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芳华兮剑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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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子莫负当初

    “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嫌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呵呵,好美的句子,凌哥哥我们去江南好不好,那里鸟语花香,人杰地灵·······”

    “丝裳。”慕容凌冷言打断丝裳美好的遐想,“你想去,自己就去吧!”

    丝裳抬起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凝视他,“凌哥哥你难道不和我一起去吗?”

    慕容凌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美好景致,有些惆怅。“不去了。”

    “为什么?”丝裳从凳子上跳起来,一丝恨意从伶俐的眼里一闪而过。“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退隐江湖的吗?”

    “我没那么说过。”慕容凌把眼睛从远处收回来,他转过身来,神情淡定。丝裳突然觉得,连日来慕容凌变得沉默,对自己的态度也及其冷漠,几日前的热情丝裳仿佛觉得是自己错觉。

    而这样的转变发生在——玉季离开后。对,她清楚的感受到了。

    “是玉季?”丝裳咬着牙狠狠的嘀咕道。还是被慕容凌一下看穿她那不纯的心机。

    “不关玉季的事。”慕容凌语气淡淡的。

    “不关她的事,那为什么她走后你就对我很是冷淡。还说不是因为她,以前是那个丑女人,现在又来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到底还有多少人来抢你呀!”

    “没人抢我。”相比丝裳的暴跳如雷,慕容凌依然淡淡的。

    “还说没人抢,你没看到玉季有多心狠手辣吗?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才会给我吃不干净的食物·······”

    “既然你自己说到这里了,我也明说了吧。”慕容凌用十分坚定的神情注视着丝裳,“丝裳,那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说透了,只会教你自己下不来台面。”

    如此坚硬的口气下,丝裳掩不住内心的慌张,她急忙把眼神移开。声音哆嗦没底气,“什么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容凌没在说话,他径直朝门口走去,快跨出门口时他回过来半张脸,另一半则淹没在黑暗里。坚挺的鼻梁,刀锋般薄凉的嘴唇更是迷人。短暂的寂静终究被冷言打破,“丝裳,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已经把‘闭息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丝裳一惊,额头渗出大片薄汗。她想解释,却发现慕容凌已经走远,浑身无力的差点瘫坐在地。

    慕容凌刚走下楼梯,就见一个衣服破烂,满身是血痕,看起来很是狼狈的中年剑客匆匆忙忙跑进来,他边跑边慌张的四处张望,嘴里不停的喊着表少爷,表少爷呢。

    “他已经走了。”慕容凌想起那日见过他的,他一直跟着詹鸿宇寸步不离,想来定是詹鸿宇最信任的护卫,看他武功修行不错,如今落得这般狼狈,还着实另他为玉季担心。

    “走了?”他抬起那双颤抖的眼睛,盯着来人。面色苍白无力,颤抖的嗓音透着深深的无助,“什么时候走的。”

    “一早就离开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玉季呢?”慕容凌赶紧走过来,焦急的问。

    “我们在半路遇到莫离屹翼,是少爷拼死保护我,我才得以逃出来的······”久经沙场的长者,是经历了多可怕的遭遇?以致事后说起也是胆战心惊。

    “什么?”慕容凌急得叫了出来,“你们不是去北地吗?怎么会遇到莫离屹翼。再说,即使遇到他,以詹鸿宇的武功,莫离应该是没有窃取的必要的。”

    “实话告诉你吧慕容公子,我和少爷此行并不是去北地拜访什么从未谋面的姑母,我们就是专程为除掉莫离屹翼而来的,只是没想到,我们低估他了·······”中年男子饱经风霜的脸透着一身都倔犟不屈,但那还是忍不住懊恼的摇了摇头。

    慕容凌的心陡然一沉。

    

    昏暗的室内只有一束阳光照进来。莫离屹翼站在角落处静静的欣赏自己得意的杰作。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四肢瘫软的搭在椅子上,他脸颊和眼圈都深深的凹进去,像是常年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一双干柴般的枯手有气无力的时不时地挥舞几下,却根本激不起任何波澜,不过就是为了证明还活着举动而已。一头如稻草般枯竭的头发凭风一吹,便从头皮剥落。昏暗的室内看不清肤色的样子更显死气沉沉,晃眼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倒是那人的嘴里发出的微弱呻吟声,更添阴森恐怖的气氛。

    莫离骤然收紧笑容,突然转过身来,他眼角看着门口流动的阴影,十分不高兴的问:“什么事?”

    阴影在空气里抽动几下,显出个完整而清晰的人来,落白音把头垂得低低的,说:“夫人找你。”

    “说什么事没有!”莫离屹翼往外走,突然摊在倚上的人发出紧促急躁的呻吟,他只回头看了一眼,并未理会。“你没说我没空吗?”

    “说了。但夫人好像很生气!”

