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芳华兮剑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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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凛渠行宫

    

    凛渠行宫是由一个巨大的殿堂和无数大大小小的小宫殿组成的。

    落白音再次走入这个巨大的殿堂时,她的记忆里根本寻不到殿堂的方向位置。几十年了,一切都没变,不用刻意回忆,自然而然就到了要去的地方。

    穿过一道道隐蔽又静谧的长廊,两边是两人高的栅栏围墙,上面被高大灌木树枝交错掩盖,葱葱郁郁间,阳光斑驳的照下来打在头顶,脚边。看起来就像的经过长长的林木隧道。她深深的呼上一口新鲜的空气,马上要进入里面了,在她印象里那里及其阴森。

    走廊的尽头,一扇青铜筑的的大门敞开着,上面刻了奇奇怪怪的动物形象,其实也不是动物,而是上古神兽龙生九子第五子椒图,形式螺蚌,却又有龙身龙鳞。腾飞的巨大的龙身占满整块门板,一股凌云的架势威武不可欺。每次进门前,落白音都会驻足观望几下,谁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谁刻上去的,但肯定的是,它确实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进门后,便是正殿,落白音朝四周看了看,几个角落挂得高高的灯盘里点着烧得正旺的炭木,猩红的火苗把整个大殿照得通亮。

    巨大的青石筑成的大殿没有窗户,一面墙上方开了几个小孔,白天要是太阳够大时,有一束束光线照进来,但想照亮石屋算的上杯水车薪。即使那样也比阴天或是晚上要好得多,至少没那么压抑。

    那几盏不知道是用什么炭烧起来的火从来没有熄灭过,炭火不断燃烧着,发出“毕哧,毕哧”细小的声响。就像幽暗的大海一声声海鸥的鸣叫声飞过,给枯燥的生活添上一点美妙的调味剂。

    空气里依然悬浮着那种从地面腾起的凉飕飕冷意。她从前很惧怕来这里,因为这里无处不透露着阴森森的诡异气息,这些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抓狂,从心底泛起想呕吐的不适感,那种皮肤急剧收缩,一层层的鸡皮疙瘩从身体慢慢侵袭进肌肉里,让人很不舒服·······

    贴着大理石的地面,一路而上,无数的台阶上有个宽大的平台,上面白银椅子十年来未曾移动过,连坐在上面的人,十年来,都未曾变过。他从来都是笑意笼然的看着来人,那笑容丝毫给不了人亲切感,一双似秃鹰般利锐的眼睛噙着他不可一世的轻浮与张扬。

    莫离屹翼仿佛还是年少的模样,只是看起来身材略微高了些,略微魁梧了些。连少年的嗓音都未散去,心智成熟了不少。他半个身子躺进白银椅子里,嘴角微微扯起淡淡的嘲讽。那个动作没保持多久,他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没一会他站起来在宽大的平台上来回快速的走了几步,目光重头到脚再次打量了她一遍。

    “你说你有多久没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把我给忘了呢。”

    落白音冷哼一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漫不经心的回道:“三年了,三年没回来了。”她顿了顿,把目光重新注视着上面那个看似“顽劣的孩童”般的主人。“虽是人没回来,心始终是属于凛渠行宫的。我也以为尊主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那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你居然派斩堪杀我!”这一句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说出来的。

    莫离笑容骤然收紧,手脚也不自然的一顿,然后继续张扬跋扈的个性。

    几束阳光伴着雪化后的暖风从墙上的小孔穿进来,“嘭嘭”作响间吹得猩红的火苗不停摇曳,把两个人的黑影在地上扯得像耀武扬威的鬼魅。

    莫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没和她计较的。他笑了笑,满脸透着少年轻狂的邪魅气息。他很快又坐回白银椅子上,坐姿和先前一比,那算得上很端正了。“你俩互相残杀也不是一两次了。我就不明白怎么就容不得对方了········”

