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下无贼
示剑城三百年的声名，八十里的基业，十万条人命全系在这一柄真言剑上。
若是如此，那这所有的所有岂非太容易失去了？
事实并非如此，真言剑其实不比一双草鞋容易丢。
并不是天下无贼，也不是贼无贼心，而是因为能取下真言剑的人，全天下不会超过十个。
往往力大之人，轻功便不是他的强项，善于浮萍点水之人，力气绝不会很大。可若是要取下真言剑，不仅力气要举世无双，脚上的功夫也要能够百里追风。
因为真言剑被十八只精钢铁环牢牢地固定在砖墙上，而它被固定的位置则在百尺之高的城楼之上，周围并无可攀之物。
往往最不容易丢的东西，却是最宝贵的东西。空气、水、阳光，这些东西对所有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最宝贵的，但没有贼会想到去偷它们，反而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的金银珠宝，却无时不被人人惦记着。
因为它们稀少，真言剑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挂在城楼上的真言剑不过是一件赝品。
夜，夜更深。
雨，雨已停。
漆黑如一张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大地。
大地之上，陡然立起一座高楼，粉色的彩光从缝隙中溢出，好像**上那一颗最璀璨的明星。
那之中总是流淌着象征生命的液体。
对一个成熟的男性来说，那液体不是别的，唯有酒。
所以洗完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徐无恙现在已经手握酒杯，与他新交的朋友在一起继续着他们共同的爱好了。
骂人，骂楼将军。
骂人是需要技术的，年轻人的技术总是不及年长的人。所以徐无恙骂不过高峰。
这里不是没有楼将军的亲信，但高峰依然敢骂，因为他有一只铁做的胆子，还有一把钢打的刀。
楼将军自己，还有他的全部女性亲属、十八代祖宗已被高峰问候了个遍。不得不承认，高峰的骂人技术的确很强，强到让徐无恙都感觉有些过火了。
“高大哥，你骂得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高峰把酒杯猛地往饭桌上一垛。
“难道他不该被骂？”
“我不是说他不该被骂，我的意思是你不该乱骂。”
“乱骂？”
“不管怎样，楼将军至少是一个真小人，他敢作敢为，凭这一点，他就能胜过很多人了。”
高峰把拳头重重地砸在饭桌上，瞪着浑圆的眼，他又开骂，只是这次的对象换了。
“滚！我没你这个朋友！你被他打得那么惨，回头来反而替他说话，看来你不过是忌惮他的耳目，想要做他的走狗！”
徐无恙本想反驳，但他清楚，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理不过是最无用的举动，更何况这是一个不讲理的酒鬼。
徐无恙只好滚，高楼之后有一道矮门，徐无恙如狗一般从中钻了出去。等在那里的，除了望眼无边的漆黑，还有万里漆黑中的一个亮点。那不是月亮，月亮绝不会这么冷。
那是一张脸。
高将军高大的身子藏在一张漆黑的巨大披风中，身后毕恭毕敬站了一个苍髯老者。
苍白的脸，苍白的发。
苍白的月。
徐无恙理了理衣衫，一双笑眼看向二人，道：
“我就知道您还会来找我。”
嘴巴道：“你好像比我想象得聪明。”
“聪明一点。”
“你已知道高峰是我的人？”
“我当然知道，以您的性格，是不会留这样一个张扬的仇家的。”
徐无恙背后的酒楼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唯有他刚才坐过的那个位置还剩下一盏灯。
一灯如豆。
徐无恙接着道：“所以您排他来试探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人们不会对朋友隐瞒太多。”
漆黑如雾气般笼罩了三人，漆黑无孔不入。
“我也自然对他说了实话，我的确是为了求名、求财而来。”
嘴巴道：“你不蠢，你甚至比我刚才想象得还要聪明一些。”
利己的人总是被人看作聪明人。
“聪明的人必须要有地方去运用他的聪明。”
漆黑是水，沉默是油。
“很好，跟上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晚，有三道如在草原上奔驰的野狼般的影子在屋檐上飞奔。
还好今夜月亮不圆。
徐无恙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他从来只问必要的问题，所以他才能够至今安然无恙。
楼将军也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嘴巴才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我要做些什么？”
“找到偷真言剑的人，把真言剑找回来带给我。”
楼将军又在喝茶，他总是在喝茶，因为他总是要保持清醒。
