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游青溪山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不奢不简的厢房，普通房间应该有的，它都有，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是，现在，软榻上，却多了一个明显是外来的人。
他不过十二岁的年纪，除面容稍显清瘦外，与其他的孩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那本应狡黠的双瞳中，却射出冰冷的目光，或者说呆滞，似乎什么都激不起他的热情。
他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那片虚无，很久。直到他忍受不住腹中的饥饿，这才从榻上爬起来，却如行尸走肉一般。
这小男孩自然就是被大师兄佚茗暂且安置在这里的陆小山了。
陆小山来到房门口，看着那扇望不到顶的朱漆大门，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推开它。刹那间，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使得已适应黑暗的陆小山不得不微闭双目。
再睁开眼时，陆小山才发现，此时自己是在一处小山坡上。四周的一切都得以映入眼帘，那与之无二的小楼阁自没有奇特的地方，除了多，便再没有什么了。
但那翻山之白鹿，跃江之红鲤，上树之白猿，下山之金狮，自是数不胜数，多如牛毛。还有那徘徊不定水中沚的青牛，犹豫不决水中坻的白鹤，反复无常水中央的金鱼，自是年年相似，岁岁相同。更有那神蛟潜深渊，猛虎步高岗，青鸾栖疏桐，自是妖中为仙，仙中为尊。
果然是处隐世的洞天，避世的福地，出世的仙家。
纵使是被下了清心寡欲咒，可当看到如此只应天上有的世外仙地，陆小山也是吃了一大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已融入他的灵魂当中，不可磨灭。
良久，陆小山记起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急需食物来填满它，便兴步走下了高坡。如果是在以前，陆小山突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是绝对不敢四处游荡的，甚至早已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由于不认识路，兼之又要避开那些看似危险的奇灵怪兽，陆小山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来到了一处长满野草的大广场上，自是野草台。
野草台广阔无垠，一头望不见另一头。一隅，十几个汉子正在舞刀弄剑、打拳踢腿。向着朝阳，迎着清风，他们挥汗如雨，这也算修行的一种。
陆小山不知道这些，只看他们耍得是虎虎生风，好生潇洒，便心生羡慕而驻足观看。可不料，他的向往之情被一耍棍之人看到，便决定好好戏耍陆小山一番。
只见那本来离陆小山有一丈来远的耍棍汉子猛然上前三步，舞棍打向陆小山的左脚，并在嘴里喊着“左”。
他打得并不快，是以陆小山躲了过去。可“右”字马上又来了，所幸陆小山又躲了过去。几番轮回，陆小山也知道了规则，便熟练地躲了起来，可汉子又加快了速度。
“砰砰砰！”一头被绿汁染得绿绿的，棍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比较沉闷，伴随着汉子的“左”“右”声，陆小山躲得越来越艰难。他根本应付不了如此快的速度，这分明就是在戏耍他。
最终，陆小山自己摔了自己一个跟头。
汉子将木棍杵在地上，颇为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其余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并毫不吝啬笑容。
“没事吧？”汉子伸手向似乎被吓呆了的陆小山，想好心拉他起来以作赔罪。可谁知陆小山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也不哭，只是默默地爬起来，跑向远方。
走了一阵，陆小山又碰到了一群新的奇怪的人。
又是十几个人，不过不比之前的那群人以青年为主，这群人全部是中老年人。他们或坐绿地、或盘青石、或踞青松，皆是闭目养神，静修悟道。
或有蟋蟀跳到他们身上，或有麻雀停在他们头上，更甚者，一只屎壳郎在他身下安营扎寨，可他们却都置若罔闻，一心悟道。
陆小山看着他们一个个有家不回、有床不睡，却到这野草地里打瞌睡，可真是群怪人！
陆小山不想打扰打瞌睡的人，尤其是一群老头子，他就只是在远处看了看，随后又走开了。
又到了一处，这次遇到的可是几群几群人。吵吵闹闹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陆小山被引起了好奇心，便钻入一处人数较少的圈子里，去一探究竟。
人群最里面，是一只斑斓大虎，差不多有一头黄牛那般大小；还有一只雪白的天鹅，缩做一团的话，估计还没有那大虎的头颅那般大。
