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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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蜕变

    mon jul 04 07:17:06 cst 2016

    男人可以不跟同事攀比,但必须跟老婆一决雌雄。

    郑宪春的老婆是他大学同学,跟他同一个医院妇科当大夫。

    医院的运行机制改革妇产科起了带头作用,妇产科思想解放比较早,比较快,当郑宪春他们骨科还在理论阶段探讨时,妇产科的改革已经见到成交了。

    郑宪春最直接的感受是老婆的收入成倍增加了。从当初的几千块,突然增长到一个月几万块了,家里钱多了是高兴的事儿,却让郑宪春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压力,因为这是老婆挣的。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婆,夫妻间无话不谈,医生的实际收入外人是无法摸清的。因为医生的收入里灰色的部分占多半,医院打入工资卡里只是很小部分。

    有的医生几年都不用一下工资卡,那点小钱儿根本不在眼里。

    手术科室医生的实际收入包括工资收入,手术提成,医用材料提成(厂家结算),药品提成(药厂结算),病人给的红包(无处可查)。这几项收入中,除了工资收入由医院财务打入每个人的工资卡,这项收入是明的,其它收入都是现金结算,很隐秘的,外人无法知晓。

    妇产科在住院部的二楼,医疗改革为他们提供了机遇,他们的效益全院最好,原本跟儿科共用二楼,一家一半,现在妇产科病人徒增,病床严重不足,儿科只好搬到六楼,把整个二楼全部让给妇产科。

    妇道科有一位会经营,懂经营的科主任。

    妇产科经济效益的突飞猛进只是作了一个小小的改变,那就是杜绝正常产,一律剖腹产。

    虽然国际卫生组织三番五次地警告中国剖腹产比例太高,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对后代的身体健康危害极大。

    有资料表明,剖腹产孩子与正常产孩子对照,抑郁症发病比例成倍增加,身体健康指数明显降低。

    几百万年来,人类都是通过生命之门出生,生命之门的挤压是对混沌的生命体的一种激活,现在不走这道门,从旁门出生,混沌的生命没有激活的过程,脑细胞失去充血的机会,健康指数下降,疾病多发,对神经系统发育尤其欠缺。

    国际卫生组织向全世界呼吁提倡正常产,严格掌握剖腹产适应症,对中国剖腹产比例过高多次发出警示。

    科学是科学,警告归警告。孕妇怎么生产还是医生说了算。医生只为自己的生活质量负责,不为全国人民的健康指数负责。而真正应该负责的却没负责。

    医生也知道正常产好,但正常产费用低,怎么收也过不了千,另外,正常产的过程一般都要十几个小时,助产士时刻守候在孕妇身边,费力,费时;剖腹产手术40分钟完活儿,一个正常产的时间可以作十多个剖腹产,这样比较,正常产劳动强度比剖腹产大的多,劳动强度大,收费低,医生会做出什么选择就没有悬念了。

    剖腹产手术收费可以收到五千甚至上万,因为手术有风险,家属都自愿花钱买平安,医生就有红包可收,术后至少要住院三天以上,这些效益加在一起,何乐而不为?

    孩子生完后还有延伸服务:纪念品呀,尿不湿呀,婴儿车呀,进口奶粉呀。医生的建议病人岂有不尊重的道理。

    经过这样一改革,妇产科的经济效益很快就排在了全院的前列。妇科主任有经营意识和经营办法,她们自费请省、市电视台的记者过来,每个月至少进行一次正面报道,这就是软体广告。

    妇产科一下火起来了。因为主任会经营,懂经营,立即成了全院的标杆,院长大会表扬,小会表扬。一年后,妇产科主任提拔做了业务副院长,主管医院经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神州大地的医院都是头顶一片天,脚踏一块地,捞钱的本身谁也不比谁差,南北交流,东西合作,互相参观学习。

    医院,医生齐心协力,心照不宣,闷头捞钱。

    钱是有无穷魔力的,钱正改变着中国,也改变着这个国度里的每一个人。

    有人要用温水煮死青蛙,没想到青蛙没让温水煮死,却在高温中完成了一次蜕变,蜕化成了吸血鬼。

    一切都变了。

    据统计,全国平均每天有五起医生被袭事件发生;每年有十名以上的医生被病人杀死,医生成了名副其实高危行业,医生与病人的战争没有悬念,肯定是医生全胜,八部委联合发文件,各医院都成立了警务室,24小时有警察执勤;每二十张床配一名保安,医生查房后边跟着保安;医院组织医生学习拳击,柔道,搏击术,配备了必要的防身器具;有的医院纯粹是出洋相,医生穿着防弹衣,戴着钢盔查房;门诊医生身后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保安,成为古今中外空前绝后美名远扬的风景。

    郑宪春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动地蜕变了。

    刚做的这例手术虽然勉强,但还是做了。在医院里,医生怎么说怎么有理,病人就是砧板上的肉,医生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想切多少就切少。虽说都是切肉,刀法上也有技巧。最关健是别出问题,真要是出了问题,闹纠纷到是不怕,咱是省里顶呱呱的名医院,医疗事故鉴定委员的专家除了老师就是同事,这堵防火墙安全无忧,怕的是良心过意不去,可以图财,不能害命。

    此时,刚做完手术的郑宪春稍感疲倦,他一边吞云吐雾过着烟瘾,算计着这例手术自己的净收入,一边认真,仔细,耐心地指导下级医生下医嘱,对病人的看护也异常的热心,下台后数次亲临床前问候,嘱咐家人如何护理,和颜悦色地交待术后的注意事项,医生如此精心负责,虽然有红包的作用,还是感动的病人及家属热泪盈盈,信誓旦旦地说:出院后一定送一面像被罩那么大的锦旗给郑主任。

    郑宪春正忙着这个术后病人,秦文汉就来了电话,郑宪春听了挺高兴,这个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一脑袋高粱花儿子,人实在的像块鹅卵石。自己要是不帮他没人帮他。握着电话说:“老郭还真挺办事儿,够意思。有空我请他喝酒,也祝贺祝贺你。”

    秦文汉说:“行,那天你有空?我请。没有你帮忙,那有我的今天?”

    郑宪春说:“你这不就外道了嘛?你还没赚钱呢,等赚了钱你再请吧。我出面请是给老郭面子。”

    秦文汉说:“咱哥俩儿别提钱。我虽说现在不赚钱,还有一份工资呢。不在乎这点钱。”

    郑宪春说:“别提你那份公务员工资了,那也叫钱?哈哈,你还是乡下人的意识呀。到了城里要换个理念,城里现在什么都得钱说话,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你这观念需要转变了,男科医生个个都是搂钱的爬子。有个老板跟我说,不想赚钱的医生不要。你把赚钱挂嘴上,老板听了高兴。”

    秦文汉说:“好,我记住了,不过说钱也得分谁。反正跟你不谈钱。”

    秦文汉有今天是郑宪春一手安排,没有这个同学秦文汉也来不了省城,也不会认识郭宏昌,郭宏昌也不会这么卖力气帮自己。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秦文汉想起往事,眼泪也是哗哗的。

    这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