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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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从大将军被救走已有月余,大宋顶梁柱已倒,大厦将倾。

    北方,铁木真铁骑再次踏破山河,围逼京师。钦宗自缢于福宁殿,唐恪领国书率百官开城而降。成吉思汗称帝,国号“元”。

    山东王赵阙趁机起兵打着“除寇卫国”的旗号,在山东称帝,史称“后宋”。

    东南方腊早也早已按耐不住称王之心,黄袍加身,隆登九极。国号“乾”,定都杭州城。

    此时,天下三分,烽烟四起。

    “大将军,可是忧心京师安危?”我见大将军虽在下棋,却忧心忡忡,举棋不定。

    “嗯,钦宗昏庸,要置我于死地,我也非愚忠之人。然,由来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完还重重地一叹。

    “大将军如今可是朝廷在案的逃犯,流亡在这福州城,拿什么忧心?”从京都到福州的一路逃亡,我和大将军只恨相识太晚,彼此引为知己。

    “哎,也是,如今我就是一个种田养花的闲人,窝在福州,老死一生也还无憾。管他谁的江山谁的王。”说完还哈哈一笑,虽然爽朗,也多酸涩。

    “将军文成武就,想诗酒作伴,闲赋农家,怕是老天都不会准许喔。”我打趣道。

    将军一怔:“大师,有所指?”

    “喔,哈哈,将军勿急,几日便见分晓。”我半是玩笑道。

    “哎。你呀,亏得初见你时还以为你是得到高僧,一月相识,才发现你就是一无赖。”大将军显然心情好了许多,几日的生死逃亡一扫而空,也没了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威严,只似一个务农的庄家汉子。

    从逃亡福州以来,每天同大将军喝酒下棋,煮茶看花。全然不管外面是否换了天。如此几日,时光悠哉。

    某天黄昏,依旧同将军在院子里闲敲棋子落灯花,将军的心神却格外的不宁。一局未尽,将军望着远方已是疑惑诧异。我循着目光望去,却是远处的山间小道上,有一头发苍苍的老人拉着个小孩向我们住的地方急奔,显然来人是将军熟悉之人。

    将军脸色如常,眼里却隐有泪光,双手微微颤抖,白石做的棋子在手中粉碎。看来,天意已定。

    来人眼见所寻之处就在眼前,更是脚步如风,几个转瞬便连趴带滚地进了院子。还未喘息就双膝跪在将军面前,声音嘶哑道:“大将军,京都城破,皇上也归天了。”

    来人说完,只见大将军也是面朝京师,双膝跪地老泪纵横道:“大宋啊,皇上啊。”

    我只能默默一叹扶起两人。连忙顺手倒了两杯茶水与二人,二人接过,一口饮尽,如此三杯方止。

    来人正是钦宗近侍,内阁总管,高正。虽风尘仆仆,却还是收放自如。同将军一起哭喊过后,马上将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孩引到将军眼前,满是感慨道:“大将军可知此孩子是谁?”

    大将军略微思索:“难道是皇帝陛下遗子?”

    “不错,正是皇上嫡子,当今太子赵山河。“说到此处一顿,对着眼前八岁孩童行一礼。又言。

    ”皇上在国破前,曾将太子托付于我,另命我带着传国玉玺,四军兵符,和一道皇帝亲笔写给你的手谕出城寻你。若是寻到便将太子和兵符都交由你,若未曾寻到,便叫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去身份,平凡的过完一生。切莫念着亡国之仇。”老太监似沉浸在那段与钦宗诀别的时刻,一时声泪俱下。

    “按着皇上的吩咐,连夜乘乱出城,依着将军当日给我的地址乔装潜行。昼行夜宿,躲躲藏藏,来到金陵城方才听闻皇帝陛下自缢福宁殿,唐恪等人开城门而降。”说到此处更是泣不成声,连着其他三人也是悲从心来,年幼的皇子也是抽抽泣泣。

    老太监接着又道:“更可恨的是那乱臣贼子方腊胆敢借机称帝;还有那山东王赵阙,本是皇上的胞弟,不思守卫大宋,为陛下报仇,也乘乱谋逆。如此二人其心可诛。”

    “如此乱臣贼子,若我宗泽雄兵在握,定要二人尸骨无存。哎!”气势睥睨寰宇,叹息悲凉成灰。

    四人皆是沉默,过了少许,老太监从背上包裹里取出一个明黄的金镶盒子,双手恭敬的交给将军。将军跪地,双手高高捧起接过。

    将军敬若神明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四张兵符,和一个金黄色的折子。将军颤抖地取出折子打开,折子虽小,将军却久久不曾放下,面容无悲无喜,显然有所思。我们三人也不打扰,静静地等待。

    这时我却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眼眼前这约摸八岁的孩子。虽年纪尚小,却隐有龙凤之资,明眸皓齿,一身寻常绸衣更显敦儒可爱,刚历亡国丧父之痛,也不见多大哀伤,稍有畏缩惊疑,也还算沉着有度。

    “太子,你可想复国?”大将军此话言语虽不重,却是字字惊心。三方都是雄兵百万,自己仅有个小小的福州城,兵甲不过万人,复国二字,谈何容易啊。显然这便是将军沉默思索的原因。

    年幼的太子先是一愣,然后坚定地说道:“想!请大将军助我。”寻常人家的孩子,八岁不过初入学堂,稍微知晓些人事。然这身为大宋最后一位帝王的孩子,却要肩挑起复国的希望。虽然声音稚嫩,眼神却是异常坚韧。

    大将军和老太监听闻更是感动不已,连连道:上苍庇佑大宋,臣等自当尽心竭力之类的话。

    从老太监与遗太子至此,我便再未言语一句。即便有心劝阻,见此情形也不愿泼他们冷水。况且,未来之事也难预料。

    一晃,天已渐黑。大将军见二人奔波劳累,便亲自去安排歇息住宿。

    今晚,福州城的月亮格外明亮,我知道,我又该上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