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杯水车薪
thu jun 23 05:08:51 cst 2016
郭宏昌追着小娟出去了，秦文汉和孟长发莫名其妙地坐等。
郭宏昌回来时，拎着一瓶泸州五年陈酿的国御老窖酒，小娟随后也跟了进来，小娟脸上带着笑意，泪痕也都不见了，开了酒瓶，给大家一杯一杯斟满，冲郭宏昌娇媚地一笑，说了句慢喝，闪了出去。
三个天涯沦落人端起酒杯，酒在杯里荡漾，酒香弥漫，闻着酒香，在火树银花的冬夜里，开始细细地品咂江湖的味道。
虽说都是沦落天涯，际遇不同，面对这一桌美味佳肴，三个人的心境也各不相同。
郭宏昌出道十几年，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捞钱的本事，已经混成大哥级的人物，在圈儿里声名远播，一流的业绩高手，是老板争抢的摇钱树，每个月底薪加提成能拿四五万，旺季时能赚十多万。
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有本身自己捞，自然是春风得意。
郭宏昌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满意，时代给了他捞钱的机会，进而庆幸当年从公立医院愤而辞职的勇气，当年走出来太正确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精彩的世界铸就他精彩的人生。这十几年下来，几百万存在银行里，口袋里有钱，心里安稳，时光滋润。
白天绞尽脑汁，拚杀了一天，晚上有美味佳肴，优哉游哉，喝的是美酒，品得有滋有味。
孟长发刚刚离职，惹了一肚子气，下家去哪儿还没着落。这两年来四处流浪，境遇落迫，神情颓萎，像一只咬了败仗狗，伤口还在流血，伤口愈合需要时间，时间对每个人是公平的，但命运对每个人却不公平。他喝的是闷酒，借酒浇愁。
秦文汉是刚入道的雌儿，无知者无畏，没什么顾虑，有幸给郭宏昌当助手，机会难得，如果能得他真传，将来也能大把捞钱，前景锦绣，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正跃跃欲试，他喝的是未来。
今天是秦文汉主动请客，给孟长发饯行，面对两位前辈，嘴勤、腿勤、手勤，殷勤伺候，这是他向前辈学习，请教的好机会。
霓虹在窗外闪烁，五彩的光斑映在墙上，酒香，菜香在房间里弥漫，挑逗着食欲，白天的一切渐渐地遥远，生活的酸甜苦辣需要一口一口的品尝。
酒至微醺，郭主任问老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下家联系了没有？
老孟放下酒杯，拉着长脸，眼睛盯着酒杯里闪闪的亮光，郁郁地说，还没联系下家，先回家休息休息再说吧。半年多没回家了，都他妈想不起老婆啥模样了。眼看也要过年了，过了年再说吧。说完叹口气，沉闷的心绪却不能随着叹气溜走。
郭宏昌拿起酒瓶，给孟长发倒满酒，端起来跟孟长发碰了一下，干了酒，放下酒杯，说：“吃这碗饭的兄弟们，今天来，明天走，常事儿，别往心去。总走夜路那能不遇到鬼，过年还有二个多月，就这么呆着？时间就是钱，一天七八百，你别上为，我试试看。”
没等孟长发回话，郭宏昌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点，听着手机，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孟长发和秦文汉转过身听着洗手间的动静，听见在说话，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郭宏是笑呵呵地回来，告诉老孟，给你讲好了，天津部队医院，承包科室，老总姓苏，你尽快去吧，五千起薪，三，六提成，保二万，怎么样？……那边也是六个医生，有军队的招牌，听说还有医疗保险，比这边好作，高手一个月做180万，不错吧？苏总早就跟我联系，意思让我去，我今年不能动地方，等女儿上学的事儿有着落再说。你先去，试试看吧，不行再说。说完就把苏老板的电话写在一张餐巾纸上，给了老孟。
老孟满脸堆笑，掏出手机记下苏老板的电话，脸上云开雾散，眼神立即有了光亮，一边道谢一边抓起酒杯，跟郭宏昌喝了一杯感谢酒。