    落白音的手放在身旁两侧,低垂着头把一切乖戾全藏在眼底。表面上又恢复了以往对其唯命是从的样子。

    “平时发给你的追杀令你也是爱理不理的,我也只好派斩堪去处理了。要是你闲他管了你的事,我叫他回来就是了。”

    “不用了······”落白音拒绝了莫离的提议,她的语气声音冰冷,就像她人一样没有丝毫的朝气。她总是独自在外,想不起什么是喜是悲,面前这个被她尊称为主上的人,十年前毫不犹豫的夺去了她的心脏,从此她没了感情,没了欲望,她不知道她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那冰冷的雪噩谷还残留的一丝感情还埋藏在心底。一个人孤独的,寂寞的,隐隐的体会着,她多想把它再次拿起,想真真切切的拥有一次·······

    对于尊主,称谓还在。尊敬与畏惧,似乎慢慢在消失殆尽。

    “这也好!钊邢门最近惹了点事,要是龙盾局在追查下去铁定会把凛渠行宫牵扯进去,你和斩堪去把他处理了·······”看着自己一心教导的人,慢慢在脱离自己的手心,莫离有些不悦,却也挂着违心的笑容。

    

    玉季朝窗外看了看,外面天渐渐暗了下来。和昨晚一样,一刮风就下起了雪花,风夹着凛冽的雪星子打窗柩上“咯咯”作响,灌进的风把屋里的温度拉得急剧下降。玉季走过去把窗关紧,又走到壁炉前点火。

    “你说你遇到无心者了。昨晚那个就是无心者?”玉季一边打着火折子,一边问道。

    慕容凌捂着还散着余热的杯中浅浅小酌一口,不紧不慢的回到:“是啊,她当时受了重伤。有人追杀她。我也不忍看着活生生的人就那样丢了性命。”

    “啊~!你居然救她?你的内力消耗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救她?”玉季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你这般激动干什么?”他依然不紧不慢的喝茶,对玉季的不理解毫不在意。

    猩红的火星子沾上干燥的松香炭木“哄”的一下就燃烧起来。火舌添上炭木,满屋都是松树香味,仿佛置身大自然般纯净。屋里的温度慢慢的暖了起来。慕容凌似乎也没有要继续和她讨论的意思,玉季索性坐在了壁炉前,火的暖色悄然间爬满整个屋里,她一边往壁炉里加炭,一边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近距离的温度映得她的脸微微发烫。

    “咚咚咚······咚咚咚······”门户连续轻叩了几声,屋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玉季又继续添加她的炭火,对于来人是谁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慕容凌去开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不高的年轻人,当开门的刹那那人还明显吃了一惊,仅仅一瞬,慕容凌保持了几分警惕。慕容凌眼神很快的上下打量他一番,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体型倒很匀称,胳膊像经过长年重力劳动般又粗又壮,显得有些笨拙,慕容凌想来人即使有武功也不会很强。一身浅色衣服也和他人一样惹不起注意。他裂开厚厚的嘴唇冲慕容凌一笑,小小的眼睛瞬间皱成一团,露出洁白的牙齿。

    慕容凌只觉得很是熟悉,想不太起在哪见过。突然他脑子转了过来,满大街都是这样打扮的人,觉得熟悉也在正常不过了吧!

    那人朝慕容凌抱拳作揖,满脸抱歉的表情:“听说下午清茶唐突了公子,我特地代她请罪!”

    “下午?你说的是那位姑娘呀?其实没什么,在下也觉得下手重了些,不知道有没有惊到她!”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的回到:“没有!没有!这哪会吓到她呀!回来她一说我就知道是她不对········”

    “啊~!”

