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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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遭禁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常恍恍惚惚中睁开眼睛,见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脚一阵麻木,林常这才发觉手脚被麻绳所缚,手上温润,却是柳沁与他一般,手绑着手,前后绑在一株桃树之上。林常转头看了看,柳沁耷拉着脑袋,兀自昏睡中。他知道“袖舞红尘”只是致人昏迷,内力暂失,却也不必过于担心。遂转过头来,问那女子道:“前辈,我二人误闯山谷,罪不至死,你若放了我二人,我替你治好身上隐疾可好?”那中年女子道:“若不是你昏迷之前道出我这‘袖舞红尘’,你二人已是这树下肥料了。我又怎会身有隐疾?嘿!你这黄口小儿又有何本事,你说治好就治好了么?”林常本是昏迷之前瞥见她脸色发青,便猜测她身有顽疾,听她最后一句话更加肯定了,于是道:“可是身上或燥或凉,偶尔腹痛如绞?那是足少阴肾经受损,我看你脸上青色,脉络受损严重,只怕时常晕厥。嗯,是了,你找了这一个四季如春的山谷,谷中又有温泉,确能稍减发作时的痛楚。我瞧你有‘兽涎木’及‘袖舞红尘’这等奇物,当略通用药之道。却不知如此终究治标不治本?”

    那女子面色大变,随即冷笑道:“小鬼倒是有几分本事,只是我心中颇多疑惑。我有许多话要问你,你如实说来,说不定姑奶奶心情好了,破例饶了你二人性命。”林常道:“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辈但问无妨。”

    那女子道:“很好,我且问你,师承何人?竟识得我这‘兽涎木’和‘袖舞红尘’?”林常答道:“这是家父所授,我并无师门。”那女子又道:“你父亲姓甚名谁?何门何派?”林常答:“家父姓林名回,是一乡下郎中,并无门派。”那女子蓦地走近两步,语音发颤的问道:“你姓林?你可识得林祖桐?”林常见她举止怪异,倒吓了一跳,疑惑道:“晚辈首次听得这一名字。”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喃喃自语:“林回,林回,难道当真如此巧法?”林常问道:“前辈识得家父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女子脸色一正,怒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了?”隔了一会,心中一动,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杨文君,你可听你父亲说过?”林常见她如此反复无常,暗暗奇怪。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未曾听过。”杨文君微感失望,又道:“若是你当真能治我身上旧伤,我便放你二人也无不可。你且说说如何治法?”林常道:“炙涌泉以至俞府诸穴,以我至阳内力针然谷、太溪、中注、肓俞四穴,再辅以我开药一副。只是你陈疾已久,当调理半年方可。我要出外寻父,不敢耽得太久,这倒不好办了。”杨文君哈哈大笑,道:“如此你便耽上半年便是,我已饶你性命,你不知感恩戴德么?”

    柳沁恰在此时醒来,急道:“我们要去找师父,怎能在你这里耽上半年?”杨文君脸色一沉,道:“你这黄毛丫头于我无用,我便先杀了你!”说罢饶过林常一掌拍向柳沁胸口。林常大骇,急忙道:“住手!”此时杨文君手掌离柳沁胸口不过尺许,凝立不动。柳沁吓得面无血色,林常焦急道:“你若杀了我师妹,我便死了也不治你!”杨文君嘿嘿冷笑道:“我这病已熬了十几年,早已习惯了。你当我是谁?岂能受你这小鬼的威胁?”说罢伸手按在柳沁胸口,又道:“此时我掌力一吐,这如花似玉的女娃娃便香消玉殒了。我给你二人两个选择,或是今日便死在我手下,或是在这谷中耽上半年,我放你二人出谷。”林常急忙道:“前辈手下留情,我医好了你便是。”杨文君微笑道:“很好,很好,自今日起,你便着手治我之伤。”说罢自腰间掏出一柄短剑,手一挥便割断了缚在二人手上的绳子,连树皮也没伤到,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林常抖了抖双手,自行解开了脚上麻绳。