    “哦,既然是这样,就去见见我这个母亲吧!说来也有好几年没见她了。”

    他步若泰然的穿过好几个宫殿后,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和前几座雄伟,庄严,沉重而古老的灰色建筑物不同,这里富有朝气,百花齐放间蝶舞飞扬,远处还有潺潺流水声,生气勃勃俨如世外桃源。

    落白音大吃一惊,步入这里连呼吸都感觉顺畅了很多,她真没想到,在冷漠压抑如人间地狱的凛渠行宫既然会有这般好地方。她跟在莫离屹翼身后,步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廊边两侧更是摆满的盛放的鲜花,她叫不出花名,香气宜人。

    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散漫帘帐的凉亭,隔着薄纱一个眉眼精致的女人慵懒的躺在放在中央的腾椅上面,两侧各有一个丫鬟在细心伺候。那女子见有人过来,便用手撑起头,歪着头看他,眼里尽是宠爱。这位慈眉善目的女子便是莫离屹翼的母亲——湘南夫人。

    落白音只寥寥的听说过几次,传说湘南夫人是个美人。她倒想自己行走江湖什么样的美人是没见过的,何况是个年过四十的人。但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虽已过了女子最美的年纪,但依然风韵犹存。紧致的皮肤,恰到好处的妆容,哪怕是小小的指甲盖无不透露其雍容华贵的气质。

    湘南夫人也注意到落白音,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莫离屹翼很快察觉到了母亲的异样,便支走了落白音。

    不知母亲唤我来有何事?”莫离屹翼少有的收起顽劣的性格,恭敬有加的矗立在凉亭边上。

    “怎么,我不请你,你是不是连我这个母亲都忘记了。”湘南夫人眼里收起喜悦,垂眸间仿佛闪过一丝黯然。

    “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做儿子的实在是不得空·······”

    湘南夫人严厉的神情全写在脸上:“不得空·······你最近是挺忙的。我可听到些不好的传言。”

    “那些传言你也信!”莫离屹翼不以为然。“关于我莫离家族谣言多不胜数,母亲您觉得又能信多少呢。”

    “不管真好假的也好,你应该明白,先祖们的用意。无心者几代不曾出了,你又制造出一个,长老门已经对所不满了,要是在弄些腥风血雨出来置家族于危难之中,我的颜面何在。你应该明白先主们隐居在此的用意,他们也是为了太平盛世。”

    湘夫人倾心教诲,莫离屹翼怎么可能体会,他要做的是称王,成为不可亵渎的强者。母亲不理解,他不怪她。但他不喜欢听这种没有远见的教诲,“为别人的太平盛世不过就是为自己的懦弱寻找个完美的借口。”

    湘夫人拍桌而起,巨大的怒气把桌上的杯碟震得左摇右晃:“住口!”

    “既然母亲不愿听儿子说话,那儿子就告退了。”莫离屹翼并没有表现出失落,然而有种淋漓尽致的豁然。他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湘南夫人忙叫住他。

    “等等,还有一件事。”湘南夫人相比之前语气平和了很多,犹如和田玉般温润的嗓音:“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族里洪叔的女儿你看怎么样。”

    莫离回过身来,眉宇间一股英气蓬发。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邪魅一笑,“莫离洪的女儿莫离珊?她天资平平,人又愚钝,长相更不出众,母亲您觉得她配得上做你孙儿的母亲。”

    “那有什么办法,族里你们这代男多女少,几位长老又一直对那次无心者刺杀珂长老后你一直不处理而心存芥蒂,这次也拿子嗣来压我,你父亲在你七岁就立下你为下代尊主,可你早已过你父亲当时的年纪。洪长老身为三代长老,身份尊贵,有他扶持你的地位会更加稳固。”

    莫离唇边漫开冷意,略带嘲讽的淡淡一笑:“呵呵,我莫离屹翼还需要人扶持的话,只能说我的能力还不够强。麻烦母亲您回洪长老的话,我已经打算娶亲了,这事用不着他们担心。”

    太阳的余辉从西边斜斜的投射过来,打在他离去的身上。湘南夫人眼睛里升起一层薄雾,朦胧间看到那个满身金色的颀长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空留下一片开得漫烂的奇异花朵异常坚强。底下大片水泽在徐徐微风下清波荡漾,思绪间,那个少年孩提时的天真模样又一次回到眼前。是喜是悲,她已无从感受。只是泪巾又一次扶上脸颊。

    “唉!去把二公子叫来吧!”湘南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口,眼里噙满了泪。那种恨其不争的痛,只有母亲才能体会。她摆摆手让丫鬟快去快回,一种终于下定决心的决然还是让自己面临崩溃。

    不一会,廊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湘南夫人抬头看了看,快速的擦干泪水,温柔的对来人笑了笑。

    来人是一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年龄二八有余。举止及其文雅优美,他步履轻而快,跨出的每一步都像是扶过宣纸的文青丹墨,每一笔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仔细看来人,个头比莫离屹翼高一些,眉眼和莫离屹翼有些相似,但眉眼间多了些尊贵少了些孩子气。挂在唇间的盈盈笑意是那样的温暖人心,不同于莫离屹翼那种桀骜不驯的孤傲笑容。

    少年走到凉亭边,弓着腰口气像要讨糖吃的小孩般说:“母亲急着找儿子来不知有何事?”

    湘南夫人看了他一眼,有些冷意。“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你倒是天天来看我,我也没问过多的事。”

    少年的眼神顿时有些仓促,语言也有些闪烁:“没事,没忙什么呢!还不都是小孩子的把戏。”

    湘南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家族的武功都练熟了?”

    “嗯!?”

    “和你哥哥比呢?”

