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风不改
慕云轻按下第一个开关，感觉剑柄一阵暖流，上半剑身的两刃突然喷出滚烫的蒸汽，剑刃也暗中透红，那蒸汽立时把木人给烧焦了。慕云心里叹声“厉害”，又转而去按下第二个开关。上半剑刃突然如出云龙般冲出方才的烟雾，贯穿了木板，又向前飞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飞出的剑刃与剑身之间连着一条细长的锁链，慕云再按下开关，那锁链又像归巢蛇一般急速往回收缩，“腾”的一声，整柄剑又恢复原貌。
慕云小心翼翼地按下第三个开关，这次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依旧是亮黑的剑身，乳白的剑刃，慕云提着剑困惑地看向焦修和。
只见焦修和诡秘一笑，在一旁的匠桌上抓起一只精钢匕首，像慕云掷去。慕云见此变故，忙使一招“以蠡测海”，欲把飞匕卷进剑劲中，没想到飞匕刚近剑身，只听一声脆响，匕首竟给牢牢地吸在了剑身上。
“吸铁石？”慕云松了一口气，伸手去取匕首。没料到纵慕云筋骨强健，可那匕首死死地贴在剑身上，如合为一体，怎么也取不下来。
焦修和走到慕云身边，伸手又按了下那开关，那匕首便像是丢了魂一样瞬间跌落在地。
“我只知前两个开关的功用，没想到焦师傅你还留了一手。”慕云把剑入了鞘，又是一阵机括的运动声。
“雕水匠这个行当，是教会徒弟打师傅，再厉害的也得留一手。”焦修和说道。
二人又操练了半晌，慕云已基本熟练，二人便捧着残雪剑去给小王爷过眼。小王爷见到这柄剑后大喜，因它既可作为雕水的展示又可用于侠士的切磋，一箭双雕，两全其美，显出端王府上人才济济，小王爷着实欣喜，又嚷着让焦修和有空也给他做一柄。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了，落羽城的大街小巷也似小姑娘般换上了新衣。城里的生意人早歇了业，工程也全部停下，临街的电线杆之间绑满了黄色的彩带。虽说天上性格暴烈的雷电苍龙已被人们驯服十年了，可大部分民众依旧拒绝用电取代照明的蜡与烧火的煤，似乎在人们的心中根植着对电永恒的恐惧，亦或是对自然的敬畏或对传统的执着。
看守城门与当街巡逻的甲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在城门前，等待长官的到来与训话，他们被厚重的蒸汽铁甲包裹了一年，终于马上有机会脱下它们，好好地与家人朋友亲近亲近了。过年期间的守卫皆为机械石俑，它们有的时候比人还可靠。
东西市的商贩们也在各自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忙活了一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落羽城实在繁华，繁华常常意味着机会，因此落羽城吸引了来自各个地方的商人。除了落羽本地之人，还有从南羽国第二三大城市示剑、朽木二城来的商人，也有从南海各邑、西风海岛上来的原住民，以及不远万里从北方来的商人。甚至有从海外来的洋人及穿过长龙天险来到西原的东伧人，他们本没有过年的习俗，但在西原呆了多年，入乡随俗，每到过年他们也都会一齐聚在异乡会会馆，庆祝新年的到来。
那些家乡离得近的商人把行李大包小包堆在一辆辆蒸汽马车上，收拾得差不多，跟邻摊的各位商友道个别，便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发了。而那些家乡远在万里之外的商人们则要拖着繁重的行李来到落羽南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买到票，乘坐火车赶在年夜饭之前回家。他们之所以不早些离去，是因为要把难以带走的大小货物全部处理完。
过完年后，这些四海为家的生意人又要重聚在这繁华的闹市中，忙活新一年的生计，但至少现在，他们的内心是快乐并且充满憧憬的。
所有人都在过年的欢声中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但有两种人却不休息，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
一种是屠户，一种是侠客。
除夕夜晚，各户人家都在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忙碌，这正是屠户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杀一只鸡半钱银，杀一口猪一两银，过年之时，客人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是绝不会克扣银两的，有些阔户甚至会多给许多赏银。