孟长发来了精神，把脸转向秦文汉说：“兄弟，哥今天谢你了，不过，今天的单不能你埋，我埋了，兄弟你刚来，还没赚到钱呢，那能让兄弟破费？”
秦文汉说：“今天是我的心意，孟大哥别这样。”
孟长发兴奋起来，嘴里说心意领了，又冲门外喊小娟，小娟进来，孟长发让她拿两条玉溪烟，给郭宏昌。
一会儿功夫，小娟拿来了烟，放要桌子上，郭宏昌嘴里说，别这样，咱哥们还用这么客气呀！客气是客气，最后仍然笑纳了。
独特的生存状态，使多数男科医生像一群名副其实的流浪汉，更像一只只饥饿的狼在丛林中不停地搜寻，流窜。
绝大多数男科医生都是几个月，半年就换地方了。
频频换地方是他们的职业需要：一是同行竞争太激烈，业绩作不上去，老板十天半个月就换人；二是老板愿意经常换人，新人一来，为了能站住脚儿会拼命作业绩，对其它医生是个促进，常常拉动全院业绩冲高；三是总走夜路难免遇到鬼，下手太狠，骗得太离谱，经常发生医疗纠纷。当医生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三十六计走为上。
风险是必须承担的，现在三诊室那个湖北做生意失败的王飞主任，每天下班保安送回宿舍，早晨上班保安去接，有几个病人发现上当后盯上了他，找他算账，扬言下半辈子让他坐轮椅。照常规他应该远走高飞了，但因为业绩好，老板为了留人增加待遇，加强保安，金钱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王主任仍然一天一天坚持着。
越是业绩越好的医生面临的危险越大，这是个因果关系，要想业绩好，必须心恨手辣，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威胁电话和短信息不算什么，被打的卧床不起，被杀死的也不罕见。
特定的生存状态使男科医生们唯利是图，人情淡漠，没有朋友，只有对手；眼里只有钱。高兴时没人分享，郁闷时没处倾诉，能像今天这样，哥几个喝点小酒，聊聊天的机会很少。
今天郭宏昌主动帮忙联系了新点，老孟立马送两条烟答谢，加深交情，将来还可能有求于人。郭主任已经混成了大哥级别，认识的老板多，这样的朋友必须交透，孟长发在搞感情投资。
老孟下一个点儿有了着落，心里安稳了，兴致高涨，接连提议了几杯，一瓶酒见底了。
老郭晃晃空酒瓶，叫小娟上酒，小娟又拿来一瓶酒，给每个人斟满杯，拽了把椅子坐在了郭主任身边，端起杯，笑脸如花地说：我敬三位哥一杯。
孟长发跟秦文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光投向郭宏昌，郭宏昌笑呵呵地端起了杯，也都跟着端起来。
小娟眼神温柔地在郭宏昌脸上一扫，跟三人碰了杯，一口干了酒。又单独给郭宏昌倒满酒，双手举起来，娇里娇气地说：郭大哥，小妹单独敬哥一西沙 ，认识郭大哥是小妹这辈子的荣幸，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哥，咱俩喝一个。
郭宏昌举着杯说：好啊，好，你这个妹妹我也认定了，有啥事儿找哥，哥给你做主。说完一口干了杯。
小娟放下酒杯，说声各位哥慢慢喝，按规定我们是不能跟客人喝酒的，今天破例了，我不能陪了。说完走了出去。
孟长发听这话里有话，用眼睛看着郭宏昌。
郭宏昌夹了块鸡肉放嘴里嚼着，直到咽了鸡肉才说：“小娟遇着难处了，他哥哥胃穿孔手术，一万块没够，还得八千，她妈春天心脏病住了一次院，放了三个支架，花了十多万，已经欠债了，村子里也借遍了。这次他哥有病，村里实在没处借了，她爸让她给想想办法。”
孟长发点点头，不怀好意地一笑，说：“大哥就舍钱救美了呗。”
郭宏昌笑笑说：“她自己有三千，我借她五千。”
孟长发冲秦文汉挤挤眼睛，对郭宏昌说：“大哥，你也太仗义了，小娟将来还不起你怎么办？她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啥时能还你呀，我看你这钱是打了水漂了。”
郭宏昌笑而不答，夹了一筷子凉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说：“这凉菜没拌开，醋也放多了。”
孟长发明白了，心想，老郭你惦记小娟不是一天了，这次让你逮着机会，终于把她拿下了。钱还不起，还有人呢。