    那人还未说完,后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两人惊讶的朝玉季望了去。“·······表哥,怎么会是你?”两人眼睁睁的看着玉季扎进男子的怀里。那男子也吃惊不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玉季,又看了一眼慕容凌。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十分夸张的诧异神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在也见不到你了呢?你是来找我的吗?那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玉季连续问了这么多问题,男子还真不知道先回哪一个好。

    “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就跑出来了,难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慕容公子·······”他还未说完,就被玉季捂住了嘴巴,“不要说,不要说。”玉季急切的阻止他,这才从他温热的胸膛上移开。

    “为什么不能说呀?”男子老实巴交的脸上更是疑惑丛生。玉季低着头,两人才注意到玉季整张脸绯红得就像成熟的苹果,莹润通透。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烤的。

    慕容凌别有深意的盯着玉季看,兴趣了然的也想知道为什么。

    门外狂风呼啸,飓风扯得高大的树木已一种恐怖的姿势左摇右晃。三人坐到了桌前,慕容凌这才知道他是玉季的表哥宋彦。

    他乡遇故人,玉季高兴坏了。她一个劲的给宋彦添茶,才一会功夫话没说两句,茶却被“逼”得喝了五六杯了。

    满满的一杯茶再次斟满,玉季一只手肘杵在桌上拖着脑袋只对着宋彦笑,另一只手把茶壶拿得稳稳的,时刻为她表哥的空茶杯准备着。她笑意拢然的不停使眼色给表哥看,仿佛在说,“快喝,快喝,这里多的是!”

    宋彦无奈的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这里很快到东境了,你们怎么来这里?那一带最近可不太平,听说好多武林人士都在那失踪了。”宋彦询问两人的近况。

    “啊~怎么会这样?”玉季大吃一惊,一惊一乍的嚷道。

    “我也听说了些,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又大批武林人士都聚集到了东境,而且去了之后音讯全无。好像他们是集体收到了什么神秘信件才来的。而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令?他们去了哪?见了什么人?”慕容凌说起来也是满脸愁容。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没听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你武功那么高会不会也有危险?”玉季满脸的不可置信后又为慕容凌担心起来。慕容凌觉得她太大惊小怪了,什么时候都是慌慌张张的,没点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样子。

    “我也是下午才听说的。”尽管慕容凌觉得此时的她真有点烦,他还是耐心解释给她听。“那些人都是自己前往的,我不淌这滩浑水,能有什么事。”

    “最近江湖上传说有无心者出没,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宋彦显得很焦心。

    “就她,昨晚要不是慕容哥哥出手相救,早死了?”玉季看来他表哥完全的多虑了。

    “真有无心者?”想到这里,宋彦也是满脸愁容。

    慕容凌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不太愿意提到这件事。“她被人打成重伤,我看到她时已性命垂危。我花了不少内力才让她的五脏六腑复原。”

    “听说无心者被取心不会死的原因除了本身修炼的武功外,取心之人也要修炼这套秘术。而这套秘术除了凛渠行宫的莫离家族外没人再会。而莫离家也有好几代没有无心者了,为什么又突然会冒出来呢?而无心者都是很小取去心脏在加以修炼秘笈。那怎么会突然就出现了·······?”宋彦不紧不慢的说着,到后来更像是自然自语,很奇怪的神色。这点让慕容凌很想不通,他不是江湖中人,却对江湖上的事如此关心。已他的资历和谈吐,做个书生更好,何必要搀和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如若纯粹只是关心国情,倒也是关心得过界了些。这些突然让慕容凌有些不好的想法,或者说这个想法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觉得宋彦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凡。

    “我给她疗伤时发现她确实没有心脏,而且身体的运功方式和习武之人完全不同。甚至觉得不是人类,那么重的创伤,五脏六腑都碎了,正常人根本难以存活,而她却能很快复原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慕容凌的眼睛看向窗外伸向远方的黑暗里,而他的心也像陡然沉进冰湖,想着昨日看到的那番景象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无心者的武功算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据说,江湖上和她一较高下的女子也就只有龙盾局的桐舒依了。桐舒依我有幸见过几面,武功造诣让人望而生畏。想来这无心者也是如此,那如此高的武艺,又是谁把她伤得那么重呢?”宋彦仿佛是看到了武林中潜伏的危机,腥风血雨的江湖仿佛近在眼前。