而侠客们总有许许多多的宴要赴，他们手中的刀剑同样不能停。侠客之所以称一“客”字，除了常做宴会的客人，怕主要是因为他们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人。为了新一年的应酬，为了大户人家以后有了麻烦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手里的刀，而不是其他人的剑，他们不得不在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晚饭时来到一家陌生的院子，向陌生的人们陪着笑脸，同许多和自己一样不情愿的人打打杀杀，讨在台下嗑瓜子的公子哥的一声喝彩，然后醉成一摊烂泥，第二天早上昏沉沉地回到家中，听妻子无尽的埋怨与孩子烦人的哭闹。
同是挥舞刀剑，横劈竖剁的屠户能从中获取生活的满足与平凡的欢欣，刀花剑舞的侠客们只能在虚妄的仰慕中沉沦，其他人只知道他们是侠，却不知道他们也是人。是侠就难免雷厉风行，快意恩仇，是人就难免瞻前顾后，七情六欲。侠与人本就是两种相矛盾的身份，我们所能目及的侠客们，他们每年过年无不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所笼罩，他们纠结的心在这欢快祥和的声音中麻木，在矛盾的人格中被慢慢撕裂，流血，痛苦得不成样子。
是不是当一个侠客没有了痛苦，他就不再是人？
慕云不知道，因为他不必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如何临阵磨枪，于岳师叔送给自己的那部《北峰剑法》中查漏补缺，好在英雄宴的比试中不败，不让小王爷颜面扫地。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剑谱中所教的许多剑招与小时父亲教给自己的同样的招式并不完全一样，一些甚至有很大差别，还有的招式慕云看出像是同一招，只是完全换成另外一个名字。
慕云照着剑谱上所教的一一演示，竟然发现这些剑招与叶秋璇与自己拆招时使的剑招丝毫不差。慕云便叫叶秋璇来看这本剑谱，怎知她一看到剑谱，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慕云惊住了。
“《北峰剑法》，我也有一本，是我爹爹给我的。”
(本章完)
慕云小心翼翼地按下第三个开关，这次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依旧是亮黑的剑身，乳白的剑刃，慕云提着剑困惑地看向焦修和。
只见焦修和诡秘一笑，在一旁的匠桌上抓起一只精钢匕首，像慕云掷去。慕云见此变故，忙使一招“以蠡测海”，欲把飞匕卷进剑劲中，没想到飞匕刚近剑身，只听一声脆响，匕首竟给牢牢地吸在了剑身上。
“吸铁石？”慕云松了一口气，伸手去取匕首。没料到纵慕云筋骨强健，可那匕首死死地贴在剑身上，如合为一体，怎么也取不下来。
焦修和走到慕云身边，伸手又按了下那开关，那匕首便像是丢了魂一样瞬间跌落在地。
“我只知前两个开关的功用，没想到焦师傅你还留了一手。”慕云把剑入了鞘，又是一阵机括的运动声。
“雕水匠这个行当，是教会徒弟打师傅，再厉害的也得留一手。”焦修和说道。
二人又操练了半晌，慕云已基本熟练，二人便捧着残雪剑去给小王爷过眼。小王爷见到这柄剑后大喜，因它既可作为雕水的展示又可用于侠士的切磋，一箭双雕，两全其美，显出端王府上人才济济，小王爷着实欣喜，又嚷着让焦修和有空也给他做一柄。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了，落羽城的大街小巷也似小姑娘般换上了新衣。城里的生意人早歇了业，工程也全部停下，临街的电线杆之间绑满了黄色的彩带。虽说天上性格暴烈的雷电苍龙已被人们驯服十年了，可大部分民众依旧拒绝用电取代照明的蜡与烧火的煤，似乎在人们的心中根植着对电永恒的恐惧，亦或是对自然的敬畏或对传统的执着。
看守城门与当街巡逻的甲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在城门前，等待长官的到来与训话，他们被厚重的蒸汽铁甲包裹了一年，终于马上有机会脱下它们，好好地与家人朋友亲近亲近了。过年期间的守卫皆为机械石俑，它们有的时候比人还可靠。