楼将军的身后除了嘴巴，还站着一个竖着双平髻，皮肤似玉，眼睛十分水灵的婢女，她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五官还未长开，但她一眼看上去如一只可爱的小猫，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想逗弄。
“如果我找不到呢？”
“那你不仅得不到分堂主的位置和那八万两银子，而且你还会付出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嘴巴。”
一个死人是没有嘴巴的！
徐无恙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尽可能地最后再感受一次自己的嘴巴，好像下一秒他的嘴巴就要跑到楼将军的茶碗里。
那婢女提着茶壶，一直在用那双水灵的眼睛盯着徐无恙看。
嘴巴又道：“我知道你不会问，所以我再告诉你些细节。”
“你说。”
“做下这件案子的人，我已大概猜到了。”
“你猜到了？”
“偷天换日。”
“是他？”
“只能是他！”
偷天换日十七年前曾断断续续在南羽做下一百零九起大案，无数的财宝落入他的囊中，等到人们赶到案发地点时，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堆乱石杂草破布，和被洗劫一空的箱箧。没人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也没能抓住过他一次。
而他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
这说明他极有勇气，有勇气的人要么活得很好，要么早已死了。
偷天换日就是这第一种人。
“可他已经在江湖上失踪了十七年。”
“正因为他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所以他才更有可能偷走真言剑！”
一个被人遗忘的人，岂不是胆子最大的吗？
“你既然已经在我手下办事了，我就该对你好一些。今天你吃了不少苦，以后几天你还会吃更多哭。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可以先放松一下。”
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放松的手段有什么？
酒已饮过，只剩下女人。
“小桃，好好服侍徐公子。”
楼将军身后的婢女把茶壶放在了桌上，低着头，踏着碎步走到了徐无恙身边，身上散发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娇媚。
(本章完)
若是如此，那这所有的所有岂非太容易失去了？
事实并非如此，真言剑其实不比一双草鞋容易丢。
并不是天下无贼，也不是贼无贼心，而是因为能取下真言剑的人，全天下不会超过十个。
往往力大之人，轻功便不是他的强项，善于浮萍点水之人，力气绝不会很大。可若是要取下真言剑，不仅力气要举世无双，脚上的功夫也要能够百里追风。
因为真言剑被十八只精钢铁环牢牢地固定在砖墙上，而它被固定的位置则在百尺之高的城楼之上，周围并无可攀之物。
往往最不容易丢的东西，却是最宝贵的东西。空气、水、阳光，这些东西对所有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最宝贵的，但没有贼会想到去偷它们，反而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的金银珠宝，却无时不被人人惦记着。
因为它们稀少，真言剑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挂在城楼上的真言剑不过是一件赝品。
夜，夜更深。
雨，雨已停。
漆黑如一张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大地。
大地之上，陡然立起一座高楼，粉色的彩光从缝隙中溢出，好像**上那一颗最璀璨的明星。
那之中总是流淌着象征生命的液体。
对一个成熟的男性来说，那液体不是别的，唯有酒。
所以洗完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徐无恙现在已经手握酒杯，与他新交的朋友在一起继续着他们共同的爱好了。
骂人，骂楼将军。
骂人是需要技术的，年轻人的技术总是不及年长的人。所以徐无恙骂不过高峰。
这里不是没有楼将军的亲信，但高峰依然敢骂，因为他有一只铁做的胆子，还有一把钢打的刀。
楼将军自己，还有他的全部女性亲属、十八代祖宗已被高峰问候了个遍。不得不承认，高峰的骂人技术的确很强，强到让徐无恙都感觉有些过火了。
“高大哥，你骂得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高峰把酒杯猛地往饭桌上一垛。
“难道他不该被骂？”
“我不是说他不该被骂，我的意思是你不该乱骂。”
“乱骂？”
“不管怎样，楼将军至少是一个真小人，他敢作敢为，凭这一点，他就能胜过很多人了。”
高峰把拳头重重地砸在饭桌上，瞪着浑圆的眼，他又开骂，只是这次的对象换了。
