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国家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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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一章 张良计与过墙梯

骆秉章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随便搭腔,只得低头坐在那里,等着老师给进一步解释。

    潘世恩微微笑道:“吁门怕是糊涂了吧,不妨,待为师细细为你讲来。”

    原来穆彰阿的一系列动作,早已被一个人察觉了,那就是奕詝的老师,当朝真正的太子太傅,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充上书房总师傅、实录馆总裁杜受田。杜受田出自山东滨州杜家,这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一门七进士,父子五翰林,更是有太师太保这样的高官,杜受田本人也是才华横溢,道光三年会是第一,殿试二甲第一,简拔为山西学政,因其才气品行出众,于道光十五年特召进京,值上书房,教太子(奕詝)读书。因此也是门生遍布,消息灵通。

    讷齐在外联络穆党众臣联袂上奏之事,他前脚出门,杜受田后脚就知道了。作为目前奕詝的最大威胁,杜受田一直对于穆彰阿那是高度警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是一场红果果的阳谋,而且你还没法解释。虽然不知道穆彰阿的后手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这次上奏,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因奕詝遇刺以来,杜受田与奕詝之间是每天都有书信往来,思来想去,这件事一定要找个人来参详参详,于是便想到了曾国藩推荐的罗泽南。当即便差人去广福茶楼定了个雅座,约罗泽南在那边见面。

    没多时,二人如约而至,因事情紧急,二人见面也未有多少寒暄,直入正题。因曾国藩的关系,罗泽南在穆党之中也是有些消息来源,对于此事相对而言比杜受田更加清楚,所以罗泽南也是当仁不让的向杜受田进言

    “杜师傅,此事事关四阿哥声誉,断然不能让穆党得逞。”

    “仲岳所言甚是,今日之约,也是为着此事而来,不知计将安出?”

    “为今之计有三,第一,杜师傅宜速与潘相商议,潘相门生遍布天下,足可与穆党相抗衡,关于此事,即使潘相不助四阿哥,也必不能让潘相倒向穆党一边。”

    杜受田细细思索了一会,说道:“此事好办,虽然穆潘二人平日融洽,但是老夫知他二人乃是面和心不合,关于此事,潘相必不会同流合污,待得会毕,我自会亲自去他那处说项,定叫其助我等成事。”

    “如此甚好,第二,乃是差人速速将此间情形告知四阿哥,以免四阿哥措手不及,反被穆党所乘。”

    “何人前往较为合适?”

    “如蒙不弃,不才愿往!”

    “仲岳愿意,那自然是上上之选。”

    “第三,便是要入宫,入后宫。”

    杜受田一听,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面露微笑道:“仲岳高见,四阿哥无忧矣!”

    罗泽南与杜受田商谈完毕,也不多留,先后分别,各自办事去了。

    且说这杜受田来之潘府,送上拜帖,不多时,潘世恩亲自半开中门迎接。杜受田受宠若惊,连忙走上前去,迎上了潘世恩,行了弟子礼,说道:“恩师,学生受不起啊!”原来杜受田是道光三年的进士,潘世恩是那一年的副考,故此杜受田自称学生。

    “芝农啊(杜受田,字芝农)!老夫这个开门迎客之礼非是迎你,而是迎你的身份,你是充上书房总师傅,是阿哥们的老师,老夫迎的便是你这个身份,你可知道。”

    杜受田闻听的此言,顿时心中欢喜,知道老师已经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而且也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所以,当即回答道:“学生受教,今日冒昧拜望老师,实在是有一事相求,望恩师相助。”

    潘世恩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说到:“此处非是谈话之所,随我到书房来吧。”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潘世恩的书房,潘府仆役送上茶水点心,杜受田亲自接着,然后给潘世恩上茶,潘世恩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叫仆役们下去,把门关上,不得让外人进来。

    待得二人独处,潘世恩方才说道:“芝农,怕是为了四阿哥而来吧。”

    杜受田也不闪躲,直言回到:“回老师的话,正是为了四阿哥之事而来。”

    “那你要老夫如何助你?”

    杜受田听潘世恩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知道事情大有可为,便也说道:“穆党势大,四阿哥独木难支,还望老师施以援手,四阿哥仁慈,必将铭记于心。”

    “芝农啊!芝农!你若如此教导阿哥,便是辜负了圣上的一片苦心啊?”

    杜受田不解,说道:“还望老师明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有施恩于天家一说,为皇上解忧,为四阿哥效劳,本就是老夫这些做臣子的尽本分。你是阿哥的师傅,这个道理你不懂?”