    柳沁由生到死走了一遭,又想起要在这山谷幽居半年,不由得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常搂着她肩膀柔声安慰,杨文君皱眉喝道:“再哭我杀了你师哥!没的扰了我这太真谷的清净。”柳沁倒真怕她将林常杀了,经她一吓,当即抽抽噎噎的止了哭声。杨文君向林常道:“你要什么药物针石,我这里应有尽有,现在便着手治伤。”林常苦笑道:“你先给了解药,内力回复了方能给你疗伤。”杨文君皱眉道:“你二人内力回复之后,我旧伤发作之时恐怕制你二人不住,我岂能将性命交在你手上。”林常昂首道:“前辈尽管放心,我既已答应要治好你身上隐疾,绝不会食言。况且医者定当具济世仁人之心,你若担心我害你性命,未免把我林常看得忒也小了。”杨文君见他神色凛然,心中暗赞一声好。思索了一会,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递了给林常。林常放到鼻子边嗅了嗅,递给柳沁,都解了毒。待得柳沁交还解药之时,杨文君又拿出一粒药丸,要柳沁吃了。林常奇道:“那是何物?”杨文君淡淡道:“这是‘离心丸’,我独门毒药,日后每半月来找我讨一次解药,否则必致心智失常,从此疯疯癫癫,再无药可救。待半年之后我旧伤治好,我自然给她解毒。”

    林常怒道:“我二人既已答应在此半年为你治伤,你怎的下此毒手?”杨文君瞥了他一眼,道:“我又岂能轻易相信他人?总叫你不敢捣鬼才好,你若再对我如此说话,我便杀了她。”林常二人敢怒不敢言,差幸二人从小幽居山林,住在这山谷中倒也并不寂寞,况且半年之期也不甚久,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罢了。林常又对杨文君道:“足少阴肾经自脚底而至颈下,你我男女有别,炙穴甚是不雅,需得你自己动手。到那时我再替你施针,眼下先备纸墨,我为你开一副药。”杨文君应了,带着二人往谷中走去。过了谷中温泉,行不多远,便是一所房子,石头砌成,屋顶树枝搭着茅草,上面飘满桃花花瓣。杨文君道:“我一人住在此间,未备客房,今日你二人便睡药房,明日自行搭建住所。”林常无奈,只得应了。当下进屋写了药方,杨文君自去卧房。

    约莫半柱香时间,杨文君在内喊道:“进来吧!”林柳二人一同进去,房内艾草味甚浓,杨文君脱了鞋子斜躺床上。林常也不说话,自怀中掏出金针,走到床边,见一双玉足晶莹剔透,血管经脉瞧得清清楚楚。林常不由得心中一荡,脸上发烫。杨文君轻轻一笑,林常大窘,不敢说话,拿起她右脚,右手拿起金针,四指捏针,独余小指微微翘起,便要往“然谷”穴上扎下。

    突然间手上一紧,杨文君抓住他手腕,如铁箍一般。只听她颤声问道:“你……你骗我,你识得林祖桐,是也不是?”林常手上吃痛,不肯示弱,脸胀得通红,右手一松,左手接过金针在她手背“合谷”穴上一点。杨文君心情激荡下一时不察,给他脱开了手去,但她反应甚快。林常手腕甫脱,她便抬手往林常脸上拂去。林常见来势凌厉,头微微一侧避开她掌上力道,随即左手抬起,金针点向她手腕“阳谷”穴,认穴甚准。却见杨文君脸现冷笑,林常身子一软,正是杨文君脚趾点中他锁骨上“缺盆”穴,竟是在她手下没走过一招。这几下兔起鹘落,柳沁欲待相助,刚奔了两步,杨文君顺手拿起林常手中金针一弹,正中柳沁“缺盆”穴上,柳沁便也软倒在地。

    杨文君冷笑道:“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趁早别在姑奶奶面前捣鬼。”柳沁怒道:“我哥哥好心为你治伤,你这般恩将仇报却是为何?”杨文君不答,转头问林常道:“林祖桐到底跟你是何关系?你这施针手法,天下间只有他会,休想再瞒得过姑奶奶。”林常不忿道:“什么林祖铜林祖铁,我从未听过,我这施针手法是我爹爹所授。今日死在你手上便是,多说无益。”杨文君轻哼了一声,道:“很好,有骨气。”顿了一顿,随即沉吟道:“嗯……你也姓林,你这身本事是他所授,绝错不了。是了,十几年不见了。嗯……隐姓埋名么?连自己儿子也不知他的真名么?”林常听得糊涂,问道:“你是说我爹爹便是你口中的林祖桐么?”杨文君眼中精光一闪,道:“错不了,他当年有个绰号叫‘病到药除’,你可听说过?”柳沁“啊”的一声,杨文君转过头看向她,喝道:“你知道‘病到药除’?”柳沁心中一紧,不假思索的道:“是师父。”杨文君蓦地哈哈大笑,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叫我寻得你的踪迹!林祖桐,我找得你好苦!”柳沁见她狂性大发,暗暗害怕,小声问道:“你识得我师父么?”杨文君咬牙切齿的道:“我识得他么?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好!好!好!老天爷开眼,今日让他儿子落入我手中。”林常突然哈哈大笑,杨文君转头怒道:“有什么好笑?”林常不屑道:“你打不过我爹爹,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杨文君冷笑道:“我找了他十几年,就凭你两句话便想激得我放了你么?少在姑奶奶面前耍手段,我告诉你,今日即便你二人想死也是不成了。乖乖替姑奶奶把伤治好了,嘿,你倒也不用再去找你老子了,姑奶奶帮你找得他来见你。”心情激荡之下,说话也颠倒起来。

