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壮烈戚家军
“阿弥陀佛！大师有所不知，鞑子入塞后，到处烧杀抢掠。我们清茶门教奋起抵抗，无耐势小力薄，教众死伤严重，教主亦身受重伤，现居住在圣经山养伤。这两日，教主胡言乱语，疑为中邪。听闻圣水观龙角树可镇住妖邪鬼怪，我俩就过来砍树，还请大师给个方便。”惠岸合掌道。
“无量天尊！你们清茶门教抗击东虏鞑子，功德无量！听闻你们教主受伤的症状，实是高烧不退。老道这里有治伤良药，外敷内服，三日后即可病愈。龙角树避邪只是谣传，切不可轻信。” 云霞散人神色变得有些缓和，挥了挥拂尘，让一个道姑到太清宫取来药包。
惠岸、唐和尚接过药包，问明服用方法，千恩万谢而去。
云霞散人让葛明鉴进入太清宫，屏退左右，只留下戚莹玉，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大师，我听说绿绮台落入孔有德之手，甚是挂念您和玉儿，今日特意过来看望。能见到您和玉儿，我好高兴……”葛明鉴忙道，说话时竟有些哽咽。
“难得你这番心意，还想着老道和玉儿，你且说说听来的绿绮台琴之事。”云霞散人颔首道。
葛明鉴遂把董樵讲来的话道来，又说了要打倭寇之事。
“如此甚好！闻香教再也不会为难爹爹。师父，我要葛明鉴大哥领我去看爹爹。” 戚莹玉拍手喜道。
云霞散人瞪了戚莹玉一眼，说道：“先不要插话，让葛明鉴细说打倭寇之事。”
葛明鉴先讲了倭寇侵犯葛家村被击退的经过，又细讲了董樵要领伟德山寨人马攻打倭岛。
“等打完倭寇，你陪着玉儿去看她爹爹！” 云霞散人道。
戚莹玉眉开眼笑，盈盈下拜，说道：“多谢师父成全，玉儿不敢忘了师父之恩。”
葛明鉴忽然想到一事，对云霞散人说道：“大师，绿绮台琴被孔有德这汉奸得到，那岂不是很可惜吗？”
戚莹玉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道：“你说说我爹爹重要，还是绿绮台琴重要？”
“当然是你爹爹重要！”葛明鉴脱口而出道。
戚莹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豪气顿生，对云霞散人说道：“师父，我要学爹爹，定要从孔有德手里夺回绿绮台琴！”
云霞散人一拍几案，站起身来说道：“好！玉儿有志气、有胆量，不愧是我们戚家的后代。”
葛明鉴闻言，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激动地说道：“大师，您也是戚继光将军的后代，小子失敬！”戚莹玉咯咯娇笑，葛明鉴却不知所措。
“老道不是戚继光将军的后代，但和玉儿是本家。” 云霞散人微笑道。
“师父，我知道咱们是亲戚，可是您一直没细说。”戚莹玉道。
“老道父亲戚金是伯祖戚继光将军的侄子，年少时就作为亲兵随戚家军南征北战。伯祖制作了绿绮台琴，要赠给具有帅才的将领，寄希望他能独当一面，抵御外敌入侵。父亲自以为得到伯祖的真传，多次求琴未果。伯祖说他是个将才，只能直接带兵打仗，不能谋划全局，让父亲把瑶琴连同兵书送交武状元张如兰。”云霞散人道。
“我知道戚金将军，练兵颇有其伯父风，是家族里唯一的戚家军传人。后来他去了蓟北守卫边疆，抗击蒙古，并任戚家军的主将。以后又进入朝鲜与倭军作战，收复平壤时，他第一个攻上城墙，因战功做了副总兵。辽东战事起，他统帅戚家军余部，与后金军血战大凌河，以数千兵将击毙东虏鞑子精锐上万人。东虏鞑子后来以火炮轰击阵地，戚家军弹尽粮绝，全部壮烈殉国。”葛明鉴急忙说道。
见葛明鉴说得头头是道，云霞散人甚是吃惊，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我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大人当过亲兵，看过一些兵书文函，故此了解万历以来的战事。”葛明鉴道。