“滚！我没你这个朋友！你被他打得那么惨，回头来反而替他说话，看来你不过是忌惮他的耳目，想要做他的走狗！”
徐无恙本想反驳，但他清楚，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理不过是最无用的举动，更何况这是一个不讲理的酒鬼。
徐无恙只好滚，高楼之后有一道矮门，徐无恙如狗一般从中钻了出去。等在那里的，除了望眼无边的漆黑，还有万里漆黑中的一个亮点。那不是月亮，月亮绝不会这么冷。
那是一张脸。
高将军高大的身子藏在一张漆黑的巨大披风中，身后毕恭毕敬站了一个苍髯老者。
苍白的脸，苍白的发。
苍白的月。
徐无恙理了理衣衫，一双笑眼看向二人，道：
“我就知道您还会来找我。”
嘴巴道：“你好像比我想象得聪明。”
“聪明一点。”
“你已知道高峰是我的人？”
“我当然知道，以您的性格，是不会留这样一个张扬的仇家的。”
徐无恙背后的酒楼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唯有他刚才坐过的那个位置还剩下一盏灯。
一灯如豆。
徐无恙接着道：“所以您排他来试探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人们不会对朋友隐瞒太多。”
漆黑如雾气般笼罩了三人，漆黑无孔不入。
“我也自然对他说了实话，我的确是为了求名、求财而来。”
嘴巴道：“你不蠢，你甚至比我刚才想象得还要聪明一些。”
利己的人总是被人看作聪明人。
“聪明的人必须要有地方去运用他的聪明。”
漆黑是水，沉默是油。
“很好，跟上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晚，有三道如在草原上奔驰的野狼般的影子在屋檐上飞奔。
还好今夜月亮不圆。
徐无恙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他从来只问必要的问题，所以他才能够至今安然无恙。
楼将军也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嘴巴才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我要做些什么？”
“找到偷真言剑的人，把真言剑找回来带给我。”
楼将军又在喝茶，他总是在喝茶，因为他总是要保持清醒。
楼将军的身后除了嘴巴，还站着一个竖着双平髻，皮肤似玉，眼睛十分水灵的婢女，她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五官还未长开，但她一眼看上去如一只可爱的小猫，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想逗弄。
“如果我找不到呢？”
“那你不仅得不到分堂主的位置和那八万两银子，而且你还会付出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嘴巴。”
一个死人是没有嘴巴的！
徐无恙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尽可能地最后再感受一次自己的嘴巴，好像下一秒他的嘴巴就要跑到楼将军的茶碗里。
那婢女提着茶壶，一直在用那双水灵的眼睛盯着徐无恙看。
嘴巴又道：“我知道你不会问，所以我再告诉你些细节。”
“你说。”
“做下这件案子的人，我已大概猜到了。”
“你猜到了？”
“偷天换日。”
“是他？”
“只能是他！”
偷天换日十七年前曾断断续续在南羽做下一百零九起大案，无数的财宝落入他的囊中，等到人们赶到案发地点时，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堆乱石杂草破布，和被洗劫一空的箱箧。没人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也没能抓住过他一次。
而他只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
这说明他极有勇气，有勇气的人要么活得很好，要么早已死了。
偷天换日就是这第一种人。
“可他已经在江湖上失踪了十七年。”
“正因为他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所以他才更有可能偷走真言剑！”
一个被人遗忘的人，岂不是胆子最大的吗？
“你既然已经在我手下办事了，我就该对你好一些。今天你吃了不少苦，以后几天你还会吃更多哭。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可以先放松一下。”
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放松的手段有什么？
酒已饮过，只剩下女人。
“小桃，好好服侍徐公子。”
楼将军身后的婢女把茶壶放在了桌上，低着头，踏着碎步走到了徐无恙身边，身上散发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娇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