    说完捏开柳沁嘴巴,丢了一颗药丸进去。随即解开林常穴道,道:“不想要她死就乖乖治伤。”她早看出二人感情深厚,若是以林常自己性命相胁,他未必肯就范,但以柳沁的性命威胁,多半奏效。果然,林常恨恨的道:“你这恶婆娘,我师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我就……我就杀了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最终也只是一个“杀了你”。杨文君暗暗好笑,道:“你好好的把姑奶奶的伤治好了,我替她解毒便是。”这话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林常怒视她一眼,走到柳沁身边解开她穴道,问她可有什么不适,柳沁摇了摇头。杨文君在旁笑吟吟的看着,由得他们说话,也不阻止。柳沁担忧道:“她武功好生了得,我怕师父……师父……你若治好了她……都怪我!”说到这眼睛一红,便要哭出来了。林常知她意思是说林回多半不是这杨文君的对手,虽心下也深以为忧,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柳沁毒发身亡,忙细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这是天意。再说爹爹可不似你哥哥这般脓包,也不见得便打不过这恶婆娘。”杨文君也不生气,兀自笑吟吟的看着他二人。林常心想总之是躲不过去,便对杨文君道:“这便给你施针。”

    杨文君往床上一躺,道:“如此便多谢你了。”林常不答,走过去运起内力在她脚上“然谷”、“太溪”穴扎上金针。那“肓俞”、“中注”二穴在小腹上,本不便施针,林常也不说话,隔着衣衫缓缓扎下。杨文君暗暗称赞:“这小子武功不行,认穴倒是真准,落针处竟分毫不差。不愧是‘病到药除’之子。”随即便觉穴道处微微发热,身上也觉得轻了许多。林常不断在四根金针上度入内力,如此过了一盏茶工夫,林常脑门见汗,柳沁拿出手绢给他擦了。林常拔下金针,放入包中揣了,拿出那药方放在床边桌上,站起身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再如今日一般的治法,时辰当午后为最佳。两月之后改为三日一疗,再过两月改为五日,最后两月七日一疗。这一副药也是如此,两月之后减半,再过两月当再减半,最后两月每三日煎一副也就是了。”杨文君问道:“倘若不必少量,这伤岂不是好得更快。”林常冷笑道:“我看你也会制药炼毒,当懂得一些用药用医之理,这治病疗伤如抽丝剥茧,又岂是急得来的?过犹不及这道理也不懂么?”杨文君初时还怕林常使什么手脚,听他这一说,虽言辞中颇有讥讽之意,却反倒放下心来,笑道:“二位请便吧!煎药这些琐事也不必麻烦你们了,这房中物事有用得着的尽管拿。”林常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拉着柳沁便朝屋外走了。

    出得门来,走到一株桃树下席地而坐。林常拉起柳沁的手,搭了搭脉,沉吟道:“这恶婆娘下毒的本事倒是不小,你脉象忽急忽缓,当是那‘离心丸’中毒之象。这毒虽发作迟缓,却直攻心脉,若不得她独门解药,我也不敢妄作诊治。却不知她适才给你吃的又是什么毒药,竟无迹可寻。”柳沁怅然道:“哥哥,我想家了。”林常轻身一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原以为这外面世界如何好玩,这连番事情当真让人好生害怕。这山谷这般好看,与咱们虎啸崖可说各擅胜场,但这里却住着一个恶婆娘,又怎及咱们山上无忧无虑?”柳沁轻轻靠在他肩头,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轻道:“桃花这般好看,也不知哪一天,风一吹便落下地来,半点由不得自己。”顿了一顿,又道:“哥哥,若是有一天我剧毒发作,心智失常,你便将我杀了,我不想变成了疯子。”林常脸一板,道:“傻丫头,我岂能让你变成了疯子?爹爹都说了,让我们当心人心鬼蜮,都怪我没放在心上。我常说要照顾好你,你要是当真有个三场两短,我当真百死莫赎。”拂了拂柳沁的头发,坚定道:“我若是救不了你,我先死了便是。”柳沁摸了摸腰间玉佩,忽然抬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随即红着脸站起身便走。林常愣在原地,望着她背影渐渐走远了,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发呆时,杨文君走了过来,扔下一截“兽涎木”,道:“谈情说爱也不必急在一时,去引来一两只野兽做晚餐,我可吃不惯马肉。”林常脸上一红,嚅嗫道:“少胡说八道。”捡起“兽涎木”去了,听得身后杨文君咯咯娇笑,心下慌乱,越走越快。