    “不知道。她的内伤很重,外伤却没有。看来是被掌力所伤,却又不同于一般掌力。而当今江湖上武功造诣在她之上的实在寥寥无几,而追杀她的那个人,一身玄袍,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年纪轻轻的武功内力浑厚得高深莫测,除了那个人外,我实在想不出是还能出自哪门哪派。”

    慕容凌说完沉默了。他口中的那个人,连想到都有些惊愕失色。

    “那个人是谁?”宋彦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问道。而一旁的玉被这样沉闷的氛围吓住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斩堪。修得莫离家族的上册的人。可又奇怪的地方在于如果那人真是斩堪的话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呢?”

    

    此起彼伏的苍翠上绵延开一朵朵纯白的花蕊争相开放,芳香的滋味浸透进人的心脾。朗朗日下,少年孤独的品味臻臻花香。

    阳光如瀑布般温柔的洒下来,繁花拥簇的庭院里,朝气蓬蓬的散发出诱人的年轻气盛来。只是那少年,脸色过于苍白,仿佛在多的生机也与他无关。

    一张发白的石凳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壶温热的茶,一只精致的琉璃杯,一本开卷的书。旁边的躺椅上,白衣似雪的他,倾国倾城的颜,无不透露出深深的孤寂与落寞。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四周的风轻轻的吹来,像位下凡的仙子般温婉柔美,少女那芊芊玉手温柔的拂过他温润的容颜,垂怜他薄弱的身姿,她舍不得用力,仿佛力多用了一分,就会把他吹散。放佛风里带来的温度,冰雕似的人也会融化。

    靠近廊上小轩窗的地方,几片嫩绿的叶子随风飘落·······

    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那没有朝气的眼里不安的快速闪过一丝异样,但又很快恢复先前那副孱弱模样。

    石桌的另一边各站了一个人,两人同是黑衣打扮,就像突然降临的地狱鬼魅,两人的目光同时盯着白衣少年。各自起伏着荡然的杀机!

    两人毫不掩饰此行的目的。微笑着盯着他看,只是那种笑一点也不美好,给人一种危机降临的感觉。而桌上的那只琉璃杯已斟满了水,那黑袍男子轻轻端在手中闲然自得的送到唇边,他刀锋般的薄唇轻轻点抿着茶水,一双细长的眼睛还不忘戏谑的看向他。

    “茶也喝了,要不要坐下来拉拉家常呀?”侵离抬起精致的面容来,目光蜻蜓点水般扫过二人,转而望向天空,神情冷淡的他就像根本就没看到两人一般。居然没有一丝慌张与凌乱。

    “咦!你不是该大喊救命的吗?”落白音笑得像个嗜血的妖魅。

    “哼!”侵离冷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咳,咳······咳······”急剧的咳嗽声打断了还未说完的话。

    “如此镇定,看来根本没把我们这两个不请自来,不怀好意的人放在眼里呀。钊邢门果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地方。我在想,几年前侵老爷面对外族侵扰是不是也如此镇定。”落白音一边说话,一边把手腕扭得‘咔咔’作响。

    “咳,咳,老爷子自是比,咳,咳······咳咳咳,自是比在下要识大体。想当年,面对数万敌人,也没,咳咳,也没退一步。在下自然是不能和老爷子比的。咳咳咳,咳咳咳。”侵离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在说一句话,一个字,都会送了性命。

    “原来是个病秧子。真不知道尊主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我们两个大老远的跑来杀他,随便找个人都能解决的嘛?”落白音语气里有些失望,当尊主说两人要同时执行命令时,她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准备好了要大打一场的,那才能好好活动活动重生长出来的筋骨。没想到现实却是········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你看他病得也不轻,就算随便动动手指他也会没命的吧?”