    “哥哥?儿子好久没见到他了,倒是听说他最近的武功高了不少。”

    “哼,想必你也知道他那些武功的来历吧!和邪门歪道的偷盗有什么区别。”湘南夫人说到这里突然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失望的落寞投射到这个儿子的身上。

    “········”少年没有说话,也许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伤天害理呀!”想必此时湘南夫人心里恨极了吧,不然怎会发出如此悲凉的哀嚎。

    少年见母亲难过也不敢多说什么。从小母亲就已哥哥为傲,尽管哥哥比自己大五岁,凡事都是自己让哥哥三分,哥哥在武学上堪称奇才,八岁就参透了莫离家上千年的武功奥妙,而自己,也仅仅是在十五那年才参悟大半,尔后三年,自己通过不断努力摸索,虽是摸透其宗要领。悟其义,难啊!

    “戟魂,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顾忌我。”

    莫离戟魂惊慌的抬起眼看向母亲,母亲极少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而他心底的那股惊慌直朝头顶爬来,密密麻麻的占据头顶,人瞬间就像被什么制服住一样,动弹不得——预谋那件事以来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也是预谋那件事以来自己一直所忌惮的,“我·······”

    “不用多说了,你下去吧!不管那件事成败以否,都不要来见我。走吧·······”

    莫离戟魂像失去魂魄般走出母亲的宫殿,母亲直白的说出了他一直害怕的事情。

    

    慕容凌乘着夕阳赶路,仓皇间不知不觉已深入东境。凛渠行宫隐世在一大片人迹罕至的森林之中。他虽不知具体位置,倒也猜得出大概方向。前面无尽的山峦横亘在眼前,如巨兽长着巨齿獠牙誓要吞噬一切一般。脚下的碎石被贴皮而起的风吹得凌冽乱响,参天大树隐于乱世却不安于现状,风中他们的身体左右摇摆,如野兽般怒吼咆哮。

    恐惧伴随着冷意渗入肌理。慕容凌打了个寒颤,决定拼死一搏。

    脚下是一条平坦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那里什么也看不见,像是无底洞般神秘莫测,险象环生。但慕容凌十分肯定那就是通往凛渠行宫的毕竟之路。他坚决的迈起脚步朝那个未知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突然路旁一蓬矮树丛中穿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警惕的朝旁边一闪,整个身体即刻隐入一颗百年大树后。他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那声音并未走远,隐隐约约还在那。于是,他悄悄探出头来看。刚刚那隐秘的身影已经大胆的现了出来,弯着腰偷偷的伏在矮树丛边,也是如他般,偷偷的观望那个神秘的地界。

    “是她?”慕容凌尽管很是吃惊但至少眼下可以松口气了,他轻脚走了过去。问,“桐姑娘,你怎么在这?”

    伏在矮树丛边的人一惊,一下挺直身体。她慌忙转过身来,她还未看清来人忙用手示意对方不要出声,等看清是慕容凌时,怔怔得不知所措。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慕容凌苦恼的笑了笑:“说来话长,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嗯。”

    桐舒依紧紧的跟着慕容凌,等走到离这条路足够远时才停下来。她抬起头四周望了望,参天大树足够遮天蔽日。夕阳在落幕,应得天际边一片惨红。她看了看慕容凌,英俊的面容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惆怅的思绪。

    “桐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凉之地。武公子呢?没和你一起来吗?”慕容凌生了堆火,串起的红色火苗瞬间赶走山里的寒冷,两人分别找了颗干燥的树根坐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有说不完的苦痛哀绪。

    “一言难尽呀!回到龙盾局后发生的好多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桐舒依低垂着眼睑,慕容凌望过去时猩红的火色在她眼中闪烁一下,像个发出耀眼光芒的宝石,却是凄惨的模样。

    “我在客栈听两个剑客说起过,龙盾局现在全由你三师弟掌管,而你和你三师弟不和是人皆所知的事了,他从前就嫉妒你样样比他强,这次定是处处为难你了。”慕容凌的声音像是吸满了山里潮湿的水分,沉甸甸的。

    桐舒依抚了抚湿润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事实远比嫉恨来得复杂,武公子现在还关押在龙盾局里。”

    “怎么会这样?”慕容凌吃惊的问。

    “龙盾局已经不是以前的龙盾局了,现在的它犹如被白蚁蛀食的堤坝,空留下华丽的外壳。而里面全是肮脏的脓液。笙叔他们早知道武家是被陷害的,因为全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仅仅就是为了点私人恩怨。我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也明白其中不乏清白之人,我从未有过愧疚,可对于武公子,却是一生都还不完的债。”

    慕容凌不知如何劝慰,只说了些淡淡然的话:“你也不必自责,本就不是你的错。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笙叔开出了条件,只是杀掉莫离屹翼,他就放了武公子。”

    听到这话,慕容凌像被鱼刺卡在喉咙般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会,看到黑暗一寸寸蔓延下来笼罩在周围。眼前有火光照着,所以显得温暖又亮堂。如果什么都没有呢?是不是只有坠入无尽的黑暗?过了半晌,他沙哑着嗓子问:“你答应了?”

    桐舒依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其实那次分别后,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有一次,我们几人遇到了莫离屹翼。”

    “哦!”桐舒依突然来了精神:“你和他动手了。”

    “没有,当时我们几人都被映晗薇牵制住了,所以并未与之交手。当时幸好有圣帝柏亦在,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我也知道他的可怕之处。之前他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能一掌把我击倒,可见其的武功高深到什么地步,我本是没希望能杀得了他的。我连无心者都没把握打赢,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个实力到底深到什么地步都不清楚的斩堪。”桐舒依说起来满是愁容。“那以你的观测,他的武功深到什么地步?”