周围的人纷纷叫嚷着，言语之中无不是教唆着那两只明显不成对的动物打架。打架？天鹅居然也能和老虎打架，陆小山又吃了一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竟是一场老虎和天鹅的对决！
按常理，本应该是老虎赢死了天鹅，不让它当场血溅三尺就算这老虎是吃素的。可偏偏一对上这美丽的天鹅，老虎还真就改吃素了。
只见那只百兽之王趴低身子，围绕着天鹅不断转圈，难道还希望把对手转晕不成？口里虽不住低吼恐吓，可眼里却颇为忌惮。踟蹰再三，又虚扑一番，吓唬一番，可到头来老虎还是不敢上前。而那只美丽的天鹅只是伸长着婀娜的秀颈，呆呆地看着这只蠢物的自我表演。
这是无声的嘲笑！
百兽之王的懦弱行为，惹笑了围观的群众，可却惹怒了它的主人。老虎背后，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不断叫喊着：“上啊！你这只大笨虎，居然连只鸟都怕，白长这么大个了！”
而对面的天鹅之主大笑一声，亦道：“赵师兄，该我了。”只见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那只呆若木鸡的天鹅下了一个“上”的命令，它就开始走动了。
没有风驰电掣，天鹅迈着老太爷的步伐，懒散地游荡前进。可偏偏那只大老虎就是个怂包，像一个奴仆一般被吓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反抗。
“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天鹅老太爷悠哉游哉，来到了已经臣服的大虎面前。忽然张开翅膀，并“嘎”叫一声，竟吓得大虎抱头鼠窜，逃到了它主人后面，以寻求庇护。
天鹅也不再理会它这个手下败将，连连“嘎嘎嘎”叫着，得意而忘形，竟又走出了凯旋而归的大将军的飒爽英姿，向它的君王讨要封赏。
好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鹅大将军！
陆小山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老虎这么胆小了？却不知，不是老虎胆小，而是这天鹅不是凡种，身具凤凰血脉，并早已修炼百余年。
不再看热闹，陆小山退出了人群。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陆小山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将要去往何方。这里虽然热闹，可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他的心还是冷的。
抬头望天，只见青天白日，万里无云。仰头看山，只见山高林密，百花齐放。
突然，一声似猫泣之音响起，吓了陆小山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陆小山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只是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怪物。
似狸猫犹大上三分，似花豹却凶厉不足，也不知又是一个修炼了多少年的什么灵兽。
这怪物本名叫猞猁，它本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却不料被陆小山这个外来小子狠狠踩了一脚，顿时跃起如触逆鳞之真龙。就像是婴儿的啼哭，耸人听闻，三分色变。
陆小山不敢和它比拼利爪和锐齿，便连退三步，示弱服软。可岂料，这怪物根本不肯善罢甘休，也是三步紧逼，誓要和陆小山一分高下。
这周围没有人，陆小山无法求助，只能被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小怪物如此羞辱。
“哇啊！”它又哭了，就像在用爪子抓挠陆小山的心似的，令他万分难受。
陆小山不敢再和它独处，便转身逃跑，也不管要往哪里跑。那只怪物一见陆小山跑动，就像是只猎狗一样，紧紧地追了上去，又如何肯轻易放弃这只鲜嫩的猎物？
“哇啊！”不绝于耳！
哭了，他终于哭了，却是不争气地被吓哭了。
陆小山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跑到头晕目眩才跌倒在地。那只怪物没有扑上来，原来它已经被陆小山甩掉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梁。
陆小山感觉天旋地转的，明明腹中无食，却又作呕欲吐。可偏偏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流了满嘴奇怪味道的胃液。
恍惚中，一阵阵小孩声音传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朦朦胧胧的，又听不太清切，却又如天音般悦耳。
这是如此久以来，陆小山第一个听懂了的人声，他们在读书。
许久，休息好之后，陆小山循着那隐隐的琅琅书声而去。