    她依旧满脸笑容的冲斩堪看了看,斩堪只是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我虽是生病了,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侵离把自己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好让整个背部都立起来靠在椅子上,就仅仅是挪了下身子,又喘了不停,像是费尽了毕生的力气般。稍定了定神,脸色也好了些,他把视线不知道移向什么地方。说:“······你以为我钊邢门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吗?····咳·····咳······趁我还未发火,赶快走······”虚无缥缈的声音从没有一丝血气的苍白唇边断断续续的传来。落白音不禁皱了皱眉头,明明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话,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但总感觉他的声音像是幻觉,似真似幻就如早晨悬浮在空气里粒粒露星子,风一起就散。他整个人也和他的声音一样,薄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废话少说·······”一身紧致衣袍的落白音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是死定了。”话一说完,空气里“砰”的一声清脆而凌冽炸响,她的黑色袖口处,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慢慢的伸了出来,覆在冷烈刀锋上那种阴森凛然的寒气,连硕大的正义光芒也望而生畏。

    椅榻上的人脸色越加苍白。阳光在刀锋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他用袖子挡住刺痛的双眼。

    落白音步履轻慢的靠近他,她的笑容泛在脸庞,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满口温柔的语气:“你放心,我的刀利得很,又准又狠。不怎么疼的,就是死相难看了点。看你生的那副好皮相,应该也不会在乎死后的事吧·········”

    眼看刀已逼了上来,那双似冬日湖面雾气迷蒙的双眼自始至终没有闪过一丝惧意。他紧紧咬住苍白的薄唇········仅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眼前突然穿过一条黑色疾影,疾风刺疼双眼,她侧头缓解的瞬间,椅子上的人已被带上屋顶·······落白音一怔

    侵离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拿了一把软剑,刚那副孱弱模样仿似昨日流水,取而代之的是个骁勇善战,身姿矫健的白衣武士,他手中那把如蚕丝般细长的软剑耍得是行云流水,变幻莫测的招式看得人应接不暇,身姿轻盈招式多变。仿佛那把剑已不是剑,而是他的灵魂。连以快如闪电制造幻觉来扰乱敌人视线的斩堪都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斩堪的手臂多处割伤。

    两人一白一黑的疾影过后是一片狼藉。

    落白音看得眼花缭乱,感概刚刚自己轻敌了,可再怎么轻敌也不至于会败在那人剑下。斩堪慢慢的处在下风,身子迟钝起来,刚刚快得如闪电,只能看到在空气里扯成一条条黑色如绸缎般的影子,现如今已能看到全貌来。那白色影子,速度没丝毫减慢。

    她有些不解,等她看清斩堪的出招时又什么都明白了。

    落白音身体往石桌一靠完全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翛然架势。而一直出于下风的斩堪明显已经扛不住了,身体各处传来刺痛已预示自己伤越来越多,他气急败坏的朝落白音大喊,“你干什么呢?还不快来帮忙!”

    “哼!”落白音冷冷一笑,淡定的回到:“我们两个打一个太不公平了,这就交给你了,我先撤了·······”

    她的声音甚至还在空气里回荡,人已消失不见·······

    落白音还没跑出青州,斩堪就追了上来。

    刚刚的那场大战似乎没怎么伤他,除了身体各个部位有几条细小口子外,看得出伤口都是被剑气所伤,并无关大雅。

    “哟!倒挺快的嘛?解决了!”落白音停下脚步,微笑着对他说。她很明白,以侵离刚刚的剑气来看,只划破表皮没伤到肌理,那是对方把剑气控制得极好。在殊死战斗中还要控制自己的剑气不加重敌人的伤,看来对方是有心了。

    斩堪笑了笑,风吹得他的袍子不停翻飞,炽热的胸膛在风里彰显出蓬勃的男性荷尔蒙,性感又充满了野兽的猛烈气息。他的身材威猛挺拔,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好看的风景,“哪有那么容易!你都跑了,我也打不过,也趁机溜了。”

    “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你和他家有世仇,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把他杀了呢,没想到········”她还未说完,发现斩堪的神情有了些变化,刚刚还面带笑意,此刻渐渐收拢了笑容,他看着落白音的眸子,像是冰冻起来一样,坚定中带了些戾气。

    “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自始至终都没使出自己的实力来,看得出也不是真的想杀他。我又何必伤你的人情呢?”