    “深不可测!”

    桐舒依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何以见得?”

    “他居然能接住圣帝一掌,却安然无恙。他虽是当场逃离了,却能中掌之时马上带着两个人以雷霆之势逃走,可见其的内力深厚到什么地步了。我昨日听说玉季被其掳走时他发动的是西魏家族的‘刹落空界’,想必你也知道发动这种武功起内力要达到多么磅礴的程度。”

    “西魏家族一直以修内力所长,据说集齐家族内力便能达到升阳落日的恐怖程度,没想到,他们也遭到了莫离的侵袭。”桐舒依有些沮丧,垂头叹息。“那玉季怎么样了。她的武功也不怎么好,怎么也会遭到莫离屹翼的掳掠。”

    “她哥哥詹鸿宇这次就是为除掉莫离而来,却又先走漏了风声。”

    “玉面公子詹鸿宇,他是武林中少有的正义人士,为武林除了不少害。想必他得到是那些莫离家族的情报定是龙盾局提供的吧?”

    “你知道?”慕容凌站起来看着她。

    “他也算和龙盾局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以往提供了不少情报给他。只是这次他忽略了一点,这次的情报要得到维安允许的,我不敢肯定维安会提供假情报,但至少他是不希望詹鸿宇会成功。”

    “他本就没成功的可能,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慕容凌抬头看着浩瀚夜空,偌大的天空竟没有一颗星辰。黑暗绵延不止。

    “呵呵!你是不了解我这个师弟,他可是从来不会放过一丝希望。”桐舒依面如表情的说话,声音也如她的话一样,冷冷的,像是把裹着冰的刀,直直的插进皮肤。“你觉得,你我二人联手胜他的把握有多少?”

    “毫无胜算!”

    桐舒依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把所有疑虑全敛在眼底深处,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过的从容与淡定。

    慕容凌依然保持那个仰头的姿势,他的心情仿佛也被无止境的黑暗感染了,心情糟透了,阴暗又潮湿。

    “你呢?”慕容凌的声音轻如暮日前的薄雾,轻幻轻飘,仿佛出口即散。

    桐舒依刚开始误认为自己听错了,对方并没有说话,但看到他那彷徨无助又果干坚韧的神情,难免不为所动,她的心似被狠狠的一揪。

    “希望渺茫!”

    

    玉季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件上好的客房,房间闭门紧锁,屋外阳光却很烈,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堂的,也许是因为阳光驱散了寒冷,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

    玉季爬下床来,昏迷前那种急速压迫的不适感已悄然不在,她晃动手臂,感觉浑身充满了新生的能量。玉季走到门前,握住门栓一拉,丝毫未动,门在外面紧紧锁住了。

    “喂,有人吗?”

    玉季叫嚷几声,根本无人搭理,于是她把脑袋附在门板上侧耳倾听。此时外面连声鸟叫都没有,更别说人了。她丧气的回到桌前坐下,把桌上那些新鲜食物一口气全吃了下去。

    一连好几个时辰都没人来,玉季很是好奇到底是谁把她关在这里又不理不睬的,眼看已是下午,桌上的食物已滴水不剩,她喊了那么久嗓子都冒烟了,又一想到要是这个关她的人三四天才来一次,而开先桌上摆放的食物也很充沛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两天的量。只怕还未等那人来,她就已经渴死了。

    玉季又到门前使劲摇晃门栓,一边又扯着嗓子大喊。

    这次终于有响动了,她听到外面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渐渐在靠近。玉季想了想,一来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二来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还是先装傻的好。于是她慌忙跑到床上,盖好被子,一切尽量保持原样。

    门咯吱咯吱缓慢的打开了,两个下人模样的人把门扇推开后就毕恭毕敬的站到门外两侧。然后,一个步履轻快的脚步声踏了进来,脚步声没响几次就停住了,玉季数了数,他差不多停在屋中央,并未靠近床榻。

    没一会,一个磁性,干练得不拖泥带水,又稍稍带了些稚气的嗓音响起:“别装了,还不快起来。”

    玉季心一慌,尽管自己处在极度恐惧的环境中,但那声音她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了。是他——莫离屹翼。

    凭他高超是洞察力,玉季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就算他不知道桌上之前留了堆瞎子都看得出来的食物不见了之外,凭他对内力的精准掌握,屋子里残留她刚刚游动的丝丝气息,他甚至能清楚的分辨出自己刚刚走动的路线。

    玉季猛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果然是莫离屹翼。他居然一副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玉季讨厌他的张狂。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哥哥他们呢?”