到了一处石台上，陆小山看到了几十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孩、坐在书案后，端着本《论语》津津有味地读着。而在他们前面，一个看似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左手执《论语》、右手执戒尺，原来在带着那群小孩子读。
他一声，小孩一声；他一句，小孩一句。就像是人间那私塾先生一样，只是颔下少了一缕白花花的胡须。
陆小山羡慕地看着那群“被逼”读书的小孩，却也只是呆呆地看着。陆小山读过一年的书，勉强认得些简单而常用的字。
看到一个差不多大的玩伴突然出现，那群小孩开始不专心起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也仅此而已，因为那青年手中的戒尺，他们还不敢过分打闹。
“嗯？”青年感觉到了异样，晃了晃手中二尺来长、梨木造就的戒尺，却环顾四周，立马就找出了那粒闯入世外仙家的尘土。
“你醒了？”
这儒雅的青年正是暂时照顾陆小山的大师兄，佚茗。
佚茗对陆小山友好地笑着，充满了亲切和善意。可岂料陆小山一看到佚茗对他轻笑，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没有回佚茗的话，因为他还不认识佚茗。
陆小山呆呆傻傻的模样，惹得那群同样大小的孩童哄堂大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里傻气的小孩。
陆小山走着，便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对岸，是一片娇艳的杏花林，花色正由胭脂红转而为初雪白。对岸溪边，还有一座临水展翅的小亭子。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奇特。
此时，亭子里尚有一人在顾水中影而自怜自叹。陆小山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就不知道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在感叹什么。
他摘了一朵杏花，放在鼻下轻嗅着，还呜咽呜咽几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也就没有看到对岸的陆小山。
陆小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便转身跑了回去。
离开此地，陆小山又漫无目的地行进着，不觉又到了无边无垠的野草台。
“我这白鹤乃是上古灵种：天上的凤凰比不得，地下的大鹏亦难及。能上广寒衔桂，能下忘川捞月。这爪子，无坚不摧；这羽毛，水火不侵。百鸟能朝凤，是因为我这白鹤不在；鹏上九万里，也是因为我这白鹤不在。”
他终于完整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本章完)
他不过十二岁的年纪，除面容稍显清瘦外，与其他的孩童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那本应狡黠的双瞳中，却射出冰冷的目光，或者说呆滞，似乎什么都激不起他的热情。
他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那片虚无，很久。直到他忍受不住腹中的饥饿，这才从榻上爬起来，却如行尸走肉一般。
这小男孩自然就是被大师兄佚茗暂且安置在这里的陆小山了。
陆小山来到房门口，看着那扇望不到顶的朱漆大门，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推开它。刹那间，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使得已适应黑暗的陆小山不得不微闭双目。
再睁开眼时，陆小山才发现，此时自己是在一处小山坡上。四周的一切都得以映入眼帘，那与之无二的小楼阁自没有奇特的地方，除了多，便再没有什么了。
但那翻山之白鹿，跃江之红鲤，上树之白猿，下山之金狮，自是数不胜数，多如牛毛。还有那徘徊不定水中沚的青牛，犹豫不决水中坻的白鹤，反复无常水中央的金鱼，自是年年相似，岁岁相同。更有那神蛟潜深渊，猛虎步高岗，青鸾栖疏桐，自是妖中为仙，仙中为尊。
果然是处隐世的洞天，避世的福地，出世的仙家。
纵使是被下了清心寡欲咒，可当看到如此只应天上有的世外仙地，陆小山也是吃了一大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已融入他的灵魂当中，不可磨灭。
良久，陆小山记起了自己腹中空空如也，急需食物来填满它，便兴步走下了高坡。如果是在以前，陆小山突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是绝对不敢四处游荡的，甚至早已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由于不认识路，兼之又要避开那些看似危险的奇灵怪兽，陆小山慢悠悠地走了下来。来到了一处长满野草的大广场上，自是野草台。