    此后每日里便以“兽涎木”为诱,捉些小兽来吃。林柳二人也起了两间小屋,只是不忍砍了谷中桃树,特意去外间山坳伐了松木搭建而成。每日替杨文君疗伤,渐渐熟络起来,兄妹二人渐渐觉得她也并不是特别“恶”,只是每每提起林回总是咬牙切齿,其余时候对二人和颜悦色,林常二人对她偶有冒犯,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值得一提的是林常这些时日以内力替杨文君疗伤,自己内力修为也长进不小,半月之前便突破了《武神诀》第五重。

    如此过了月余,这一日疗伤之后,杨文君说道要出谷办事,明日晌午便回。她也不怕林常兄妹偷偷跑了,只因柳沁身上之毒只她能解。林柳二人也不放在心上,便如往常一般引兽、练功。第二日杨文君果然回来,也无特异之处,各自相安无事。

    忽忽又过了半月,这天晌午,林常如往常一般去陷阱处捕兽。刚一点燃“兽涎木”,却听得蹄声橐橐,三匹马前后从小路上奔到。马上乘客都是壮年男子,当先一人身材瘦削,颧骨高高凸起;随后那人身材魁梧,耷拉着眼皮,仿佛永远睡不醒一般;最后那人肌肉虬结,斜搭着衣衫,半块胸膛都露在外面。

    三匹马儿刚刚站定,那睡眼汉子道:“这鬼地方可真他娘的难找,我三兄弟……啊哟!”这时“兽涎木”刚刚点着,马儿闻得气味,四蹄发力,直往林常冲去。马上乘客吃了一惊,眼见便要踏入坑中,那瘦削汉子在马镫上一点,落下马来;那睡眼汉子身子一侧,倒撞下马,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即站起身来;只那壮汉拼命勒转马头,臂上肌肉坟起,那马儿倒给他拉得退了一步,只是“兽涎木”对家畜野兽实在诱惑太大,马儿又一步步的往陷阱踏去。林常见此情形,急忙把“兽涎木”熄了,那马儿这才止步,嘴角满是鲜血,不住嘶鸣。其余两匹马儿却都已死在坑中。

    那壮汉跳下马来,骂道:“他娘的,马儿也都失心疯了么?”那瘦削汉子和睡眼汉子这时走了过来。那瘦削汉子见林常怔怔的望着他三人,转头对其余二人笑道:“瞧把这小子给吓傻了。”那二人哈哈大笑,声音甚是洪亮。那瘦子又转头问林常道:“你是‘病到药除’的儿子么?”神情甚是傲慢。事起突然,林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面三人倒是一怔,那瘦子道:“你便是林常?那‘武太真’呢?”林常疑惑道:“你怎知我名字?‘武太真’是什么东西?”那人喜道:“你是林常错不了了?”林常心下疑惑,点了点头。那人道:“很好,这便跟我们走吧!”林常道:“跟你们去哪里?”那壮汉喝道:“我大哥叫你走就走,你这小子傻头傻脑的,再多嘴老子拧断你脖子!”林常正要答话,却听得杨文君的声音淡淡的道:“哪来的阿猫阿狗,跑到我‘太真谷’来撒野?”语音越来越近,说到‘太真谷’三字时,杨文君已到了跟前。

    那睡眼汉子眼中精光一现,舔了舔嘴唇道:“好标致的小娘皮,老子今天艳福不浅。啊!还有一个小的,甚好,甚好。”却是柳沁闻声赶到,站在林常身边。杨文君脸上怒色一现,将袖摆盖在手上,只听“啪啪”声响,那汉子已吃了两记耳光。看杨文君时,却站在原地,气定神闲犹如手也没抬一般。要知她离那汉子一仗有余,倏忽而去,倏忽而回,当真出手如电,形如鬼魅。那汉子脸上吃痛,大怒,提起拳头便要上前动手,那瘦子抬手将他拦了下来。对杨文君道:“想必你便是‘武太真’了?”杨文君道:“你既知我名号,还敢到我‘太真谷’来放肆,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么?”那壮汉大声道:“大哥,我瞧她名声虽响,只是北方人爱吹牛皮,晾她一介女流,济得甚事?这便将她打发了,将那小子带走便是了。”那瘦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多话,道:“我兄弟三人是为‘药到病除’而来,也不必与‘武太真’妄动干戈。”表面是跟那壮汉说话,实则这话是说给杨文君听的。他眼光较之两个兄弟可要毒辣,杨文君露这几手他已看出厉害,这句话实已是在服软了。