    “学生受教了,只是非是学生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形势比人强,事到如今,穆党已是箭在弩上,一触即发。四阿哥又远在承德,实在是鞭长莫及,学生无奈,只得求助于恩师了,还望恩师能够念及师徒之情,助学生渡此难关。”说完,杜受田也是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头。

    “芝农,你这是何意?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潘世恩没想到杜受田来此一招,有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忙把他搀了起来,又说道:“四阿哥之事,老夫已尽知,但是老夫也猜不透穆相后手为何,为今之计只有以静制动,放心,我已安排下去,我的学生均不会参与此次上奏。老夫也会在中枢为四阿哥把好最后的关口的,芝农,且宽心就是了。”

    “老师如此高义,学生铭记肺腑。”这个时候杜受田也是激动万分,从潘世恩嘴里抠出来这么一句实实在在的干货,终于可以暂且放心了。因为还要入宫,所以杜受田也没有久待,与老师话别,便离府而去了。

    再说潘世恩送走了杜受田,便叫下人去招骆秉章。这便是事情的经过。骆秉章闻听的此间细节,也是心定不已,只是老师所说的那一场大富贵,自己还是没有痕迹可循,便也只好向老师问道:“不知老师说的这场富贵,从何而来?”

    潘世恩笑笑道:“便是从这个四阿哥处而来,自古以来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民间有俗语称功高莫过于救驾。如若你能在此中为四阿哥尽上一份心力,待得日后四阿哥御极之后,你岂不是圣眷隆盛,这何尝不是一场大富贵呢?”

    “此中道理学生自是知晓,只是不知该如何为四阿哥尽力?”骆秉章老老实实的回答。

    潘世恩哈哈大笑道:“老夫自由安排,你这几日切莫离京,也不要四处走动,等老夫相招便是,若是穆相找你,你可一切照旧,切莫泄了行迹。”

    “学生遵命。”

    潘世恩与骆秉章正在详谈之时,杜受田已经进得宫来。他本就是工部尚书,有进宫面君的特权,再加上他是上书房总师傅,负责教导诸位皇子的功课,平日进出皇宫很是频繁,所以此时进宫也没有什么难处。入得宫来,他没有去上书房,也没有去养心殿,而是径直奔坤宁宫而来。

    坤宁宫外自然有值班太监、宫女,杜受田将一个平日里相熟的太监招至近前,这名太监名叫郑安德,是道光皇帝在潜邸时就服侍静成皇贵妃的几个老人之一。郑安德小跑至杜受田跟前,行了个礼说道:“杜师傅,您有什么事吗?”

    杜受田见周围没人,低低说道:“烦你进去禀报皇贵妃,就说阿哥有大难,非皇贵妃不能救!”

    郑安德闻听的此言,顿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快步入内禀报去了,没过多时,郑安德便又回来了,把杜受田领进了坤宁宫。

    入得宫内,只见静成皇贵妃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见到杜受田进来,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郑安德服侍,待得众人退尽,皇贵妃便问杜受田:“杜师傅,我皇儿有何大难?速速讲来!”

    杜受田便将穆彰阿所行之事的前因后果一说,皇贵妃顿时便没有了主张,说道:“杜师傅,你知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康熙圣祖爷留下的老规矩。现时间此事牵扯到军机首辅,哀家就是想要帮我那可怜的皇儿,也是有心无力啊!”说完眼泪唰唰的便流了下来。

    杜受田忙解释道:“皇贵妃,恕臣无礼,此事非是皇贵妃不能解啊!”

    皇贵妃闻言,便止住哭泣,问道:“杜师傅,有什么办法还请赶快说来,只要哀家能做的一定做到。”

    杜受田也不再有什么隐瞒,直接说道:“首先此事不可阻,阻止了反倒显得四阿哥心虚,更让圣上见疑。另外,臣已与潘相说好,潘相门生不会参与此事,且潘相允诺会在中枢为四阿哥力争。如今微臣见皇贵妃,乃是为了万一之事。”

    “杜师傅,万一发生何事?”

    “皇贵妃,恕臣斗胆,若是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之余地,皇上对四阿哥圣眷不再,也只有皇贵妃能够起死回生了。”

    “如何起死回生?”

    “孝全成皇后!”

    皇贵妃一听此言,便知后面的事情了。孝全成皇后是道光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谁都替代不了的,若是皇上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对四阿哥圣眷不再,也只有她能够拿孝全成皇后来挽回皇上对四阿哥的感情了。一来她现在虽然不是皇后,但是确实是在行使皇后的职权,只是没有正名罢了;二来,孝全成皇后生前与她感情匪浅,她能够有今日也是拜当日孝全成皇后的照顾;三来,四阿哥自小便是由她抚养成人,视同己出,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理。

    念及至此,皇贵妃也是心中有了定数,便也不哭了,说道:“杜师傅放心,此事哀家倒是能够做到。非是后宫干政,此乃是天家人伦之情,谅那些言官谏臣也是无话可说。”

    杜受田便教皇贵妃该如何去做,他也不便久留,事毕辞宫而去。这一天穆彰阿、潘世恩、杜受田、罗泽南、骆秉章、皇贵妃等人都是在紧张中度过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明天这一本奏章又该会引出何样的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