野草台广阔无垠，一头望不见另一头。一隅，十几个汉子正在舞刀弄剑、打拳踢腿。向着朝阳，迎着清风，他们挥汗如雨，这也算修行的一种。
陆小山不知道这些，只看他们耍得是虎虎生风，好生潇洒，便心生羡慕而驻足观看。可不料，他的向往之情被一耍棍之人看到，便决定好好戏耍陆小山一番。
只见那本来离陆小山有一丈来远的耍棍汉子猛然上前三步，舞棍打向陆小山的左脚，并在嘴里喊着“左”。
他打得并不快，是以陆小山躲了过去。可“右”字马上又来了，所幸陆小山又躲了过去。几番轮回，陆小山也知道了规则，便熟练地躲了起来，可汉子又加快了速度。
“砰砰砰！”一头被绿汁染得绿绿的，棍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比较沉闷，伴随着汉子的“左”“右”声，陆小山躲得越来越艰难。他根本应付不了如此快的速度，这分明就是在戏耍他。
最终，陆小山自己摔了自己一个跟头。
汉子将木棍杵在地上，颇为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其余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并毫不吝啬笑容。
“没事吧？”汉子伸手向似乎被吓呆了的陆小山，想好心拉他起来以作赔罪。可谁知陆小山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也不哭，只是默默地爬起来，跑向远方。
走了一阵，陆小山又碰到了一群新的奇怪的人。
又是十几个人，不过不比之前的那群人以青年为主，这群人全部是中老年人。他们或坐绿地、或盘青石、或踞青松，皆是闭目养神，静修悟道。
或有蟋蟀跳到他们身上，或有麻雀停在他们头上，更甚者，一只屎壳郎在他身下安营扎寨，可他们却都置若罔闻，一心悟道。
陆小山看着他们一个个有家不回、有床不睡，却到这野草地里打瞌睡，可真是群怪人！
陆小山不想打扰打瞌睡的人，尤其是一群老头子，他就只是在远处看了看，随后又走开了。
又到了一处，这次遇到的可是几群几群人。吵吵闹闹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陆小山被引起了好奇心，便钻入一处人数较少的圈子里，去一探究竟。
人群最里面，是一只斑斓大虎，差不多有一头黄牛那般大小；还有一只雪白的天鹅，缩做一团的话，估计还没有那大虎的头颅那般大。
周围的人纷纷叫嚷着，言语之中无不是教唆着那两只明显不成对的动物打架。打架？天鹅居然也能和老虎打架，陆小山又吃了一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竟是一场老虎和天鹅的对决！
按常理，本应该是老虎赢死了天鹅，不让它当场血溅三尺就算这老虎是吃素的。可偏偏一对上这美丽的天鹅，老虎还真就改吃素了。
只见那只百兽之王趴低身子，围绕着天鹅不断转圈，难道还希望把对手转晕不成？口里虽不住低吼恐吓，可眼里却颇为忌惮。踟蹰再三，又虚扑一番，吓唬一番，可到头来老虎还是不敢上前。而那只美丽的天鹅只是伸长着婀娜的秀颈，呆呆地看着这只蠢物的自我表演。
这是无声的嘲笑！
百兽之王的懦弱行为，惹笑了围观的群众，可却惹怒了它的主人。老虎背后，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不断叫喊着：“上啊！你这只大笨虎，居然连只鸟都怕，白长这么大个了！”
而对面的天鹅之主大笑一声，亦道：“赵师兄，该我了。”只见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对那只呆若木鸡的天鹅下了一个“上”的命令，它就开始走动了。
没有风驰电掣，天鹅迈着老太爷的步伐，懒散地游荡前进。可偏偏那只大老虎就是个怂包，像一个奴仆一般被吓趴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反抗。
“哈哈哈！”又是哄堂大笑。
天鹅老太爷悠哉游哉，来到了已经臣服的大虎面前。忽然张开翅膀，并“嘎”叫一声，竟吓得大虎抱头鼠窜，逃到了它主人后面，以寻求庇护。
天鹅也不再理会它这个手下败将，连连“嘎嘎嘎”叫着，得意而忘形，竟又走出了凯旋而归的大将军的飒爽英姿，向它的君王讨要封赏。
好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鹅大将军！
陆小山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老虎这么胆小了？却不知，不是老虎胆小，而是这天鹅不是凡种，身具凤凰血脉，并早已修炼百余年。
不再看热闹，陆小山退出了人群。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陆小山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将要去往何方。这里虽然热闹，可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他的心还是冷的。
抬头望天，只见青天白日，万里无云。仰头看山，只见山高林密，百花齐放。
