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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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拉锯与反转

    sun aug 07 09:39:22 cst 2016

    玄谟看了一眼自己王后,又看了一眼自己弟弟,默然不语。

    江忱心中微讶,人皆言崇王是个糯米团子,根本不被自己老婆放在眼里。初时江忱还以为言过其实,毕竟一国之主,再惧内又能怂到哪里去?现在看来这崇王连个糯米团子也称不上,简直是一滩稀泥。

    玄谟在崇国的最大支持者就是这个亲弟弟、成陵郡王玄谈了,要是没有玄谈的支持他未必能坐稳这个王位,毕竟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太多了。现在玄谈的儿子被徐王后的侄子打伤,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必须妥善处置才不会寒了玄谈的心。玄谟倒好,老婆说句话他就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徐王后见玄谟一个闷葫芦的模样,渐渐不耐烦起来,吩咐道:“来人,去给徐小侯爷松绑,请他进来。”

    玄谟还是默不作声。玄谈脸色铁青,呼一下站起来道:“王嫂,这么多年以来臣弟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但你是不是也太不把臣弟放在眼里了?!”

    徐王后见玄谈眼中简直要喷出火来,也是吓了一跳。玄谈性子温和,王廷上下谁也没有见他失态过,没想到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有红眼的时候。徐王后想到这次的确是徐彬失理,事情关乎到亲生儿子的性命,也怪不得玄谈要发飙,便笑道:“小叔误会了。池儿不省人事,这事情过程都是由别人转述,兴许中间存在什么误会。彬儿是本宫侄儿,跟池儿是一家人,本宫不信他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情来。小叔是不是也给彬儿一个机会,听听他怎么说?”

    玄谈断然道:“忱儿也是王妃的外甥,他绝不会颠倒黑白胡乱构陷!”

    一旁的玄決冷笑道:“这可未必。前些日子世子王兄的麟德殿午宴上,江少门主和彬儿可是因为几句口角差点打起来,谁知道江少门主是不是借机报复?”

    玄胤不满道:“二弟这是什么话,以哥儿为人哪会行借机报复之事,二弟切莫危言耸听。”

    徐王后却饶有兴味地道:“哦?这位公子和彬儿有过节么?难怪彬儿被人弄成那副模样呢。王上,年轻人之间难免有些意气之争,我看还是把彬儿叫进来问清楚情况,总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归罪于他吧。”

    玄谟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马上就有个內侍低头小碎步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扶着徐彬走进来。徐彬恶狠狠地盯着江忱,一直走到自己姑母面前,啪一声跪下来,双目赤红道:“请姑母给侄儿做主!”

    徐王后不急不慢地道:“彬儿,池儿受伤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你老老实实说出来。若是有人胆敢冤枉你,姑母自然会替你做主。”

    徐彬断然道:“侄儿对天发誓,玄池绝不是侄儿打伤的!是那姓江的狗贼处心积虑要置侄儿于死地。姑母,你看看,他把侄儿打成这个样子,简直完全没把姑母和我们徐家放在眼里!”

    江忱心里啧啧有声,暗道徐彬也不是全无脑子。他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半真半假,倒真让人不能说他撒谎。

    徐王后一听便冷笑道:“小叔你听见了?彬儿都发誓了,你总该相信池儿不是他伤的。本宫好奇的是这一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和我家彬儿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江忱身上。崇王玄谟也是第一次正眼打量江忱,只是一看之下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脑中嗡嗡作响。

    玄胤站出来道:“母妃明鉴,这位江忱忱哥儿乃是……”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成陵郡王玄谈站出来打断道:“忱儿是臣弟王妃的外甥,臣弟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为人一清二楚。臣弟再说一次,他绝对不会捏造黑白构陷谁!”

    徐王后勃然作色道:“郡王这话说得就奇怪了。彬儿就不是本宫从小看着长大的吗?彬儿的为人本宫就不清楚吗?彬儿连誓也发了,郡王还要说他是信口开河吗?”