    “他们吗?当然是被我关起来了,当然了,他们身处的是地牢,可比这里的环境差多了。而他们的生死,全由你决定。”

    莫离把别人的生死当游戏般谈论,玉季被激怒了,“你这个变态,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不是之前都说了吗!你哥哥可是专程来要我命的,我只是给他的不自量力一点小小的教训。”

    “哼!少说得你条条是理的样子!”玉季暗讽道。

    “唉,你们总是曲解我的好意。”莫离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哼,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玉季不屑在与之讲话。

    “我也不是来说服你什么的。我来见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哥哥他们的命全在你是一线之间,是死是活,全凭你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玉季有些听不懂,但听到有关哥哥的生存的希望,她不觉的在意起来。

    “我的族人逼迫我娶亲,我本就不在乎男女之事,只是我的那个族人实在是令人失望。我看你胆识还不错,武功和容貌也还过得去。如果你嫁给了我,你的哥哥自然就没性命之忧了·······”

    “你做梦!”玉季决然的拒绝了他。

    “哼,看来除了胆识,脾气也挺傲人的吗!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玉季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不考虑考虑。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哦。”

    玉季依然不说话,连头都扭过去不在看他。

    莫离走了出去,就在关门时,他回过头来,像个顽劣的孩子开玩笑般笑着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身上之前中的“刹落空界”失去的真气可是我为你续上的,你不用谢我,因为你的哥哥和他是那些手下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看他们的情况也不算严重,勉强还能撑三天吧。”

    “啪”的一声门无情的关住了,玉季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她的心在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粉碎了······

    

    “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们何不来个偷梁换柱?”经过一夜的思考,桐舒依站起来,晚上歇息的不算好,但好歹精神抖擞。

    “怎样个换法?”慕容凌也站起来,他虽知道桐舒依精通各类案件的侦破,反之自然对其运用方法耳熟能详了,他对其把各种计谋用得游刃有余是不持怀疑态度的。但要在洞察力惊人的莫离屹翼身边换人,他还是有些不敢苟同。

    “我连日来多次观察,发现莫离身边总是跟着不同的仆人。斩堪和无心者并未现身。到时,我负责吸引莫离的注意,你趁机混进莫离的那些仆人中。”

    “这······那不是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眼下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然凭我俩的能力,硬碰硬怕是都没生还可能,潜伏进凛渠行宫是我们唯一可能成功的办法。”

    “那更不可能,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这是白白的去送死。”

    桐舒依突然专注的凝视他,良久,她才苦涩的开口。

    “你知道,我是有求于你!”

    “桐姑娘何出此言?”慕容凌的嗓音哽咽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慕名奇妙。他恍惚间看到坚强的桐舒依眼里聚集着无助的泪水。他动容了。桐舒依背过身去没在说话,上次一别短短数月的,那个身影已消瘦大半,看得慕容凌的心狠狠一抽。

    “是武公子的事吗?”慕容凌知道是自己明知故问了。

    桐舒依点了点头,沙哑的嗓音从前面传过来,经过耳畔时被呼啸的山风吹得支离破碎,那一束束悲凉仿佛被洗涤,留下的全是道不完的哀愁。

    “我根本没办法救他,就算杀了莫离屹翼又怎样,我还是没办法带他离开龙盾局。‘龙盾局’已像毒液般渗透进了我的身体,就算我侥幸成功了,离开东境,那才是我真正的死期。”

    这些在慕容凌听来全是骇人听闻的轶事,他一直知道龙盾局是国家给平民百姓声张正义的地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可怕了。

    “我一直以为只有江湖上那些邪教才会设置有进无出的生死障碍,他们那样做是因为组织中见不得人和事太多,加上里面的人又常年生活在那种阴暗的环境中,心理不管是人为还是被迫接受往往都是越来越扭曲,但一旦脱离邪教人性就会慢慢恢复,但心理正常后就极度怨恨以往的生活,邪教里的日子对其也如梦魇般的存在。也因如此,逃出来的人都会做一件事,将之所有全一面公之于众,也是因为如此,邪教接下来往往会面临灭顶之灾。所以那些邪教中人恨叛徒更甚于敌人。一旦有人逃离,不管何其原因,统统发出死亡令。我只是没想到作为人世间的光明正派,也会搞邪魔歪道的这套。”

    “世上的事都有它所生存的道理。我们难以改变它,就只能改变自己。”

    “话虽是如此,但也不能任人鱼肉。”慕容凌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郑重的说:“攻入莫离家有的是办法,我不会牺牲你。武公子的事,我也会竭尽全力去救。”

    

    莫离屹翼离开院中后心情大好,还少有的哼起曲来,他闲庭若步穿过一条窄窄的小桥,潺潺溪水从脚下流淌而过,他踏着轻盈的脚步进入一片绿油油,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突然,他的笑变了,嘴角不经意间抽搐几下,又恢复了以前那标志性带有攻击意义的不羁笑容。

    他的大好心情全被迎面而来的人破坏掉了。来人昂首挺胸,面容和善,举止优雅倜傥,一举一动,都无不表示其是谦谦儒雅的温文公子。

    白衣飘飘的公子走了过来,朝莫离屹翼微微屈腰问好:“大哥近来可好!”

