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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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仕

    玉娆昨天与李荣吹箫到很晚才休息,一晚上心绪荡漾异常,弄得她天快亮了才睡着,没想得才睡去不久,婢女银英就着急地摇醒自己,摧促自己起床。玉娆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脸的不情愿。

    “怎么了,姐姐。”玉娆用手捂住嘴打哈欠。她不明白银英为什么今早这么早叫自己起床,样子看上去还十分着急。

    “快起床洗漱一下,去和世主一起吃早饭。我都知道了,妹妹你昨晚与世上一起吹了半夜的箫,刚才世主派人来请你一起去吃早饭,见你还睡着,便让我在你醒后告诉你让你去望玉楼找他。你快起来吧,别让世主久等了。”银英眼里闪着亮光,一想到即将能与世主见面,她就兴奋得不得了。她扶着玉娆急忙下床梳洗,仔细地给玉娆梳着头发。

    娆手里拿着一片染腮的胭脂,看着镜子里正在认真为自己梳发的银英:“是我一个人去吗?”

    “不,是我陪着你去。“银英笑道,随即梳好了一个云鬓。她放下梳头的篦子,拿过玉娆手中的胭脂,放在手中用水打湿,抹匀后涂到玉娆的两腮与嘴上。又给玉娆涂了些花露水,仔细检察玉娆的仪容后才拉着玉娆去了望玉楼。到了望玉楼,银英只是留步在了院子里,摆手摧玉娆去楼中。玉娆十分紧张地看着银英,想让他与自己一起进去。

    “我的身份还不够进去,那可是世主的屋子,你自己进去吧,别怕,我会一直在院子等你的。”银英让玉娆赶快进去,可是玉娆仍是寸步未动,小手执着团扇,红着脸站在那里。正在这时候,东哥从李荣房中出来,见了玉娆,笑道:“玉姑娘,世主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吧。”

    玉娆点了点头,在东哥的带领下进了李荣的屋子里。李荣坐在一个矮小的木桌旁,笑着看着她,不知怎么,玉娆因她这一笑,心中轻松了许多。东哥轻轻地从外面带上门,走到院子里站好。银英站在他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房中,李荣笑着示意玉娆坐下,玉娆对他微笑着行了个礼,走到桌子旁坐下。桌子上放着两碗红色花瓣煮成的的粥,洁白的瓷碗衬得粥十分的美丽诱人。

    “这是什么做成的粥?看起来很漂亮。“玉娆眨着动人的单凤眼向李荣问道。手中的执扇不知不觉地被放在了桌上。

    “这是用新鲜的木棉花做的红棉水晶粥,味道很好,你尝尝。”李荣说着,伸手用银勺向玉娆的粥里加了点蜂蜜。

    “谢谢。”玉娆试了一小口,只觉得这粥入口即化,开始十分香甜,过后似乎又有些苦涩,末了舌是只留下淡淡的甘甜,玉娆又吃了一小口,再次验证它的味道,仍是有些苦涩在中间,玉娆皱了皱眉。

    “好吃吗?”李荣笑道。

    “说不上来的味道,我还是挺喜欢的,就是有点苦。”

    李荣大笑几声,又给玉娆加了几勺蜂蜜,接着也吃起粥来。李荣吃得很安静,动作十分优雅。玉娆看着他吃得香甜,不禁小声问道:“你的粥没有加蜂蜜,你不觉得苦吗?”

    “中药喝惯了,这点苦不算什么。”李荣回答得云淡风轻,可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玉娆明显看到了李荣眼里的无奈与悲伤。李荣自从七岁进了李府,每天就得喝一大碗药来养病,直到今天已经有十多年了。他还记得自己刚进李府时,每天只能躺有床上,他连母妃的遗体都没见着,每天不仅得喝苦得令人发呕的中药,还得忍受着母妃离世的悲痛,慢慢适应没有母妃的生活。他每天被逼着读古书,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行动,因此他每天都只待在府里,外人都说他是个孤僻古怪的才子,却不知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玉娆想要安慰李荣,优雅地为他勺了一勺蜂蜜:“有些苦既然我们无法避免,但我们还是得多尝尝甜蜜的东西,这样生活才会美好。我从小也是个药罐子,只不过我每次喝完药都会吃好多好多母妃做的甜品,这样我就不觉得药苦了。”

    李荣笑着看着玉娆,心中有种莫名的喜悦。

    “你房中的桌椅都好不一样啊,是西域那的人用的吧。”玉娆被李荣看得不好意思,红着小脸转移话题。

    “这不是胡人用的东西,这是金人用的家居,我用着习惯,便把房间布置成了这样。”

    “倒也別有一番风韵。”玉娆笑笑,“我其实还以为您不是中原人呢,您的五官也不像,穿的衣袍也不似中原的窄袖,如今又见了您这房中的装饰,我真的心里有些怀疑。可是听下人们说您的名单一个荣字,您的名字听起来又挺有中原气候的,所以我一时下不了结论。”

    李荣福了福身子,侧头看向玉娆:“所以,你现在有什么定论了吗?”李荣有些好笑,这女人竟然一直在猜他的身份。

    玉娆摇摇头:“应该是汉人吧。”玉娆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失礼,言过了,一时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荣看着她羞怯的样子,有些侧动。

    “我不是汉人。”李荣的声音平静如秋水,其中又带着些沙哑,“我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第六代庶出子孙,因此他们都喊我作世主。”