突然，一声似猫泣之音响起，吓了陆小山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陆小山不小心踩到了它的尾巴，只是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怪物。
似狸猫犹大上三分，似花豹却凶厉不足，也不知又是一个修炼了多少年的什么灵兽。
这怪物本名叫猞猁，它本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却不料被陆小山这个外来小子狠狠踩了一脚，顿时跃起如触逆鳞之真龙。就像是婴儿的啼哭，耸人听闻，三分色变。
陆小山不敢和它比拼利爪和锐齿，便连退三步，示弱服软。可岂料，这怪物根本不肯善罢甘休，也是三步紧逼，誓要和陆小山一分高下。
这周围没有人，陆小山无法求助，只能被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小怪物如此羞辱。
“哇啊！”它又哭了，就像在用爪子抓挠陆小山的心似的，令他万分难受。
陆小山不敢再和它独处，便转身逃跑，也不管要往哪里跑。那只怪物一见陆小山跑动，就像是只猎狗一样，紧紧地追了上去，又如何肯轻易放弃这只鲜嫩的猎物？
“哇啊！”不绝于耳！
哭了，他终于哭了，却是不争气地被吓哭了。
陆小山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跑到头晕目眩才跌倒在地。那只怪物没有扑上来，原来它已经被陆小山甩掉了。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梁。
陆小山感觉天旋地转的，明明腹中无食，却又作呕欲吐。可偏偏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流了满嘴奇怪味道的胃液。
恍惚中，一阵阵小孩声音传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朦朦胧胧的，又听不太清切，却又如天音般悦耳。
这是如此久以来，陆小山第一个听懂了的人声，他们在读书。
许久，休息好之后，陆小山循着那隐隐的琅琅书声而去。
到了一处石台上，陆小山看到了几十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孩、坐在书案后，端着本《论语》津津有味地读着。而在他们前面，一个看似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左手执《论语》、右手执戒尺，原来在带着那群小孩子读。
他一声，小孩一声；他一句，小孩一句。就像是人间那私塾先生一样，只是颔下少了一缕白花花的胡须。
陆小山羡慕地看着那群“被逼”读书的小孩，却也只是呆呆地看着。陆小山读过一年的书，勉强认得些简单而常用的字。
看到一个差不多大的玩伴突然出现，那群小孩开始不专心起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也仅此而已，因为那青年手中的戒尺，他们还不敢过分打闹。
“嗯？”青年感觉到了异样，晃了晃手中二尺来长、梨木造就的戒尺，却环顾四周，立马就找出了那粒闯入世外仙家的尘土。
“你醒了？”
这儒雅的青年正是暂时照顾陆小山的大师兄，佚茗。
佚茗对陆小山友好地笑着，充满了亲切和善意。可岂料陆小山一看到佚茗对他轻笑，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没有回佚茗的话，因为他还不认识佚茗。
陆小山呆呆傻傻的模样，惹得那群同样大小的孩童哄堂大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里傻气的小孩。
陆小山走着，便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对岸，是一片娇艳的杏花林，花色正由胭脂红转而为初雪白。对岸溪边，还有一座临水展翅的小亭子。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奇特。
此时，亭子里尚有一人在顾水中影而自怜自叹。陆小山听不到他的声音，也就不知道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在感叹什么。
他摘了一朵杏花，放在鼻下轻嗅着，还呜咽呜咽几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也就没有看到对岸的陆小山。
陆小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便转身跑了回去。
离开此地，陆小山又漫无目的地行进着，不觉又到了无边无垠的野草台。
“我这白鹤乃是上古灵种：天上的凤凰比不得，地下的大鹏亦难及。能上广寒衔桂，能下忘川捞月。这爪子，无坚不摧；这羽毛，水火不侵。百鸟能朝凤，是因为我这白鹤不在；鹏上九万里，也是因为我这白鹤不在。”
他终于完整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