    莫离不为所动的一笑,一种桀骜难驯的野性。

    两人对立而站,莫离屹翼是如野兽般扑着强烈的焰火。莫离戟魂是恬静的美如许下倾世温柔。两人同样英气俊美的面貌却透着两股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如雷雨前的闪电,一个如冰雪后的艳阳。

    “你都是在忙些什么呢?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弟弟我还不都是到处游手好闲,不像哥哥要忙着族里各种大小事务,我也知帮不了哥哥什么,母亲也是老是叫我不要来打扰哥哥,所以我就平时除了练练功,没事会到各地走走。”

    莫离轻轻一笑,很是冷漠。亲情在这里已被淡化。

    “怎么?哥哥是不信。”

    “我没什么好信不信的。我看你武功精进不少,背后付出的辛劳我也是很看出来的。只是哥哥劝你,最近外面可不太平,你最好就躲在家里。没事别往外跑。”莫离屹翼说完,冷眼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然后在也没露出其他神情就离开了。莫离戟魂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一头的身影越走越远,心中一颤,感到十分震惊。他只是听说过哥哥的洞察力惊人,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武功精进不少了。而刚才自己也运用内力探哥哥真正的实力里,发现在那深处简直是磅礴的汪洋大海,无数股喷涌的洪流在涌动,那代表的是不同的运力方式。

    “哥哥果然已经精确的掌握了各个门派的武功,而且互相柔和交错的都运用得游刃有余了。”

    莫离戟魂心里涌起巨大的波浪,仿佛那惊天骇浪下一秒都要把自己吞噬,碾碎了。

    “你找我有事?”俊美的面容挑眉一笑,顽劣中又带了些邪魅,像个耀武扬威的妖孽。“怎么?想通了。”

    玉季从精致的檀木雕花床上腾的站起来,没好气的指着他说:“要我嫁给你也可以,不过得先放了我哥哥。”

    “这是当然。”男孩英气逼人的脸上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那什么时候放?”玉季不想看他,转过身对着窗外,此时阳光真好,但对着面前的这张脸怎么也不痛快。

    她暗暗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屋外被骄阳烤得生裂的地面仿佛也是冰凉刺骨。

    “今天就可以。”

    “当真?”玉季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心想被传得如魔鬼般的莫离屹翼会如此好说话,还是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会放了我哥哥。”

    “当然,他本来对我本就没什么价值。还有你以后也不用关在屋里了。可以出去走走。但不能离开凛渠行宫一步。”

    莫离屹翼表面温和,暗地里却透着甚是咄咄逼人的寒气,像是在对她宣誓主权。玉季没在说什么,没有多余的自由总比没有自由的好。眼下的条件已经让玉季很满足了,至少以后不用关在狭小的房间里。等哥哥安全离开后,她了无牵挂,她的心早已死去,纵使一辈子离不离开凛渠行宫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午,果然那道门再也没关过。但门口外那两名侍卫还在,像两把剑一样笔直的站在门口。玉季刚开始有所忌惮,只限于门口处活动,后来见两名侍卫也没做什么限制于她自由的举动,才稍稍宽了心。她放开步子走出院子,两名侍卫就像没长眼睛的石像一般杵在那一动不动。玉季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想:那个莫离屹翼人品不怎样,诚信倒挺实在的吗,还真放自己出来了。然后她鼓足气,一溜烟就跑出院子。

    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玉季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霉臭味。此时骄阳渐渐收去锋芒,暖洋洋的晒得人好又乏又舒适,她顿感朝气蓬勃。她慵懒的伸了伸腰,精神振奋。于是她又朝外面的几个别院走去,景致是一处比一处好,就是冷清了点,她都逛了大半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尽管她一点也不想见到凛渠行宫的人,但偌大的宫围见不到半个人,即使是白天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纵观百花繁华间也觉得到处都充满了森然恐怖的阴森感。

    一阵微风扶来。玉季冷得抱着胳膊直打哆嗦。

    这时她才发现,来时自己光顾着欣赏美景,忘记来的方向了。她朝四周仔细看了看,自己身处院落深处,四面都被高墙围住,四面高墙各开一个门拦,唯一不同的是每个门廊上方雕刻的图腾不同。一个是白虎,一个也朱雀,一个是青龙,一个是玄武。但错综复杂的别院中都是一个造型,并没规律可循。她又仔细回忆来时的路,才想起一路来的景致并无过多区别,连各个院落种的花都一样,开出的花绒更的万紫千红一片色。她实在记不得自己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太阳渐渐偏西,余辉打在西墙上一片金黄。温度在急剧下降。

    玉季只好抱着胳膊取暖,夜正加快脚步赶来,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无迹可寻的绝望,一想到前几日狠心抛弃自己的人,她更觉自己此时的像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兔子。

    玉季止不住的叹气,突然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不一会,右面的门廊下走进来一年轻公子,橙色的余辉还未散尽,从繁华的花绒间穿透过来照在他那张英俊的面容上,亲切而尊贵的感觉在玉季心中油然而生。

    那张英俊的脸多多少少有些莫离屹翼的影子。这让玉季有些茫然,她下意识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从面前一步一步的走过。

    年轻公子从玉季面前走过时,似乎并没看到人。他步履矫健,轻盈有力,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停留。转眼他的背影就要消失在下个门檐时,玉季慌忙叫住了他:“喂!”

    年轻公子转过身来,神情淡淡的打量她,眼神像在问干什么,但其实他什么都没说。

    玉季为自己的唐突加无礼感到抱歉,但一想到莫离家的人没一个好人,根本没必要道歉。于是她抿了抿嘴唇,扬起下巴,不示弱的说:“我迷路了,你知道这是哪吗?”