    “呵呵!你知道的还真多呀!”斩堪似笑非笑的说。

    “再说跟你作对,对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你说是吧。我又打不过你。”

    斩堪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说法很满意:“你这么阳奉阴违的办事,就不害怕尊主怪罪?”

    “害怕?”落白音偏着头看斩堪,以一种请教的态度问道:“害怕是什么感觉呀!就像你每次看到他那样吗?四肢在裹着的长袍里止不住的颤抖,嘴唇发白,瞳孔放大,他要是在骂上你两句就冷汗直冒········”

    “你······”斩堪生气的瞪着她。

    落白音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她踮起脚尖,在斩堪的耳边轻轻的吐着温热的气息:“你以为就你那点小把戏我看不出来吗?”

    “哦!看出来了?”斩堪眉毛一扬,半开玩笑半挑衅的问道:“那是不是今日就做个了断呢?”

    “我也不会怕你,如果不想你那些丑事暴露出来,以后最好收敛点。我俩以后各做各的事,最好谁也不干预。那样大家也过得安稳,你说是吧!”

    斩堪倒是吃惊不小,这无心者是怎么了,无心无心,不就是无欲无求嘛!今儿个怎么主动讲起条件来了,这又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那样最好不过了。”

    

    桐舒依赶到帝都的时候正是一年之中太阳正毒的那几日。

    太阳火辣辣的浇灌在头顶,晒得人眼冒金花。街道两旁的摊贩纷纷撑起遮阳伞,一个个要么坐着,要么站着,精神萎靡的望着街上稀疏的行人,一些高瞻远瞩的人在寥寥无几的人群中仿佛看不到一丝商机,不断的摇头叹气······

    天空万里无云,炙热的温度铺天盖地的的席卷着帝都每一寸土地。桐舒依连续赶了好几日路,整个身子沉得拖都拖不动,身心疲惫不堪。

    此时正值正午,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饭店理所当然的挤满了人。那些穿着绫罗绸缎,带着珍珠翡翠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还不断往里走。桐舒依看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帝都是整个国家的心脉,这里住着国家最高统治者和地位极高的官员大将,当然也有不少暴发户。以前的帝都散发出来的都是崇高的贵族气息,这几年因为皇帝颓废,政事上有些疏忽,一大批人士趁着这个空档涌入帝都,他们仗着自己腰缠万贯,有的买了个有名无实的小官,有的就专门结识那些官员子弟,整日游走在灯红酒绿的柳街花巷,吃吃喝喝,游手好闲,抓鸡斗狗········

    现在的帝都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满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铜锈恶臭。

    隔壁的酒楼传来一阵饭菜香,桐舒依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个不停,她本想先到宫里在说的,庆伟前日飞鸽传书说,菊芯公主又被采花贼玷污了。那贼能避开严密部署的侍卫,而且对一个正处于严密保护的人再次下手,足以看出那人是有多嚣张狂傲。皇上已经大发雷霆了,命三日之内查出结果,不然龙盾局全体提头来见。

    她焦心不已。列入名单怀疑的对象看似都已洗清嫌疑,她脑袋像搅浆糊般乱,只能祈祷点凶手这次能留下点线索了。

    她找了家人少的酒馆吃饭,日头太毒,她实在是口渴难耐。进到酒馆,靠边的位置都已坐满,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定后她习惯性的朝四周看了看,周围的人没什么特别的,这个酒馆在帝都算不上好,里面的人都是些平民百姓。除了正对着她,与她间隔一张空桌子的另一张桌上坐的两个人引起她的主要。那白衣锦袍上用同色金丝线绣满了只精致的丹顶鹤图,看起来极其昂贵。那一身衣服把颀长的身材裹得更是匀称矫健,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在帝都那群纨绔子弟中算长得好看的了。他旁边的小厮坐在另一边同他一起吃饭,两人中间的桌角上搁了把上好的白银长剑,剑柄上镶嵌着三颗白玉宝石,浑然天成。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莹夺目。和他人一样看起来别致又优雅。