    “南唐后主李煜?重光先生?可他不是汉人吗?”玉娆满脸疑惑。

    “我母妃是李煜第五代子孙中的嫡长女,姓李,与李氏一族真正有血亲关系的是她。我是金人,母妃去世后,我就被接进了李府里住,那一年我七岁。”李荣的眼睛充满着黯伤,他垂着眸沉默着,仿佛是陷入了久久的回忆。他从始至终都不是李府的人,他死后的牌位也进不了宗祠,他彻彻底底是披了副假皮囊活着,死后却一无所有。

    玉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身世与自己相仿,看到这里心里也有些难过:“玉娆六岁的时候,母妃便早逝了,我被安排到了爹爹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跟另外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一起生活。”

    李荣抬眼看着玉娆,仔细看着她那姣好的面容。她身上那种淡然世俗的气质,总然让人的心一下平静下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又转瞬消失。

    玉娆脸上忽然露出笑脸:“不过幸运的是,三个姐妹和继母对玉娆都十分的关心照顾,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爱护我,因此玉娆是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现在的我十分幸福,充满着感激,我因善良而善良,因被爱护而爱护,我十分满意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而您也不要再沉浸在往日的悲痛中,玉娆看得出李府里的人都对您十分尊敬照顾,您富贵善良,平易的人,您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玉娆一口气说了许多,说完后她不知怎的有些脸红。

    李荣眼前有些朦胧,听了玉娆的话,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心慢慢冷静下来,他轻轻地开口:”谢谢你。”

    玉娆惊然从座上站起,行了个礼:“玉娆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己,要谢还是得我谢您才是。”

    几句话而已?可就是这几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下子让李荣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轻松。李荣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玉娆看到的李府也只是表面,倘若有天玉娆知道他正算计着怎样灭宋,她一定会想要杀了他。

    李荣敛了敛容:“你在曲居过得还习惯吗?”

    玉娆点了点头。

    “粥都快凉了,快喝了吧。”

    玉娆听李荣的话下意识地去喝粥,却看到李荣的碗里早就空了,便低头赶紧喝起自己那一大半碗粥。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精致的瓷杯。

    “慢点吃,时间还很多,粥用完后便喝几口羊奶茶吧,很甜的。”李荣温柔地说。

    玉娆正要开口说谢谢便被李荣打住:“你不要再谢我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都谢过我多少次了。”

    玉娆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之间那些礼数便免了吧,你以后叫我荣公便可。”

    “这...”不太好吧。

    李荣看穿了她的心思:“就这么定了。”

    “那...”谢谢了。

    “千万别再说谢字。”李荣总是赶在她前面开口,“以后常来这里玩吧,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以后...玉娆听到这词不知为么莫名的开心。现在她在李荣面前,越来越害怕提离开回东京的事,真希望病能好慢些,不对,她已经嫁人了,怎么能这么想,枉她还是个公主,女德都学到哪了?玉娆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却被李荣看到,问:“你怎么了?脸像醉酒般的红。”

    “没事。”玉娆忙摇头。

    “过几天我要出躺远门,你若无聊的话可以和下人去街上逛逛,朝州很安全。”李荣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她手上,“不用谢,你收着便是。”

    玉佩系好后,玉娆仔细看了一下,闪闪发光,触手即凉,上面还刻着个金文写的璟字,玉娆不认识金文,只当那是花纹。看了一阵,突然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跑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翩翩少年,衣冠楚楚的,大喊:“荣兄,我来找你来了,有饭吗,我趁着我哥出去了便偷跑来的,连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那名少年径直跑到桌边,也不惊讶玉娆的存在,见桌子上有碗未动的羊奶荼,直接端起饮尽。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身上穿的是一身蓝色的宽袖长袍,腰间有束腰,显得他的身材十分挺拔。

    “这位便是玉姑娘了吧。“那少年饮完羊奶荼后看向玉娆,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李荣脸色有些变了,“长得好仙气,似是在哪见过一番。“

    玉娆赶紧用扇掩面,起身给他行了个礼,看向李荣,“这位公子找您想必有事,我先退下了。”

    待玉娆离开后,李荣看向那少年,没好气地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哥哥若知道你又在我这,回去非骂你一顿。”

    那名少年正是朝州西门的李府中的小世主,名叫李肖,字子兴,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三个妹妹。他是所有世主中年纪最小的,生性贪玩风流,因此两位哥哥对他管教很严。他经常喜欢往李荣这跑,但又总以来这为借口跑到街上花天酒地。

    “那什么来着,嗯,这不是过几天就要动身去金国了,心里有些兴奋,过来看看荣兄。”李肖手里把玩着李荣房中西域角鼓。

    “在这件事上你可千万别吊儿郎当,金国可不比朝州。我吩咐你办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李肖一本正经:“保证兄长你满意。”李荣看他这副样子不禁大笑,但李肖却正经不过三秒:“那位玉姑娘长得好美,我能不能...”李肖看到李荣的脸色黑了下去便连忙改口:“我回去了。再见。”

    李荣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这小子哪有这么好心这么大早来看自己,肯定是又想出去鬼混,于是态度坚决道:“我让管家送你。”

    “不用了吧...“坑亲弟啊,李肖垂死挣扎。但最终还是被管家送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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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金国的日子到了,李荣一行人天还没亮便动身去了金国,此行李荣只带了东哥、延益、林三变和三个死刑犯王二等六人。秦明果然在意料之中回到了李府,李荣很是高兴,行伍中另外的人便是李府其它的三个世主,分别为李尚、李兴、李肖。李尚是李肖的胞兄,武功极高。李肖与李荣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地吵死了,李荣差点没忍住赶他下车。彼时的李荣明白,远方有一条迷茫的大道正在等着他踏足,命运如车轮般滚滚驶来,一切他都得万分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