“你为何给兵部尚书当亲兵？”云霞散人追问道。
葛明鉴即讲了清军在济南屠城，葛忠带自己逃难，后来被陈新甲收留的经过。
“东虏鞑子惨无人道，在辽东屠杀汉人三百多万，在济南屠杀十三万人。听说五次入塞都是焚掠一空，杀得千里之地荒无人烟，你可不要忘了报这国仇家恨啊！” 云霞散人甚是同情，眼圈发红，掉下了大滴的泪珠。
“云霞散人的父亲与鞑子作战殉国，她因我说起身世，故而触动伤心事。”葛明鉴思道。
戚莹玉见机很快，迅速掏出手帕递过来。
云霞散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出家？”
葛明鉴、戚莹玉那里知道，皆摇了摇头。
“抗倭援朝之役结束后，父亲做了吴淞总兵，后因病辞职还乡。不过没有回登州，而是去了先祖居住的安徽定远。”云霞散人放下手帕，缓缓说道。
“万历四十六年，父亲带我到登州探亲，遇到一位故人，其子刚考中武秀才。父亲与这位故人曾同为伯公手下亲兵，情同手足，结成生死之交。这位故人见到我，主动提亲，要和父亲结为儿女亲家。父亲欣然应允，就在登州城邀请亲朋好友，大办婚筵。时有一位将军闻讯而至，送上了重礼，并亲自抚琴，弹了一曲《凤求凰》，客人们赞不绝口。”
说到此处，云霞散人一改忧伤的神色，脸上露出幸福美满的表情，熏熏然，陶醉于往事之中。
“师父，这位将军是谁？” 戚莹玉急切地问道。
云霞散人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张可大将军，弹的是绿绮台琴。”
“大师，张可大将军是崇祯元年出任登莱总兵，怎么此时却在登州？”葛明鉴问道。
“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看来在兵部尚书府里读的书甚多。” 云霞散人赞赏道。
“我只是看了些兵部文书，记得张可大将军当时在舟山抗倭。”葛明鉴忙道。
“张可大将军与倭寇作战失利，便到登州请教父亲，正好遇上婚宴。父亲向他传授破倭良策，张可大将军深以为然，返回舟山后，筑城储粮，整顿兵器，依法操练士卒，练成一支强军。此后，他率军所向披靡，接连消灭侵犯五罩湖、白沙港、茶山、潭头等地的倭寇，因军功晋升为副总兵，任登莱总兵是十年后的事了。”云霞散人点头道。
“戚家军的战法非同一般，正是倭寇的克星。”戚莹玉骄傲地说道。
“若是如戚家军这般练兵打仗，东虏鞑子早就被降服了。”葛明鉴忙道。
“其时东虏鞑子在辽东大举用兵，接连打败数路朝廷大军，占领了大片国土。父亲主动向朝廷请缨，从定远和登州带上了三千多名将士，奔赴辽东战场。我丈夫慨然随往，与父亲在大凌河为国捐躯。” 云霞散人叹了口气，忧伤地说道。
说到此处，云霞散人声音哽咽，继而大哭起来。过了许久，她停止了哭泣，拿起手帕擦拭了下眼睛，接着说道：“母亲早已逝去，又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亲人，我便万念俱灰，接下来就在登州附近的一个道观里出家。不过，出家人应该忘家，说到往事，还是不能自禁，倒让你们小辈笑话了。”
“当年戚家军浴血奋战，陷入绝境。可救援的三万明军却停止观望，畏缩不前，还被皇太极用数千人打退数十里，致使戚家军陷入数倍敌人的包围中，战至弹尽矢绝，最后全军覆没。听说张可大将军闻此噩耗，悲痛欲绝，于周年作诗痛斥朝廷援军。” 葛明鉴气愤地说道，随即吟诗：
“去年此日战浑河，败北频仍蹙境多。
未见北尘先解甲，若逢胡骑便投戈。
出关已绝生还梦，应募惟闻浪死歌。
一自上都重失后，人心汹汹奈如何。”