    那人的脸就像雕像般没任何表情。玉季心中一怔,难道是他对这种没礼貌的人司空见惯了,还是平时不出门,接触的人少,不知道刚才自己的举动是见很不尊重人的事。玉季还在分析自己的猜测,毕竟凛渠行宫的人人人读称得上怪异,即使在不可能的事,在这里都有可能。但随后他说出的话,全然否定了玉季堪称合理的推测。

    “你就是哥哥要娶的人。”看似慢条斯理,温和可谦的话语里隐藏着和莫离屹翼相同气味。那气味令玉季很是反感。

    “什么,莫离屹翼的弟弟?那也不是什么好人,空生一副好皮囊。”玉季心里暗骂着,脸上也没表现出对其友好的态度,她高高的扬起脑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点,“是。我迷路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快把我带回去。”

    对方并没有对玉季不友好的态度起厌恶的情绪,依然淡淡的,神情中还颇有正人君子的风度。他用平静如水的口气说,“莫离屹翼虽是我的哥哥,但我也不是他的下人。你迷路了,顺着门廊上朱雀图腾的左拐就行。”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玉季顺着那人指的路,没一会就回到了先前关押自己的院中。两名侍卫依然是她下午离开时的样子,像是冰冷的石雕。她站在院门口朝外面看,此时日渐黄昏,夕阳回照。门前一大片水泽泛开漫天晕黄。慕容大哥的身影似从眼前一闪而过,一种落寞斗凉的感觉爬上心头。她心里酸酸的,想起这里的人和物,不禁惊慌多于惆怅。

    玉季苦恼的笑了笑,万物随缘而灭,这一刻,她觉得她放下了,她把心里的那份情谊活生生割下,换成不成熟的淡定,狠狠的揉捏进胸膛。唯有欺骗自己把悲伤当作灵药,一口吞下。仿佛那样才不负初衷,好些许安慰。

    

    虽明知不可鲁莽,但慕容凌和桐舒依还是决定拼死一搏。根据桐舒依几日来的观察和推测,今日莫离屹翼会出行一趟,他总是每隔两天就会出门,连时辰都把握得不差一分一毫,虽然桐舒依至今为止没有发现他每隔两天必出门这其中到底有何端倪,但依莫离的行事风格,其中必有蹊跷。两人没有时间猜测,简单商议后,半路突袭的胜算似乎要大些。

    下午,阳光高照,炙热的火焰烤的人口干舌燥。距离凛渠行宫约半里有大片松柏林,林中常年青翠环绕,远看就像是露出地面半截的翡翠般熠熠生辉。炙热的骄阳下,松柏树流出湿哒哒的松油裹在树干表层。等到夜幕降临,松油遇冷骤然收缩凝固,久而久之,树干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坚硬油石,如珍珠般美丽的橙色琥珀。

    通往林中的道路中间有块地势相对开阔的平地,不大的平地旁有块做工粗糙的碑石。碑石一半隐如杂草,一半显现了出来。桐舒依路过时无意间撇了眼,上面刻了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像是很古老的墓碑。桐舒依想,大概几百年前,有人路过此地不幸身亡,这个也许就是那人的墓碑。

    两人刚刚踏进林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强烈的袭来,久久的盘旋在心间挥之不去,像是无端招惹种阴暗束缚住了心灵。两人表情都很凝重,谁也没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讲出来。本来来此也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两人都把这种感觉归结于接下来那场不知生死的大战。

    桐舒依选了片低矮又茂盛的树丛躲藏,按计划,慕容凌跃上高高的树顶做突袭后的又一击。时间仿佛过得极慢,太阳渐渐往西偏去。她抬头看了看树上的人,他躲得极好,她甚至都没看到他的人影,还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换了地方。阳光稀稀疏疏的穿透精神抖擞的松针密林,照上那些美丽的琥珀,一道道强光像是沙漠里风吹而起的细沙般带着温柔而倔强的惬意般折射回来,逼回了她正在寻找的目光。

    她调整好身姿,全神贯注的目视前方。

    空气里有轻微的震动。桐舒依长长的呼了口气,不出所料,紧接着几个步调不一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又重又凌乱,桐舒依不看就知道那人漫不经心,走路一直踢着碎石还浑然不知,那人的鞋尖应该总是覆盖了层灰。她想,那人也许永远在抱怨,自己的鞋为什么总是不耐穿。而另一个脚步稳健有力,根据他走路的方式推测,武功倒是不错,但内力不足。两人根本不足为据,真正可怕的是第三个。这么说吧,前面两个从踏入这条主干道的时候,桐舒依参考前几日的观察已经知道那两人的身份。而第三个,他的步伐张扬而狂躁,缥缈又虚幻。自相矛盾得连桐舒依都分别不出真假,前一秒还能感受到那种真真切切的狂傲,下一瞬间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正是那个可怕的人,莫离屹翼。

    庆幸的是跟在他后面的不是无心者和斩堪。

    空气里像是布匹撕碎的声音响起,瞬间,桐舒依已经站在莫离屹翼面前。她的剑尖刚好抵在他的喉间。

    莫离屹翼显然没被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吓到。他那两个仆人也一副见惯生死似的视而不见。那把抵在他喉间,他甚至能感触到那冰冷的剑尖也没带给他丝毫讶异。“哟~”他反而不谙世事的笑了笑,像正在嘲笑尽做蠢事的无知人类:“这是谁呢?也敢挡我的路········或者说········”他抬起眼,轻轻的扫了他一眼,眼里的嘲讽已化作冰凉的怒意,欲盖弥彰反而更显其意:“那一掌下没得到教训,反而激发了你的好奇。”