秦文汉给两位哥斟上酒，没话找话地说：“听说这个进口支架到岸价才三四千块钱，医院用到病人身上就变成了三四万，也太暴利了。现在这大夫，也不管是不是适应症，一律装支架，我们单位就装了三四个了，装完还得吃进口药，药也死贵，活一条命穷一辈子。”
孟长发说：“也不光支架这样，有一种白血病的药，咱们卖三四千，印度卖二百多，有人在网上给病友代购，还把人抓起来了，说非法经营药品。按律得判刑，几百个病友联名请愿呢，现在怎么处理的没有结果。”
秦文汉看着郭宏昌说：“小娟他哥不就是胃穿孔嘛，胃穿孔怎么花这么多？有个五六千块钱足够了。”
郭宏昌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说：“听说手术出来就进了icu了，病房没床，刚手术完麻醉没醒，家里人吓得不得了，又不能去住旅店，只能住icu呗，收费一天二千多，呆了三天，没钱了才搬进病房。唉，一个胃穿孔进什么icu呀。变着法儿收费呗，病人知道啥，医生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公立医院现在也挺黑了。”
孟长发接过话茬说：“大哥，你得多个心眼呀，能是真的吗？小娟不会骗你吧。现在农村也有合作医疗，她妈住院费应该能报销一大部分的。”
郭宏昌说：“合作医疗是个好事儿，就是搞不好。你想想，医院这么收费，合作医疗那点钱够干啥的？还不是用漏勺舀水。”
秦文汉接守话头，说：“这事儿我知道点，合作医疗报销也有比例，当地卫生院一般报百分之八九十，但卫生院除了发烧感冒解决不了啥问题；到了县级医院报百分之四五十，能解决个小病小灾；到了省级的医院一般就报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小娟她妈放支架肯定在省级三甲医院，不然也不让你开展这个项目，报不了多少。就是能报的话也得有钱才给报。我有个亲戚住院费三年多了还没报回来呢。不说不报，等有钱再报，也不知道那辈子能有钱。”
孟长发听懂了，说：“医院往死了收费，合作医疗那点钱，叫什么来-----对，杯水车薪!”
郭宏昌说：“现在开医院最赚钱，贩毒也没有医院暴利，当年我没少作这个手术，十年前，这个手术有二三千足够了，现在??????无论公立还是私立，天下乌鸦一般黑，黑的没边了！”
三人倒满酒，又干了一杯。
郭宏昌追着小娟出去了，秦文汉和孟长发莫名其妙地坐等。
郭宏昌回来时，拎着一瓶泸州五年陈酿的国御老窖酒，小娟随后也跟了进来，小娟脸上带着笑意，泪痕也都不见了，开了酒瓶，给大家一杯一杯斟满，冲郭宏昌娇媚地一笑，说了句慢喝，闪了出去。
三个天涯沦落人端起酒杯，酒在杯里荡漾，酒香弥漫，闻着酒香，在火树银花的冬夜里，开始细细地品咂江湖的味道。
虽说都是沦落天涯，际遇不同，面对这一桌美味佳肴，三个人的心境也各不相同。
郭宏昌出道十几年，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捞钱的本事，已经混成大哥级的人物，在圈儿里声名远播，一流的业绩高手，是老板争抢的摇钱树，每个月底薪加提成能拿四五万，旺季时能赚十多万。
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有本身自己捞，自然是春风得意。
郭宏昌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满意，时代给了他捞钱的机会，进而庆幸当年从公立医院愤而辞职的勇气，当年走出来太正确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精彩的世界铸就他精彩的人生。这十几年下来，几百万存在银行里，口袋里有钱，心里安稳，时光滋润。
白天绞尽脑汁，拚杀了一天，晚上有美味佳肴，优哉游哉，喝的是美酒，品得有滋有味。
孟长发刚刚离职，惹了一肚子气，下家去哪儿还没着落。这两年来四处流浪，境遇落迫，神情颓萎，像一只咬了败仗狗，伤口还在流血，伤口愈合需要时间，时间对每个人是公平的，但命运对每个人却不公平。他喝的是闷酒，借酒浇愁。
秦文汉是刚入道的雌儿，无知者无畏，没什么顾虑，有幸给郭宏昌当助手，机会难得，如果能得他真传，将来也能大把捞钱，前景锦绣，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正跃跃欲试，他喝的是未来。