“张可大将军对戚家军推崇备至，时时以戚家军为榜样，为官为政名声颇佳。他在登州招募戚家军子弟数百人，效仿戚家军之法练兵，可惜覆没于孔有德叛乱中，从此世上再无戚家军。”云霞散人叹息道。
“无量天尊！你们清茶门教抗击东虏鞑子，功德无量！听闻你们教主受伤的症状，实是高烧不退。老道这里有治伤良药，外敷内服，三日后即可病愈。龙角树避邪只是谣传，切不可轻信。” 云霞散人神色变得有些缓和，挥了挥拂尘，让一个道姑到太清宫取来药包。
惠岸、唐和尚接过药包，问明服用方法，千恩万谢而去。
云霞散人让葛明鉴进入太清宫，屏退左右，只留下戚莹玉，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大师，我听说绿绮台落入孔有德之手，甚是挂念您和玉儿，今日特意过来看望。能见到您和玉儿，我好高兴……”葛明鉴忙道，说话时竟有些哽咽。
“难得你这番心意，还想着老道和玉儿，你且说说听来的绿绮台琴之事。”云霞散人颔首道。
葛明鉴遂把董樵讲来的话道来，又说了要打倭寇之事。
“如此甚好！闻香教再也不会为难爹爹。师父，我要葛明鉴大哥领我去看爹爹。” 戚莹玉拍手喜道。
云霞散人瞪了戚莹玉一眼，说道：“先不要插话，让葛明鉴细说打倭寇之事。”
葛明鉴先讲了倭寇侵犯葛家村被击退的经过，又细讲了董樵要领伟德山寨人马攻打倭岛。
“等打完倭寇，你陪着玉儿去看她爹爹！” 云霞散人道。
戚莹玉眉开眼笑，盈盈下拜，说道：“多谢师父成全，玉儿不敢忘了师父之恩。”
葛明鉴忽然想到一事，对云霞散人说道：“大师，绿绮台琴被孔有德这汉奸得到，那岂不是很可惜吗？”
戚莹玉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道：“你说说我爹爹重要，还是绿绮台琴重要？”
“当然是你爹爹重要！”葛明鉴脱口而出道。
戚莹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豪气顿生，对云霞散人说道：“师父，我要学爹爹，定要从孔有德手里夺回绿绮台琴！”
云霞散人一拍几案，站起身来说道：“好！玉儿有志气、有胆量，不愧是我们戚家的后代。”
葛明鉴闻言，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激动地说道：“大师，您也是戚继光将军的后代，小子失敬！”戚莹玉咯咯娇笑，葛明鉴却不知所措。
“老道不是戚继光将军的后代，但和玉儿是本家。” 云霞散人微笑道。
“师父，我知道咱们是亲戚，可是您一直没细说。”戚莹玉道。
“老道父亲戚金是伯祖戚继光将军的侄子，年少时就作为亲兵随戚家军南征北战。伯祖制作了绿绮台琴，要赠给具有帅才的将领，寄希望他能独当一面，抵御外敌入侵。父亲自以为得到伯祖的真传，多次求琴未果。伯祖说他是个将才，只能直接带兵打仗，不能谋划全局，让父亲把瑶琴连同兵书送交武状元张如兰。”云霞散人道。
“我知道戚金将军，练兵颇有其伯父风，是家族里唯一的戚家军传人。后来他去了蓟北守卫边疆，抗击蒙古，并任戚家军的主将。以后又进入朝鲜与倭军作战，收复平壤时，他第一个攻上城墙，因战功做了副总兵。辽东战事起，他统帅戚家军余部，与后金军血战大凌河，以数千兵将击毙东虏鞑子精锐上万人。东虏鞑子后来以火炮轰击阵地，戚家军弹尽粮绝，全部壮烈殉国。”葛明鉴急忙说道。
见葛明鉴说得头头是道，云霞散人甚是吃惊，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我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大人当过亲兵，看过一些兵书文函，故此了解万历以来的战事。”葛明鉴道。
“你为何给兵部尚书当亲兵？”云霞散人追问道。
葛明鉴即讲了清军在济南屠城，葛忠带自己逃难，后来被陈新甲收留的经过。