    “哼!”桐舒依并不想与其纠缠:“少废话,你作恶多端,就该处以凌迟极刑。只要你把你抓的那些人放了,给武林一个交代,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刚到她耳边,还未来得及传入她的耳中。她眼前视线一花,急剧抽动的空气里一个黑影稍作停留便扭到她的身后铺了过来,她快速的反应过来,身体敏捷的往旁一躲,瞬间,那个停不下来的身影仿佛就要飞了过去········可是,他在疾驰的速度下停了下来,就像是被堵牢固的透明墙体直截了当的切断去路,他稳稳停住了。然后他笑盈盈的侧身过来正对她,面对面的距离。桐舒依甚至还未来得及转过身来做出下个动作,但那种磅礴,蓄势待发,丝毫没有收敛的杀气,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高高的树上,慕容凌浑身一紧,脚尖先于意识做出动作,整个身体像支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风沙沙的浮动满山松叶,细细飒飒是树林低语的声音。和熹的风带着夕阳前特有的温度祥和的吹到每个人脸上。一切都是那般美好温润,天空是纯净的白云一望无际,空气里是裹满清冽醉人的松香。

    一切都如初般美好。

    桐舒依站在慕容凌身边,心里砰砰直跳,对刚刚惊险的一幕胆战心惊。刚才看似完好无损的躲开了莫离的攻击,但她心里已慌乱无比,她只是表面看起来依然镇定。想到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居然在心里开始蔓延,她想尽快的安抚自己要平静下来。但那种恐惧一旦被擒获就很难挥去,而且还不依不饶的开始包裹全身——对方的实力,她还是低估了。

    她朝慕容凌眨眨眼,慕容凌心领神会的猛的朝前越去。莫离屹翼高高的越起离开地面,慕容凌来到他的身后,两人的打算前后夹击,然后慕容凌还要解决那两个仆人。

    莫离屹翼大概是想到了两人的计策,有些急不可耐。他笑了笑,两个仆人缠住慕容凌的同时,他朝桐舒依一个凌冽的猛击,桐舒依弯腰下去,一片似刀片般薄而巧小的风旋从她额头飞过。她挺身而起,又一个个聚气而成的风旋飞了过来。她矫捷的身姿总是轻盈的躲过,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躲避这些风旋她是一次比一次吃力。

    对方的风旋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她开始以为,这些由气幻成的刀锋风旋一定会消耗人的内力,也就是说,人的内力在运用这种武功的同时会慢慢的被消耗掉,也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越来越盾。但他的风旋丝毫没有这种迹象,反而是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突然,就在她弯腰刚躲开一个风旋后,她头刚往上抬了一点,一片极薄,薄得有些透明的刀飞了过来,她已尽全力在躲避,但那东西还是在她脸上划出道细小的口子。她刚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时,又是一种其他的感觉出现了,那被风划开的皮肤像是被什么撑开似的,风刃并没有划开皮肤后飞出去,而是在那道伤口上化作一摊雾气,融进肌理,快速的渗透进血液。顿时,一股咸腥漫上口来。

    这时,慕容凌刚好把那两个仆人打倒在地,他看到莫离站在那里沾沾自喜,一时对自己的身后没有一丝戒备。两人约定桐舒依牵住莫离屹翼,等他无暇分身的时候在动手。但眼前的形式刻不容缓。也机会难得。

    他不能在等了。

    慕容凌聚齐全身的内力,正要喷薄之际········

    “凌哥哥······”

    温婉又带有几分俏皮的声音像是施了魔咒般呼唤着他,他回头去看那个声音。

    “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楚楚可怜的美人哭得眼睛浮肿,白皙的娇嫩面容因为伤心过度呈现出吓人的惨白颜色,墨绿的轻纱薄衣在微风中紧紧裹着娇小的玉体,像一个堕落在此的凡尘精灵。

    “丝裳?你怎么来了?”慕容凌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想花过多心思理她。

    “凌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在走了好不好!”丝裳边说着话边朝他跑来,她伸出手想拉住他。慕容凌一边心急如焚的观察那边还在拼死搏斗的两人,一边又想怎样才能先把她支开。

    “丝裳,你先离开这。”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这些过后再说好吗?”慕容凌都快要被她逼得发火了。

    “凌哥哥·······”

    丝裳后面说的什么他没有心思听。因为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肋骨断裂和她轻唤而出的痛苦声。

    他扭过头去看,正是他害怕的场面。桐舒依正被巨大的力量抛离地面。

    “不······”他绝望的说出口,内心痛苦不已。他一个快速的冲刺,在丝裳诧异的神情中,慕容凌接住了桐舒依。两人重重的落地,巨大的冲击逼得慕容凌后退几步,当他刚刚站稳,身体的某个地方碰到了那块刻有奇怪文字的碑石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他们消失了。

    “尊主,这·······”那个脚步轻快的仆人脑子也灵活些,他忍着腹部疼痛勉强站起来问。

    莫离屹翼把手一扬,示意他不要在说了。“不用管他们,那个地方他们不会活着出来的。”说完,他一直盯着碑石看,脸上的轻浮张扬收敛了不好,眼里恍然间不易察觉的露出丝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