    杨文君淡淡道:“你们跟林祖桐有何交情,如此不辞辛劳来救他儿子?”那瘦子正色道:“林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得知他公子在女侠此处做客,特来说情,望女侠瞧在我‘庄氏三雄’的面子上,这便开恩,让林公子跟我们走吧!”杨文君哈哈一笑,道:“你当我‘武太真’是三岁小儿么?什么‘庄氏三熊’,姑奶奶听都没听过,凭你们也配跟我讲情?救命之恩是假,为了‘阴阳令’是真吧?”又向林常一指,道:“就凭你们这手三脚猫的把式,我便将这小子交了给你,你也保不住。”那瘦子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我也把话挑明了,还望女侠将这小子交给我兄弟三人,我兄弟欠你一份人情,否则……啊!”蓦地一声惨呼,倒在地上打滚。林常兄妹正自不解,只听杨文君冷笑道:“在姑奶奶面前使毒,你还嫩了些。”原来那瘦子本来武功不弱,只是明知不是杨文君的对手。说话之际趁她不备,潜运内力,自袖中将毒粉向她逼了过去。

    这毒粉无色无味,本是致人浑身酸软无力,是这瘦子的看家本事,只这一手便害过无数绿林好汉。只是杨文君本是个中高手,内力又深厚,毒粉刚一及身便即察觉。她不动声色,只是在这毒粉中又加入一点毒蜂粉送了回去。毒蜂粉呈粉色,本易察觉,但杨文君内功深湛,毒粉去得甚快,是以那瘦子痛苦不堪的倒地哀嚎。

    兄弟其余二人见大哥遭罪,那睡眼汉子提起拳头,那壮汉自身旁马鞍上取下一对铁锤,一齐向杨文君扑去。瘦子和那睡眼汉子的兵器随马儿一起掉入了陷阱之中,是以一直空手。杨文君见二人扑来,不屑一笑,也不见她抬手提足,只听得两声惨呼,两人便一齐滚落在地,陪着大哥一齐打滚。这些汉子平时就算断手砍足也不见得皱一皱眉头,这时却如此狼狈,高声惨嚎,可见痛楚难当。

    林常看着心下不忍,虽明知这三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仍走将过去,蹲下身察看。见那壮汉和那睡眼汉子胸下巨阙穴中了钢针,那瘦子并无外伤。林常问他们感觉如何,那睡眼汉子道又麻又痒又痛;那瘦子道浑身酸软,胸前如火烧一般炙痛;那壮汉却骂道:“去你娘的!哎哟……谁要你假惺惺……哎哟……装好人。”虽不答话,林常也知道他和那睡眼汉子症状该当相同。林常心道:“巨阙穴被封,麻痒难当,并无痛感,显是钢针上涂有毒药;那瘦子并无外伤,穴道也未遭封,那是中毒之象。”林常一边替那壮汉和睡眼汉子推宫过穴,解了被封穴道,一边转头道:“前辈,看这三人如此可怜,你便赐了解药吧!”杨文君嗤笑一声,道:“这三人如此无礼,我非让他们在此痛上三天三夜,直到痛死不可。你爱滥做好人,倒跟你老子十足相像。有本事便自己治,我绝不拦你。你是哪一路英雄好汉,你让我给解药我便给么?”说罢径自走了。柳沁过来劝道:“哥哥,这三个不是好人,何必相救?”林常斥道:“你我学医习武为了什么?我若见死不救跟他们有什么两样?”林常从未对柳沁说过重话,这是头一遭。柳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泫然欲泣。林常心软下来,柔声道:“你去马背上取了干粮分与前辈一起吃了吧!我在这耽一会。”柳沁不敢说话,取了干粮去了。

    回看前两章,错误之处甚多,深感抱歉!写这一部小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作者这里并无存稿。一年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在脑中成型,趁休假这一段时间,写下了这些篇章。之所以现在才开始上传,只是想要试试是否能写下去,毕竟要对各位看官负责,同时也对自己负责。如今小说开始上传,第三章便是最后的存稿,但这部小说我一定会写下去,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承诺。只是作者还要上班,只能挤出时间来写,再者万事开头难,小说刚起步,更新速度肯定会慢,怠慢之处,各位多多包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