今天是秦文汉主动请客，给孟长发饯行，面对两位前辈，嘴勤、腿勤、手勤，殷勤伺候，这是他向前辈学习，请教的好机会。
霓虹在窗外闪烁，五彩的光斑映在墙上，酒香，菜香在房间里弥漫，挑逗着食欲，白天的一切渐渐地遥远，生活的酸甜苦辣需要一口一口的品尝。
酒至微醺，郭主任问老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下家联系了没有？
老孟放下酒杯，拉着长脸，眼睛盯着酒杯里闪闪的亮光，郁郁地说，还没联系下家，先回家休息休息再说吧。半年多没回家了，都他妈想不起老婆啥模样了。眼看也要过年了，过了年再说吧。说完叹口气，沉闷的心绪却不能随着叹气溜走。
郭宏昌拿起酒瓶，给孟长发倒满酒，端起来跟孟长发碰了一下，干了酒，放下酒杯，说：“吃这碗饭的兄弟们，今天来，明天走，常事儿，别往心去。总走夜路那能不遇到鬼，过年还有二个多月，就这么呆着？时间就是钱，一天七八百，你别上为，我试试看。”
没等孟长发回话，郭宏昌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点，听着手机，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孟长发和秦文汉转过身听着洗手间的动静，听见在说话，却听不清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郭宏是笑呵呵地回来，告诉老孟，给你讲好了，天津部队医院，承包科室，老总姓苏，你尽快去吧，五千起薪，三，六提成，保二万，怎么样？……那边也是六个医生，有军队的招牌，听说还有医疗保险，比这边好作，高手一个月做180万，不错吧？苏总早就跟我联系，意思让我去，我今年不能动地方，等女儿上学的事儿有着落再说。你先去，试试看吧，不行再说。说完就把苏老板的电话写在一张餐巾纸上，给了老孟。
老孟满脸堆笑，掏出手机记下苏老板的电话，脸上云开雾散，眼神立即有了光亮，一边道谢一边抓起酒杯，跟郭宏昌喝了一杯感谢酒。
孟长发来了精神，把脸转向秦文汉说：“兄弟，哥今天谢你了，不过，今天的单不能你埋，我埋了，兄弟你刚来，还没赚到钱呢，那能让兄弟破费？”
秦文汉说：“今天是我的心意，孟大哥别这样。”
孟长发兴奋起来，嘴里说心意领了，又冲门外喊小娟，小娟进来，孟长发让她拿两条玉溪烟，给郭宏昌。
一会儿功夫，小娟拿来了烟，放要桌子上，郭宏昌嘴里说，别这样，咱哥们还用这么客气呀！客气是客气，最后仍然笑纳了。
独特的生存状态，使多数男科医生像一群名副其实的流浪汉，更像一只只饥饿的狼在丛林中不停地搜寻，流窜。
绝大多数男科医生都是几个月，半年就换地方了。
频频换地方是他们的职业需要：一是同行竞争太激烈，业绩作不上去，老板十天半个月就换人；二是老板愿意经常换人，新人一来，为了能站住脚儿会拼命作业绩，对其它医生是个促进，常常拉动全院业绩冲高；三是总走夜路难免遇到鬼，下手太狠，骗得太离谱，经常发生医疗纠纷。当医生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三十六计走为上。
风险是必须承担的，现在三诊室那个湖北做生意失败的王飞主任，每天下班保安送回宿舍，早晨上班保安去接，有几个病人发现上当后盯上了他，找他算账，扬言下半辈子让他坐轮椅。照常规他应该远走高飞了，但因为业绩好，老板为了留人增加待遇，加强保安，金钱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王主任仍然一天一天坚持着。
越是业绩越好的医生面临的危险越大，这是个因果关系，要想业绩好，必须心恨手辣，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威胁电话和短信息不算什么，被打的卧床不起，被杀死的也不罕见。
特定的生存状态使男科医生们唯利是图，人情淡漠，没有朋友，只有对手；眼里只有钱。高兴时没人分享，郁闷时没处倾诉，能像今天这样，哥几个喝点小酒，聊聊天的机会很少。
今天郭宏昌主动帮忙联系了新点，老孟立马送两条烟答谢，加深交情，将来还可能有求于人。郭主任已经混成了大哥级别，认识的老板多，这样的朋友必须交透，孟长发在搞感情投资。
老孟下一个点儿有了着落，心里安稳了，兴致高涨，接连提议了几杯，一瓶酒见底了。