    那剑身还是崭新的,看不出磨损痕迹,可见它的主人对其有多爱惜,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是它还没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桐舒依又看了看男子,深邃的眸子是柔和之色,没有一丁点习武之人的乖戾之气。身材伟岸却不似孔武有力。看来习武也不过两三年。

    桐舒依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后,点了几盘小菜。

    饭菜很快上来了,她扒了两口······

    “桐姑娘好巧呀!在这都能遇到你!”

    桐舒依循声望去,一个体型肥胖,憨态可掬的人边笑边朝他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四个耀武扬威的小厮。那人是太尉张大人的世子,她见过一两次,忘记叫什么了。桐舒依没理他,继续埋头吃饭。胖世子很快走到了她的桌前,他身后的小厮趋炎附势的赶紧拉出凳子,胖世子一屁股坐上去,小小的凳子不堪重负,发出几声“咯吱咯吱”强烈抗议声·······

    “怎么回事呀!”胖世子指着过路的小二,命令他过来,那小二也是怕他,屁颠屁颠的很快跑了过来。“怎么能给桐姑娘这么简单的饭菜呢?快,快,快,换下去······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上上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来拿桌上的菜盘想撤下去,“不用了!”桐舒依冷眼拒绝时,筷子狠狠的制住了盘子的另一边。胖世子的手一顿,有些傻眼的望着她。

    “是,是,是。”胖世子缩回手时,笑了笑转身就朝小二一通臭骂:“还不快滚,就是因为你们怠慢了,桐姑娘都生气了。”

    那小二像吓破了胆逃命似的跑时,还被他身后的小厮狠狠的踹了一脚,倒地哎呼一声。

    桐舒依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胖世子转过身来,又是满脸堆笑。一脸横肉的脸因为高兴皱成一团,只能看到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把身子朝桐舒依靠,几滴汗珠滴着桌上。他的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汗,讨好的问道:“桐姑娘最近可忙。前几日爹爹给我找了个师傅,我练给你看看,你给我指点指点。”

    桐舒依继续埋头吃饭,没理他。

    “喂,公子和你说话呢?哑了。”他身旁的小厮怒斥道。

    桐舒依还是没理他,那胖世子似也有些恼了,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像颗顽固的肉球般站了起来,他肚子上的肉也因为身体用力而有节奏的晃动着。“耶~!”他两条腿下蹲时,手狠狠的往前推,做了一个定气的姿势······

    “好·····”那几个阿谀奉承的小厮竖着大拇指的大声夸奖,听得周围的人也好奇的围了上来。

    胖世子充满了极大的满足感,围着桐舒依不断展示着自己刚学会的三脚猫功夫,那一招一式,做得很不到位。别人的上天入地,他是上蹿下跳。别人是飞龙入海,他是爬地找蛇········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完全停不下来。周围的人也就是把他当猴看,逗得哈哈大笑·······

    胖世子最后一个弓步,没扎稳,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他快速的朝桐舒依递了递眼色,满脸写着“快来夸我”的神情。

    桐舒依放下碗筷,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怎么样。进“龙盾局”没问题吧?呵呵!”胖世子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骄傲的问道。

    桐舒依嘴角一扬,茶杯掩住的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你最好还是安分点,别以为谁都像你那群狗那样喜欢你·······”

    “什么?你敢骂我们世子是屎!”他身后的小厮指着桐舒依叫唤,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隔了一张桌上的人,手持杯时俊朗的脸上动容一笑。

    那世子脸绯红,“你居然敢骂我,我要爹爹·····

    “快点回家把你爹抱紧点·······”她站起来顺便往桌上放了几粒碎银子。她看着胖世子认真的说:“如果不是你那个有权有势的爹,你怕一百次也不够死。”