东西市的商贩们也在各自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忙活了一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落羽城实在繁华，繁华常常意味着机会，因此落羽城吸引了来自各个地方的商人。除了落羽本地之人，还有从南羽国第二三大城市示剑、朽木二城来的商人，也有从南海各邑、西风海岛上来的原住民，以及不远万里从北方来的商人。甚至有从海外来的洋人及穿过长龙天险来到西原的东伧人，他们本没有过年的习俗，但在西原呆了多年，入乡随俗，每到过年他们也都会一齐聚在异乡会会馆，庆祝新年的到来。
那些家乡离得近的商人把行李大包小包堆在一辆辆蒸汽马车上，收拾得差不多，跟邻摊的各位商友道个别，便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发了。而那些家乡远在万里之外的商人们则要拖着繁重的行李来到落羽南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买到票，乘坐火车赶在年夜饭之前回家。他们之所以不早些离去，是因为要把难以带走的大小货物全部处理完。
过完年后，这些四海为家的生意人又要重聚在这繁华的闹市中，忙活新一年的生计，但至少现在，他们的内心是快乐并且充满憧憬的。
所有人都在过年的欢声中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但有两种人却不休息，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
一种是屠户，一种是侠客。
除夕夜晚，各户人家都在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忙碌，这正是屠户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杀一只鸡半钱银，杀一口猪一两银，过年之时，客人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是绝不会克扣银两的，有些阔户甚至会多给许多赏银。
而侠客们总有许许多多的宴要赴，他们手中的刀剑同样不能停。侠客之所以称一“客”字，除了常做宴会的客人，怕主要是因为他们做不了自己命运的主人。为了新一年的应酬，为了大户人家以后有了麻烦后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手里的刀，而不是其他人的剑，他们不得不在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晚饭时来到一家陌生的院子，向陌生的人们陪着笑脸，同许多和自己一样不情愿的人打打杀杀，讨在台下嗑瓜子的公子哥的一声喝彩，然后醉成一摊烂泥，第二天早上昏沉沉地回到家中，听妻子无尽的埋怨与孩子烦人的哭闹。
同是挥舞刀剑，横劈竖剁的屠户能从中获取生活的满足与平凡的欢欣，刀花剑舞的侠客们只能在虚妄的仰慕中沉沦，其他人只知道他们是侠，却不知道他们也是人。是侠就难免雷厉风行，快意恩仇，是人就难免瞻前顾后，七情六欲。侠与人本就是两种相矛盾的身份，我们所能目及的侠客们，他们每年过年无不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所笼罩，他们纠结的心在这欢快祥和的声音中麻木，在矛盾的人格中被慢慢撕裂，流血，痛苦得不成样子。
是不是当一个侠客没有了痛苦，他就不再是人？
慕云不知道，因为他不必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如何临阵磨枪，于岳师叔送给自己的那部《北峰剑法》中查漏补缺，好在英雄宴的比试中不败，不让小王爷颜面扫地。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剑谱中所教的许多剑招与小时父亲教给自己的同样的招式并不完全一样，一些甚至有很大差别，还有的招式慕云看出像是同一招，只是完全换成另外一个名字。
慕云照着剑谱上所教的一一演示，竟然发现这些剑招与叶秋璇与自己拆招时使的剑招丝毫不差。慕云便叫叶秋璇来看这本剑谱，怎知她一看到剑谱，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慕云惊住了。
“《北峰剑法》，我也有一本，是我爹爹给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