老郭晃晃空酒瓶，叫小娟上酒，小娟又拿来一瓶酒，给每个人斟满杯，拽了把椅子坐在了郭主任身边，端起杯，笑脸如花地说：我敬三位哥一杯。
孟长发跟秦文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光投向郭宏昌，郭宏昌笑呵呵地端起了杯，也都跟着端起来。
小娟眼神温柔地在郭宏昌脸上一扫，跟三人碰了杯，一口干了酒。又单独给郭宏昌倒满酒，双手举起来，娇里娇气地说：郭大哥，小妹单独敬哥一西沙 ，认识郭大哥是小妹这辈子的荣幸，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哥，咱俩喝一个。
郭宏昌举着杯说：好啊，好，你这个妹妹我也认定了，有啥事儿找哥，哥给你做主。说完一口干了杯。
小娟放下酒杯，说声各位哥慢慢喝，按规定我们是不能跟客人喝酒的，今天破例了，我不能陪了。说完走了出去。
孟长发听这话里有话，用眼睛看着郭宏昌。
郭宏昌夹了块鸡肉放嘴里嚼着，直到咽了鸡肉才说：“小娟遇着难处了，他哥哥胃穿孔手术，一万块没够，还得八千，她妈春天心脏病住了一次院，放了三个支架，花了十多万，已经欠债了，村子里也借遍了。这次他哥有病，村里实在没处借了，她爸让她给想想办法。”
孟长发点点头，不怀好意地一笑，说：“大哥就舍钱救美了呗。”
郭宏昌笑笑说：“她自己有三千，我借她五千。”
孟长发冲秦文汉挤挤眼睛，对郭宏昌说：“大哥，你也太仗义了，小娟将来还不起你怎么办？她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啥时能还你呀，我看你这钱是打了水漂了。”
郭宏昌笑而不答，夹了一筷子凉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说：“这凉菜没拌开，醋也放多了。”
孟长发明白了，心想，老郭你惦记小娟不是一天了，这次让你逮着机会，终于把她拿下了。钱还不起，还有人呢。
秦文汉给两位哥斟上酒，没话找话地说：“听说这个进口支架到岸价才三四千块钱，医院用到病人身上就变成了三四万，也太暴利了。现在这大夫，也不管是不是适应症，一律装支架，我们单位就装了三四个了，装完还得吃进口药，药也死贵，活一条命穷一辈子。”
孟长发说：“也不光支架这样，有一种白血病的药，咱们卖三四千，印度卖二百多，有人在网上给病友代购，还把人抓起来了，说非法经营药品。按律得判刑，几百个病友联名请愿呢，现在怎么处理的没有结果。”
秦文汉看着郭宏昌说：“小娟他哥不就是胃穿孔嘛，胃穿孔怎么花这么多？有个五六千块钱足够了。”
郭宏昌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说：“听说手术出来就进了icu了，病房没床，刚手术完麻醉没醒，家里人吓得不得了，又不能去住旅店，只能住icu呗，收费一天二千多，呆了三天，没钱了才搬进病房。唉，一个胃穿孔进什么icu呀。变着法儿收费呗，病人知道啥，医生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公立医院现在也挺黑了。”
孟长发接过话茬说：“大哥，你得多个心眼呀，能是真的吗？小娟不会骗你吧。现在农村也有合作医疗，她妈住院费应该能报销一大部分的。”
郭宏昌说：“合作医疗是个好事儿，就是搞不好。你想想，医院这么收费，合作医疗那点钱够干啥的？还不是用漏勺舀水。”
秦文汉接守话头，说：“这事儿我知道点，合作医疗报销也有比例，当地卫生院一般报百分之八九十，但卫生院除了发烧感冒解决不了啥问题；到了县级医院报百分之四五十，能解决个小病小灾；到了省级的医院一般就报百分之二十五左右。小娟她妈放支架肯定在省级三甲医院，不然也不让你开展这个项目，报不了多少。就是能报的话也得有钱才给报。我有个亲戚住院费三年多了还没报回来呢。不说不报，等有钱再报，也不知道那辈子能有钱。”
孟长发听懂了，说：“医院往死了收费，合作医疗那点钱，叫什么来-----对，杯水车薪!”
郭宏昌说：“现在开医院最赚钱，贩毒也没有医院暴利，当年我没少作这个手术，十年前，这个手术有二三千足够了，现在??????无论公立还是私立，天下乌鸦一般黑，黑的没边了！”
三人倒满酒，又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