    “真是反了。”胖世子如发狂的野兽般朝她猛扑过去,桐舒依看似没有任何防备,她自顾做自己的事,在把那把青铜剑别在腰间。胖世子的拳头如雨点般冲到她的面前,她竟然没有躲避或是要反抗的意思,这一切都不符合桐舒依一贯的作为。难道是太快她做不出反应,不,她是龙盾局首席侍卫,乃至整个江湖都没几个人是她真正的对手,就连无心者都没有百分之百取胜她的把握,更何况是一个没有武功还行动缓慢的人······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一刻他们是从心底同情这个不懂人情世故而得罪了权贵的可怜丫头。而桐舒依,依旧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突然,一只结实的手掌截住了胖世子白嫩拳头。

    胖世子一惊,看了他一眼,生气的大骂。“武尚倚,快给老子滚一边去,不然老子杀了你。”

    原来是那位白衣鹤袍的翩翩公子。

    那男子的手掌轻轻一回力,似有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朝胖世子而去,巨大的冲击力下,他猛地朝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几个小厮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胖世子揉着屁股,痛苦的叫骂着。“你小子竟敢打我。”

    “你也别欺人太甚。平时尽做些调戏良家妇女,欺负寻常百姓的事,一而再的作恶多端我也是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变本加厉起来了。你爹教不好你,今日我就替你爹好好的训训你······”那男子散发出一种豪迈又器宇轩昂、威震如天下王者的气势。声音也是抑扬顿挫,正义之势欲冲天。

    “就凭你。你在我爹面前两条狗都不如,竟敢如此大的口气。给我上······”他一声命下,几个小厮一拥而上。武尚倚脚尖轻轻一用力,腰腹往上一跃而起,那几个小厮扑了个空,倒几个人抱成了团,武尚倚快速的在其中一人身上抽下裤带,一个绕身,便把几人牢牢绑在一起。那些小厮不甘的怒视着他,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修长提拔的身姿朝胖世子走去。

    胖世子看到他冷冽的眼神瞬间慌了手脚,一个劲的往后挪。“你别过来哈········要是你敢过过来,我有你好看的·······啊~!”

    一声刺耳的嚎叫后,桐舒依看了过去。胖世子捂着右腿痛苦的脸扭曲成一团,苍白的额头上的汗水流个不停,他的牙死死咬在一起,显得痛苦不堪。

    桐舒依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惊涛骇浪般涌动得异常不安。

    他把胖世子的腿活生生的折断了,张太尉会放过他吗?

    周围一片叫好之人。武尚倚看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有些不忍。便把小厮们放了,那些小厮此时也慌了,生怕胖世子出事,抬着胖世子飞快的逃离了······

    “姑娘没事吧!”他转身温文尔雅的看着她,纯净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杂质,突然像是有个星星闪过,又是明亮,又是深深的崇敬:“在下刚刚听张龙提到姑娘叫桐舒依,原来姑娘是龙盾局的人,在下从小就十分仰慕龙盾局········”

    “你闯祸了知道吗?”桐舒依冷冷的打断他。

    “啊?什么?”武尚倚有些讶异。

    “你知道他的谁吗?赶快回家收拾行李,有多远跑多远。”桐舒依眉眼依旧冷淡,就像冬日里的凌霜寒梅,冷香四溢,却有种蛊惑人心的绝俗香气。

    “原来姑娘担心的是这个呀?我并不怕他。”他松了口气。

    “我只是提醒你,连龙盾局都忌惮三分的人物,还是小心为好。”桐舒依小声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像明明是故意说着他听的一样。她抬起散发出青春蓬勃的美丽脸庞朝男子点了点头,表示多谢!

    男子朝她笑了笑,眉眼笑开一直目送她走出门口。

    “公子是喜欢她吗?”身旁的小厮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还没情窦初开,“公子笑起来和平时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男子回头神来轻轻的在小厮额头敲了一下。他也觉得自己笑得多了些,好像也没什么开心事,但就是忍不住想笑。

    “就是不一样嘛?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