“东虏鞑子惨无人道，在辽东屠杀汉人三百多万，在济南屠杀十三万人。听说五次入塞都是焚掠一空，杀得千里之地荒无人烟，你可不要忘了报这国仇家恨啊！” 云霞散人甚是同情，眼圈发红，掉下了大滴的泪珠。
“云霞散人的父亲与鞑子作战殉国，她因我说起身世，故而触动伤心事。”葛明鉴思道。
戚莹玉见机很快，迅速掏出手帕递过来。
云霞散人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出家？”
葛明鉴、戚莹玉那里知道，皆摇了摇头。
“抗倭援朝之役结束后，父亲做了吴淞总兵，后因病辞职还乡。不过没有回登州，而是去了先祖居住的安徽定远。”云霞散人放下手帕，缓缓说道。
“万历四十六年，父亲带我到登州探亲，遇到一位故人，其子刚考中武秀才。父亲与这位故人曾同为伯公手下亲兵，情同手足，结成生死之交。这位故人见到我，主动提亲，要和父亲结为儿女亲家。父亲欣然应允，就在登州城邀请亲朋好友，大办婚筵。时有一位将军闻讯而至，送上了重礼，并亲自抚琴，弹了一曲《凤求凰》，客人们赞不绝口。”
说到此处，云霞散人一改忧伤的神色，脸上露出幸福美满的表情，熏熏然，陶醉于往事之中。
“师父，这位将军是谁？” 戚莹玉急切地问道。
云霞散人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张可大将军，弹的是绿绮台琴。”
“大师，张可大将军是崇祯元年出任登莱总兵，怎么此时却在登州？”葛明鉴问道。
“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看来在兵部尚书府里读的书甚多。” 云霞散人赞赏道。
“我只是看了些兵部文书，记得张可大将军当时在舟山抗倭。”葛明鉴忙道。
“张可大将军与倭寇作战失利，便到登州请教父亲，正好遇上婚宴。父亲向他传授破倭良策，张可大将军深以为然，返回舟山后，筑城储粮，整顿兵器，依法操练士卒，练成一支强军。此后，他率军所向披靡，接连消灭侵犯五罩湖、白沙港、茶山、潭头等地的倭寇，因军功晋升为副总兵，任登莱总兵是十年后的事了。”云霞散人点头道。
“戚家军的战法非同一般，正是倭寇的克星。”戚莹玉骄傲地说道。
“若是如戚家军这般练兵打仗，东虏鞑子早就被降服了。”葛明鉴忙道。
“其时东虏鞑子在辽东大举用兵，接连打败数路朝廷大军，占领了大片国土。父亲主动向朝廷请缨，从定远和登州带上了三千多名将士，奔赴辽东战场。我丈夫慨然随往，与父亲在大凌河为国捐躯。” 云霞散人叹了口气，忧伤地说道。
说到此处，云霞散人声音哽咽，继而大哭起来。过了许久，她停止了哭泣，拿起手帕擦拭了下眼睛，接着说道：“母亲早已逝去，又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亲人，我便万念俱灰，接下来就在登州附近的一个道观里出家。不过，出家人应该忘家，说到往事，还是不能自禁，倒让你们小辈笑话了。”
“当年戚家军浴血奋战，陷入绝境。可救援的三万明军却停止观望，畏缩不前，还被皇太极用数千人打退数十里，致使戚家军陷入数倍敌人的包围中，战至弹尽矢绝，最后全军覆没。听说张可大将军闻此噩耗，悲痛欲绝，于周年作诗痛斥朝廷援军。” 葛明鉴气愤地说道，随即吟诗：
“去年此日战浑河，败北频仍蹙境多。
未见北尘先解甲，若逢胡骑便投戈。
出关已绝生还梦，应募惟闻浪死歌。
一自上都重失后，人心汹汹奈如何。”
“张可大将军对戚家军推崇备至，时时以戚家军为榜样，为官为政名声颇佳。他在登州招募戚家军子弟数百人，效仿戚家军之法练兵，可惜覆没于孔有德叛乱中，从此世上再无戚家军。”云霞散人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