    一直没说话的江忱轻笑两声,从容合手施了一礼,面色平和地道:“徐小侯爷只发誓说池儿不是他打伤的,可没敢发誓说池儿受伤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这其中差别王后尚需仔细玩味才是。再说偌大的成陵郡王府难道只有我们几人吗,完完本本看到事情经过的难道又是一个两个?在下请问徐小侯爷,我家池儿伤得这么重难道是自己跌的不成?”

    崇国从来只有徐彬诬陷别人,哪有人胆敢诬陷徐彬?徐彬见江忱信口开河不由血往头上涌,吼道:“你休要诬陷本小侯爷!你们明明说玄池已无大碍,他哪里伤得重了?明明只挨了一掌的人谁知道你们怎么把他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的?”

    这一吼之下满室皆安静下来,长信侯徐元的表情分外尴尬,玄谈目光转寒,直勾勾盯着徐彬,像要把他盯出洞来。江忱则在心中吹了记口哨,暗叹造物之神奇,这世上果真还有随随便便就能带进沟里的人啊。

    徐王后喝骂道:“混账东西!你大概是气糊涂了,池儿既不是你伤的,其他事你又清楚什么,多嘴作甚!”她转向玄谟强硬地道:“王上,不论如何彬儿总是长信侯府的小侯爷,他若有错也是王上来责问,哪轮得到一介草民动用私行?池儿既不是被彬儿打伤的,那么就应当先抓住打伤池儿的人再来弄个水落石出,免得被有些人的一面之词颠倒了黑白。但今日您若不向对彬儿动私刑的人追责,那王室体面何存?”

    玄谟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江忱发呆。半晌,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忱有些奇怪,一时对玄谟的用意捉摸不透,只得答道:“江忱。”

    玄谟低下头喃喃道:“江忱、江忱……”蓦地抬起头来,神色竟有些狰狞,咬牙道:“你姓江?你父可是江竟?”

    江忱一愣,心中疑惑更甚,崇王玄谟凭什么只听一个姓氏便断定自己父亲是江竟?玄谟和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玄谈面色已难看到什么地步,径自合手道:“家父的确单名讳竟,王上又是如何得知?”

    玄谟后脑勺上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老半天没缓过神来,脸上一连闪过几个复杂的表情,像是愤怒,像是绝望,像是自嘲,又像是兼而有之。半晌,他呼地站起身,径自走出了内室,失魂落魄地往穷碧阁外而去了。

    室内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玄谈深吸一口气,口气生硬地对徐王后道:“王嫂也请回宫吧。徐小侯爷之事臣弟暂且记下,日后倘若被臣弟找到什么铁证,哼!”他说着径自拂袖而去。

    苏嫱摸了摸儿子的头,站起来幽然而森冷地看了徐王后一眼,又看了徐彬一眼,也跟着丈夫离去了。

    徐王后对玄谟的反常不能释怀,也定定盯着江忱看了半晌,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见鬼的神情,寒声道:“大风门江竟,是你父亲?”

    江忱莫名其妙,却又隐约觉得玄谟和徐王后的反应背后另有乾坤,因而镇静地道:“是,大风门主正是家父。”

    徐王后表情突然狠厉起来,直视江忱一字一顿道:“你母亲是谁!”

    江忱心脏突突直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毫不示弱地上前几步,也直视徐王后反问道:“这话不该我来问你?!”

    徐王后竟打了个寒颤,突然失态地尖声大笑起来。

    玄決愕然道:“母妃……”

    徐王后恍若未闻,目光带刀地看了江忱片刻,点头自语道:“好!好!很好!”猛地站起来夺路便走。玄決和徐元虽满心疑问无处求解,也只得赶紧起身去追。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内室此刻只剩下了玄胤、徐彬和江忱。

    徐彬摸了摸被戴从虎扇肿的半边脸颊,死死盯着江忱,扯起嘴角狞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我徐彬誓不为人!姓江的你当心点,我们徐家必倾举族之力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忱不屑地一笑,上前一步,鼻尖几乎要顶到徐彬的鼻尖,眼中满是戏谑之意针锋相对道:“你做不到就是我孙子!姓徐的,我江忱也把话放在这儿,凭我一人就要你们徐家在不久的未来身死族灭、永世不得超生!”