸人以及不附从大将军之人,如赵伯符、何尚之、庾炳之以及太子刘劭、皇次子扬州刺史刘濬等,一一列在名单上,待事成之日,一一绞死。

回到家中,孔熙先就吩咐弟弟孔休之草拟好檄文,等到一旦事就布这以讨伐赵伯符为名的檄文。

檄文一开始就盛赞皇帝“天诞英姿,聪明睿哲,拔自藩国,嗣位统天,忧劳万机,垂心庶务,是以邦内安逸,四海同风”,但祸难骤起,贼臣赵伯符心怀怨毒,纵其奸凶,挥兵犯阙,“大行皇帝”遭此不幸。檄文称皇帝没有用“陛下”“皇上”一类词语,而是用“大行皇帝”——这是对死去的皇帝的称呼,因为这份檄文是准备在弑了皇帝之后布的。

接着,檄文称徐湛之、范晔与行中领军萧思话、行护军将军臧质、行左卫将军孔熙先、建威将军孔休先——“行”是临时代理的意思——忠于朝廷,投命奋戈,万死不顾,即日斩贼臣赵伯符及其党与。在“普天无主,万民莫系”的情况下,“彭城王义康体自高祖,圣明在躬,德感天地,勋溢区宇,世路衰颓,弃用豫章,龙潜凤栖,至今六载”,如今奉迎彭城王入京继大位,是“上应天心,下合民望”的事:正位辰极,非王而谁?

檄文最后说“今遣行护军将军臧质等,携皇帝玺绶,星驰奉迎,百官备礼,络绎继进”;若有人阻挠义举,严惩不贷。

看罢檄文,孔熙先觉得还有不够明确的地方,于是就在节“挥戈犯阙”后加上“祸及储君”一句,以表明起事时一并除掉太子刘劭——太子又叫“储君”“储皇”“储2”“储副”。

孔熙先又觉得既行大事,应该有彭城王义康的意旨才好服众,于是请示范晔;范晔会意,就找来义康往日书札,仿着义康的笔迹亲自给徐湛之写信,以便到时候宣示众人:

“我人才凡劣,生长富贵,有过不闻,喜怒随性,致使小人多怨,士人不附;祸败既成,犹不觉悟,退而寻思,方知自招。然而至于尽心侍奉皇上,可谓忠诚贯于天地,所以推诚自信,率意随心,不顾他人议论,最终招致谗言诋毁,众恶归身。某甲,为人奸险,负我事深;某乙,煽风点火,凶恶不齿;某丙某丁,趋利小人,寻我长短,诬告陷害,致使皇家祸及骨肉。今而言之,所谓罪过,竟有何证?而刑法所加,视我为恶,伤和害理,感动天地!

“我虽幽禁悲苦,命在旦夕,但仗义之士,时有音问。近时每见天文人事及外间民情,知土崩瓦解,必在早晚。只担忧祸及群贤,滥及国家,因而日夜叹息,痛心疾。朝廷君子及伸张正义之士,怎可不识时运之会,而坐等祸败啊!铲除君侧之恶,无代无之,况且此等狂乱罪恶,古来所无,如今加以诛灭,易于摧朽!

“可以我意宣告众贤,若能同心合力,诛灭贼党,岂非功同创业,重建我皇宋吗?但兵凶战危,我恐祸及无辜;若有一毫犯顺,诛及九族!诸事统筹,皆委群贤。诸君皆当尽心侍奉朝廷,及时告知。往日所谓嫌怨,尽皆摒弃。然后我当谢罪宫阙,就戮有司。苟安社稷,虽死无恨。勉之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